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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仙侠(三)
殿外。
成鸣谦站了一会, 想到这个点师尊可能在午睡,便打算离开晚些再来。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动,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进来。”
成鸣谦眸光亮起, 跨步走了进去。
“师尊。”走至殿中央, 成鸣谦低头行礼,再抬起头时才发现那熟悉的灵宠蹲坐在自家师尊的肩头, 不期然正正对上那赤色的眼睛, 挑衅又嘚瑟。
“不必多礼。”宋砚星抬手抚过蹭他颈侧的雀儿, 注意力也被带了去。
成鸣谦应了声, 站直腰,目光掠过他右肩,嘴角笑意淡了下去。
不知这灵宠是否有意对着他干,每次他和师尊独处,总能从犄角旮旯跟过来。
一次是意外, 两次是巧合,三次除了是故意为之还能是什么。
真是让人生厌。
成鸣谦垂下长睫, 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涩。
“师尊吩咐的任务已经完成,青云罗阁主已将灵血髓交我带回。”
灵血髓由万年血莲所化, 具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万年血莲已是少之又少,而能产出灵血髓的更是千万分之一, 唯一一朵则是青云罗的镇宗之宝。
此次被派遣至位于北部大陆的青云罗, 不但路途艰险,换取灵血髓的代价更是不可估量, 不过宋砚星却是眼也没眨。
能拿到在宋砚星意料之中, 毕竟他可是把压箱底的东西给了出去,他坐直身体, 道:“拿上来。”
闻言,成鸣谦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玉瓶,迈上台阶,双手递了过去,下一秒手心一轻,他敛眸退后几步站着,将手背在身后,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掌心那几乎快要消失的微凉触感。
说不清什么时候变得额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可能是他每日的淳淳教导,又或者是那句“飞羽阁是你的家”,从前只知洚雪剑尊天资过人,待人接物冷冽疏离,是个生活只有练剑的剑痴。
但其实不然,外人不知他对身边人细致入微、倾囊相授。
成鸣谦回过神,想到灵血髓的功效,担忧是他身体不适,问道:“师尊可是身体不爽?”
“不是吾,”宋砚星摇头,看着手里的瓶子,然后打开,递到昏昏欲睡、几乎要站不稳的雀儿前面,“是他。”
宋砚星发现他的小灵宠最近嗜睡愈发严重,在绑定契约时就发现了他的脉络堵滞,后来相处中对方逐渐放松警惕,便趁着他睡着探了他的灵府,发现不但干涸还有个不知什么作用的封印。
后边就是各种天材地宝给他当零食碎嘴吃,养是养好了点,但治根不治本,翻阅各种书籍后,得知灵血髓或许管用,便让成鸣谦寻了去。
换取其他宗门的镇宗之宝,竟是为了个灵宠?
他知道师尊出手向来大方,之前出关其他势力门派送来的贺礼,虽收下却以十倍奉还。
成鸣谦望着那圆滚滚的雀儿,心头莫名烦躁,眉头轻皱了一瞬。
像是感受到极具灵力的吸引,危诏睁开沉重的眼睛,镶着几颗红宝石的透明小瓶子直直怼在他脸前。
“喝吧。”
危诏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又低头看了看瓶里灵力逼人、看起来就非比寻常的澄澈透明液体。
比他之前喝的灵露还要吸引人,肯定不是凡物。
“不会害你。”宋砚星看出他的犹豫,轻笑道。
才不是这个原因,虽然失忆了,但这些总得还,危诏想。
感应到不远处透着凛冽的视线,危诏余光瞟了眼,扭头冲那个方向眨了眨眼,然后一口喝完。
气死你。
不出所料,成鸣谦果然气得手都捏紧了。
又将人成功逗生气了,危诏心情舒畅。
将想回窝睡觉的雀儿强行留下观察,在他即将耐心耗尽前,没观察出什么的宋砚星只好放他离开。
看着他急不可耐飞走的背影,宋砚星无奈笑笑。
“师尊,掌门说需要和您商量一下宗门大典的事情。”碍眼的终于走了,想到掌门迫切的希翼,成鸣谦硬着头皮问道。
各门各派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上界修仙学院选拔即将开始,而剑尊也作为上界的长老拥有抉择权,但因常年闭关便没有参与过上界学院的事务。
剑宗上一任掌门云游多年,和宋砚星同辈的天之骄子也一个个因渡劫而陨落,剑宗早已不比当年。
没有哪个宗门不希望自家弟子进入上界修炼,而选拔场地定在哪也很重要,毕竟选拔大赛落在哪个宗门举办,优势就在哪里。
