太?医看看已经被剪断的箭杆,左右顾盼,最后低下头没动。
听着?两人做出最后决议后慢条斯理地处理起伤口来,老太?医想,他说这次怎么太?子殿下一直让等着?,原来是守株待兔。
“我没想要借着?这个惹你生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示弱一般拽了拽她的衣袖,泪珠如荷花泣露,氤氲在漂亮凤眼内,欲落未落。
“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而且除了最根本的事情之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任何事。”
“我母后因为生我而早早去了,兄弟之间?明枪暗箭不断,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
太?医只恨自己生了双耳朵,竟然有生之年听到?太?子讲出这种?示弱的话。
薛闻拧着?眉,她从?未直观见过利器穿透血肉,而治疗它的办法是将利器尽数拔出来。
心里?本就只有七分气,看着?秦昭明这样?也?偃旗息鼓只剩下三分。
是啊,当时那个场面若说他是太?子,她恐怕是第一个不信的,况且能让一个太?子落到?那个场面,她又是机缘巧合才救了人,更应该小?心谨慎。
乔,名字有昭,兄弟不和,母亲早亡。
或许,若她只是普通一个从?京城离家的贵女?,便会知?晓这细节和太?子殿下最合适不过了。
可惜她因为太?过仰仗重生的经验,这才掩耳盗铃,完全错开真相。
这不应怪他。
这本该怪他。
能被她怨恨的那个人早就隔着?时光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岁,恐怕连尸骨都化没了。
薛闻低头轻笑,而后提裙坐在床榻边缘,浅金的裙摆堆叠在一处,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云霄雾霭。
而神明驾着?云彩而来,落在他的身边,如梦似幻。
秦昭明不肯眨眼,氤氲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执意要薛闻一个肯定地回答。
“我没有怪你。”
“其?实是我自己不好,明明真相摆在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多想。”神明宽恕了她的信徒,秦昭明大胆地抓住了她的手,见她没躲,神色这才松软几分。
“拔箭吧。”薛闻没有躲开这个手,而是示意太?医拔箭,她就坐在秦昭明身边,心安理得没有半分局促,就下了这个命令。
而太?医也?十分配合,仿
40-50(第6/21页)
佛她的话越过这个府邸的主人,成为上达天听的金科玉律。
随着?太?医的动作,秦昭明那双仿佛玉石雕琢的手紧紧地握住薛闻的手掌,喑哑的闷哼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薛闻察觉到?了痛,但她视线随着?伤口而去,才发现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倒钩。
箭镞是流线型的,冲破血肉后再取出,会生生地带出一大块皮肉。
让她看着?就觉得疼。
这得多疼啊。
准备工作预备了许久,太?医本就擅长处理外伤,动作很快地就处理完毕,而后上药包扎,快得薛闻不敢眨眼。
等太?医收拾医箱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拿着?帕子替秦昭明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哽咽入眼波,嗓音都带着?颤:
“是不是很疼啊。”
“还是因为那个人吗?”
秦昭明不肯松手,生怕一松开手,对方就好似晨间?雾气一般消散不见。
见她这么问,委屈地呆呆呢喃:“是汤家算计的我。”
“好疼啊,真的好疼。”
太?医默默不作声,太?子殿下受伤那么多次什?么时候喊过疼?
