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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吵架了

在白典曾经的世界里, 一箱泡面的售价是40元人民币左右。

所以,八百箱泡面的价格,约等于三万两千元人民币。

卫长庚的内衣价值三万两千元人民币——为什么这么贵?因为它的原材料是虫族吐出的丝线。

虫族目前还无法人工饲养, 只能依靠在围剿虫巢的行动中缴获虫茧。生丝到手后,还要经过二十道特殊工序,最后的成品光滑柔软、轻若无物, 绝不会给哨兵敏感的皮肤带来任何的困扰——当然,看卫长庚那样子,好像也并不怎么敏感。

对了,出售这种内衣的旗舰店还有一句口号:“虫丝内衣,特级哨兵的选择。”

如此贵重的衣物,居然就在东极岛这个破破烂烂的洗衣机里滚了无数次,最后壮烈牺牲,光是想一想白典就觉得窒息。

反正这衣服也是买不起了, 白典也不去费心查另外一件衬衣是什么价格。他干脆提溜着两件衣服找到了正光着膀子给番茄苗松土的卫长庚。

“没事,丢了吧。我柜子里还有几件新的呢。”

卫长庚如此轻描淡写地回应。

白典提溜着衣服的手抖了抖,连带着声音也不太稳当了。

“不是吧?大哥,这衣服可贵了,你真一点不心疼?”

“贵吗?”

卫长庚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脸“我买东西从不货比三家”的懵懂表情。

“贵啊!”

白典咬牙切齿:“一般哨兵专用内衣三百个鸡蛋就能买到,还白送两条内裤!”

“……啧。”

卫长庚试图用一个表意不明的单音字蒙混过关。

想想那颗巨大无比的小山鸡蛋, 白典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是……有钱你直说啊。亏我还一个劲儿给你省钱,我容易吗我?”

卫长庚也是一脸无辜:“可你就是我用三百万点换回来的啊, 别人不知道正常,你还能不知道我有没有钱?”

“……”

他说得好有道理, 白典一时竟无言以对。

又过了会儿,白典突然钻进了一个牛角尖:“我懂了, 那你就是觉得我会乱花钱。”

卫长庚直接回了他一个“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表情。

“你给我的钱包里只有50箱泡面的钱啊!”

白典揉着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那是就是你的全部家当,我恨不得一根一根地掰开来花!”

“那是给你的零花钱,花完了努斯会再给你续上。”

卫长庚把铲子往土里一插,凑过来观察:“之前那个冷静理智成熟的小侦查员哪儿去了?”

穷惯了的孩子哪里会有钱包无限续杯的概念,白典恼羞成怒:“是你说的我重获新生了,现在的我只有一个月零14天!”

卫长庚笑了:“你也知道自己才一个月零14天?我是没想到一个月零14天的宝宝过起日子来会像个周扒皮。”

“……”

白典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的血压就该爆表了,于是恨恨地扭头走开,回去洗衣房继续收拾那堆被洗烂了的衣物。

安静的走廊上传来“喵”地一声,狞猫小心翼翼地在门边上探出了半个脑袋。

白典回头看看猫,觉得双方交战不斩来使,于是招招手让猫儿过来。

狞猫立刻迈着乖巧的小碎步靠近,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白典一把搂住带进了怀里。

“我果然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他抱着狞猫自言自语:“根本不了解卫长庚的情况,就急着想要介入他的生活……这算什么?自大型人格?”

狞猫摇了摇耳朵,刚准备低头舔舔他的手背,白典又刷地一下捏紧了拳头。

“仔细想想还是可恶!那他也不该嘲讽我是周扒皮……我现在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慷慨大方!”