按照以往规定,一般都是宗门里有强大中立的能力者优先考虑。
谁都知道剑尊不问世事,但掌门还是希望能让他露面撑场子,广而告之,四大宗门之首的剑宗没有式微,最好能以此挣来举办选拔大赛的机会。
“走罢。”宋砚星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成鸣谦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寂静的偏殿。
埋头熟睡的危诏忽觉浑身无力,为了睡得舒服而保持鸟雀模样的身体变回了本体黑雾,在布置雅致的房里毫无目的地乱窜,撞倒了一堆东西。
危诏只觉得几乎要热得爆炸,像是有无数的火焰在周围燃烧,哪哪都痛得不行。
他跌落在床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房间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危诏睁开那双泛着流光的赤红眸子,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觉醒。
月光从未关紧的窗户倾泻进来,落在那一张昳丽得有些邪气的脸蛋,男子肤色是少见的古铜色,除了那双红瞳,最夺目的大概是他额头中央的微微凸起着一块坚硬而尖锐的小犄角。
仔细看去,如同雪白玉骨的犄角附着神秘而细密的纹路。
即便室内漆黑,危诏视物无碍,将一切都看得真切,他坐起身子,看着室内各种为他准备的珍宝玩物,还是无法忍受他堂堂魔王居然成了修者的灵宠。
但也得亏那人的投喂,他才能提前恢复。
他站起身,哼了声,从窗外遥遥看去,一层强劲的结界牢牢笼罩在飞羽阁,既隔绝了外边进来人的可能,也阻隔了魔气传出去。
危诏收敛着魔气,环视一圈,竟生出了不舍的情绪,他摇摇头,去了趟那人的书房,便施了个传送法阵离开了-
宋砚星刚回到飞羽阁大门外,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跟在身后的成鸣谦看到他脸色一变,也加快了步伐,向最靠近主殿的偏殿走去。
静得出奇,常年亮着的夜明珠摔碎在地,室内一片黑暗。
插着海棠花的青白釉梅瓶、水云纹宫灯、盆栽皆碎了一地,最喜欢窝在那张柔软大床睡觉的雀儿却不见身影。
吃饱喝足,拍拍屁股离开了,宋砚星快要气笑了。
他伸出手无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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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半响过去,掌心没有一丝反应,代表着契约的图案没有显现。
怪不得,在他与宗内长老商议事情时感受到了契约的异动,他只是想着服用了灵血髓的雀,没准真的冲破滞涩化形了,但即便这样也不可能冲破结界离开,所以才没在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有这般能力,也这么没良心。
“师尊……”成鸣谦看他敛下浓密的长睫,无悲无喜的神情看起来莫名有些失落,他急忙开口低低喊了声。
宋砚星回神:“这里派人收拾一下,”顿了顿,道,“保持原样不动。”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但他又并非没有一丝感情。
“是。”成鸣谦点头-
芜宁城。
皓月当空,星光月来。
虽已入冬,位处天子脚下的芜宁城却一片喧腾繁华,宽阔的街道挤满了人,声音嘈杂,人潮涌动。
宋砚星独自坐在茶楼的二楼包厢,静静看着楼下的热闹。
系统临时下线维护,没有耳边熟悉的唠叨声,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客官,您的茶。”小二将托盘里的茶杯和茶壶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中央。
“谢谢。”
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几个碎银子就出现在桌子上。
知道这是打赏的小费,小二接过,被忙碌工作压得麻木的脸露出笑容:“谢谢客官!”
小二收起托盘走下楼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靠窗一袭白衣的人,对方身上修仙者的气质掩盖不住,但他看不清他的脸,见得多了也知道这是修仙者特意遮掩。
宋砚星拿起茶杯喝了口,眉头轻皱,然后默默放下。
他正等得百无聊赖,街道斜对面蓦地响起阵阵起哄声。
抬眼望去,衣着单薄、瘦骨嶙峋的男孩被几个同龄孩子从巷子里拖到街道,压着打,仔细听去,还能听见几声咒骂。
“臭老鼠,敢偷邓兄东西!”