况且这还是个皮外伤。
不过反正太?子殿下本就当他没存在过,等收拾完也?没开口,行?完礼就悄悄退下去了。
他衣衫凌乱,如同锦缎般乌黑靓丽的长发顺着?落在肌肤上,随着?太?医包扎完后藏进了衣襟内,有的又向?更深处探去。
秾丽的眼眸眼含泪珠,委屈得不像话。
薛闻拧着?眉,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遍遍地为他擦拭汗水,替他整理发丝-
太?医悄悄地退下。
好似气氛没有什?么变化,但薛闻低着?头,别开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而后她先一步地抬起头,四目相对,没用满腹委屈的太?子殿下开口,而是勾唇浅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这样?。”
她抬起头,唇瓣碰到?秦昭明的嘴巴。
而后她顿了顿,耳朵绯红,又用嘴唇将他眼角的泪痕吻了个干净,如同一根羽毛轻轻覆盖,让秦昭明的心跟着?一同颤抖。
还需要问什?么。
不需要问什?么。
他不自觉地吞咽一下,体内那一股燥热迅速蔓延,要将他尽数焚烧。
那只禁锢着?薛闻手掌的手放松下来,而后扣在了她的腰肢上,让她整个人都倾向?于他。
宫殿内空气闷热起来,蜡烛霎时结了个灯花。
铁臂一般的手臂牢固地勾着?她的腰身,不容她任何退缩之意,高高扬起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
他全力地吻了上去,只想将她一点点品尝,剩下的别的什?么都想不到?。
秦昭明嗜甜,他觉得
銥誮
薛闻是甜的,因为馋着?她口中甘甜,于是每一次都用力加深,直到?那本就让他觉得柔软的唇瓣被蹂-躏的软而烫。
不够这都不够。
但薛闻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从?开始的任由?发落到?抗拒。
那玲珑身形已经成为祭台上的祭品,等她全力推拒后才稍稍被放松,可腰间?的束缚没有任何变动。
秦昭明坐在床榻上,胸前刚被包扎的布料占据绝大部分视线,而后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衣襟已经尽数敞开。
而薛闻在他面前,那被他从?后扣住的腰间?布料牵扯着?裙头内裳也?皱了起来,松松垮垮地敞着?,那露出的纤长脖颈如玉光洁,锁骨清削,交织的睫羽如同扑簌的蝶。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让他看着?喉结微微滚动。
仿佛无边无际的荒原上野火蔓延,一路燃烧到?了他的眼底。
他分明是强势的,可他在分开的那一刹那又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高高在上太?子殿下唤了一声她的姓名,含着?忐忑和期待,好似她的一句话能够决定他的生死?荣辱——“阿闻”
薛闻对他的变脸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她丰润的朱唇微微勾出一个弧度。
她想,或许早就有预料。
毕竟,她终其?两辈子,也?只给眼前一个人求过神。
这颗心,早就栽了。
如玉面庞镀了一层宝光,将不沾染七情六欲的神明多了一层娇艳和柔软,薛闻勾上他的脖颈,还没用她动作,便已经被尽数吞噬。
落在她脸上的吻带着?燃烧理智的热度,薛闻推了推,咿咿呀呀地拧着?眉:“伤!小?心伤!”-
她没有上过爱情的启蒙课,身边并未有人告诉她什?么叫做“爱。”
但她看过传说中的恩爱夫妻,她觉得那还不算“爱”。
甚至她没有判断标准,她唯一的判断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看着?能不能接受。
但她此时此刻,回顾从?前所?有,将所?有利弊摆出来,放在台面上,可她都觉得可以试一试。
在他面前她是开心的,而他也?是开心的。
她做出的选择就是如此,而那也?明白,上辈子的胆怯造就了坏的结果,让她如今只能遗憾,这辈子,那就大胆点。
别让自己后悔,就够了。
她身上绣着?的牡丹纹样?的诃子在拉扯下摇摇欲坠,外衫早就不知?所?踪,氤氲出来的泪珠无人关切去向?,只有口干舌燥的太?子殿下一遍遍索取着?湿润。