说着他命令努斯打开购物网站,将放在收藏夹里的一堆猫玩具统统丢进了购物车。

可到了最后付款的时候,看着逼近50箱泡面的总价,白典还是迟疑了。

“说到底这不是我自己的钱。”

他叹了口气,开始删删减减,最后将总价修正到了三箱泡面的范围内,然后用自己劳动赚来的荣誉点买了单。

看着系统结算页面跳出“购物愉快”四个大字,白典呼出一口长气,靠在身后的软凳上。顺手捞起狞猫抱到面前,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它的湿鼻子。

“便宜你小子了,以后要多孝顺孝顺我,别跟你爹合伙欺负我啊。”

这之后,白典和卫长庚之间展开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冷战。单方面生闷气的人是白典,而觉察出他的低气压,顺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是卫长庚。

当天的晚餐由卫长庚负责,白典过去的时候餐厅里没有人,灯只开了一盏,聚光灯似地罩着一个保温饭盒。晚上白典也没回卫长庚的屋子里睡,就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盖了一层被子。

第二天依旧是王不见王的状态。上午轮到白典照顾蔬菜,以往这时候他总会隔空跟卫长庚闲扯几句。可今天辅脑一直静悄悄的。

白典一边揪着小辣椒,一边打着哈欠,心情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总觉得空荡荡的,无聊到了极点。

这时,一只巨大的蓝紫色鹦鹉突然从半敞的温室大门外飞了进来,拍拍翅膀在白典的头顶上盘旋了几圈,竟大大咧咧地停在了他面前的喷淋管道上。

白典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只蓝紫色的尤物,尤其是它那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美丽羽毛,和白典的头发简直就是同一个颜色。

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白典的脑海中:难道这是我的精神动物?

他的心脏顿时好一阵悸动,立刻伸手想要召唤这只可爱的生灵。然而鹦鹉却又腾空而起,朝着温室大门飞去。

白典这才发现门口多了一个身穿灰色风衣、戴鸭舌帽的陌生男人。

“我的宝贝看起来和你很投缘。”

男人冲着白典行了一个老派的脱帽礼。

白典掩饰住了内心淡淡的失落:“你是哪位?”

“一个给你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男人顺势走到了他的面前,从怀里抽出一个看上去花里胡哨的信封。

“听你的朋友们说,你很喜欢联盟俱乐部联赛。这是最近一场有卷丹的比赛,希望你能喜欢。”

“不必了。”

白典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免费的东西是最贵的。”

男人偏偏头做了一个遗憾的动作。

“抱歉,用话术来对待一位心理学者的确很没有诚意。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塔夫,是个媒体人。希望能够对你进行一次专访。你看,我和外面那些自媒体不一样,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白典并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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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心理学者,只是一个学过一点皮毛的实用主义者。另外,岛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想说,毕竟语言一出口就注定会造成误会。”

“可你不说别人也会说,不如说点对自己有利的话。”

塔夫锲而不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赞助你现场观看本赛季全部有卷丹登场的比赛。”

“不用了。远距离看着也挺好的。”

“那可不一样啊。有些事不亲身尝试是不知道感觉的。”

狡猾的媒体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打退堂鼓:“再说,你差不多也应该离开这座岛了吧?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不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待在这个边远贫瘠的穷乡僻壤。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做你的引路人,你不如考虑考虑。”

“……”

白典当然不可能被这三言两语所诱惑,但这一番话却意外地戳破了他内心的迷茫。

这几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躲在半瘫痪状态的破旧基地里,除了斤斤计较的网购之外就是重复机械性的劳动。到了晚上就上床睡觉,木然地等待着第二天睁开双眼一切又从头开始——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就像是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推着石头上坡,徒劳又绝望。

忽然间,白典意识到这种消极的情绪已经开始毒害自己的思维——就在昨天,他和卫长庚还为了一点无聊至极的小事而吵架,甚至还将冷战延续到了今天。这种行为用通俗的话来说叫“没事找事”,而本质上就是在虚无中不自觉地寻找存在感。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必须尽快走出这个消磨意志的泥沼……

敏锐的媒体人当然不会错过白典此刻的动摇。他正打算再接再厉,忽然听见自己的精神动物发出了几声尖叫。紧接着,一股战栗感旋即从他的尾椎一路上窜到了头顶。

男人回头,发现一只狞猫臭着脸蹲在阴暗的角落里。

“……看起来我应该先走了,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

名为塔夫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不由分说地塞进白典手里,然后又抬了抬鸭舌帽,这才故作镇定地转身离去了。

当他走后,狞猫窜上了白典身旁的花坛,赶在白典出声之前开了口。

“是我,现在来餐厅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卫长庚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而事实上,他要对白典说的也的确是正经事。

“明天上午十点你去码头,会有飞机专门把你送到一区一座叫做花港的城市。我的一个朋友会在机场接你,然后带你去一区公所注册登记。”

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白典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不去?”