“我早就说过,没父母管教的孤儿能有什么礼仪廉耻,夫子看他可怜便让他来上学,结果是引狼入室!”
被压在地上的男孩,嘴角溢着血,抬起头倔犟道:“我没偷,不是我!”
“还敢狡辩,玉佩就是从你口袋里搜出来的。”
“邓兄别管他,把他打服,我就不信他还不承认!”穿金戴银的男孩抱臂站在旁边。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堆人,指着中央鼻青脸肿的男孩讨论着。
“这不是南桉街那个天煞孤星吗?不但克死了父母,还经常偷鸡摸狗。”
“啊,我也想起来了,还以为他进了学堂会改呢,没想到连学堂同学的东西都偷。”
男孩听着周围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涨红了脸,一遍又一遍的反驳:“不是我偷的!”
被欺凌的倔犟模样,看起来就像落难主角,宋砚星站起身来,正想下楼,却突然瞧见另一边也聚集人流。
男孩同样是衣服寒酸,甚至破烂得多,但让人为之注目的大概是那异于常人的肤色。
“这人偷东西,街坊四邻快来看看啊!”
男孩被店家推倒在地,粗粝的地面一下子划破了他的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了破皮带血的膝盖。
“这人的肤色怎的这般奇怪?不会是邪兆吧!”说话的中年男子猛地大步后退。
“我想起来了,他住北洄街那边的,听说也是个孤儿。”
“他偷什么了?”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古铜色手掌死死握着一个……橘子,还是看起来很酸的那种。
“他摘了我店门口的橘子盆栽!”店家大声吆喝,“大家伙评评理啊!”
“那橘子送我都不要。”站在人群最后的男子小声和同伴道。
同伴食指竖在唇前,小声道:“嘘!你没认出来吗,这店家可是远近闻名的抠门。前阵子,还因为菜园子里少了一根葱找上衙门,说邻居偷了他家的葱。”
男子一拍脑袋:“此人真乃绝品啊,那这孩子不会被衙门抓走吧,毕竟这店家可是一毛不拔、小肚鸡肠。”
“就一个橘子,不用小题大做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个围观群众开口。
店家怒了:“什么叫小题大做?他偷了我的橘子,这是事实!”
摔倒在地的男孩昂起头,漆黑的眼睛漫起水雾:“我没偷,地上捡的。”
“地上捡的,难道就不是我的了吗!”
听他这么说,围观的一群人更是面露无语,纷纷小声讨论。
“偷了就是偷了,和我去见官差!”失了面子的店家说着就去扯起男孩的袖子。
“且慢。”一道声线微冷的嗓音响起,围观的众人沿声看去。
只见一身白衣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周身气势隐隐透着股不一样,凛冽的威势压了下来。
大家伙都看不清他的脸,看他装扮心里也有了猜测,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宋砚星走至店家前面,将男孩不着痕迹地护在了身后。
“强词夺理,吾也照样可以带你去见官差。”
“你……!”那股威压落在身上,店家的额头冒出冷汗,心知这是碰到硬茬子了,他挺起腰杆哼了声,强装镇定:“我大人大量就放过他一次!”说完就大步走回了店里,狠狠地关上门。
围观群众见事情解决,便一哄而散。
宋砚星低头看着自己站起身的男孩,问道:“要和吾走吗?”
虽然衣服破烂,但古铜色的脸蛋却很干净,稚嫩的脸尤可见长大后的艳丽。
男孩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橘子,好一会才抬头看他,看清他的模样怔了怔,小声道:“我没有偷东西,橘子是捡的。”
“嗯,吾知道。”
“我捡了就是我的。”
“确是如此。”
“我也只有橘子。”男孩握紧橘子,他像是鼓起勇气,双手捧着橘子递向他,紧张道:“我不是不详的天煞,我把橘子给仙长,仙长别怕我。”
宋砚星愣了愣,眸子弯起:“嗯,吾不怕。”
“吾也会带你走。”
看着男子伸出的手,男孩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
正牵上人,宋砚星就听见系统上线的声音。
系统打着哈欠:
宋砚星脚步一顿:“这不是主角?”
