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姐干这行四五年,也摸出了一点门道,酒吧临近大学城和老商贸街,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但要论最贡献业绩的,要专属那种几个男孩带一帮
42、她不一样()
女孩,咋咋唬唬的客人,也不用太贵的酒,价格中等,包装瞧着高档的洋酒。
为了装场撑面,也会买上几瓶。
江倚青深谙其道。
今天是周三,学生顾客会少一些。
舞池中人群熙攘,刺耳的音乐仿佛连空气都震荡出了波纹。
有一桌客人落座,是几个中年男人,帽姐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过去,这种客人有油水,但是却很难应付,陪着喝几杯酒不够,还要忍着言语和视觉的凌迟。
江倚青穿着一条黑色的包臀裙,上身则是一件高领毛衣,性/感十足,又十成十的禁欲,帽姐砸砸嘴,这身材,无怪乎她的业绩好。
她摆摆手,拿着酒单走了过去。
桌上只有两打啤酒和一个果盘,江倚青扫了一眼,坐到最靠外的沙发上,柔婉一笑。
这笑也与寻常不同,带着点并不真挚的讨好和疏离,好在灯光朦胧,谁也看不清,只看见那浮在表面的笑,情谊真假又有什么分别。
“哈楼,怎么称呼您?”
正喝啤酒的几个人抬起头来,觑着一个挺胖的男士。
论穿着和气度,他算里头比较拔尖的。
“我姓孙。”
“那我称呼您孙先生。”
消除陌生感是第一步,更要活跃气氛,加深彼此间的熟悉感,像朋友一样去交流谈心。
这几个人是朋友,其中一人刚失恋,一大帮陪他出来解闷。
江倚青捏着酒杯,扮演起了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前尘旧梦,情深缘浅,好一顿开导疏解,终于攀谈起来,纷纷开始敬酒给她,只好喝了几杯,渐渐也到了最佳的时机。
她两指夹着酒单递上去,语音柔婉:“大家还想点一些别的吗?”
她去柜台取酒,帽姐在一旁竖大拇指,又担忧了几句:“别喝太多。”
不过是卖笑陪酒的活。
那群人倒也和善,没有不依不饶。
江倚青捏着托盘往回走,突然一只温凉地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温璃翘着腿,手里捏着一杯冰酒,松垮垮的坐着,仰着一张脸,似乎在逼迫江倚青同她对视,神情有点可怜又很倔强,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起伏跌宕。
“跟我也谈谈心?”
江倚青摆开她的手,眼神有点无奈:“别闹。”
“我没闹。”温璃已经伸手把酒单抽了过来。
“我在工作,小孩。”江倚青的神色着实算不上自若,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远离的关系,唯一的疏解就是冷漠相待。
如今她这般,江倚青只有束手无策。
温璃已经自顾自地翻起了酒单:“什么酒好喝?”
江倚青站在原地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帽姐路过,看出气氛不对,过来瞧了一眼。
酒吧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也不免的有一些有钱又口味独特的女人过来玩乐,她也曾见识过。
“怎么了这是?”
江倚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睁眼时脸上已经挂着一贯虚情的笑:“没事,你忙去吧,我朋友来找我。”
熟悉的气息中夹杂着烟酒气,却掩盖不住清冷的桂花香,甫一靠近,小孩的眼睛便微微垂了下去。
两人坐在喧嚣的乐声里,静默的空气像是潋滟的水波。
过了一会,温璃忽然开口:“阿姨还在住院么?”
江倚青点点头。
“怎么又回这里工作了。”
“缺人,给钱我就来了。”江倚青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觉察到温璃的视线,又联想到了之前的记忆,便将双手放平手掌交叠着搁在膝盖上。
“那……”
“小孩。”江倚青目光幽幽,音调婉柔:“我总不能一直陪你坐在这,我要工作的。”
舞台上有舞娘在跳着暴露的舞蹈。
温璃余光扫见了,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工作,不用在这里……”
“我一没文凭,二没工作经验,谁会要我。”江倚青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再说了,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我的工作是不体面,但我坦坦荡荡的挣钱,谁不辛苦。
“怎么?我陪笑卖酒,你有成见?”
江倚青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这些年来生活的磨砺使她弯下了腰,但面对温璃,她仍想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几次三番拒绝了她的钱,分明那也只是好意的帮助,也许她仍心存幻想,也许她只是倔强要强,至于确切的答案,谁又能知晓呢。
温璃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倚青忽而觉得有些累:“你早些回家吧。”起身回了休息室。
她知道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可她却不敢回头。
关了门,将那些喧嚣隔在门外,她倚在储物柜上吸烟。
帽姐推开门走进来静静的瞧着她:“怎么了这是?”
江倚青不答,只拿出烟盒:“来一根?”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那小孩喜欢你吧。”帽姐无意似得说。
江倚青一愣,片刻后又摇摇头:“算不上。”
“不该啊,你快三十了吧。”
“嗯?”
“没什么。”帽姐耸耸肩:“那小孩家境应该不错吧,瞧衣装打扮都挺值钱,光手上那个包,得有十几万呢!”
江倚青默不作声。
“你妈这病就是无底洞,要是能找个金主也不错。”帽姐言语素来犀利。
“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真当大家都跟你一样老老实实地挣钱。”帽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就拿小敏,你真当她那车是自己买的啊,人家那是榜上大款了,我在后街见过那人,就一老秃顶,小敏她能赶上你一半的漂亮?你啊,就是不开窍。”
江倚青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语气:“人各有志。”
“我倒不知道你有什么志气。”
帽姐想起无意瞥见的那一眼的忧伤,调笑似得说了句:“我也不歧视同性恋,她年纪小,有活力,长的白白嫩嫩的,可不比小敏那位好太多,起码视觉上养眼。”
“别闹。”江倚青望着飘渺的烟雾,这时有人从门外进来,浪潮般的乐声拥进这间小屋子,又在门关后强硬地被隔断。
垂着眼睛,红唇轻启道:“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