卫长庚摇头:“原则上我还是戴罪之身,没有塔主的允许是不可以随意离开哨塔的。”

“你跟我说哨塔?”

白典挥手比划了一圈周围——除了他俩对坐的这张餐桌之外,其他桌椅都已经被收起,连灯都只开了他们头顶的那一盏,活像是派出所里的讯问室。

“还有什么哨塔啊?等道德委员会调查结束这座岛就要被处理了。再说现在都通航了,你要真有罪,联盟会放着你不管?”

他越说越激动,只差没把“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句话说出来。

而与白典相反,卫长庚却一反常态地言简意赅。

“我不想离开东极岛。”

他换了一个说辞:“而且岛上狗仔那么多,我不想出去被他们撞见。”

“可那是我的登记仪式!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次!”

虽然从没在卫长庚面前提起过,但是白典早就把几个有关登记仪式的网络热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有人挨个儿品评了每个登记处的风格特色,有人回忆整座哨塔的弟兄姐妹一起聚会庆贺,还有人干脆炫耀说登记那天监护人单膝跪地向自己求婚……总之各有各的幸福。

现在轮到白典了,他也没奢望太多,既不需要庆祝也不需要礼物,就是想和卫长庚出去走走、听他讲讲外面的故事。可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卫长庚还试着找补:“我那个朋友是一级哨兵,还是刺云塔的次席哨兵。他带着你去,保准你更有排面。”

“可你才是我的监护人!”

白典内心涌起一股黑色的情绪,有些话冲口而出。

“卫长庚,这座岛已经是半座坟墓了,你为什么还要躲在岛上消磨自己?!”

卫长庚的表情和动作同时定格了一下,如同启动了某种看不见的防御工事。

“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说。别问了,抱歉。”

道歉的明明是他,可白典却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负疚感。

这算什么啊……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那种拿自己的好恶去强迫别人接受的烂人?

自己本该比任何人都懂得尊重他人的选择,可是一想到卫长庚选择在这座岛上自我放逐,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虑,甚至忍不住想要强行干预。

但事实上自己对卫长庚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而基于无知的干预本质上就是一种自私。

越线了!自己单方面拉扯着卫长庚,想要将他拽进自己的生活。

怎么会这样?

白典越想越心烦意乱,甚至管理不好自己沮丧的表情,于是干脆起身逃出了餐厅。

蹲在一旁的狞猫见状,习惯性地就要追上去。

“别去。”

卫长庚却阻止了自己的精神动物:“让他一个人静静。”

第042章 出岛

这天晚上, 白典再没有和卫长庚见过面。

第二天一大早,他趁着卫长庚还在睡觉,偷偷回屋拿了几件换洗衣服用个帆布袋子装好, 然后悄悄地离开哨塔,出发前往码头。

九点半,道德委员会的航班抵达码头的附属机场, 下来几位睡眼惺忪的监察官。其中有人不是第一次上岛,认得白典,此刻便友好地打了招呼,又问他一个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白典没好意思直说是一个人去注册,干脆撒谎说就是来码头拿个快递。正好货舱这时候也打开了,分拣机器人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要送往哨塔的货物拎出来放在了一辆摆渡车上。

白典凑过去一看,今天收件人署名是他的一共有两件货物。其中一样是他给狞猫买的玩具,另外一件大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印象。

于是他干脆直接认领了这件快递,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中号的行李箱,还泛着金属光泽的蓝紫色。

