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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当主天下 鸣蒂 18504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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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第二日是朝中旬休,也正?赶上姬嫖课业例休,稍晚些睡无碍,于是母女二人又在?前院东屋里坐着闲聊了片刻,吃了盏安神汤,才各自?回院安歇。

过?了这?日旬休,朝中开始为春闱忙碌了起来,科举每三年一场,去年开年时,朝中颁布了延兴新政,所以去年八月份时,虽然朝中因处理姒丰谋反案后续忙乱了一阵,但各省却都?按部就?班地依照新规,举行了秋闱乡试。

到今年暮春,各地举子都?会来到京城参加会试,这?是延兴帝登基后的头场科举,满朝上下都?十分重视,今年的科举主考官也照从前有了些变化?。

因先前国子监祭酒曾给延兴帝推举了三位学识渊博的翰林院侍讲,说可以从中选取一位,作为皇长男姬良的开蒙师傅,延兴帝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准备下旨让这?三位都?作为春闱主考官,他看看情况再定。

本?朝国子监与翰林院,虽然都?是讲学机构,但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国子监负责接收各地包括海外学子,开堂讲学授课,为每年科举提供大量优质生?源。而翰林院规模则相对?小些,属于宫廷供奉机构,专为皇帝及皇子侍讲,除主要的文史外,还有医术、书画和弈棋等英才,供皇帝及皇子随时询问及游宴陪侍。

翰林院的侍讲,大部分是从国子监选取优秀博士升任,还有小部分则是直接从历届科举殿试中选上来的,这?一部分人更显清贵些,属于天子钦点翰林,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历届科举都?由礼部承办,主考官人选和选题则由皇帝钦定,国子监这?些年对?科举一向从不干涉,但今年,老祭酒却罕见的上了封奏疏,表示新帝首届科举,主持春闱者?,当以宗室王为上佳,以示重视。

延兴帝收到奏疏,想这?老祭酒曾是先皇考的侍讲师傅,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自?己作为新帝,对?此理应依允。而如今朝中身居要职的宗室王,唯有魏王姬婴,于是他下了旨意,让她作为本?届春闱主考官,那三位翰林院侍讲则同做副考官,共同议定选题,由魏王过?目后,再呈上御览确认。

姬婴接到旨意后,便开始认真筹备起来了,每日朝会后,她都?会去礼部衙门走走,再去翰林院转转。

因筹备春闱,魏王在?中书省的大部分事务也都?放了手,这?也正?合了其余几位顾命大臣的意,等她忙完这?阵子,政事堂的事多数便与她无关了,到时候西域新商品一通,户部钱款到账,将魏王赶出政事堂,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姬婴也只当不知道政事堂里那些算计,每日只是忙着科举诸事,到春闱开场这?日,她穿着绣金蟒袍朝服,主持了今年的会试大典。

春闱会试一共分为三场,每隔三日为一场,每场持续三日,所有举子在?大典这?日入场,九日后离场,下月十五放榜,再过?一个?月殿试。

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魏王姬婴,除三位副考官外,还有二十位同考官和五十位督考官,负责弥封、誊录、阅卷和填榜等。今年会试拟录二百人,按照往届科举惯例,最终选录的这?些进士,就?都?可以算是魏王的门生?了。

前些年的科举制度中,开景帝定下了许多限制,本?意是为提高男举子的比例,从乡试开始就?按照性别制订了不同的准入资格和选录级别,以至女男举子的比例,从开景帝登基后第一年的六比四,到开景帝驾崩前一年变为三比七,甚至江南几个?省份,比例竟一度到二八之数。

但如今新帝登基,科举新规取消了往日的限制,这?还是姬婴去年私下向姬星进言jsg议定的。

姬星在?做梁王时,就?没少受朝中那些江南世家党派刁难,因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姬月的拥趸,所以自?他登基后,也有心?打压那几个?江南世家。

而且开景帝驾崩前一年,江南闹出了一场贡生?乡试舞弊,影响颇大,又加上前些年因男举子资格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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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导致春闱入选者?良莠不齐,这?些年民间对?此也多有怨言,所以科举新政取消性别限制,已是大势所趋。

