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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齐老

行江城的中秋花灯会是出了名的热闹,行江城本就人口兴盛,兼又是各族商人来做生意的外贸大城,花灯的模样和花样就更是繁多,入夜之后,江中水灯明灭,树上花灯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卧听风中自然也成了一片灯海,多亏女红院各位姑娘的巧手,论花灯精巧,卧听风中的花灯不输城中官方举办的花灯会的花灯,更别提卧听风的花灯会还有额外福利了。

今晚卧听风举办的花灯会中,每盏灯下均有灯谜字条,猜中了就可以去大转盘转上一转,等转盘停止,指针指向转盘奖品区里的什么奖品就可以兑换什么奖品。

如此一来,卧听风中甚至比城中更是热闹上了好几分。金姑娘已将至生产,被宁晚意接到女红院中休息安胎,家中几个小娃娃今晚也被落栗带出去看灯玩耍,只剩几个大孩子在卧听风中和沈老板以及陆川一起忙碌。

而小算盘玉衡今晚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天知道他看到今晚蹭蹭直涨的银两有多开心!沈槐之简直怀疑玉衡是守财奴转世,连沈槐之本人要想从他手中抠出点儿银子都费劲,所以根本不害怕他会算错账——沈槐之调错酒?有可能,玉衡收错钱?不可能,太阳可能从西边出来玉衡都不可能收错钱!

“红衣高姑娘,一根头发长,晚上着了火,急得泪直淌……”男子捻着字条喃喃念着, “这是什么呢……”

“嗨!李兄,这还不明显吗?”身旁的朋友着了急,连忙掩住嘴悄声道, “蜡烛啊!”

“哎?有道理有道理!王兄真厉害!”那李兄佩服抱拳,然后一把摘下那字条儿, “走,咱们去找沈老板转转盘去!”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朝代的人都喜欢抽奖,转盘处大排长龙,时不时会有鼓掌叫好爆发出来,引得大家全都凑过去围观。

那李公子去沈槐之那说了谜底,领到了抽奖券喜滋滋地去排队抽奖,使劲一转,居然抽到了难得的大奖——免单奖!于是这位李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又去玉衡那里点霸王餐,留下桌牌号码等着一会儿小二给送到桌上。

这位李兄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反正是免单,于是把店里的东西几乎全都点一遍,气得玉衡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最后因为东西实在太多,天璇天玑都无能为力,只能让沈老板和陆川两个人一起给端了过去。

二人正给这桌好运气的客人摆着吃食聊着天,就听见隔壁桌“啪”地一声巨响。

沈槐之和陆川望去,只见几位军爷装束的男子横七竖八地围坐在一圈软塌上,或许是因为军队生活太压抑,他们特意选的最软最舒适的位子,坐姿也十分奔放,看着同为军人的宁风眠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那“啪”的一声巨响就来自其中的一位,这位军爷明显喝醉了,把酒杯重重地砸在小桌上就开始粗声粗气地骂了起来: “那个狗操的玩意儿,别特么让爷在看到第二次,爷看他一次打一次!”

“哎,鲁哥消消气,犯不着犯不着!”旁人连忙递过去一盘薯角劝道。

“它娘的,天天就知道打小报告,我它妈是占他老婆了还是扒他祖坟了!天天尽它娘的打小报告!”

“没事的没事的,他人就那样儿,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那被称作鲁哥的人估计也是酒劲儿上来了,面色酡红,嗓门大得按都按不住, “爱打小报告的人都没好下场,你看那个张一常……”

“哎!鲁哥!咱不说这个!”旁边的人一听那醉汉提到这个名字,连忙打着哈哈, “死了的人咱不提啊,晦气晦气!”

“不提?”醉汉睨了试图阻止他的那人一眼, “就你胆子小,怎么了,我提了你还怕他来找你不成?!”