知道他今天会出去旅行的只有两个人,除去白典自己,那就只剩下了卫长庚。

白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帆布袋子,还印着东极塔的logo,的确有点寒酸。但是他也不太想领卫长庚的情, 尤其是在他还没厘清自己到底应该以一种什么样心态来面对卫长庚的时候。

于是他将行李箱重新放回摆渡车上,然后转身准备登机。万万没想到才走出十步, 行李箱突然发出了嘹亮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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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极岛的白典、东极岛的白典是我的主人!他丢三落四没有方向感把我弄丢啦!走过路过的漂亮小姐姐帅气小哥哥求你们帮帮忙,我主人的联络号码是……”

白典头皮发麻, 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发现刚下飞机的那几个监察官也正好奇地朝他看过来。

他脸颊一红, 赶紧扭头又把那只呱噪的行李箱从摆渡车上拎了下来。

“谢谢大家,主人找到我啦!”

行李箱欢快地致谢,然后重新安静下来。

白典算是明白了,这鬼玩意儿今天恐怕是跟定了自己。

———

早在白典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卫长庚就已经醒了。可他既没有出声、更没有起身,任由白典窸窸窣窣地忙完,又悄悄地离开。

像是燕子的翅膀悄悄掠过水面,小小的涟漪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哨塔内部的作息制度早已失效,但卫长庚还是在差不多的时间起了床。

没有人和他抢洗手台和卫生间,也没有人嘟囔着怀疑他是不是用错了牙刷。他比平时更加顺利地完成了洗漱,然后走回床边想要捞起昨晚随手脱掉的外衣裤,可找了半天最后却发现它们静静地躺在脏衣篓里——而且全都翻回了正面。

……真是个爱操心的家伙啊。

但是卫长庚很快就发现,白典的操心仅限于临走前的这随手一丢,其他的日常琐事他一项都没有准备。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卫长庚给自己做了早餐、去温室摘了蔬果、修理了洗衣机和三楼的暖气管道,还顺便把脏衣篓里的衣服全部都洗干净。

事情虽然芜杂,但是倒也不算繁重。卫长庚一项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效率甚至还比平时要高一些,可他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全程病恹恹地既没有成就感、更提不起什么兴趣。

直到码头的自动摆渡车抵达哨塔基地,AI通过努斯提醒卫长庚有包裹等待查收。卫长庚习惯性地开口问了一句“小白,你又买什么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答。

他忽然觉得这座哨塔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安静过。

——————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白典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登机流程。他原本打算询问努斯,却在现场意外地遇见了一位“老熟人”。

“这里不用换什么登机牌,直接带着行李去候机厅……来吧,我带你走一段。”

塔夫——那个自诩为媒体人的男人热情地为他指路。

白典却没有领情,反而警惕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可不是跟踪狂。”

塔夫了然一笑:“我今天的任务是蹲守在机场,看看能不能跟检察官们聊上几句。遇见你纯属是意外收获……对了!”

说着,他突然通过辅脑发来一通传输请求。

“刚才顺手拍了几张你的照片,我的技术不错的,留个纪念。”

“……干嘛拍我。”白典抗拒。

“因为你的眼神真的很漂亮,能够看出你对即将开启的这趟旅程既期待又不安,凡是看见那种眼神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为你做点什么的,我保证。”

这话说得,白典听得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他正想要反驳,忽然“滴”地一声——努斯提示:塔夫发过来的照片已经被接收了。

照片的接收者自然是努斯的另一个主人,但卫长庚只是收了照片,只有却再没有半点反应。

这又是什么情况?!