朝中一些江南党派自?然是想要阻止,但有先前舞弊一案在?,也不便集体出言抵制,而政事堂内对?此也反复议了数次,见延兴帝十分坚持,又有魏王从旁附和,中书令姚瑞本?有心?稍作阻止,但他出身江南,在?新帝面前更该避嫌,左相见状也没再与延兴帝僵持,最后勉强达成了共识,取消新届科举的所有额外限制。

延兴新政中,关于科举部分的政令是去年三月份陆续向各省颁布推行的,许多备考的贡生?学子已为当年秋闱,准备了三年,一听到新政,各地无不欢腾,许多原本?准备放弃赶考的学子,都?纷纷前往参加秋闱,赶考人数较往年高出了不少。

这?届秋闱阅卷也全部取消女男分榜,所有人的答卷都?放在?一处,到放榜后,转年来到京城参加春闱会试的举子中,女男比例已恢复到了开景初年的六比四左右。

姬婴原以为,去年才取消限制,今年大约也不会立刻有明显改变,只要从前倾斜的比例,能够稍有缓解便足矣,没想到各地学子热情高涨,不过?短短一年,就?恢复了从前的水平。

过?去一些年,官场上还时常有种论?调,说朝中男官居多只因男人更适合做官,丝毫不提科举准入规则的倾斜,也不说官员考课成绩和标准的连年下降。

直到如今,骤然没了那层政策的保护,男举子们所谓的天生?优势,在?今年春闱会试场上,顷刻间荡然无存。

到四月十五放榜,会试选录人数超出了先前拟定的二百人,最终中举的进士高达二百八十人,其中女子占比接近七成,大大超出了朝中众人的预期。

姒太后在?宫中听闻今年春闱盛况空前,也颇感欣慰,于是在?会试放榜之后,下了一道懿旨,邀宗室及朝中重臣参加宫中赏花大会,也算为庆贺新朝会试圆满落幕。

从前姒羌的赏花大会,基本?上是年年都?开,但这?两年,因姬月和开景帝先后薨逝,又因胞弟姒丰谋反,宫中的赏花大会已停了两年了。

到今年万象更新,四海太平,姒太后重新开起花会来,又正?赶上春闱结束,也象征着新朝新风向,所以这?日进宫请安送花的宗亲朝臣,来得格外齐全。

魏王姬婴这?日带来了一株牡丹仙品,她花了几个?月时间侍弄这?花,果然不负她所望,在?赏花大会前几日盛开了。

御花园和众宗亲的牡丹多是姹紫嫣红,唯有魏王带来的这?一盆牡丹遍体洁白?,花瓣拥拥簇簇,堆叠成一朵朵巨大的花冠,唯有正?中间一小簇金黄色的花蕊,高贵中透着绚丽。

中原自?古以纯白?为祥瑞,从前各地献上的祥瑞兽,也都?是白?鹿白?狐,但牡丹花中却少见这?样纯白?品种。

姒太后见到她带来的这?盆花,也十分喜欢,左右端详了许久,封其为今日花王,赐名“玉仙”。

这?日帝后也都?在?场,看着众人在?园中赏了一回花,又点评一番,除花王外,还另外选出了三甲。

随后又以玉瓶掣签选出了五人,对?花作诗,这?一日午后的赏花大会,欢声笑?语不断,直热闹到日暮,众人才起身离开御花园,又往重华殿赴夜宴。

这?日夜宴散的也晚,姬婴带姬嫖回到景园时,已过?二更天了。

姬嫖自?方才上车,就?靠着她打起瞌睡来了,母女二人下车后,她忙吩咐执事送姬嫖回院安歇,随即也正?要回去休息,却见妫鸢走上来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见妫鸢手中拿着个?小信筒,猜测可能是西北有消息来,于是等姬嫖回院后,同妫鸢一起走到了书房这?边,进来后才问:“是西边来的信么?”