“不是不是……”那人百口莫辩,一边连连摆手一边紧张地到处张望,看到沈老板在好奇地看着他们,还示意说没事,朋友吃醉满口胡话而已。

沈槐之也点头示意表示理解,醉汉嘛,酒铺标配,你们继续。

“不是?我偏要提!那喜欢打小报告的张一常不就是因为撞见那头私藏点儿火石要上报,人就没了么!”那醉汉一身酒味满脸不屑, “要不是我在那后山酸水池旁捡到了他的玉珠,谁知道他被扔酸水池了!我告诉你们,若是让我再听到他打我们下山来吃酒的小报告,哼,他就等着去酸水池里泡澡吧!”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而沈槐之和陆川对视了一眼,便不声不响地走开了去。

落栗和孩子们还没回家,院中安静得只有纺织娘在叫,沈槐之陪着宁风眠在院中慢慢走着,没有打断紧锁眉头的宁风眠思考。

“所以那个帮崔绍制造惊雷响杀我的人是齐延年,”宁风眠语气平淡地说出结论, “我早该猜到的,是整个祝国最好的惊雷响工匠,崔绍只有靠他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宁风眠在平静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并不好受。齐延年是他十分敬重的老前辈,技艺精湛,他也跟着学习过一阵子惊雷响制造工艺,只是后来觉得惊雷响危险,不能让将军亲身涉险死活不教了才作罢,然而军中经常需要用到惊雷响,宁风眠甚至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敢去惊动他老人家,却不曾想到……

自己最为敬重的老前辈,想要的却是自己的命。

即便是宁风眠已经平复了情绪,走在一旁的沈槐之还是从那声“”中听出来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感情,被自己敬重的人背叛的滋味不会好受,小狐狸乖巧地搂住将军的胳膊,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今夜是中秋,月亮圆且亮,把院中一切都印成了银色,二人仿佛漫步在一座奇幻的森林之中。

“或许,也是被骗的呢。”沈槐之轻声说道。

“嗯,或许吧。”宁风眠应道,只不过军人总是直面残酷现实的秉性让他知道生活哪有那么多单纯欺骗,齐延年这样的人既然选择和崔绍一起便只能是因为利益。

“那……”沈槐之犹豫了一会儿, “你觉得还活着吗?”

“够呛,”宁风眠摇了摇头, “崔绍不会留用过了且已经没有用处了的人。”

“咱们是不是还是得想办法回一趟宣城?”

“嗯,”宁风眠点点头, “不过要甩开路明的监视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沈槐之和陆川二人同时消失,路明肯定会把这事儿立即告诉崔绍的。

沈槐之没再说话,继续陪着宁风眠在院中散步起来。

“金姑娘夫君的事情,咱们先不要告诉她,”宁风眠捏了捏小狐狸的手, “等小张灯平平安安地出生后再说。”

“嗯,”沈槐之点点头, “说来说去,这位咱们无缘相见的张队长也是因为受到了我们的牵连才没的,以后金姑娘和小张灯咱们也要负责到底呢。”

“嗯。”

“哎,万幸啊万幸,有我这么个捞钱公子在,养咱们一家大大小小不成问题!”沈槐之骄傲地一拍胸脯,惹得一直拧着眉的宁风眠终于笑了起来。

“是啊,我宁某人何德何能娶到这么好的夫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喂,姓宁的,我怎么听着这字里行间那么不真诚呢?”

“鄙人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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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么?我瞧瞧?诚意在哪里?在这里?还是在,这里?”

“哈哈哈,你,你别呵我痒!”

“哈哈哈,谁敢信呐!我们大将军的死穴居然是挠痒痒,人家赫连琦真听到估计要气死了吧!”

……

等沈槐之和宁风眠再回到卧听风的时候,天璇立刻迎了过来: “陆川哥哥,刚才来了一位公子爷,非要见你!”

“哦?没想到咱们陆川在行江城已经有相识的公子爷啊!”沈槐之原地化身阴阳大师。

“他是何人?找我何事?”宁风眠也是一脸不解。

“不知道,”天璇摇摇头, “只是说有要紧话和陆川哥说,我说你忙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带话,这人又不肯,喏,还在吧台边坐着呢。”天璇朝吧台那块儿指了指。

沈槐之和宁风眠顺着天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打扮得颇为富贵的公子哥儿正独自坐在吧台边漫不经心地吃着薯条。

“公子找我?”宁风眠走过去问道,而沈槐之也走进了吧台内侧,拿了块抹布开始擦一尘不染的桌台。

“嗯,”那公子有些倦怠的样子, “听说你原本是在摘花楼里营生的?”