白典想问、却又不想让塔夫捕风捉影展开什么奇形怪状的联想,最后还是忍耐住了。他谢绝了塔夫提出的带路邀请,扭头朝着对方指点的方向走去,接下来这一路倒也算是顺利。

十分钟之后,他终于成功进入了飞行器的内部——虽然第三世界的人依旧管这种飞行器叫做飞机,但仅就外观而言,它已经和八百年前的民航客机有了天壤之别。

对于白典来说,最神奇也是最直观的一点,那就是飞行器的外壳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完全透明的。

而他很快就领悟到了透明的妙处——这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高空观景台。

随着飞行器的平稳升空,整座东极岛开始徐徐在白典的眼前展开:曾经巍峨的群山、巨大的湖泊,如今都成为了触手可及的精巧盆景。在岛屿中部的平原上,绒毯似的积雪还没有消融,但是大地已经按捺不住地冒出了几抹生命的颜色——这其中就有一种与白典发色极为接近的野花,塔状的花序顶着冰雪,大片大片的绽放。

这几天卫长庚每次外出都会采摘一束这种野花回来,看似不经意地随手搁在餐桌、床头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场合。但是每一次白典都能够及时地发现它们,并将它们准确地展示在醒目又不碍事的角落。

说起蓝紫色……白典的目光又转向了脚边那个古古怪怪的行李箱。登机的这一路上,它始终自动跟随在白典的身后,活像一只乖巧的宠物。

但是卫长庚为什么要让一只空箱子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想到这里,白典心念一动,仿佛猜到了什么。

于是他小声问行李箱:“我该怎么打开你?”

没想到行李箱立马回复了一句“收到”,紧接着咔嗒一声解除了锁定。

反正这架飞机上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白典干脆将箱子放在邻座上掀开了盖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纸盒。大纸盒里又有若干个小纸袋子,分别装着外套、毛衣、衬衣和长裤;小纸盒里则是一双鞋,围巾以及几样小饰品配件——两个盒子的东西加在一起,正是时下购物网站首页广告上那种潮流型男的全套行头。

白典惊了,他简直无法理解像卫长庚那么不修边幅的家伙,怎么会拥有这么独到的流行眼光。

不过当他发现所有商品都是同一个牌子之后,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他在这个品牌的网络旗舰店里看见了一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模特,一头银灰色长发扎了个高马尾,从背后看还真和白典有点相像。卫长庚肯定是冲着“所见即所得”一键豪爽购入,有钱果然就是不一样。

除去两个纸盒之外,箱子底部还装着全新的旅行用品和换洗衣物,看着巨细靡遗的物品,白典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句古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说曹操曹操到,他正在那里摇头苦笑,努斯就发来了卫长庚的通话请求。

“东西都看到了吧。”

那只箱子显然有告密功能,否则卫长庚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把握时机。

“我也吃不准你什么尺寸,都是随便买的,你要穿不下就拿去换,这个牌子在花港有门店。”

对方都体贴成这样了,白典肯定不会继续无谓的冷战,可他更不是那种面对别人的馈赠没心没肺照单全收的性格。

“你没必要给我买这么多东西,我自己也有准备。”

“你那些能叫准备吗?我虽然不能陪你一起去,但也不能让你穿着劳保衣服去注册吧。”

卫长庚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

“其实也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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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的。”

穿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跟我一起去——白典很想这样回答,但他还是忍住了,不想再用自己的情感让卫长庚感到为难。

可是在卫长庚看来,他的淡然却是另一种生气的形式。

“不好意思,但我的确有些理由,说来话长……”

卫长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白典打断了。

“你不用说,我也不想听。”

白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主动找人倾诉可以缓解压力,但被迫澄清却让人觉得屈辱。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为了自己而来找我谈一谈,我一定会面对面认真听你说的,无论多长。”

辅脑那头的卫长庚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结束了通话,白典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将目光转向左边。

透明的机舱外,第三自然的太阳已经升上了海平面。碧波万顷的大海上金光点点,不时有鲸鱼喷出水雾,在空中划出道道彩虹。

白典很快就看见了深海渔场,这座庞然大物如今拥有了第三种全新的使命——检测海洋生物的意识状态。

听卫长庚说,道德委员会的人带来了极为复杂的精神力探测装置,还有几位一级向导受命长期驻守,看起来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遗漏的受害者统统找到。

可是找到之后又会怎么处置?谁能保证绿医生一家的故事不会重演?

