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0(第1/15页)
第23章 报复
温芍出去时还是好好的,结果回来之后这副模样,齐姑姑见了也跟着被唬住了,连忙给她擦了头发上沾染的雨水,又?换了干净衣裳。
一时大夫还没来,温芍痛得蜷在榻上,齐姑姑也不敢问她是怎么摔的,只叫来珠雨问话,得知?珠雨把温芍丢下自己?去找珠花,齐姑姑罕见地劈头盖脸将珠雨骂了一遭,连犯懒不愿出去走动的麦冬也没有幸免于难。
温芍知?道根本不关她们的事,于是还是忍着痛向齐姑姑求了情。
齐姑姑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心里也是怪温芍不懂得分寸的,明明是有了身子的人还那么不小心,但?眼下情况未明,她也不好再出言指责。
等大夫来了一看,温芍果然是动了胎气,不过大夫说得也很清楚,方?才跌了一跤还是其次,温芍自己?心情激荡不安才是根子。
送走了大夫,齐姑姑让人去煎药,自己?过来问温芍:“这几日净园有让你不顺心的人或事了?”
温芍摇摇头?。
“你大胆说便是,”齐姑姑皱起眉,“有不好的我都会打发?出去,现下你不能自己?忍着。”
温芍自然不能与齐姑姑说原由,想了想只好道:“真?的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齐姑姑立在一边,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我还道你平日闷声不响是个稳重的,怎么偏偏这事上如此马虎,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
齐姑姑到底是府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了,为人眼光更有几分老辣,温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温芍嘴上说了几次没有,但?在她的目光之下还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生怕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今日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够了,才不想被闹得到处都知?道,否则便更是丢人。
隔了一会儿,珠雨把熬好的汤药拿了过来,齐姑姑看着温芍把药喝下,见时候也不早了,这才退了出去,一时只剩珠雨在一边,温芍看她眼睛都是红肿着的,便知?道齐姑姑一点都没有最下留情。
温芍默了阵子,问她:“珠花找到了吗?”
“找到了,”珠雨才哭过一场,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才走了这么一阵,姐姐到底怎么了呢?明明人是在菊园,怎么就跌在了他处?”
温芍心里一紧,忙把她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没同齐姑姑说我本来在菊园吧?”
珠雨摇头?:“没有,齐姑姑骂得好凶,我也不敢开口,怕她更要说我……”
“那?便好,”温芍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起今日的事,特别是菊园,懂了吗?”
珠雨应下,或许是被训了心情不佳,也没再问什么,温芍看她楚楚可怜地站着,反而略有了愧疚之意,细声安慰了几句,天色更晚了些,温芍今日身心俱疲,正要打算歇了,便听见外面有动静,原来竟是顾无惑回来了。
珠雨被齐姑姑训得不行,知?道顾无惑来了更是怕得不行,差点当场哭出来,颤颤巍巍地直往温芍身边缩,温芍看她这可怜模样,又?怕她一会儿说漏了嘴,便赶紧让她下去避开了。
只是温芍原本打算装着睡着了算了,疲于再应付顾无惑,但?眼下却是来不及了。
好在顾无惑进?来,先是看了温芍一眼,接着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温芍本能地想垂下眼帘,但?这回却生生忍住了,浅浅笑望着顾无惑,回答道:“没什么,我走路不小心罢了。”
“雨天湿滑,是该小心。”顾无惑明显不如齐姑姑那?般刨根问底,也不如齐姑姑心切,“往后,多?叫几个人陪着你便是。”
温芍看着他的脸,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花下他与顾茂柔说的话,温芍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总是不舒坦极了,她努力遏制住自己?想大口喘息的冲动,只朝着顾无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仿佛今日的事真?的只是一件意外而已。
但?温芍一点也不为着听见那?些让她难以忍受的话而后悔,再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站到那?个地方?去。
一切都是她的妄念太重,及早清醒过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怪不得他人。