听他这么说,系统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开始查询,然后僵住:
第52章 仙侠(四)
捡错人了。
宋砚星低头, 视线落在男孩头顶自然卷的发旋。
站在楼上,看着两个相似遭遇的同龄男孩,一时分不出哪个更惨更像主角,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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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就凭着心里的直觉选择了。
但显然他选错了。
察觉到放慢的脚步, 男孩轻轻摇了下交握的双手,宋砚星垂眸对上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 明明是漆黑清亮的瞳仁, 他却看到了一丝赤色闪过, 待他仔细一看, 又什么都没有。
“仙长,怎么了?”六七岁的男孩嗓音带着点稚嫩软糯,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两人站的位置处在街口角落,宋砚星也早已在两人身上周边布下结界, 熙攘的行人没有抛去目光。
身高差距大,宋砚星看他艰难昂头的模样, 蹲下身,想开口喊他, 才想起自己并不知其姓名,只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危诏,乡里教书阿叔说, 这个是诏书的诏, ”男孩摸了摸头,面容羞赧, 声音愈发的低, “不是危兆的兆。”他没有不详。
宋砚星听着他对自己名字的解释,在听到诏字时顿了下, 目光落到他红肿破皮的膝盖,又落回那张执拗且一声不吭的脸,抬手覆近,似有无奈地道:“吾知道了。”
“仙长,我不疼的,”危诏上一秒嘴硬,下一秒看着擦伤的膝盖变得完好如初,眼尾上翘的瑞凤眼吃惊地瞪大,不好意思地摸头,“谢谢仙长。”
百余步外的人群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系统火急火燎地不停催促。
系统看着他阴差阳错地收了个查无此人的徒弟,还差点耽搁了正事,就一阵心梗。
上个世界出现的意外,实在叫它怕了,而且它总感觉自家的宿主和01系统之间有点不对劲。
不然为什么在遭到世界意识排斥的时候,懒得管事的01系统强行把它“网线”给拔了,挤掉它上位和宿主沟通,明明让它通知也行啊。
宋砚星置若罔闻,潜伏卧底01系统下线前说的话,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苏醒而完成任务,他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而且欺师灭祖的徒弟,他也没有很想收。
宋砚星:“可以喊吾师尊,拜师典礼待回到宗里再商议讨个好日子。”
“真的可以吗?”危诏有些犹豫。
“嗯,当然可以。”
危诏兴奋喊道:“师尊!”
“听到了。”宋砚星回道。
“想要个小师弟吗?”宋砚星站直身,垂眼看着危诏问。
相处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有成鸣谦的存在,但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真是让人不喜。
牵在掌心里的小手蓦地收紧,又很快放松下来。
危诏笑盈盈地迎上他的眼睛,嘴角上扬:“好呀,这样我也有个伴了,还能当师兄,我会好好照顾小师弟的!”
狭长的眼睛弯成一轮月牙,笑得叫宋砚星也分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
“你还有个师兄。”宋砚星才想起还没和他讲,他头上还有个大师兄,也省得回到宗门再介绍了。
只见面带笑容的人似乎僵了一瞬,然后失落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仍挂着得体微笑。
危诏想起板着张脸,总是有意无意阻拦他和宋砚星接触的成鸣谦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危诏:“那更好啦,天塌了有大师兄顶着。”
天塌了,有你的嘴顶着的。
宋砚星俯视着脸气鼓鼓,嘴硬且不自知的人,忍不住露出星星点笑意,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他发丝柔软的头。
气呼呼的神态和柔顺的头发,让宋砚星心间陡然升起熟悉的感觉,多摸了几下毛绒的头。
“等会你师兄就来了,正好……”宋砚星散去结界,还没说完,就看见一身靛蓝色道袍,容貌俊朗的青年大步流星向这边走了过来。
走至两人前面,青年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自家师尊牵着的人,右手置于左胸,低头行礼:“师尊。”
“这是你师兄成鸣谦,”宋砚星点头并介绍道:“这是你师弟危诏。”然后轻拍身前人的肩膀,示意打招呼。
“师兄好。”危诏顺从地朝人挂起营业笑容。
成鸣谦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声,视线便落在眼前白衣的人身上。
时间快来不及了,宋砚星将人往成鸣谦的方向一推,道:“你先带他去绣庄买几件合适的衣服,再按照他的尺寸买几件素雅的衣裳,我先处理点事。”
说完,他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成鸣谦只好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绣庄。
两人都没有挑选的心思,拒绝了店员热情的推荐,匆匆地就结束了购买,又回到了那个街道。
凛冽寒风在相顾无言的两人空隙中拂过,僵持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危诏穿着新衣裳,将脸埋在绣着一圈保暖绒毛里,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咬牙开口:“师……”
“还没行拜师典礼,这一声师兄还是留到那时候再叫吧。”成鸣谦道。
前天突然得知不问世事的师尊要收徒,而且还是自己去民间挑选,成鸣谦一晚没睡好,自然对这个师弟没什么好脸色。
半点灵力都没有,能不能通过试灵石的检验存疑,如果连试灵石最基本的都过不了,师尊也不会为了收无用的徒弟而损害了自己的名誉。
危诏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只是弯唇,语焉不详地问道:“鸣谦师兄,你知晓师尊是去处理什么事情吗?”