那双细若梅骨的手紧紧地抓住他衣襟上的布料,风雨飘摇,她怕一旦松手,便彻底被暴风席卷。
有些人本就如同奔腾汹涌的岩浆,为了装作弱小?压抑在暗黑的石板之下。
但可怜、弱小?的皮囊之下,翻滚的岩浆早就滚烫。
如今一发不可收拾,彻底将一切淹没。
第四十四章
沈今川从未想过他在薛家会受到冷遇。
这是他在薛侯书房内等候的整整一个时辰。
三分烫的?茶汤只在刚上的?那一刻还带有温度, 经历了一个时辰那本就微不可闻的热度早就在冷风中凉透,木偶一般的?管家对他视若无睹,全然?不似从前鞍前马后。
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在等待中变得冰冷。
茶晕和水分离, 最上头清澈的?水光倒映着自己焦灼的?眉眼,可除了因为时局而带来的?慌张, 仪容仪表在家里整理了无数次。
确保能让薛闻见到最完美的?他。
当然?,沈今川也心知肚明, 如果他不愿意等待的?话, 只需要离开书房前往主院薛夫人那里拜访, 岳母的?热情足够将?他如今受到的?冷待全部消弭焚烧。
但他不肯, 因为薛闻。
薛侯书房的?待客厅内多了一个翡翠斑
40-50(第7/21页)
竹梅花交映屏风, 绿色的?梅有些不伦不类,结合薛家是?如何发家的?, 显得格外滑稽。
沈今川此刻无暇分析这摆件的?荒诞, 只想着他今日分明应该是?捷报,毕竟他知道阿闻素来牵挂她的?生身母亲。
只要梅姨娘一开口, 便没有什么不能松口的?。
可薛侯迟迟不来, 让他原本十拿九稳的?自信好似泡沫般消失在阳光底下。
“贤侄久等了。”
木偶般的?管家瞬间春风拂面?地迎了上去, 沈今川站起身来看着从外头走来的?薛侯, 眼下青黑神?色困倦。
整个人像抽去虾线的?虾子?一般失去活力,只能强颜欢笑, 强打精神?。
“敢问世叔, 侄儿托付您的?事?,您如今意下如何?”
听着沈今川一开口, 薛侯只差没啐他脸上。
连维持病弱的?姿态都有一瞬间崩塌-
这沈家小崽子?也忒厚颜无耻。
他长女薛阮阮虽说天天嚷嚷着“快死快死”,但她到底还没咽气呢!
这就叫起“世叔”, 称起“贤侄”来了?
不过幸好,沈家小畜生生得太过顺遂,还不知道谈判技巧下切忌暴露底线。
——小九。
沈今川想娶小九。
原本他是?明白了沈今川的?意思,甚至还真的?纵容梅娘来做哄骗小九回京的?事?儿,毕竟一个看起来不得夫家宠爱的?女儿哪里比得上颇有能耐的?女儿?
不过现在他可以有更好的?靠山,为何还要抓住沈家这个不算牢靠,甚至连养分都已经被他提取殆尽的?小树?-
薛侯之前一直在想,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让薛闻知晓他在舞弊案中的?所作所为。
这种类似投名状的?事?情一旦做下,但凡开始追究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他在舞弊案后并未如他设想一般被世家推到高处,但他依旧得了诸多世家勋贵的?青眼。
儿女婚事?重在利益,他们家只要再延续一代,相信便可以洗去商贾末流的?骂名。
但薛闻的?发现,让他投鼠忌器,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一个被梅娘把持得像一个影子?一般的?女孩原来已经长到了这般高。
原来她是?有脊柱的?。
那个孩子?太年轻,总是?低估政治斗争对于人的?意义,要知道若非她是?他的?女儿,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当然?,若非她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活着来处置她。
所以,他选择在管家的?意见中将?人放出去,放长线,方才能够钓大鱼。
他想着让人吃一吃苦头方知道家中好处,抑或者将?她背后之人顺藤摸瓜抓一条大鱼出来——究竟是?谁想要拿着以这个女儿为棋子?来靠近自己。
但他不仅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在沈今川这个小辈上节节败退。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不是?吗?