温芍略定了定心神,又?开口道:“世子,我想还是搬到原来的地方?去住。”
“怎么忽然要搬走?”顾无惑并没有马上同意或是拒绝,而是先问她缘由。
温芍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厌烦,纤长?的眼睫旋即便遮去目中神色,轻声说道:“从?前?我是要服侍世子,如今有了身子到底不方?便,还不如分开来,这里我不伺候世子,自有其他人来伺候,麦冬芷荷或是珠雨都可以。”
顾无惑思忖片刻后道:“这里舒服一些,那?里毕竟是外院。”
“旁边还有姑姑住着,想必也是稳妥的,”温芍的牙齿咬了一下下唇,若顾无惑完全冷漠,她倒是还好受些,可偏偏这种虚情假意,更让她难以忍受,“世子如今事忙,白日夜里的,在这里我总也歇不好。”
此话一出,顾无惑便没话好说了。
“今日晚了,明日再让齐姑姑过来安排,”顾无惑不再挽留,说完竟有些疲倦地按了按额角,“你先歇了罢。”
他说着便往外面唤来珠雨,自己?又?往外面去了。
温芍躺下,侧过身子朝里躺下,枕着手臂听着窗外点滴的雨声,神情恹恹。
肚子里的抽痛感?已经消失了,这让她心情稍缓,可无论如何都是开心不起来的了。
庭院中雨声渐大,靠暖阁的窗边新种了一株芭蕉,雨点打在芭蕉叶上,敲击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帐内烛火幽微,映得温芍的眸光也明明灭灭。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而顾无惑是高?高?在上的瑞王世子,她从?没奢求过他爱上自己?,可既然两人能一直欢好,还有了孩子,他也总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温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下意识觉得一定是这样,结果今日她才方?知?,是自己?过于天真?。
可能顾无惑从?来没看上过她,刚巧是她撞了上去,所以也不用费心思就是她了,不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顾无惑不想娶妻,缘分一词玄之又?玄,他便借此只想要个孩子。
手臂上极薄的细绢被水渍沾湿,透出下面雪白的肌肤,白玉一般。
室内无人,温芍小声地抽泣起来。
若是能回到一开始,只是他救了她,她一心一意地只报答他就好了。
一直到夜深,温芍没有睡意,眼泪也不知?不觉已经止住。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温芍连忙闭上眼睛,才记起自己?是背过身躺着的且又?在暖阁中,于是便又?睁开双眼。
熟悉的脚步声果然朝里面而来,温芍微微屏住声息。
她听见脚步声在自己?帐外停下,但?没有多?久,旋即便已然远去,也不知?那?片刻工夫,顾无惑是在她的帐外做什么。
但?是温芍也已经没兴趣知?道了。
23-30(第2/15页)
顾无惑的手脚很轻,一会儿之后便又?重归宁静。
他早起晚归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也不长?,其实丝毫没有打扰到温芍休息。
温芍把脸往被褥里埋了埋,自己?也不过是找一个借口罢了,倒还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顾无惑回来之后,温芍很快便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他也早就离开了。
温芍醒来便松了一口气。
今日就可以搬走了,她不用再看见他了。
齐姑姑一早也来了,她先是看了看温芍的情况,情形倒都还好,便稍稍放下心。
只是又?对?温芍说道:“世子说你要搬回去?其实日后身子重了,你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合适,分开确实是应该的,但?你昨日才动了胎气,若再挪动,怕是更不利于安胎,过些时日等胎坐稳了再搬也不迟。”
“我在这里,世子总是不方?便的,”温芍垂眸,却没有让步,“齐姑姑放心,胎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她执意如此,齐姑姑也怕话多?了又?伤了她的心神,便只能着手去安排事情。
午时过后,温芍便搬离了里院的暖阁,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住处。
齐姑姑重新分派了各处的活计,麦冬和芷荷仍做里面的事,而温芍这边就由齐姑姑亲自来照料,另还有珠雨也干脆拨给了温芍,平日里陪着她。
搬出来之后,日子忽然便过得快起来,眨眼之间便是一日又?一日地过下去。
到了隆冬时节,温芍的肚子已经开始大了起来,圆鼓鼓地缀在身前?,但?是她四肢却细瘦,人一点都没胖起来,齐姑姑见了便念叨了几回,后来听大夫说胎儿长?得很好,便也不再多?嘴了。
听说北边的战事不利,眼下又?是天寒地冻的时节,顾昂行军打仗和运送粮草便更是艰难,顾无惑为此也更是少回府中,常常出了宫便又?被召回宫中去商讨对?策。
二人见面的机会便更少。
温芍还刻意躲着。