一定还是会重演的吧。

那天他在无意中听见蓝时雨和卫长庚聊天,说道德委员会这边已经决定不会对外公布绿医生的详细资料,以免他的家人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但很难保证其他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会不会被自媒体威逼利诱——也许这只是时间问题。

保险起见,委员会决定将那一家人迁回三区并给予新的身份。但是作为代价,这家人今后恐怕也会被视作密切观察对象,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

白典原先紧张期待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阴翳,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毫无芥蒂地融入即将抵达的那个世界——自己会是“多数人”吗?抑或只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少数派”。

这让他忽然感觉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孤独。

飞机在经过深海渔场之后迅速爬升,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平流层。巨大的云层在白典脚下铺展,看起来就像是东极岛的茫茫雪原,可是理智却告诉白典,自己距离“出生地”已经越来越远了。

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当飞机第一次下降高度的时候,客舱里响起了AI乘务员甜美的声音,提醒各位从东极岛返回大陆的乘客,这里虽然也是冬天但气候温暖,请酌情更换衣物。

白典按照语音提示按下扶椅右侧的按钮。一道弧形光幕旋即垂落,并将他的座椅围住。他想了想,从行李箱里取出了纸盒中的衣物换上,再将将光幕调整成穿衣镜模式,确认全副行头的大小尺寸完全合适,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他对着镜子来了几张自拍,并将照片统统存入辅脑。这时候他才发现刚才塔夫给他拍的机场照也已经被卫长庚丢了进来。

照片中的白典仰望着大厅高处的指示牌,嘴唇微张、一脸迷茫,而他背后的落地窗外就是冰雪消融中的远海,阳光筛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像两只展翅欲飞的翅膀。

第043章 纯洁的恭维

换好衣物之后没过多久, 飞行器就开始了第二次下降。低矮的云层向后方退散,万顷海涛再度映入了白典的眼帘。

如果说东极岛的海是喜怒无常的,冷酷与狂躁是它的两面, 那么眼下的这片海洋就应该用热情来形容。它是明亮的宝蓝色,每一朵浪花上都有一缕金色的阳光在嬉戏。

白典很快就看见了海岸——那是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大陆的边缘。海浪拍打金黄色的沙滩,留下层层叠叠蕾丝般的泡沫。藏青色的海滨公路两旁, 常青棕榈树垂挂着金红色的果实。更远些的地方,一排排红顶的洋房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植被深处,而那些躲藏在绿叶中的姹紫嫣红,一半是花,另一半则是各式各样的鸟类。

……简直就是一场色彩大爆炸!

还没等白典做好心理准备,飞行器已经稳稳地降落在了港口附近的机场。等到安全带指示灯熄灭,他走出飞行器,穿过一段短短的廊桥, 直接进入了机场到达层的指廊。

这是一座远比东极岛机场宏伟许多、也繁忙许多的超级空港。放眼望去,高大的建筑物似乎看不见尽头。

这也是近两个月来白典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么多的人——不再只是各怀心事的成年男性,还有女人、老人和小孩。他们穿着风格各异的服饰,推拉着五颜六色的行李箱,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伴,彼此之间的谈笑言语交织出厚厚的一层白噪音,听上去竟格外令人感到安心。

这才是人间该有的风景。

白典清空了思绪, 徜徉在这片暖意融融的白噪音里。关于这个世界的忐忑和疑虑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他跟着人流走出一两百米,进入了到达大厅。这时一个陌生的ID通过辅脑向他发来了通话邀请。白典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室内摆渡车上看见了对方。

那是一位如同港口的阳光一般引人瞩目的高大男人, 有着健壮的体格,巧克力色的短卷发和小麦肤色。虽然是冬天, 可他却只穿着牛仔裤和花哨的短袖T恤、还戴着墨镜,露出胸肌上半条丝丝吐信的眼镜蛇纹身。

浮夸男——白典默默地给对方贴上标签, 并忍不住怀疑起了卫长庚看人的眼光。

“前辈说他忘了提醒你,下机之后等我来接就行。”

浮夸男下了车,大步朝着白典走去,一边伸出手来:“泰华,哨兵。目前是刺云哨塔的次席。”

白典与他握了握手:“前辈……是指卫长庚?”