妫鸢点点头,伸手将信筒递给她:“是往察合汗国洽谈酒品的使团发回来的。”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位主使的一封亲笔花笺,写着商路新规洽谈已成,使团准备启程回朝了。

她低头算了算时间,使团回到洛阳大约是七月,与她先前预想的,清理政事堂的时间点,倒是对?上了。

第115章 献金杯

今晚这信, 是姬婴安排在察合汗国的细作,用鹰送到洛阳城外,再由静千派人从鹤栖观转送进城的。

信筒中的花笺内容简短, 姬婴反复看了几遍,见那主使只写的是新规洽谈已成, 看来应该是新商品葡萄酒,连带与察合汗国的新关税都谈成了。

这两年察合汗国的近况, 每隔两个月,就会通过细作司回禀一封节略, 传到姬婴这里?来。

她眼见这两年西域各国经察合汗国开通了多条商路,往东有通向金帐汗国的,往南有通向中原的,往西向西夏有一条, 绕过西夏从北边直达波斯的也有一条,这一条还与波斯国向南去往天竺的商路首尾相连,在今年,察合汗国还计划向北,再与北突厥开通一条新商路。

至此时,察合汗国已成为了整个西域的通商枢纽之国,每个月光各国商队关税, 就是一笔惊人收入, 因在此民?生方面?,几乎已全面?实现了种?植业的民?众赋税免除, 整个国家连国库带民?众都空前富裕。

这次中原使团出发前, 姬婴还专门给阿勒颜写了一封手书?, 私下交给了那名主使,此刻见信中说洽谈十分顺利, 想必察合汗国也酌情?做了一番让利。

她放下那花笺,低头想了想,又从案上拿了一张新的花笺纸,提笔写了两句话,卷起来仍旧放到来时那个信筒里?,递回给妫鸢:“将此信再送回去给她,争取按照我写下的时间入关回国,入关后也不必等候请旨耽搁时间,我会提前向圣上禀明。”

妫鸢接了那信筒,点点头转身?去了,姬婴也没在书?房里?久留,见没什?么别事,也熄了灯出门,往自己后院回去安歇。

眼下国库本?就因前两年风波有些空虚,又加上今年一场春闱,也举办得十分盛大,把个国库消耗得愈发要见底,再过一个月,还有一场殿试,又得是流水的钱花出去。

而?各地下半年赋税,总要到八月下旬才能陆续收缴上来,看如今情?形,最迟到七月,若户部不能顺利来一笔进项的话,八月份的京官俸禄,恐怕就要延俸或用米粮折俸一个月。

其时又赶上延兴帝的生辰万寿节,又紧跟着九月份延兴帝登基两周年庆典,闹出这样饥荒来,却是太失体面?。

这日,延兴帝姬星坐在两仪殿书?房里?,眉头紧锁地看着户部尚书?递上来的奏疏,正报的是国库用度紧张的事,旁边又有政事堂呈上来的节略,里?面?写的是提前征缴各地赋税的提议。

他想了想,只觉得提前征缴这主意不甚好,前两年按期收缴都有不少道府拖延,今年各地收成也平平,若下旨提前收缴,恐怕会适得其反。

这时他又想到了魏王先前递上来的条陈,关于?西域新商品带来的增收关税和酒税,按使团时间计划,顺利的话,七月初就能带着第一批葡萄酒回到京城,到时候便能以此提前向各地商户征收后续售酒许可金,按照这次洽谈的商品规模来算,补上京官一个月的俸禄是绰绰有余。

但使团归京路远,也不知?道时间上能不能赶得及,他起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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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踱了一回步,随即叫了个宫官进来:“召魏王速进宫来。”

姬婴这日听说户部尚书?上表,也猜到了八成是跟姬星哭穷的,所?以下了朝就在书?房里?等候传召,果然不多时,有宫官前来宣口谕,她接了旨意,匆匆更衣,跟着那宫官又进宫去了。

到了两仪殿书?房里?,见姬星问起西域的事来,她先前收到的是主使发来的密信,不好当?着姬星说洽谈已成,于?是低头想了想,回道:“若使团进展顺利,这两日应该就会有回禀,要赶上七月初归京的话,使团最迟五月份就得过阳关回到中原过境,只是还要请旨归京,这奏报一来一回,恐怕也有些耽搁时间。”

姬星摆了摆手:“这两日要是有奏报回来,就即刻派人前去阳关侯着,也不必另外请旨,朕只是担心路上有差池,赶不上七月份回到京城来。”