她总是在得知?顾无惑回府的时候便说自己?累了,于是顺理成章避开了与他见面。
有时顾无惑也会来她房中,见她还睡着便只是静悄悄的在不远处站一站,每每都是很快便走了。
对?此,温芍总是如释重负的。
年节前?便开始下起了雪,漫天都是白纷纷的,落在每一处角落,琼花玉树,格外洁净。
原本到了节下该是忙碌的,但?瑞王府本就人少,主子仆婢都不多?,今年虽还多?了顾无惑,然而他这段时日总是不在,再加上又?有顾昂的事情,连在府上的顾茂柔也为着父亲心绪不佳,不仅甚少出现,连节庆也懒怠主持布置,于是预备着就草草过了。
谁知?这年节就在眼前?了,事情却到底兜不住了。
顾昂大败,身受重伤,南朔节节退让,眼下正与北宁对?峙在一处险谷,此时冰天雪地,若援军再不至,他们守不住便只能继续败退下来,北宁便会蚕食南朔许多?领土。
消息传入建京,朝野上下顿时大乱,就连街边的百姓也纷纷讨论此事,无心再过这个年节。
温芍虽可以不见顾无惑,但?这些事情哪有不听说的,光是看齐姑姑一日愁过一日的脸,便能知?道事情不好。
往大了说,顾昂此战为的是国,只要身为南朔的臣民就无法?对?于战败而无动于衷,国土百姓尽失于北宁之手,无异于是在年节上敲响的丧钟,人人皆悲。而往小了说,顾昂是瑞王府的主人,还正值壮年,他若在眼下战败,皇帝的态度又?尚且未曾明确,对?于瑞王府来说也是前?途未卜。
这日,齐姑姑往温芍房中收好了给孩子准备的衣物,脚步顿了顿,最后到底走到了温芍面前?。
温芍正靠坐在软塌上养神,屋子里面暖融融得像春日一般,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一时也没注意到齐姑姑来了。
齐姑姑忍下要叹气的冲动,坐到温芍身边,温芍这才察觉,连忙直了直身子,却见齐姑姑已经开口说道:“自从?你搬来这里,与世子见面的机会便更少了。”
温芍不置可否,只道:“总也没什么好时机。”
齐姑姑蹙了蹙眉,她同样也是女子,心总归是细一些的,怎会瞧不出端倪,只是实在不知?温芍心里在想什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两人才一直没能怎么见上面说上话,又?不好多?嘴问了,又?怕勾起温芍什么旁的情思,于是便只能硬生生压在心里。
“外头?的事你也听说了,”齐姑姑剥了一瓣橘子递给温芍,“这几日瑞王府也不太平,人心浮动的。”
温芍心下油盐不进?,只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素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轻声道:“世子与郡主都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齐姑姑点头?:“这倒是了,只是情形到底不好,眼下这仗要怎么打下去,朝廷都还在争论呢!”
先前?顾无惑与温芍说过一次北宁和南朔的事,但?温芍眼界所限,终归也只是一知?半解,于是便垂下头?,道:“齐姑姑,我不懂这些。”
“罢,罢,”齐姑姑按了按温芍的手背,那?一声叹息最终还是溢了出来,“你今日稍晚些再歇,等一等世子,他要见你。”
温芍道:“我怕忍不住睡了,不由我自己?说了算。”
齐姑姑望着她欲言又?止,头?一回觉得这个普通婢子出身的温芍竟会有如此倔强的一面,她冷眼看着他们二人的近况,倒也作过许多?猜想,甚至还猜过是顾无惑心底里厌倦了温芍浅薄,这才冷淡了下去,可如今看来,怕是温芍的问题居多?。
只怕是顾无惑此刻心里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寻常总是碰不了面,男子都粗心大意,他这阵子又?事忙,错过便错过了。
然而眼下齐姑姑就算要再去提醒顾无惑,也已经来不及了。
齐姑姑又?把心思放回温芍这里,与她细细说道:“圣上打算派世子前?去接应王爷,若是快的话,世子倘或明日便要动身,今晚你必须要等着他,他有要紧话和你说。”
闻言,温芍一句“能有什么要紧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还是懂得分寸的,明白齐姑姑没有恶意,在她面前?也不能这么直愣愣说出来,于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齐姑姑见她答应,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想了想最后还是劝温芍道:“你有什么话想说,也可以同世子说,心里有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尽是憋着是不会再有下文的。”
温芍一怔,料到齐姑姑是已经有些看出来了,马上便接着说道:“姑姑说笑了,我心里怎么会有事,只是人犯懒不爱动弹,白日黑夜的嗜睡罢了。”
齐姑姑是明眼人也是聪明人,见状便不再说什么,陪着温芍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是走了,可温芍的心里却掀着风浪般的难受。
她实在是不想见顾无惑,更别提说话了,可今晚却是不得不见,即便是他可能明日便要离开,今后倒是松快的,但?温芍还是不自在得紧。
直到了夜里,掌了灯又?