成鸣谦的确不知道宋砚星去处理什么,眉头微凝。
“看来你并不知道,”危诏眉梢轻挑,语调拉长而慢,“师尊是去接小师弟了呢。”
“我也不曾见过他是何模样,但看师尊的神情很是紧张,”他眉眼带笑,第一眼就看出名义上的师兄对宋砚星很在乎,所以很欠地补刀,“你也看出来了吧。”
毕竟宋砚星离开的时候,双脚差点就没跟上去。
成鸣谦的确看出来了,但没想到自家师尊还会再收一位徒弟,即便心里失落,却反问道:“所以呢,看出来了又怎么样?”
成鸣谦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不怎么样,”危诏看向他的身后,“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我们称不上朋友,但总归不会是敌人,”看到两人亲昵情况后,眼神变得意味不明,只一霎又露出个真诚的笑,“师兄,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什么意思?”成鸣谦眉头紧锁。
“你要的是师尊的重视,我不一样,我要的是师尊的宠爱。”
“我不太喜欢小师弟,我想,你也是。”
没等成鸣谦反应过来,人已经向他身后小跑离开,他转头看去,愣了好一会。
拥挤的人群中,他看见白衣胜雪的男子怀中抱着个六七岁的男孩,脏污和血迹就这么将白衣沾染,男子神情丝毫不见嫌弃,反而是面带忧色。
成鸣谦抿紧唇,也向那边走了过去。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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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小师弟吗,他受伤了?”
“嗯。”宋砚星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蹦跳过来的人,脱去破旧单薄的衣服,换上玄色衣袍,外披着墨绿刻丝鹤氅,一头卷曲的长发用发带高高挽起马尾,额中央系着条红带玉环抹额,一副英气十足的贵族少年模样,与原先的样子相差甚远。
为了办事方便,不引人注意,修仙人一般都会在身上施障眼法,在没有修为的他人眼里,就成了外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没有障眼法的俊朗男孩,满心满眼地小跑靠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成为视觉焦点的危诏一无所觉,听他这么说,面露担忧,急忙凑近,跟在旁边一通关怀询问。
“师尊,我来背小师弟。”也赶上来的成鸣谦伸出手。
“也好。”宋砚星没坚持,将昏迷状态的男孩放在他背上。
走到僻静的地方,四人通过传送法阵回到了剑宗最顶端的飞羽阁。
主角的伤并不严重,昏迷是因为愤怒得气血攻心。
将人安置到偏殿的空房,宋砚星就被两徒弟以会好好照顾小师弟为由哄走,正好他需要和陆承恩说一声他收徒的消息,就顺着两人的话离开了。
万剑宗设有五院,分别是掌门陆承恩管理的玄天院,四个长老分别担任青云院、落霞院、月影院和赤炎院的院长,而飞羽阁是独立于各院的存在,甚至拥有决策的一票否决权。
“师叔祖要收徒?”陆承恩嘴巴震惊地张大,“还是两个?!”
宋砚星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浅尝一口,悠悠回道:“是。”
陆承恩想象不到是怎样的人,会让他这个避世离俗,沉迷剑道的师叔祖起了收徒念头,只好试探地问道:“可是修仙世家的公子?”