从时间jsg上看,的确有些紧凑,这一点姬婴也早想过了,但她还是低头思量了片刻,又回道:“只要她们五月份能回到境内,问题应该就不大。”她说完顿了顿,似乎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若五月份使团还没有过境消息,也可以将赛因山牧场压着的一笔矿产备用金先调回来,找个由头把与金帐汗国的合约稍稍往后推两个月,已解京中难处。”

与金帐汗国的矿产合约,是姬婴早就洽谈好了的,所?以赛因山牧场还有一笔钱压着没有收缴中央,只为能快速与金帐汗国对接。

姬星听她这样说,也想了想,与漠北的合作都是姬婴一手促成的,若为解京中之难,推迟早已谈好的合约,日后又要费心重谈,恐怕还要做些让利,姬婴这个主意完全是为解他的难处,把些棘手问题都留给了自己。

在此之前,姬星原本?还有个想法,就是借机向江南几个缙绅世?家增收扩田税,但政事堂几个老臣,还有六部多数大臣都不同意,显然是背后有这些世?家扶持,丝毫不肯为朝廷做些让步,为此他也感到有些心寒。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口气,点了点政事堂呈上来的那份节略:“辅政顾命老臣,也只会提些空话上来,但凡涉及到自家利益的,没有一个肯为朕稍作牺牲,唯有妹妹是认真在替朕着想啊。”

姬婴颔首一笑:“臣是宗室子?,自然要多为圣上考虑。”

姬星闻言深深点头:“你是朕自家人,确实比外臣不同。”

随后她二人又在书?房内,就西域使团的事谈了半晌,姬婴才告退了出来。

自此后,她为派人去接使团的事忙碌了几日,同时她作为会试主考官,还要抽时间往礼部准备殿试的事,以及备办延兴帝长男姬良的开蒙典礼和太子?册封典礼。

这些日子?,她在户部、礼部、鸿胪寺和太常寺间来回奔波,中书?省的事竟顾不上了,也有许久不曾在政事堂露面?。

左相嬴尚对此颇为满意,想着魏王如今被些琐事牵绊住了,来日更好找由头除她的顾命,于?是对此也没说什?么。

直到五月十五殿试结束,状元、榜眼和探花这三鼎甲都朝中依惯例点了翰林,其余登科进士也都做了分派,又有西域使团来信说已从凉州出发归京,时间上没有延期,姬婴这才算是稍稍放松了几分,遂向延兴帝告了五日假,在家中休息。

这五天里?,她是实实在在歇了一回,因想着过段时间还有几桩大事要推动,所?以趁着这个当?口,养精蓄锐一番是正理。

她这些天只在园中悠闲消夏,又同姬嫖一起制了些清凉珠串,也给姬云送了些过去。

她歇了几日后,邀姬云来景园用了一次晚膳,问了问她这段时间公务。姬云如今卸了御史台的督管,身?上只剩大理寺的事,倒也还算清闲,只是对于?姬星是否会再向姒太后族亲发难,还是不免有些隐忧。

姬婴劝慰了她一回,请她向姒太后党羽稍作安抚,说自己会尽力在朝中斡旋,不使姬星动这个念头。

她二人在园中月下边吃边聊,饮酒至深夜方散,姬婴又在园中歇了一日,这天早起照例往宫中上早朝。

到六月初一这日,延兴帝长男姬良满六周岁,举办了开蒙典礼,又在同日宣旨册封为皇太子?,于?三日后举行册封典礼。

这些典礼都已事先准备得当?,所?以进行得十分顺利,姒太后也出席了姬良的开蒙典礼,对于?册封太子?,也没表示任何不满,还赏了姬良一套文?房三十六件以示祝贺。

朝中到如今,局势算是彻底从去年的动荡中稳定了下来,延兴新政也都在有序推行中,各方面?都开始有了一些欣欣向荣的味道。

到六月底,前往察合汗国洽谈的使臣团,风尘仆仆地带着第一批葡萄酒赶回了京城,比预期抵达时间点还早了十天。

延兴帝闻言满心欢喜,用隆重的仪式迎接了使团,姬婴这时已借此次洽谈成功,用这第一批新商品,推动户部向各地商户征收售酒许可金。

京城各大商户,先是加价抢着采购了这第一批葡萄酒的售卖权,随后户部又开始向京畿地区发行了后续售酒许可,用于?预定下半年的酒品售卖权,同时又以优惠减免为条件,提前征收了一批酒税。