23-30(第3/15页)
用了晚膳,温芍的心便如同那?飘飘摇摇的烛火一般。
顾无惑最早明日便要走,齐姑姑这会儿正忙着给他收拾整理行囊,一时之间根本抽不开身,便让珠雨过来陪着温芍说说话,让她一定不能先犯困睡了,要温芍一定要等着顾无惑过来。
等着等着也不知?已经到了时辰,温芍也懒得问,反正是齐姑姑下了命令不许让顾无惑跑空,无论多?晚都得等下去。
连珠雨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灌了一杯茶下肚,趴在小几上强打起精神和温芍说话:“听说世子要走,等世子回来,说不得姐姐已经生了,这要是生个小郎君出来,姐姐下半辈子可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珠雨向?来不比麦冬她们谨言慎行,从?来言语间都是多?有羡慕温芍的话语,温芍好几次想劝劝,但?每每都是算了,珠雨的经历比她还要苦一些,让她想想又?怎么了呢,珠雨只是说了出来而已,怕是在大多?数人眼中,温芍确实是交了天大的好运了。
于是温芍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自己?手上忙着整理一把丝线。
“要我说,姐姐就不应该搬出来,如今连世子的面都不怎么能见到,”珠雨凑了头?过来小声说道,“不过你看,今日还是世子一定要见姐姐的,足可见姐姐在世子心里的分量了。”
温芍心道,她能有什么分量,不过是顾无惑心有所求罢了。
温芍不想再听珠雨继续说这件事,便截了话头?,直接说道:“你去外面看看世子来了没有。”
珠雨应声正要起来,便听见院门响了一声,这下不用出去便知?道了,顾无惑已经进?了净园。
温芍稍稍揉了揉久坐之后有些沉重的腰,强打起精神朝门口望去。
但?旋即她心下便觉异样,连忙转过头?,拔了头?上一根银簪去挑烛花。
等顾无惑到了跟前?,她才仿佛回神一般,抬眸去看他,叫了一声:“世子。”
顾无惑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共对?着一盏烛台。
此时已至亥时,顾无惑知?道如今温芍晚上熬不了多?久,便紧着回了府中,可饶是他再紧赶慢赶,还是有些迟了。
顾无惑也不耽误,直接说道:“圣旨明日一早下来,我即刻便会走。”
温芍便问:“世子要去多?久。”
“说不得会多?久,”顾无惑不由皱了眉,却久久没有松开,“圣上给我的兵马并不多?,或许仅仅只够救急。”
北宁来势汹汹,而为了建京的防守,皇帝此番并没有给顾无惑足够的兵力,而是把兵马分散到各处戍守,说是为保建京城稳固无虞,可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在这个当口,皇帝竟对?瑞王父子起了忌惮之心。
他怕顾无惑带兵增援顾昂之后,若是成功又?手握大量兵马,他们父子二人在军中声势更甚。
圣上不可能放任北宁进?犯南朔,却也不想看到瑞王势大,眼下朝中竟无人敢以身涉险前?去帮助顾昂,便只能派顾无惑,实在是无奈之举。
温芍听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世子保重。”
顾无惑看了她的肚子一眼,继续说道:“此行凶险,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全好自身。”
“柔柔任性,但?她已经是出嫁之女,今后或许慢慢也就少来了,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能请你多?忍让包容。府中有什么事,若没人拿主意,你便替我把主意拿了,全都无妨。”
温芍抿了抿唇,声音提高?了一些:“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侍,做不了这样的事,也不敢做。”
“温芍,”顾无惑沉了声,琥珀色的眸子深邃,“我说过,我不会娶妻。若是我回不来,这一切都要托付于你。”
他本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可温芍顾左右而言他,他只能挑明。
看着温芍低垂的眼睫,辨不出她此刻的神情,顾无惑心里忽然一阵虚无蔓延开来,他们实在没见面太久了,在他印象中温芍为人忠厚实诚,为何今日却会推三阻四?