薛侯想起那遥遥一望,那即便戴着诡异的?面?具依旧穿着明艳袍服没有任何掩饰的?男子?,将?他的?女儿护在怀中。
像怀抱无价之宝拒绝他人窥伺的?巨龙。
薛侯丝毫不怀疑今日卫率府突如其来的?为难便是?因为这个人,能调遣卫率府,还能在京城天子?脚下拥有这样一支护卫队,必定出身世家显贵。
若是?当时女儿说那些话是?那人暗示薛家已经被人抓住辫子?,那他可就差一点走错了路。
不过,为时不晚-
薛侯内心翻涌,表面?却低着头,久久未曾答话,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世叔,我?还是?想要叫您一声岳丈!”沈今川将?杯盏重重往桌案一撂,四溅出的?茶汤濡湿了暗绿千戏纹的?桌垫。
“贤侄啊。”薛侯长吟一声,作势擦了擦眼角泪珠。
“我?的?侄女同样姓薛,也不差什么,只要你?同意,两个都许嫁给?你?也不是?不成?。”
“若兰苕未曾订约,连兰苕我?都舍得就是?小九,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啊。”
从前他定要拴住这个曹国公继承人,是?因为薛阮阮高嫁或许有家里出力,但更多的?是?沈今川一意孤行,他们之间的?联姻属于沈家扶贫。
而薛侯不能在薛阮阮死后放弃大好利益,将?这
YH
么多年维系的?关系被另一家族坐收渔利,可现在
沈今川皱眉,站起身来,手指越过朦胧纱幔直直指着外面?:“你?我?都清楚,薛闻根本没有病,所以不需要你?来遮掩。”
他稍稍停顿,而后拧着眉开口:“我?知道她心存芥蒂,并不愿意嫁给?我?,但我?同样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的?误会,只要能够说清楚将?所有隔阂说明白就够了。”
“我?的?妻子?,只有薛闻一个,断不可有其他人。”
薛侯探究的?眼神?没有任何遮掩地横扫着这位马上要继承国公之位的?天之骄子?,心里纳罕他那个不声不响的?女儿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迷倒诸多显贵。
比从前让他骄傲过的?薛阮阮还要厉害几?分。
但曹国公府到底底蕴单薄,比不上世家出身,有了更好的?女婿,他何必再回头?
更何况他眼看着曹国公大病一场要出家而后要将?国公之位给?自己儿子?这件事?出奇的?怪异。
至于小九会不会生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哪有当爹娘的?会害自己的?孩子??
小九平素最关心梅娘,最想要梅娘开心,必定不会执拗下去,更何况若想要嫁入高门,以他侯府的?地位虽不算高,却也能够添砖加瓦,让她后面?有家族撑腰。
说到底,沈今川已经不再是?必须,只能作为一个添头。
“贤侄,这事?,实在不成?。”
沈今川见他执意不肯松口,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难道薛闻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吗?
薛侯摇摇头,眼底复杂又无奈,好似一个老人瞬间抽走了他的?精气神?开始颓败起来:“贤侄,我?也已经劝过你?了,但小九那里,属实是?”
“属实是?我?这个做爹的?当不得主,她自己,亦做不得主啊。”
他已经有更大的?依仗,自然?不介意失去这个女婿,但若是?薛闻能两个都钓着他更加乐意。
沈今川想得更加复杂,一瞬间醍醐灌顶。
——他原先想着太子?或许同他们一般有奇遇,才急需阿闻同他一起出谋划策。
——可若是?,阿闻被位高权重的?强迫了呢?-
薛闻越想越不对。
司膳局刚送上来的?酥山冰冰凉凉,质地如同被冰镇过的?牛奶汁子?一样,质地却更加细腻。
40-50(第8/21页)
上头点缀晶莹剔透的?葡萄再兑上桂花蜜将?口感更加丰富,点缀其中的?桂花如同金碧流动,她拿着银匙尝了一口。
太甜。
甜得发齁,再加上冰,让她牙齿都有些受不住?
拧起眉。
而后放置在托盘内,她侧头回看一眼今日直接抱病后没有上朝更没有出过殿门的?秦昭明心里越想越不对。
昨日她感觉到秦昭明态度不对后便怒气上涌,于是?发现他遮遮掩掩不愿意被她发现的?受伤真相。
这本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他们解开了隔阂,也让她面?对了自己内心:她不能欺骗自己,她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但等她理智起来,开始回想昨日才发现其中不对之处:便是?大户人家稍稍得器重的?侍者,便不会喜形于色。
便说那个服侍她的?官员,举手投足之间行云流水,绝对不会有那样明显的?神?态变化,还让她抓个正着。
再说昨夜给?她执灯的?宫女足足有六个!
六个!