“他跟我们的陶首席是好哥们儿。你的事前辈全都交代过了。你看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在花港逛逛,顺便了解了解刺云哨塔,明天再去主城的公所。要紧事明天下午就可以办完。你要是不赶时间,就在花港多住几天;要是想回去,最快明天傍晚就可以回到东极岛了。”

安排得倒是明明白白。也对,都是能当上次席的人了,起码在待人接物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白典又默默调高了对于泰华的印象分。

可没想到,下一秒泰华突然上前半步,托起了白典的右手。

“虽然有点唐突,但是你比照片上的还要美丽,所以我能问问你是开放主义者么?是的话……”

好歹看了这么多影视剧、又上了快两个月的网,白典已经不再是当年一问三不知的小白了。所谓的开放主义者说得难听点就是滥交主义,打着自由的旗号与复数人保持着亲密的身体关系,而且绝大多数能够很轻易地将欲望和情感割裂开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未来奇葩。

“我不是。”

白典抽回自己的手,同时阐明立场。

“好的,无意冒犯。”

泰华举起双手表示绝不纠缠,接着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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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个人乘坐室内摆渡车来到VIP出口,并直接在那里登上了泰华的骚红色跑车——第三自然绝大部分的车辆早已实现了自动化,只有少数高端汽车厂牌还保留着极个别非自动汽车生产线,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豪华跑车。但是这也不难理解:白典那个时代的有钱人也很少会雇佣别人替自己开跑车,谁都想要亲自体验那种操纵速度的畅快感。

在泰华热情的招呼下,白典别扭地坐进了跑车的副驾驶位——之所以别扭,主要是因为那里还放着一大束红得发黑的高级玫瑰。

他正考虑要不要将花束塞进座位后面的空隙里,泰华就又凑了过来。

“等等,前辈嘱咐过要拍照给他看……好了。”

说话间两个人就凑在一起拍了张合影。泰华发给了白典,同时也抄送了一份给远在东极岛的卫长庚。没想到短短几秒钟后,他就收到了来自卫长庚的回复,对着空气连着点了几下脑袋。

“好的…对…他已经跟我说了。我肯定不会了,前辈您放一万个心!”

说完这番话,他提醒白典系好安全带,随即发动车辆。红色跑车缓缓驶出机场内部道路,来到笔直空旷的机场大道上。

“安全带系好了吗?”

伴随着泰华的一声提醒,红色跑车顿时如离弦的箭弹射而出,有那么一瞬间白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起飞。

等到他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贴地飞行的感觉,这才发现辅脑里有一条来自卫长庚的留言。

“我跟泰华解释过了,那小子不会再胡乱献殷勤 。要是再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跟我说。”

原来刚才他俩的那番对话是为了这件事儿……白典再扭头去看那束玫瑰时,好像也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早在今天这趟行程之前,白典就已经听说花港是第三自然风景最优美的城市之一。这里四季如春,不仅宜居,而且还非常适合植物生长。因此就有了全球第一个、也是规模最大的花卉交易市场。

车辆行驶在郊外的高速道路上,两侧的绿草地上盖满了培育花卉的玻璃暖房。偶尔还能看见几片露天花田,那斑斓如彩虹一般的整齐色块,光是远远看着就足以令人产生满满的幸福感。

泰华是个健谈又爽朗的人,他显然没有受到刚才那段小插曲的影响,依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类似地陪的角色。在交谈过程中,白典得知了泰华的祖上有相当一部分意大利人血统——甚至据说还可能是西西里的□□。后者真假不知,但是前者……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车辆从机场出发,穿过花卉种植区和大片尚未开发的荒芜地带,途经普通量产人聚居的南城区,最后跨过一座树立着仿古雕像的大桥,抵达了这座城市的核心地带——北城区。

考虑到白典自从早晨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泰华首先带他去了一家在当地颇有名气的高档餐厅。那是一间伫立在十字街心的双层建筑,紧贴着外墙生长着三株藤蔓状的苹果树,经过基因编辑的果实不再适宜食用,却拥有了奇妙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