温芍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很快又?湮灭:“世子怎么会有事呢?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她现在虽烦了顾无惑,可到底他救过自己?,她不愿他真?的去死。
顾无惑一时没有说话。
喉间像堵着东西,温芍很想说点什么,但?她下意识地一直往下压,眼瞧着压不住,她便另说了它话:“战场上杀人见血,世子难道受得了?”
一个被寄在寺庙快二十年的人,怕是连杀鸡都没见过,忽然去了那?样的地方?,也是能将人逼疯的。
“朝中无人想去,但?我只能去,被困在那?里的是我父亲,被北宁侵犯的是我的国家,我无法?眼睁睁看着。”顾无惑咬字极轻,目光中流露出疲倦。
他很清楚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什么,但?他却不得不去做,即便所有的因果尽数归于己?身,他也不能退却。
“那?便祝世子旗开得胜。”温芍冲着他笑了笑。
顾无惑微微叹了一声,起身道:“我还有一些事,眼下不早了,只是扰了你入寝。”
他说完,向?温芍递过来一只拨浪鼓,原来是他从?进?门时就一直拿在手上的,但?温芍没有注意。
温芍抬头?看了看他,一时竟没有伸手去接,顾无惑便又?往前?递了递:“这是我给我们的孩子买的,你留着给它玩。”
他的声音此时稍稍压低了一些,听在耳中更为温柔,温芍拿过拨浪鼓,心里却一阵阵发?寒。
然而她又?怕顾无惑看出来,连忙摇了两下手中的拨浪鼓,笑道:“我知?道了,我会收着的。”
今日的温芍有些别扭奇怪,顾无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他此时也无心再去追究,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多?心,或是她今日心情不佳。
他走到门口,最终还是忍不住侧身说道:“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如果我没回来,好好把它养大成人。”
不等温芍回答,顾无惑已经迈步而出,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温芍怔怔的,忽然觉得他走后四周安静得可怕。
如果他回不来,那?这一辈子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这几个月一直躲避着,可结果真?要如此了,温芍竟也没有多?少开心。
方?才她其实很想问一问顾无惑那?日的话,但?她还是忍住了。
都还没有时过境迁,她就不要去自取其辱了,况且又?要问什么呢?问他是不是真?心说的话?
顾茂柔对?于他来说那?么重要,他不可能哄骗她的。
温芍舒出一口气,慢慢地靠回到引枕上去。
***
第二日天蒙蒙亮,温芍便醒了过来,她却没有起来,只是听着外面渐渐开始热闹起来,一直到顾无惑似乎要离开了,齐姑姑进?来看了她一回,她也继续装成还在睡觉,齐姑姑见她睡着便没把她叫起来去送顾无惑。
等齐姑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午时,她看见
23-30(第4/15页)
起了身的温芍便重重叹了一口气。
“世子已经走了,你这段时日且先安安静静地休养着,来日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齐姑姑摇摇头?,“明知?今日他走,都不去送送他,亏得世子临走前?又?特意叮嘱我一遍,让我照顾好你。”
温芍垂下眼帘,齐姑姑看似是埋怨,但?是后半句话却又?是故意说给温芍听的,她抠了几下身上盖着的狐皮褥子,关心不关心的,她如今听了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或许过阵子她也能想开,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了,她多?想了这么许多?,实在也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顾无惑走后,天上便开始下起了连绵数日的大雪,雪片一团团扑下来,夜里睡着,常听见有树木倒塌的声音,都是被大雪给压垮了的。
这雪一直从?年前?下到年后足有半个多?月,而后虽小了些许,但?也是下下停停,建京城中的老人都说,建京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竟是从?未见过。
而连地处南边的南朔都下起了大雪,越往北去天气只会越寒冷,行路也更为艰难,顾无惑有消息传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瑞王府当日便挂起了白幡白灯笼。
顾无惑终究是没有救回自己?的父亲,一是由风雪所阻耽误了时机,二是他的兵马不足,而北宁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在增加了兵力之后,顾无惑无异于羊入虎口,营救顾昂不成,堪堪脱离险境,眼下只得先驻守前?方?,以待来日。
顾昂的尸首尚且未运回建京,而除了家书之外,顾无惑亦向?皇帝上书,要求再次增援兵马,如此才有可能继续与北宁一战。
然而顾昂与顾无惑连败,皇帝得知?后大怒,暂时没有降罪下去已是幸事,其余之事都只压着不提,只说让顾无惑戴罪立功。
消息传来之后,顾茂柔当即便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也是日夜啼哭,除去张时彦相伴之外,其他人一概人不见,也不理府中事务,瑞王府渐渐乱成一团。
温芍原本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的,但?光看齐姑姑的神色便知?晓端倪,齐姑姑自然也不可能与她说,只有珠雨听了来,偷偷与温芍来说一些。
温芍听后,皆是无动于衷。
珠雨忍不住便悄悄问她:“温姐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世子吗?王爷已经战死了,若是世子此番再战败,不仅他的性命保不住,瑞王府也要搭进?去!”