“不是。”
“难道是江湖名门正派的?”陆承恩心想,如果是这个也不错。
“不是。”
“那是民间的官宦子弟?”陆承恩再退一步,勉强也行。
“不是。”
“是两个无家的孤儿。”
陆承恩正抓耳挠腮的思考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听见名震天下的洚雪剑尊,用极为淡然的语气说着让人大惊失色的话。
多大点事,没准是万里挑一的天才,陆承恩自我安慰着,又听宋砚星说。
“他们尚未入道,劳烦你给我几本引气入体的功法书籍。”
飞羽阁库房堆满了原身对外抠门,对内护短阔气的飞升师父、前任掌门即原身的三师兄、还有两位四处云游的师兄留下的天材地宝、功法秘籍,飞羽阁压根不存在这种基础的入门书籍。
陆承恩:“……”
“好…好的,”陆承恩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哪有权力和资格对收徒这件事说不,便笑着道:“礼法不可废,师叔祖记得让两个徒儿在拜师大典仪式前去验灵阁考核灵力天赋。”
宋砚星点头,听他提起三月后宗门庆典的诸多安排,又询问他的意见,待回到飞羽阁已黄昏西落。
刚迈进大门,一个人影就咻地窜到他跟前。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危诏轻扯他的袖子,眼睛亮起。
都知无依无靠的人突然有了依赖,变得容易患得患失,可劲儿黏人,而自己这个二徒弟,也敬业地演了。
但总是会不自知地露出马脚,短短相处中就不自觉地恃宠而骄,连身为孤儿的人设都时不时地崩掉,偏偏他还一无所知。
宋砚星笑了下,牵起他的手腕,带着人一起走去暮景殿。
“卫知临可苏醒了?”
“醒了,但他想要见师尊,我同他说,师尊去掌门那了,然后他就一直沉默没再说话。”危诏回道,还没忘记暗搓搓上眼药,“小师弟的性子好沉闷呀,我和他说了十来句话,他才回一句。”
“而且,小师弟好像不太开心,他醒来发现师兄给他换了衣服,但衣服有些宽大,我便告诉他衣服是按着我的尺寸买的,他的脸色好像更差了。”
“师尊,我没说错话吧?”
闻言,宋砚星低头看了他一眼,几乎能从那张艳丽小脸看出他对卫知临说话时茶香满满的神态。
自己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系统也没有调查出来,原文更是没有记述,面对未来的变数,只能求稳。
“少逗弄你师弟,他就是那般性子。”宋砚星屈指扣了下他的额头,力度极轻。
敏感自卑的卫知临可是未来的龙傲天。
危诏捂着额头,嘟囔:“知道了知道了。”
路过靠主殿最近的偏殿时,宋砚星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掌心的手腕动了动,他垂下眼帘,听危诏说。
“师尊,这个桑榆殿可是空着?”
“我想离师尊近些,可不可以……”危诏悄悄试探。
“没有空置,”宋砚星低头看着面前人紧张得透红的脸,一缕笑意在眼底闪过,然后利落拒绝,“吾有用处。”
危诏叹了口气,从敞开的窗户里看着熟悉的摆件装饰,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看着地板,随口问道,“那师尊要拿来做什么?”
“拿来——”
“给某个不听话的人,当做禁室。”
第53章 仙侠(五)
淡然的语气, 危诏却听出了几分危险,他的视线从那块之前自己爪出裂痕的砖块移开,回过神道:“嗯?”
“师尊要把它用作禁室?”危诏只听到了后半句, 想到自己才离开三天不到, 住了好几年的窝就被回收利用,差点维持不住悲惨小白花人设, “我不……”
“不什么?”宋砚星停下脚步, 迎上那双泛着怒意的眼睛。
危诏噎了下, 撇嘴道:“我不太开心, ”握着自己手腕的微凉触感不容忽视,距离那间住着卫知临的屋子愈发得近,他心口有些闷,声音是本人没察觉的低落,“上有大师兄, 下有小师弟,师尊是不是就看不到我了?”