“嗯。”宁风眠倒是答应得非常不卑不亢。

“所以你是沈老板买回来的男宠?”那公子也没想到宁风眠能够答应得这么爽快,放下薯条问道。

“我是沈家的家仆。”

“哦?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信不信悉听尊便。”宁风眠觉得无聊,转身就走。

“慢着,”那公子倒是手快,一下子便抓住了宁风眠的胳膊然后极为暧昧地捏了好几下, “嘿,肌肉确实不错,这么着吧,你欠沈老板多少赎身银,我给他双倍,不,三倍,你以后跟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槐之罢抹布一摔高声道,从那人碰到宁风眠胳膊的那一刻,沈老板心中的怒火就腾地一下起来了。

“哦?这么生气?可我可是听说沈老板给酒铺取名卧听风是为了等宁将军回来的,如今沈老板如此护着一个家仆,恐怕不大妥当吧?”那公子看着沈老板生气倒也不恼,反而用一种做生意的口吻和沈槐之商谈起来, “我买下这个男仆,你不仅能赚到钱还能保全自己的声名,何乐而不为呢沈老板?”

“这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谁的人,”沈槐之已经绕过吧台一把把宁风眠扯到自己身后, “到我家的都是我的亲人,我沈某都护得住不劳您费心,慢走不送!”说着便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你!沈槐之,我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和这男妓的丑闻传得满天飞的时候,我看你要怎么和宁风眠交代!”那公子把手中的薯条一扔,尖着嗓子恶声恶气地喊道。

“哎?还威胁上了?”沈槐之瞬间被激起了战斗之魂, “我沈槐之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不打听打听,我在宣城是什么恶名,刚嫁给我家将军我就敢在摘花楼买七个人回家,害怕你告状,呵,一边凉快去吧!快滚!”

眼瞧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那位色厉内荏的公子显然扛不住了,而直到将人赶出大门,沈槐之这才气冲冲地转头对着宁风眠嚷嚷: “你什么体质啊,看看你都招惹上了些什么人?!”

从来对外冷若冰霜,只对小狐狸一人黏糊的宁风眠:?

而此时,刚把一窝玩断电了的小崽子安顿进被窝的大管家落栗,则收到了一封来自宣城的富丽堂皇的锦缎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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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回来

落栗望着那贵气逼人的信封上的沈家家徽紧紧皱起了眉,他还记得当初沈家接待安西侯府派来说亲的礼官时的欣喜若狂,虽然能够嫁入安西侯府嫁给宁风眠将军是全祝国少男少女乃至所有家族的共同心愿,但是自家少爷槐之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啊!

那时候自家少爷对这门婚事极为抗拒,几乎把自己住的小院给砸了个干净,最后还是逃不过一剂蒙汗药下去,直接被换好衣服塞进喜轿中,然后老爷夫人直接就在家门口挥手告别。

那哪是送嫁的喜悦,那是来自终于送走瘟神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落栗和少爷自从跨入安西侯府的大门,就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及过沈家以及沈家的老爷夫人,落栗知道沈家给少爷实在是留下太多伤痛根本碰都不想碰一下,可现在连安西侯府都没了,他们沈家来这一出又是想干嘛?

落栗在屋中烦躁地踱来踱去,时不时瞟上一眼那封棘手的信就仿佛眼睛被烫伤似的又迅速移开视线,最后还是一跺脚抓起信封跑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几个小丫头已经被沈老板给吓唬回去睡觉了,沈槐之和宁风眠正在打烊的卧听风中洒扫,而玉衡则在两眼放光地抱着账本噼里啪啦拨着算盘怎么劝都不肯去睡觉。

“少爷,”落栗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一边打扫场子还一边打打闹闹的两位主人,也顾不上眼睛辣不辣了, “收到了一封信,是老爷夫人寄给你的。”

老爷夫人?自从穿越到祝朝一共就见过一次沈家老爷夫人的沈槐之一脸懵逼。

“你在这里的父母。”宁风眠看着满脸呆滞的沈槐之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俩人,于是好心提醒道。

“哦哦!他们呀?怎么了?死了?”沈槐之毒舌得十分逼真。

“没有……”落栗脸色比接到死讯还难看。

“奇了,那找我干啥?”沈槐之满头问号地接过那封金光闪闪的信, “哎,沈家这么浮夸的吗?和我喜好梅兰竹的品味很不相符呢!”