光这几项不过半月时间,就为户部带来了一笔极为可观的进项,解决了八月份朝中开支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见户部难题终于?解决,政事堂的几位老臣,也暗地里?达成了共识,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以魏王姬婴这几个月来疏忽中书?省要事为由,将其赶出政事堂。

不料还没等几位顾命大臣动手,突然从益州爆出了一件大事,广安侯嬴启亲笔上表弹劾左相嬴尚,奏疏中称嬴尚的门生以他的名义在益州大肆敛财,随后又有益州刺史也上表弹劾嬴尚,说他家中人在益州收受田产贿赂,再转多手置换以避田税。

此事刚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一封来自御史台的奏疏,弹劾右相门下省纳言姞凡,称查出旧年地方上篡改官员考课结果,致使无资格官吏得以迁调晋升,有几桩皆出自右相的授意。

这几封弹劾,如同闪电和炸雷,一先一后打在朝堂之上,延兴帝在这日朝会上,面?色阴沉地下了旨意,令左相嬴尚和右相姞凡,暂且停职,等待后续调查核实。

第116章 月笼沙

政事?堂在这一天时间里, 接连两位宰辅遭弹劾停职,中书令姚瑞见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日朝会结束后,魏王姬婴时隔两个月, 终于出现在了政事堂外面的庭院里。

她这日是下朝就过来了,身上还穿着金丝蟒纹朝服, 头上戴着白玉金冠,足蹬一双祥云纹缎面皂靴, 从政事?堂大门走进来,路过庭院两侧的文书室和会客室, 径直往正堂走去。

政事?堂此?刻较从前她来时比,倒是肃静了不少,她走进大门时,正好有几个侍中拿着一叠文书往外?走, 见她走进来,都慌忙退到两边低头行礼:“见过魏王殿下。”

姬婴“嗯”了一声,也没?停脚,绕过正堂后面的红木大屏风,往东边机要室的方向走来。

从这屏风往东,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在抵达机要室前, 还会路过左相嬴尚和右相姞凡的值房。此?刻这两间屋子里外?寂静无声, 往常给两位老相洒扫倒茶的内役和吏员也都不在这里,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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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房大门紧紧闭着, 使得?这走廊更加幽深了几分。

她路过时, 抬眼看了看那两扇门, 又很快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尽头的拐角, 又走过机要室,来到?了西?侧中书令姚瑞的值房门口。

西?边的走廊,此?刻显得?有人气?一些,站在中书令值房外?的两个内役,见魏王从东边来了,一个欠身迎了上来,一个进去通报中书令。

姚瑞此?刻坐在大案后面,正端着杯茶沉思,琢磨着今日这一连三封弹劾,是否有延兴帝背后授意。

自古新帝登基,稳住局势后,都会把宰辅及三省机要,陆续换上自己提拔上来的人,但?今年才刚举行完延兴帝登基后的第一场殿试,政事?堂诸臣都想着,他们应该至少还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应对,没?人想到?雷霆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正思量着此?事?后续走向,忽然听吏员来禀说魏王来了,忙放下茶盏,刚一站起身,就见魏王姬婴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神色有些凝重。

姚瑞此?刻也不像往日那样,只顾端着老臣架子了,见魏王来,也微微朝她施了一礼,还未及向她问安,就见她走上前来问道:“姚中书,我两个月没?来政事?堂,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姚瑞方才还想着,魏王这段时间经?常到?两仪殿单独面圣召对,这两个月没?来政事?堂,可能是收到?什么风声了,不料她一进门问了这么一句,倒把他问得?一愣。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笑呵呵地请她往旁边会客间上座,又叫内役端来茶和点?心?,才叫人退出去,关起门来,坐下问道:“如今这境况,难道殿下先?前丝毫没?有预见么?”

姬婴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听他这样问,放下茶盏抬眼看着他:“我这段时间为春闱会试殿试和西?域使团归京,还有太子册封等事?,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姚中书此?话,我却不明白,难道此?事?先?前有过什么征兆?”