这什么概念。
她爹,不,薛侯这么大年纪的?人在府邸里行走的?时候才只有一个侍者执灯。
富贵人家绝对不会有隐患,出行的?路上石雕石灯数不胜数,还有檐下的?灯笼。
若说东宫奢靡,那倒也就罢了,太子?殿下就不是?一个需要执灯的?人。
早就准备好的?理由,甚至因为她厌恶黑暗所以准备好的?光亮,引她上钩的?伤势
若非她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必定想不到会有人为了跟她说几?句话,而将?自己弄伤。
“阿闻,你?在想些什么?”
秦昭明扬眉笑着,恰到好处地露出自己的?虎牙,整个人少?年气息十足。
精致的?五官笼罩着日光辉煌,上挑的?眼眸稍稍勾起,视线越过薛闻看了一眼被她凝视许久的?冰酥山,视线冷冽。
而后在抬头看她的?时候满目委屈,美目泫然?欲泣,捂了捂胸口:“有些疼了,阿闻,我?会不会死啊。”
薛闻沉默。
把手中的?奏疏放下。
秦昭明伤了右手,但来东宫的?折子?不见少?,甚至因为太子?殿下被刺一事?许多官员又上了请安奏疏。
太子?殿下本就不愿意让任何东西来打扰,遇上这些奏疏更是?可怜巴巴,薛闻没法?子?只能念给?他听,而后听着秦昭明三言两语地将?这个人分析完毕。
她再模仿着他的?字迹来替他批阅。
薛闻上辈子?因为敬仰过永昶帝,所以对他批奏下来的?奏折模仿过几?个字眼。
等她下意识用?秦昭明善用?的?飞白书时便意识到自己错漏百出,但身边人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继续跟她讲着奏折。
在他面?前,她是?越来越没有戒心了-
如今她看着秦昭明坐躺在榻上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叹口气。
早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但对上他,总会节节败退。
即便知道她眼前并非憨厚可爱的?小狗崽,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野兽,也依然?会一次次心软。
但心软归心软,薛闻想明白之后又气又恼,显然?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就是?仗着她心软而已,仗着她,已经
回想自己原本气势汹汹地要来找他算账,没想到还能将?自己给?赔了进去,这算什么道理。
于是?薛闻勾了勾殷红的?唇,温润的?嗓音似眠眠清茶,越说越冷:“不会死的?,毕竟自己动手按进去的?伤口究竟有多重,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
“但是?”
话音一转,故作绵长的?话语像一把温润无害的?钩子?一般,让人忍不住好奇。
“但是?,你?受伤在身,有好多本可以做的?事?,都做不成?。”眼波流转,等秦昭明瞬间明白自己意思后浮现的?一瞬间委屈。
惹得她忍俊不禁。
这也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得鱼忘筌?
“计划一环套一环,若非我?想了很?久,都不会想到你?就是?故意引我?上钩,大骗子?。”
秦昭明做出哼哼唧唧的?模样,朝着薛闻洒在,不被注意的?地方却抿嘴一笑。
——不啊,宝贝。
——你?发现这个秘密,也在我?的?计划之中啊。
随着他的?动作,绝世容光配上半遮半掩的?衣襟,不似此间中人倒像是?神?灵精怪一般不谙世事?。
他抓住薛闻的?手,如同猎人锁定猎物,不死不休一般锐利:“那都无所谓。”
“最主要的?是?,你?。”
而后他面?上做出真真切切地感叹:“真没想到,阿闻这么聪敏,简直什么都瞒不过你?。”
外人很?难想象他一生中有些事?情需要抉择,但很?显然?一个英明的?领导者需要将?任何事?情分为轻重缓急。
和薛闻接触当时所有的?隔阂,才是?他本有的?目的?。
至于其他的?,才是?意外之喜。
而薛闻整个人,都是?他的?意外之喜。
被秦昭明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盯着,薛闻下意识别开了眼,咬了咬唇,最后没忍住担忧:“不许弄伤自己。”
“你?应该长命百岁。”
两人四目相对,秦昭明喉结滚动,低沉的?嗓音犹豫箜篌鹊起,让她薛闻想起昨夜就是?这样的?嗓音在她耳边诱哄,引着她身形颤颤。
——“阿闻,唇再张开些。”
——“宝贝,坐到我?腿上来好不好?”