宁风眠:……

落栗:……

沈槐之边吐槽边打开沈家家徽火漆密封的信封摊开信纸,几个人凑过去一看,发现这居然是一封邀请信,信中唠唠叨叨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沈家老爷六十大寿将至,邀请家中独子沈槐之回宣城一聚。

“少爷,老爷这么多年过生日,从来没有邀请过咱们出席,咱们这一次还去吗?”落栗有些忿忿不平。

“去,为什么不去?怎么能不去呢?我的亲爹金主爸爸过生日我肯定得出席呀!”沈槐之和宁风眠相视一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刚还犯愁找不到理由回宣城呢,这可不就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转眼间,卧听风的沈老板要和陆川一起回宣城省亲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行江城的每一个角落。

“励志,豪门弃妇沈槐之终于决定忘掉前夫勇敢追爱!”

“震惊,沈槐之疑似情变,竟携男仆回家面见爹娘!”

“感人,多金老板和卑微男仆,不惧世俗眼光勇敢言爱!”

“存疑,性感男仆爬上主人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金钱的力量?”

而再次处于舆论漩涡中心的沈槐之和宁风眠倒是毫不在意,两人正在家中打包行李打得热火朝天。

“少爷,这次回去真的不带上我吗?”落栗在一旁寂寞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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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落大管家,家里这么多人等着你照顾呢!”沈槐之好不容易从行李堆中挣扎着直起身来,郑重地拍了拍落栗的肩膀, “我和陆川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卧听风还要继续营业,大管家不仅要照顾家里的孩子们,还得兼顾帮玉衡把卧听风的生意打理好,任重而道远呢!”

“哦……”道理都懂,但还是很失落。

再次踏上宣城和行江城之间的这条官道,二人的心情却已经和当初的大不一样。春天的时候,他们从宣城到行江城简直可以算是落荒而逃了,两个人拖着落栗和七个孩子,没有钱也没有朋友甚至不知道未来在何方,一路上狼狈得很。现在则是二人轻装快马结伴而行,走得轻快不说,心情也十分畅快。

毕竟此次回宣城,是为了给这一切寻个答案的,是为了打碎这始终压在他们肩上被称作命运的沉重枷锁的。

只不过即便拿着正当理由到了宣城,行事也未必轻松。

当宣城古朴沉重的城门迎着清晨的曦光打开,沈槐之和宁风眠随着百姓们一同进入城门的那一瞬间,宁风眠立即敏锐地感觉到有视线黏上了自己和沈槐之。

然而……宁风眠看着已经循着香味兴冲冲地冲向街边馄饨摊的沈槐之……感觉自家夫人的警惕性恐怕已经无药可救。现在是宣城,是崔绍的天下,他只是一个男仆,而自己的主人已经十分自给自足地不仅给自己点好了鲜肉小馄饨,还贴心地给他这位男仆点好了馄饨,豆腐脑和小笼包——还都是大份的!

正当沈槐之准备掏钱付账的时候,陆男仆终于来得及出手阻拦了,他一把按住沈槐之掏荷包的手,沉声道: “这里是宣城,我是仆你是主,下次这些琐碎的小活儿都应该我这个仆人来做。”

沈槐之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演戏我最在行了!不是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演了么!沈槐之立刻拿出一副老爷做派,在陆川无可奈何的眼神下趾高气扬地要求陆小厮跑东跑西买这买那。

啊!当回纨绔的感觉可真好啊!

“所以老爷,我们今晚住哪?”陆男仆贴心问道。

“当然是住最好的酒楼了,”沈槐之豪气万丈, “留仙客栈一间——”

“咳!”

“留仙客栈两间天字号的客房!”沈槐之的舌头在宁风眠的把关下倒是拐得十分丝滑。

“不去沈府看看老爷夫人?”

“去沈府干嘛?不是离寿辰还有几天吗?我是应邀去吃寿宴的又不是上赶着去献殷勤的,那么早去干嘛?”沈槐之鼻子出气道,倒是十分有荒唐公子的风范。

——有那么一瞬间,宁风眠甚至怀疑现在眼前这位品行恶劣的纨绔公子才是这只小狐狸本来的模样。

舟车劳顿这一路,晚上在这位任意妄为的纨绔公子的大吵大嚷下,仆从陆川无可奈何地臭着一张脸到沈老爷房间服侍沐浴更衣。

没过多久,如浪翻滚的水声中就开始出现暧昧又黏腻的叹息声,一直负责监视二人的两个武人听得一脸郁卒,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结伴下了楼。

“要哥儿几个来监视监听却听到这个,真是晦气!”

“啊,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可不是么,那宁风眠现在没了爵位还玩起了失踪,人家沈槐之长得好看又有钱,当初从摘花楼买下那陆川你当他真的是缺家仆啊,人家缺的是暖床的奴好么!”