姚瑞在她说话时,一直静静端详着她的神色,想看看她是不是明知故问jsg,但?见她问得?十分认真,眼中还带几分茫然,看上去的确不像事?先?知道些什么。

但?他心?头疑窦未减,只是低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五日内三封弹劾奏疏,直指政事?堂两位宰辅,时间上也未免太巧合了些,殿下这段时间常往两仪殿面圣,事?先?果真不曾听说与这次弹劾有关的事?吗?”

姬婴听他这样问,也低头仔细回?想了片刻,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这两个月来我每每到?两仪殿面圣,都是回?禀公?务,并不曾见皇兄提起与两位宰辅有关的事?来。”她说完停顿片刻,似乎还在慎重回?想,接着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我的确听皇兄说过……”

她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外?间,似乎是怕他这边隔墙有耳,姚瑞也看了看外?面,说道:“那两位宰辅及值房内吏员今日都不在,我这边的人,也都出去了,殿下有话但?讲无妨。”

姬婴又低头思量片刻,才俯身低声说道:“今日这话,我不过为提醒姚中书一句,毕竟这两年我在中书省多蒙你关照,但?出了这间屋子,只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这话愈发吊得?姚瑞好奇起来,但?他还是面色沉着,淡淡说道:“殿下请讲。”

“皇兄一向不大喜欢江南那些世家,姚中书该是知道的,这次两位宰辅被弹劾,我确实很意外?,但?方才我想到?,皇兄从前曾提过一次,待八月下旬各地赋税收缴上来后,若钱数仍然无法充盈国库,就要准备着手向江南推行新税法了。如今看来,这次的事?,恐怕是要为下半年清路。”她说完这番话,又坐直身体,轻轻摆了摆手,“但?这也只是我个人揣测,圣意究竟如何,我也难说,姚中书听了好稍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候拂了圣意,触怒皇兄,步两位宰辅后尘,却是不好。”

姚瑞听完,心?头不禁沉了一下,延兴帝因上半年国库空虚,曾打过江南的主意,这他是知道的,也明白先?帝英宗时期,几个江南氏族有些过于张扬了。他也正想着等政事?堂上半年杂事?处理完毕,到?下半年,与两位宰辅捋一捋江南诸事?,好慢慢扭转局面,未曾料到?延兴帝动作这样快,丝毫没?给他们留出斡旋的时间。

姬婴见他皱眉沉吟不语,又说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问问姚中书是否知道弹劾内情,也好从旁劝劝皇兄,此?刻看姚中书也同我一样蒙在鼓里,眼下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政事?堂,还要姚中书撑起来,请你多加保重,我得?往皇兄那里去一趟了,有什么新消息,我再来告知姚中书。”她说完便要起身告辞。

姚瑞也不好再留她细问,遂也起身走出来相送,看着她从值房外?的长廊上悠悠走远,直到?那蟒袍衣角消失在长廊尽头机要室的拐角处,他还站在门口兀自出神。

姬婴出了政事?堂,又坐步辇往两仪殿行来,到?了这边,有宫人照旧先?引她到?西?配殿吃茶听宣,她在西?屋里等了约有两刻钟,才有宫人前来宣她到?书房里觐见。

姬星这日心?情不错,此?刻他案上放着两位宰辅递上来的陈情书,那几封弹劾奏疏上所?言,都是证据确凿,两位老臣为官数十载,也都是谨慎之人,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疏忽,果然如今被翻将出来。他二人皆在陈情书中为前事?请罪,没?敢辩驳说绝无此?事?,只是在动机上给自己稍作了一番解释,以?图从轻处置。

姬星是早有意要收政事?堂的权利,等往后有了由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再放权不晚,但?要怎么摆脱先?帝这几位顾命大臣,还是几个月前,姬婴私下给他出的主意。

他这时见姬婴走进来请安,笑意盈盈地给她赐了坐,说道:“妹妹这几个月来实在是辛苦了。”

姬婴微微颔首:“为皇兄分忧,应当的。”

两位宰辅的把柄确实藏得?深,她暗地里也筹划了大半年,联络广安侯及御史台的人,前后密谈了不下十次。姬星这半年也没?闲着,渐次分化?了六部三卿与政事?堂的关系,以?期在姬婴准备好之后,让朝中不至于因两位宰辅突然罢相,而引发群臣的强烈不满。