“这难道是我担心就能改变的事吗?”这会儿齐姑姑不在跟前?,温芍便悠悠叹道,“如今连郡主都哭倒在了床上,我又?能怎么办?”
珠雨听后若有所思。
立春这日一早又?下了一场春雪,一直下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停了,只是天仍旧是阴沉沉的,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齐姑姑与珠雨陪着温芍用饭,这些日子温芍对?顾无惑几乎是不闻不问,齐姑姑既不想她知?道外边儿的事,又?想她问一问,是以对?她也不是不失望的,言行间便冷淡了许多?。
用完饭撤了桌子,齐姑姑又?同温芍坐了一阵,到底忍不住旁敲侧击道:“最近郡主病了,府上也没人主事,你的身孕眼看着已经八个月了,有些事情也得预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只是如今这府上也不太平……唉……”
温芍并不问一问顾茂柔的病,也不问一问府上是如何不太平,她思忖了一会儿只淡淡对?齐姑姑说道:“净园的事一向?是姑姑做主,姑姑看着办就行了。”
齐姑姑被她气得气息一窒,问她:“你就真?的不想问问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珠雨站在一边,生怕温芍把她偷偷传递消息的事抖落出来,于是一个劲儿地给温芍使眼色。
温芍笑了笑:“我不想知?道。”
闻言,珠雨放下心,齐姑姑起身便出去了。
温芍在灯下坐了一阵,今夜仿佛特别安静,后来才知?道是雪又?开始下了,她便准备上床去躺着,如今的日子,一日复一日都是这般过着,闲适确实是闲适,无聊也确实是无聊。
珠雨才要扶着温芍起来,却听见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她和珠雨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竟然是齐姑姑。
从?温芍搬回这里之后,齐姑姑怕惊到了她的胎,说话做事一向?是极为小心的,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冒失。
温芍望向?她,旋即便从?齐姑姑脸上看到了她的慌张。
“姑姑怎么了?”温芍也不是是非不分,虽然如今于有些事情上冷淡,但?也不代表她是冷心肠的人,见齐姑姑神色不对?,连忙上去搀她。
齐姑姑反握住温芍的手,温芍这才看见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珠。
“快收拾东西,一会儿说不得就要走。”齐姑姑说道。
温芍心下一惊,马上问道:“是世子那?里出事了吗?”