“对头,一个瘫子能在床上使什么劲,哪比得上摘花楼里出来的力大活儿好!”

“来来来干了,哥几个今晚守着这两货算是倒了血霉了,这听一晚上不得聋啊!”

“干干干,主子还担心他们玩花样,我看他们是在床上玩花样吧!”

一桌人不消一会儿便醉成一摊烂泥,此时一个相貌十分平庸的中等个头的驼背男子才从暗处走出来,仔细观察一下了这酒气熏天的几人,这才抬脚朝楼上的天字号客房区域走去。

而在客房里,透过氤氲的蒸汽看过去,地上屏风上都凌乱地挂着衣物显得两个人十分猴急,澡桶四周的地上早已经湿成一片还有不少花瓣漂在地上的水洼里,激烈的水声和承受不住地痛苦隐忍的哀叫无不显示出二人情事正酣,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沈槐之蹲在澡桶一端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合着澡桶里的水,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走了没啊,我嗓子都叫哑了,累死了!”

蹲在澡桶另一端的宁风眠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沈槐之公报私仇的恶意使坏中湿了个透顶,他停下搅水的手,侧耳仔细听了听: “走了。”

“唉,”沈槐之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 “装的比真的还累,我歇会儿我歇会儿!”

“嗯?真的不累?”宁风眠倒是从这句无心之语中发现了华点, “以后可以再累点儿?”

“啊不用不用!”沈槐之连连摆手,将军技术不错,但还是命更重要啊!

一声轻响,屋中立刻多了一个人,那位相貌平庸的中年人看着那一地的水和四处乱扔的凌乱衣物十分无语,站在屏风外面使劲咳了一声一示存在感: “咳!你们,就不能注意一点吗?!”

“谁?”沈槐之吓一大跳,咋还进屋了呢,怎么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呢?还要现场核实的吗难道?盯梢人和被盯梢人互相之间的信任何在?!现在跳进澡桶去扒宁将军的衣服还来得及吗?

“不要怕,是覃烽。”宁风眠不知道沈槐之这么多思量,直接站起来扯过一件宽袍穿上便走了出去。

?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约好的?!

不是,你们古代人沟通这么实时的吗?到底我是古代人还是你们是古代人?沈槐之震惊得无以复加。

宁风眠仿佛听到了沈槐之的心声一样,朝外走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对一脸震惊的沈槐之解释道: “你接到信的时候我就飞鸽给吴渔,让吴渔以户部的名义找了一个覃烽必须回宣城述职的借口。”

“那他他他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

“怎么,跟踪你很难么?”覃烽简直要嘲笑死这位纨绔少爷了,一天了,整整一天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将军鞍前马后地给这位纨绔买糖葫芦,买糖人,买桂花米糕,买冰粉,买炸虾, “呵,正经饭没吃两口,零嘴倒是一天都没停过,这位少爷,和一群孩子抢棉花糖,你好不好意思啊!”

“你!”沈槐之感觉自己社死得很彻底。

“好了别斗嘴了,说正事,”宁风眠扯开眼瞧着就要扭打成一团的下属和老婆, “这段时间有几件事情需要办,北疆有什么新动态吗?”

“啊,说到新动态,我倒是在北疆寻到了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好东西!”覃烽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砖头, “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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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好冷啊,各位看完的小天使按个爪爪嘛,我好寂寞,感觉仿佛在单机呜呜呜

第103章 字典

“这是……”沈槐之把那块小砖头薅过来扒拉了两下,里面全是他认识的祝国文字和另一种七歪八扭完全不认识的疑似文字的东西, “?”

“对!这是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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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语和羯语互相翻译的,”覃烽兴高采烈地介绍道, “以前咱们吃够了不通他们羯语的苦头,北疆戍军因为时常换防所以除了常驻将士比如我和宁将军通羯语外,其他的将士都不通羯语,搞得我们在边疆一直很被动,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就可以培训军营里的将士说羯语了。”

宁风眠翻了翻这本笑道: “不错,翻译得很准确,非常好!这是最近才有的吗?”

“不是,”覃烽摇摇头,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后来我是偶然去光禄办事才在一家店铺里发现的,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商人家里几乎家家都有这,看有的店铺里那的成色,似乎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听闻此言,沈槐之却突然脸色大变,一下子死死抓住覃烽的手: “出现好几个年头了?!你确定?!”