“为何这么说?”宋砚星问。
“他们都这么说的, 处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位置最容易被忽略了。师尊会对感情最深的师兄给予最多的关爱和期望, 也会对身体病弱、入门更晚一点的师弟给去更多关注。”
“圣人也难做到真正的不偏心。”
危诏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觉地钻了牛角尖。
“小小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宋砚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无奈轻笑, “你既如此想,那你认为吾应该怎么做?”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危诏垂下的睫毛一颤, 清清嗓子,故作深沉道:“依我看来, 小师弟有师兄照看着,师尊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师兄的年纪在修真界也已成年,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师尊或许该学会放手。”
“师尊你说呢?”危诏见他沉默,拽了拽他的袖子。
所以,应该多关心他。
宋砚星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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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
两人已步行至敞着门的云溪殿,在迈过门槛时,以为不会听到回答,且已经开始闷闷不乐的危诏听到他说。
“你说的有理。”
宋砚星低头和危诏对视,看着那目光灼灼,面带期待的脸蛋,忽地想起这人白吃白喝几年,离开了还特意气他的事迹。
在危诏离开那晚,他就在寝殿书桌上发现了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江湖再见,爷留。
短短六个字,宋砚星却仿佛看到了圆滚滚的毛绒身躯,在写下这几个大字时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神态。
回到现在,他也从古铜肤色,生得格外艳丽,却只有自己腰高的小孩模样,联想到了身姿挺拔的少年扬唇,站在书桌前,没心没肺写下离别的样子。
小白眼狼。
宋砚星屈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吾自有考量。”
你说的对,但我不听。
危诏怎么可能没听出来,他气得又要炸毛,想抬起手拍掉额间作弄的手,但迫于那不显山露水却又存在感十足,近渡劫期的威压而不敢动作。
毕竟他现在修为被封,是个有点修为都能被拍扁的孩童。
本就是虚假的师徒关系,他怎地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危诏越想越觉得迫切希望得到偏袒回答的自己好像入戏太深了。
宋砚星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换,然后身体往后一撤,敷衍地向自己行了个礼。
“我突然想起房里还未收拾好,就不陪师尊去看小师弟了。”
话落,就匆匆离去。
掌心的温热触感落空,宋砚星垂下手,望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眉梢轻挑,待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向殿后的寝室走去。
后院走廊两边种满了梅树,枝丫挂着新雪,褐色的枝头缀着一朵朵朱红的花,鲜红的花瓣紧包裹着嫩蕊,于料峭寒风中晃动,散发沁人的暗香。
昏黄的烛光随风摇曳,亭子一隅却异常亮堂。
宋砚星脚步一顿,抬眼看去,卫知临就坐在走廊亭子的石凳上。
许是听到声响,专心埋头雕刻东西的男孩也抬起头,向走廊尽头扫去,在撞入湛蓝的眸子那瞬,迅速地将桌子的东西收到了袖子里,然后站起身,道了声师尊。
“身子好些了?”宋砚星见他只披了件黑色披风,穿得单薄的站在寒风中,恍若不觉刺骨的冷,便开口问道。
卫知临点头:“嗯,”顿了顿,补充道,“好多了。”
话是这么说,脸却苍白得不见血色。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宋砚星伸手摸了摸旁边触手可及的梅花花瓣,静默一瞬,收回手,侧身道:“进房吧,外边冷。”
“……好。”卫知临低垂着眼,跟在他身后,目光投在白衣胜雪的身影,脑海再次浮现此生难忘的画面。
今年的凛冬,和过往七年一样来得早,太阳洒下带着暖意的金辉,他该是独自翻山越岭地采草药,然后送去城西那家唯一愿意收用的药店,换取维持日常生活的银子。
然而,他刚从山上回到私塾的厢房大门时,就被四五个人拦在门外,为首的正是前些日子课堂小考上,他拒绝给小抄的人,嘴里嚷嚷着小偷字眼,说他偷了同寝室的玉佩。
他一再解释,却被几人殴打,拽到了街上。
“这小孩还挺眉清目秀的,怎么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他啊,天煞孤星,出生那会就克死了爹娘,他舅母家见他尚在襁褓,可怜见的,便收养了他,给他取名,还让他随原来的父姓,这不是天大的恩惠吗?谁曾想这孩子三岁生辰的时候,屋子失火了,那对夫妻没活下来,反倒他什么事都没有,被人找到的时候,在后院棚子睡得香呢!”
“滔天的火势愣是没蔓延到茅草所造的棚子,你说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