他这几日也在朝会上做了一番暗示,两位老臣一同罢相应该是没?有疑问了,政事?堂里一下子空出两个位置,将来入相者,还得?从六部三卿里头选取能臣。

就此?,群臣们从先?前听说弹劾一事?的惶然,到?开始私下里与那两位撇清关系,为角逐政事?堂的席位做起准备来了。

朝堂中总是这样人走茶凉,见他们相位不保,自然也没?人再有劲头替他们说话了,哪怕其中不乏他二位这些年亲手提拔上来的门生,此?刻也顾不得?为老师求情了。

但?姬星并不准备立刻提拔新的宰辅进入政事?堂,先?帝朝也曾有过几年相位空悬的时候,他正准备趁着这个时机,把朝政彻底收在自己手里。这样,将来各处如何分派,他也能更有把握一些,但?这话他并未明言,只是拿宰辅之位,吊着众臣尽心?为他办事?。

“中书令这个职司,朕也得?放个自己人上去,你方才从政事?堂来,见姚中书说了些什么?”姬星喝着茶,悠悠问道。

“姚中书倒没?说什么,只是看上去十分不安,臣想着,政事?堂里不能三位宰辅短期内接连被弹劾,还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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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些时间,让他主动请辞。”

姬星听罢缓缓点?了点?头:“罢,那再给他一个月时间。”

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姬婴才起身告退,离开了两仪殿。

自从魏王在政事?堂里跟姚瑞说完那一番话,他晚间回?到?府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想明白所?谓弹劾,其实全都是延兴帝本人授意的,就是为了除掉他们这几个顾命宰辅,好将大权真正握在手里。

他想到?自己从前在开景朝,也做过不少腌臜事?,难免有没?处理干净的叫人抓住把柄。如今两个宰辅同时倒台,他不禁有些唇亡齿寒之感,凌晨时分,竹簟上渐渐寒凉起来,他倏地坐起身来,打定主意,既然是延兴帝要除顾命,那他这个中书令,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下去了,不如以?退为进,好歹存住体面,以?后再想法子回?朝。

第二日,姚瑞向延兴帝告了十日病假,十日后又递了请辞文书,说自己病体孱弱,精力不济,难以?应付中书省日常要务,特?向圣上请辞。延兴帝收到?后,依例不允,还挽留了他一番,又给了他十日假休养身体,等他第二次上表请辞,才勉强同意。

至此?,开景帝在遗诏中留给他的监政太后和三位顾命,都被他一一除去了,但?政事?堂里也不能一个坐镇的都没?有,于是他下旨提了中书侍卿魏王姬婴为中书令,准备让她成为自己在政事?堂的傀儡。

随后他又贬了中书门下省几位侍卿侍中,提拔了几个新科进士,接着又有吏部尚书向延兴帝举荐了几位能臣,延兴帝见排在第一位的景州太守妘策,在朝中无甚根基,政绩斐然,当即应允,着调入中书省出任侍卿。

这天早朝上,魏王姬婴正式接了任命书,午后到?政事?堂走马上任,与一众同僚彼此?见过,又认了认几位新面孔。

半个月后,这位新从景州调来的中书侍卿,终于抵达了京城,办完调任手续后,又到?两仪殿见了延兴帝一面,才来到?政事?堂报到?。

姬婴听说新任中书侍卿到?了,忙从值房里走出来迎接,果然见正堂上有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二人在堂中遥遥见了,彼此?相视一笑。

她从漠北回?朝到?如今七年了,与妘策也是整整七年未见了。

第117章 望海潮

妘策见她出来迎接, 忙笑着站了起来,正准备行礼,却?被?姬婴一把拉住, 只是上下打量,这些年不见, 妘策眉眼间也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更使她显得深沉老练了不少, 姬婴笑道:“妘侍卿不必多礼,走, 进屋说话。”

此刻厅里还有几位中书舍人也在一旁,都不知她二人是旧相识,只当是一见如故,也都跟在她们后面往里走去。

姬婴见状, 只说让众人都先回值房处理公务,等晚些时候再让大家一一见过,随后单独请妘策进到?她的值房里,等内役上完茶退出?去后,关起门来,才以表字称呼她道:“子符这一路奔波辛苦了,叫你?等了这么些年才得jsg回京, 莫要怪我。”

妘策微微一笑:“这已比我预想的还快些, 殿下在朝中这几年才是真正辛苦。”