“昂,怎么了?”覃烽被沈槐之这突然原地发疯的样子搞得满头雾水,然后万分嫌弃地扒拉开沈槐之抓着自己的手, “喂,这位已经有家室的公子注意影响,把手拿开!”

殊不知沈槐之的心跳得简直快把包着心脏的肋骨给锤骨折了。

出于对编译密码的喜爱,沈槐之一直对张春生编的那个密码账本念念不忘,甚至走哪都要没事翻翻书寻找解密的可能性。而现在居然出现了一本?!

对于开始尝试初级编码的人来说,是最理想不过的编码书了,字多且全还极其稳定。而对于一名曾经游走于北疆且懂得羯人巴雅水制作工艺的商人来说,还有什么书能比一本更适合当编码书的呢?

这样的一本祝羯双语的放在一位通晓祝羯双语的商人家中,是绝对不可能引起任何怀疑且毫不突兀的存在,而且那本账簿中经常出现的代表页码的大数字也都能被这小砖头般的所解释。

沈槐之立刻扑过去,双手抓住宁风眠的肩膀,声音激动颤抖地低声嚷道: “账本,张春生的账本!”!

宁风眠立刻会意过来,掏出从不离身的防水皮内袋,然后捞出那本加了密的账簿。

沈槐之抖着手急忙去翻账本,而宁风眠也已经配合默契地把笔墨纸砚全部都准备好,等着沈槐之报字他就开始记。

张春生确实非常谨慎,甚至连本来就可以用数字表示的日期和金额也被他加密了,不过日期和金额确实是最为敏感的信息,如果这个账本被熟悉存喜楼或者无忧会账目进出的人看到,或许通过日期和金额就可以推断出里面所记载的内容。

这个至关重要的账本,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信息呢?

三个人都因为即将揭晓答案而有些紧张。

在野生密码专家沈槐之的研究下,很快摸清楚了张春生的编译逻辑。之后三个人分工明确,沈槐之负责报页码,行和列,覃烽负责翻,宁风眠负责记解密后的字。

一页纸结束后,沈槐之伸了个懒腰,困倦地眯起泛着泪光的眼睛说道: “咱们先看看这一页的成果吧!”宁风眠便把自己写下来的那一页信息推到圆桌中间供大家一起研究。

“看金额的话, ‘存’应该指的就是存喜楼,这个‘无’想必就是无忧会,那这个‘兴’……”沈槐之哽住了。

“兴隆银庄,”宁风眠无奈地拍了拍沈槐之的脑袋, “沈老板,咱们卧听风赚的银钱也是放在兴隆银庄的。”

“哦……”

覃烽:拍头?宁将军居然给拍拍头?这种宠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狗粮?

“还有这个‘张’,”覃烽指着纸上的那个“张”字不甘示弱道, “应该就是他自己了吧。”

“嗯,”宁风眠点点头, “存喜楼和无忧会这两架赚钱机器委实恐怖,才是账本的第一页,银钱的数额已经令人咋舌了。”

“你们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槐之指着那些数字说道, “从被解密的这一点点信息都可以看得出来,存喜楼和无忧会赚的钱其实只有一小部分是存进了兴隆银庄和落入张春生自己的口袋,我甚至觉得进入兴隆银庄和张春生私人口袋的钱只是存喜楼利润很的小一部分,那么大头去哪里呢?”

沈槐之说着,把手指移到了那个陌生的“永”字上: “可以这么说,因为无忧会是个地下组织,卖忘忧水的钱其实是灰色的,所以无忧会一定是把赚来的钱交给存喜楼,然后由存喜楼统一对外纳税银和放入兴隆银庄。”

“而存喜楼作为酒楼,是要定期对外购买很多食材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这一点和卧听风是一致的,”宁风眠接下沈槐之的话说道, “只是这些正常花销的话,张春生记下来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个‘永’字下面显示是的存喜楼交给它的数额,这才是存喜楼和无忧会共同的最大花销。”

覃烽盯着“永”字后面那个天文数字眉头紧锁: “这个‘永’到底会是个什么呀!”

沈槐之想到现代社会的一件非法勾当——洗钱。

存喜楼如果想把自己从无忧会那里赚来的脏钱洗干净,只能依托和他相关的行业做正当生意的方式,把钱通过正经买卖这道清水才能洗成干净钱。

如果我是存喜楼的老板,我会怎么洗呢……沈槐之陷入沉思。

“存喜楼拿这笔钱去买食材了!”