“”
记忆力的?喑哑化作如今的?渴望,将?她彻底包围在怀中。
猛兽佯装可爱小兽后见人放松警惕,便要慢慢品尝吞入口中。
“阿闻,方才的?酥山很?甜吧?”
醉翁之意在这话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秦昭明嗜甜,他又学不会忍耐这
铱驊
一门课,于是?冲着他惦念地而去。
要怎么尝?
尝酥山是?一门学问。
酥山不易得,冰和蜜水都要恰到好处。
要先靠近,慢慢地,用?自己的?体温来接触,却又小心地,不能将?它溶化。
而后将?要品尝的?宝物拢在怀中,用?唇舌细细品尝,桂花的?蜜汁比寻常的?蜜水还要甜上几?分。
毕竟,经过了一晚上的?刻苦学习,聪慧的?太子?殿下早就学会了该如何品尝这样娇贵的?点心。
而薛闻口中尝来受不住的?甜,让他着迷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红唇浸润出水色,直到银丝缠绵-
40-50(第9/21页)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内侍在内殿屏风外躬着身子?禀报道:“启禀殿下、姑娘,淮阴侯和姜舍人到了。”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薛闻紧急推开秦昭明,而后靠在秦昭明左心房上急促地呼吸。
她眼眸带着湿润的?时光,面?色泛红,虽然?衣衫齐整,但那神?情只叫人看一眼便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没有什么比引诱神?明下凡尘更美妙的?事?。
薛闻平复了一下心跳,而后想到侍从口中的?淮阴侯是?谁,起身欲要离开。
手却被拉着,那力道没有任何他挣脱的?余地。
秦昭明仰起头来看她,那双凤眼翻涌着绵绵情意,仿佛要将?她溺死在他眼眸中:“阿闻,你?身上有秘密,你?若不愿意说,我?可以不问。”
“但你?怕黑、对密闭空间的?恐惧,并非与?生俱来。”他难得有些踌躇,怕薛闻生气他探听这事?。
可若不让淮阴侯亲自看一看,他心难安。
握住的?手指纤长,明明已经紧紧贴在一起,他却依旧不能稍稍松懈,只恨不能完全融到骨子?里。
表面?无惧无怕举重若轻的?太子?殿下,揉捏着掌心内的?柔荑。
终于斟词酌句地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低下了浮在表面?的?伪装,暴露了心底的?惧怕。
“我?会害怕害怕,对你?的?寿数有损。”
第四十五章
这样的话, 让薛闻只能嗫喏。
有些事?没有注意还好,一旦注意起来便是已经发生。
就像眼神明亮的人?从没有感激过一双眼睛带来色彩一般——能够想到?的,多半已经失去了。
薛闻上辈子从未觉得睡眠是一种障碍, 从未觉得连在轿子和马车内都会恐慌。
但她还记得重生后第一日, 她昏昏沉沉睡下,醒来之?时屋内未曾点灯, 一丝光亮都没有时候的恐惧、恶心。
那一刻的惶恐,好似这个世界只留下伶仃一人?。
而在马车的密闭空间?内, 流动的风好似瞬间?消失, 窒息的河水涌上涌入鼻腔, 让她彻底不?知如何是?好。
她曾经安慰自己或许是?重生来的弊端。
但薛闻听着秦昭明袒露自己的恐惧, 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安慰的话太快贫瘠。
因为她忽然想起, 秦昭明担忧她短寿,自己又?何尝不?担忧他短折啊。
他们两个, 一个死在二十岁后的第一年春日, 一个死在二十九岁那年冬末。
阳光丝丝缕缕,秦昭明仰着头的角度从她这看?过去, 正巧屏风上的光落在他唇边上, 像给他镀了一层老虎胡须。