“不是,”齐姑姑握着温芍的手竟开始颤抖起来,“世子那?里暂时无事,是建京要出大祸了。”
因北边动乱,皇帝不愿将足够的兵力给予顾无惑,又?怕来日建京受困,便将兵力分散在各处要塞防守戍卫建京,以防北宁,如此兵力不足只是顾无惑的事,拖延的也不过就是顾无惑的脚步,但?建京无忧。
然而顾无惑没有来得及救出顾昂还罢,眼下与北宁的战事竟又?胶着起来,散布各处的兵马便迟迟无法?召回建京,建京兵力空虚已有近两月之多?。
皇帝当年登基之时,杀尽了所有与他争夺帝位的兄弟,除了一母所出的弟弟顾昂留在建京之外,其余兄弟一概被贬斥到了他处,如今时局忽然动荡,自然有人又?起了旁的心思。
顾昂战死,建京空虚已不是什么秘密,顾无惑又?未能及时打退北宁,观望了数日之后,此时便是动手最好的时机。
义阳王暗中起兵,绕开建京面对?北宁的绵长?防线,等到建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兵临城下。
齐姑姑与温芍说完这些,又?怕吓着她,于是强自先镇定下来,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怕,咱们这么大一个王府都在呢,最多?不过就是出去躲避几日,很快就能回来。”
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但?温芍也知?道此刻怕是没有用的,既然齐姑姑这么说,也只能照着他们的安排来,否则又?能怎么办。
温芍这里东西不多?好收拾,齐姑姑也没有另外再叫人,整个府上此时都是兵荒马乱的,于是只让珠雨跟着温芍收拾,另外由麦冬芷荷几个收拾净园的要紧东西带上,她自己?则要去顾茂柔那?里一趟。
宜芳阁乱得比净园要厉害得多?,顾茂柔的家当多?,仆婢下人也多?,来来去去得看得人都眼晕。
齐姑姑到的时候她正叫了人去张家递话,让张家的人也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一块儿出城去,张时彦倒是一惯那?样陪在她身边。
见到齐姑姑,顾茂柔皱了皱眉,但?还是问道:“净园如何了?”
顾无惑不在,净园里头?住得要紧些的人也只有温芍,顾茂柔这一句自然是问她的。
“已经在收拾了,不会耽误。”齐姑姑扶起一个跌倒在地的小婢女,问顾茂柔,“眼下是怎么说的?”
23-30(第5/15页)
齐姑姑是先王妃身边的人,又?有抚育顾无惑长?大的功劳,顾茂柔自然也对?她恭敬有加,回答道:“姑母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子时去东边的平昌门汇合,她自有办法?出城,等到出了城便有地方?可去,躲一阵子再说。”
齐姑姑点点头?:“那?好,只是这车马还得郡主多?费心,温姨娘的身孕都快八个月了,最是要当心的时候,这兵荒马乱又?旅途颠簸的,我实在怕她受不住。”
“我有数,”提起温芍,顾茂柔一味只是没好气,“她腹中的也是阿兄的孩子,我自然知?道轻重,她与我一辆马车便是,齐姑姑跟着她伺候。”
齐姑姑一听便放下心,连忙向?顾茂柔告退,又?匆匆往净园赶。
她前?脚才走,张时彦后脚便对?顾茂柔道:“郡主,此事要三思啊!”
“你可省省吧,我还能怎么办?”顾茂柔有些烦躁,“阿兄临走前?来同我说过,让我不能再找她麻烦,还要看顾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方?才也说了,那?是阿兄的孩子,若这个当口出了什么岔子,阿兄回来怎么可能放过我?”
张时彦听后心中冷笑,他早已笃定顾无惑是回不来了,那?么温芍又?有什么要紧,谁还会在乎她的死活?
张时彦一直对?他们二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不过张时彦不敢对?顾茂柔说什么顾无惑回不来了之类的话,他只道:“这倒不是有私心,只是实在是为了郡主好。”
“怎么说?”顾茂柔白了他一眼。
张时彦道:“郡主也听见齐姑姑说了,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是否经得住这一路的颠簸?若是路上动了胎气或是直接要临盆了,岂不是拖累了我们?眼下形势那?么紧迫,到底能不能顺利逃出去还未可知?,带上她简直是个累赘。”
顾茂柔一愣,她倒是一点没有想到这上面。
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路上温芍出了什么状况,一定是会耽误他们的,这一耽误,或许耽误的就是他们的性命。
况且她本来就与温芍不睦,没有一定要救她的道理。
张时彦又?道:“建京也未必就会出很大的事,我们不过是提前?避祸,依我看,不如把她留在王府,让她自生自灭。”
顾昂是皇帝的亲弟弟,瑞王府与宫中关系极为紧密,哪怕顾昂和顾无惑都被皇帝摆了一道,顾昂也已经身亡,但?是义阳王进?入建京后是绝不可能放过瑞王府的。
张时彦的提议,与直接杀了温芍没有两样。
第24章 遇险
闻言,顾茂柔迟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