“永丰粮庄。”

沈槐之和宁风眠异口同声地说道,听到对方的话又俱是一愣,然后相视笑了起来。

覃烽:这个世界对单身狗真的是太不友好了,真的。

“永丰粮庄是行江城第二大粮庄,槐之买回来的稻谷和小麦几乎都是用来给卧听风酿酒了,但是一直和我们合作的农户说他们以往会将多余的粮食卖给永丰粮庄换取银两好过生活,不过后来因为槐之的好友王进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农户们丰收的谷子,农户们现在都纷纷将粮食卖给王进的余年粮行,为此永丰粮庄还有过意见,两家粮行曾经相互压价过一段时间。”宁风眠给一脸郁闷的下属覃烽解释道。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总算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沈槐之现在兴奋得要命连瞌睡也顾不上, “无忧会每月都会积攒出巨额银两,但是这些银两又很难存进兴隆银庄,因为银庄受官府监督要求银两的来路必须清白。这时候,张春生就可以自己开一家粮庄,作为存喜楼的定点采购铺子,而永丰粮庄也因此可以明目张胆地花大把大把的银两在其中购买柴米油盐等物资。”

“而由于永丰粮庄售卖的东西价格昂贵,所以存喜楼总是需要耗费巨额的银两才能买到市面上可能很便宜就可以买到的物品,”宁风眠接道, “但存喜楼并不怕人诟病这一点,因为昂贵意味着品质好,存喜楼买好物品意味着存喜楼制作的菜肴品质高,所以存喜楼放心地把大量钱财都输入永丰粮庄,根本不怕人怀疑。”

“可是,这么高数额的钱财无论买多贵的粮食存喜楼都是消耗不完的,所以这被存喜楼买下却又消耗不完的粮食都去哪里呢?”沈槐之皱眉。

“私军。”覃烽心情沉重道。

这头心思细密又冷血的恶狼!

“想必就是了,”宁风眠一只大手盖住整张纸道, “到现在为止,张春生的账本让整个链条都清楚了,接下来就需要找找这支看样子规模不小的私军藏在哪里,以及如何把存喜楼无忧会和崔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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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

说到这里三个人却沉默了下来,崔绍既然可以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布一个这么大的局,很明显他是不会让这整个计划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的——说不定他甚至连替罪羊都已经找好了。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好好休息,”宁风眠把纸张账本全都收回到那个防水内袋,然后对沈槐之说, “楼下的人随时会醒,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和覃烽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不带上我吗?”沈槐之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和落栗共情了。

“带你干什么?我们是缺靶子还是缺拖油瓶?”覃烽鼻子出气一脸鄙夷,将军是我的!

还没等沈槐之张嘴反击,宁风眠已经拉着覃烽出了门。

宣城的夏季短暂而干燥,是宁风眠习惯的气候,甚至连身上的这身湿衣服,他都没有费心去换,果然还没有走出多久,那一身湿衣服就已经干透了。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儿?”

“惊雷响是齐延年制造的。”宁风眠边和覃烽一起赶路边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啊?齐老他,怎么会?”覃烽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曾经在军营里说什么都不肯让将军冒险学惊雷响制作工艺的老人家,怎么会想杀将军呢?!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宁风眠点点头,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一趟齐宅。”

“可是……既然要用他的人是崔绍,要杀的人又是将军您,齐老恐怕已经……”覃烽还处于震惊之中。

“齐老应该已经死了,不过你还记得张春生吗?”

“记得,所以齐老也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的。”

“对。”

“对了将军,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刚才那小纨……那沈槐之在场我不好说。”

“什么事?”

第104章 压痕

“这次我在北疆,好几次都碰见了田启明。”

“哦?”宁风眠嘴里问着,可表情却不显惊讶, “看来我不在北疆,他也格外嚣张,掩饰都不加以掩饰了。”

“嗯,”覃烽点点头, “亏他不认识我,所以每次看到他也不会引起他的格外注意。”

“如今整个北疆都是秦松的天下,他知道秦松是崔绍派过去的,自然是嚣张无比,田启明不知是何时开始和崔绍搭上的,他的春山泉确实就是在给崔绍运火石用的。”

“嗯,而且我看他在边境做的也是茶叶生意。”覃烽点头道。

“茶叶?”宁风眠皱了皱眉,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呵,难怪崔绍一定要用他。”

覃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