随后她二人又简单聊了聊燕东和燕北的情况,妘策在景州这些年, 她们?也时常通信, 其余几州也都有妘策在暗地里出?力, 才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现在燕东燕北的府衙, 也都先?后换上了妥当人,姬婴一面听她说着,一面连连点头:“那几州情况稳定,我就放心了,往后你?也可以专心在中书省里,把这边的事好?好?捋一捋了。”

说完又给她讲了讲政事堂如今的情况,两位宰辅的弹劾案,前日刚由御史台出?具了调查文书,左相嬴尚遭弹劾的几桩事,都是门生做的,只是打了他的名号,家里人收受田产一事系真,却?也有正当原由,田税也已补过了。

但嬴尚还是就此递交了辞表,延兴帝也顾念他是先?帝老臣,赏了些体面,叫他致仕归乡养老去了。

而右相门下省纳言姞凡的情况就严重得多,那几桩篡改地方?官员考课结果的事,又牵扯出?一些钱款交易,其中有两块田产,写得正是姞凡长男的名字,这下彻底是洗不脱了,因此延兴帝下旨罚没其名下所有田产,令其携同长男流放岭南,以此告诫朝中众人,勿要行差踏错。

至此,这两桩弹劾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政事堂里因两位宰辅罢相,也有一些他们?旧日的亲信被?贬,但都没有因此获罪,朝堂中也仅有一位吏部?侍卿因考课造假一事,引咎辞官,除此外,并无旁人遭牵连,朝中众人见状,才都放下心来。

眼下政事堂内左右相位俱空悬着,仅有一个中书令魏王,朝臣们?这两年也都看出?来了,这魏王已成了延兴帝的膀臂喉舌,行动不离圣上旨意,所以如今这政事堂,已是完全由延兴帝一手?掌控了。

妘策听完政事堂当前情形,垂眸想了一想,随即说道:“朝中不乏盯着相位的人,殿下如今是圣人的亲信,想必这段时间前来攀附者?不少,殿下对此如何打算?”

姬婴笑道:“我当然是唯有听皇兄的了。”她说完这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姬婴又低声说道,“眼下其实就还差一步路走——借整顿江南,再给地方?和朝堂里换些新人上来。”

京中的情况,妘策在回来路上就已经听说了不少,今日又进宫见了延兴帝一面,此刻听完姬婴的一番话,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图。

朝中经过这两年接连动荡,虽然都很?快平复了下来,但朝中各党派还是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动中,为稳固势力相互打压,渐渐都被?彼此削弱了一些。

这局面表面上是为让延兴帝能够将?权利收拢到?手?中,后续好?提拔钦点的新科进士,作为皇帝亲信牵制朝中各党派。

而实际上,一旦新科进士逐渐被?提拔起来,这些魏王门生在朝中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延兴帝对于魏王来说,就变得有些碍事了。当然同时,魏王对于延兴帝,也是时候“狡兔死?,走狗烹”了,到?那时谁能占到?先?手?,还未可知。

但二人都没有明?说,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微微一笑,随后姬婴见她茶已喝完,又请她出?值房,见了见中书省的同僚们?。

众人相见毕,晌午姬婴又在政事堂西边花厅上,摆了一桌小筵,给妘策接风。

这时节已入秋,天气微微凉,正午时分的艳阳照在这间西花厅四周,也不觉热,众人坐在花厅里说说笑笑,一顿饭下来,彼此都熟悉了不少。

席间有几位中书舍人,都是这次春闱高中的,往后都要跟着妘策做事,所以姬婴在席间又着重给妘策介绍了一番。

妘策见她们?一个个年轻面孔,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高中探花点翰林的时节,只是她那一届春闱还是女少男多,不像如今形势大有改观,这些新科进士也不会再像她从前那样,因开景帝一句“不想在中书省里看到?女人”,被?打发到?外省边州。

她想到?这里心中宽慰了许多,只是这样的情形,若要长远保持下去,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等众人下了席,姬婴叫她们?各自回值房午憩去了,随后她又跟妘策交代了两句,才坐上步辇离开。

午后姬婴一般都不在政事堂里,这日她也是先?回景园歇息片刻,等到?申时左右,又起身更衣,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