昨夜薛闻听着他念叨一夜“那狼崽子哪里?比得上我”“狼”“狼”, 现在看?着这个被他好似个小老虎, 心软得不?像话,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香了一口。
那些胆怯都在浓厚的关切中化为了实质的柔软:“我是?想要跟你坦白, 但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重生一事?太过匪夷所思, 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至于她之?前透露过的细微未来,就先让聪明绝顶的太子殿下来猜一猜吧, 随便他往哪里?猜。
“但我愿意因为你,去见一见淮阴侯。”
她想活下去, 想要无病无灾地和眼前这个人?一同活下去-
淮阴侯一脉,乃前朝国师血脉。
如今的淮阴侯年岁应有六十余岁,却?依旧神采奕奕。
有着窄窄的肩膀和瘦高的个子,穿着一身紫绸金鼠毛大氅,侧坐在花厅中,唯有她眉梢嘴角显露老态,脸上常常带着笑,等薛闻走近才看?着她原本看?的是?一盘棋局。
薛闻对年长女性有与生俱来的三分好感,见着她和蔡大娘不?一样却?又?同样踏实可靠的感觉心忍不?住定了定。
淮阴侯对面有一个穿着妆花鹅黄色圆领袍服的女孩,头发?被白玉发?冠束起,本应飘飘欲仙的打扮。
浓眉、吊梢眼,衬着花厅内青云锦一样的霞光,脖颈间?戴着一串流光溢彩的多宝璎珞,颇具富贵气?息。
将人?间?富贵和天上谪仙中和得恰到?好处。
见他们过来,祖孙两人?起身见礼。
而秦昭明对这位淮阴侯也颇为尊敬,也回了一个礼节。
“这位是?淮阴侯,这是?淮阴侯的继承人?,姜遥,姜逍的妹妹。”
淮阴侯那双经过了岁月磨洗过的眼眸好似能够看?穿世界万物,一下子看?破她的灵魂,在薛闻拧起眉之?前又?移开了视线,开口:“臣从前便说过,太子殿下是?有福之?人?,这下算不?算说中?”
东宫太子府用来招待地位特殊的淮阴侯之?地必定不?能小瞧,花厅内芳香四溢,笼罩的淡淡纱幔随风飞舞,阳光倾泻。
听着池水碧波,便似到?了洞天福地。
被秦昭明用“淮阴侯继承人?”代替称呼的姜遥在看?着薛闻目不?转睛后,依着淮阴侯撒娇:“祖母,我想跟薛姑娘单独聊聊天成吗?”
“那你这要看?薛姑娘愿不?愿意了。”
“不?行。”
秦昭明神情冰冷,在淮阴侯回答前先一步地作?出回复,抓紧了薛闻的手?掌,绝对的侵占欲从这个外表可亲的少年身边暴露得一览无余。
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淮阴侯净可直说。”
姜遥气?得脸色发?白,病情都不?能入第六耳,卦象命格一事?事?关己身,又?怎么能入第六耳?
太子也并非不?懂他们这行的规矩,现在就是?仗着人?家小姑娘不?知道规矩,信口胡来啊。
而被事?件中心左右的薛闻顿了顿,越过姜遥那边扬眉扬的都快踌躇的眼神,如同从前一般尾指勾了勾秦昭明的掌心:“早上叮嘱司膳局煨了栗饭,我去看?看?火候好不?好?”
秦昭明拉着薛闻的手?原地不?动,紧紧地抿着唇。
薛闻知道秦昭明心里?不?舒服,但她相信站在永昶帝身边,作?为坚定不?移的太子党其中一员的未来淮阴侯,究竟因为何事?非要同她单独说话。
最?可怕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寿数一事?。
这样想着,她晃了晃秦昭明的手?掌,朝他眨了眨眼睛,对他再一次解释说道:“你中午还未曾用膳呢,你若是?一直不?用膳,我会担心的。”
纵使是?安抚的理由,却?也让他无法拒绝。
秦昭明看?她,觉得她如同刚刚绽开的花苞,嫩生生的,那双眼眸分外温柔,好似眼前就是?她的全世界。
没人?不?会被她骗。
半晌后,沉默在原地的秦昭明点了点头。
他声音很低,只说给薛闻一个人?听:“那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