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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图穷匕见

医生休息室里换成了白典和杜医生两个人, 当然还有卫长庚的狞猫。白典跟老杜不算太熟,正准备告辞离开,却没想到杜医生反过来给了他一个邀请。

“小绿那小子一时半会儿也没脸回来, 不如你来陪我下几盘棋解解闷儿?”

正好也需要点时间来消化刚才听到的事,白典点头接受。

杜医生取出了一套围棋,用的却不是围棋的规则。这是一种在头尾两端拦截对方的棋子并将之转化为己方战力的游戏。目数越多, 棋子的翻转幅度越激烈,也越具有可看性,甚至不到最后一步都很难看出鹿死谁手。

白典连输了三四盘,慢慢发现了这个游戏的诀窍:抢先一步将棋子下到四个角落以及边缘这些“绝路”上——看似“走投无路”,实际上却占尽了先机。

掌握了规律之后,事情立刻就变得无趣起来。再说老杜的棋力也并没有他自己所吹嘘的那么高明。又下了两三局,白典就开始心不在焉,甚至重新打量起了屋子里的陈设。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 这里就是之前绿医生与他视频通话时所处的房间。深红色的墙上悬挂着十几个原木画框。虽然装裱得挺精心,但画作本身的质量却不敢恭维,有很多甚至只能算儿童涂鸦水平。

白典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问杜医生:“墙上那些画,是不是全都一个主题?”

“没错。”

杜医生吃掉了他一排棋子,痛快地点了点头。

“主题是极夜后的第一个日出。哨塔里差不多每人都画了一幅。当时还想送去给专家做心理分析呢,可是联盟没人对岛上的这群改造犯的精神世界感兴趣。”

说着指了指其中几幅, 报上名字。

画得最好的那副属于绿医生——白典记得他说过上学的时候兴趣爱好是画画。

这幅画用色单调统一,左上角露出树冠的一角, 树下站着主人公的背影。男人站在山崖上俯瞰着茫茫冰海,而远处一点红日正在露出海平面。但是光线尚未抵达岛屿, 因此画面的下半部分的大地还很阴暗。

“我学过一点图像心理学的皮毛。”

白典试着解读画面所传递出的信息:“画面左侧属于过去,右侧象征未来。绿医生的过去昏暗, 未来则依旧怀有一丝曙光。他让主人公背对画布,既产生视角代入感,也说明他可能无法与人正面沟通,存在隔阂,需要理解和帮助。”

“有点儿意思。”

老杜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催促他:“那你再看看其他几幅画该怎么分析?”

从古至今,画家以“日出”为母题创作过许多艺术作品。其中最出名的可能算是莫奈的《日出·印象》。有趣的是,这幅画并不以复刻真实为目的,转而通过色块和笔触来塑造光感,唤起人们脑海中有关日出的鲜活记忆。

相比于那副目前正深藏在第一区某座地下仓库里的地球瑰宝,眼前这几幅日出作品,虽然同样是“印象”,却只能算是涂鸦。

在杜医生的要求下,白典又见到了其他几位熟人的画作。

老顾的《日出》毫不意外画得是一家人手牵手共赏旭日的温馨景象。

蓝时雨的画线条清晰,结构合理,看得出是一个做事有逻辑有调理的人。

火棘的画非常暴躁,到处是重复加粗的线条,颜色混杂,但极具爆发力。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副奇怪的画作,乍看之下一片黑咕隆咚,但是黑暗深处却又有金色的一点,仿佛太阳藏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白典从卫长庚的画作里读出的,是“迷茫”。

“人在岛上,怎么可能不迷茫?所有人都这样。”

杜医生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那个时代一些北欧国家监狱的条件挺不错的吧,不也没人愿意呆一辈子?这座岛上的人也都想出去,可出去了又该干什么?没人知道,这不就迷茫了吗?”

“我会帮助他的。”

白典像是在和杜医生说话,又像自言自语:“两个人一起走就不会迷茫了。”

杜医生突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会利用从画里读出来的信息操纵别人吗?”

“不会。”

白典不假思索地摇头:“心理学不是一门教人如何控制人心的学说。”

“那如果你是个警察,解读的是仍在行凶的罪犯呢?就像当初面对张叏那样。”

“可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白典继续摇头:“再说,这不是还有卫长庚吗?要真有罪犯也轮不到我上。”

正说着,卫长庚打门口走了进来:“说我啥呢?”

“说你是东极岛上的专业猫科饲养员。”

老杜冲他挥挥手:“走了,我去帮帮小绿。”

杜医生走远了,卫长庚坐到白典的身边,狞猫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儿。

白典没说话,低头翻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掌。

“辛苦啦。”

卫长庚有意逗他:“怎么,我们的智多星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手没事吧?”

“没事。”

白典叹了一口气,轻轻往后仰去,靠在沙发上。

“就是听了一段有点难过的往事。”

————

等到两位医生把伤者全都收治妥当,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完全掌握了大局的老徐开始部署下一阶段的任务——猎捕虎鲨和李温严。

原则上,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这次的猎捕,其中也包括一部分“悔改”的前虎鲨拥护者,甚至可以将功折罪。

这些人里面最积极的是火棘,看得出老顾的遗体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主动请缨表示愿意不惜任何代价抓住虎鲨,并且获得了老徐的高度赞扬——无论哪一派都很欢迎这种头脑单纯、情绪强烈的冲锋者。

接下来的三天,一场声势浩大的猎鲨行动展开了。包括卫长庚和白典在内的所有人都自愿或者不情不愿地成为了兼职猎人。

很快,东极岛终于迎来了极夜的最后一天。

往年,为了迎接阳光的到来,哨塔会在这一天举行节庆活动。平时有着这样那样矛盾的人,总会暂时心平气和地放下恩怨,共同前往岛屿东部的山崖观赏日出的第一缕光线。

然而今年注定将会是不平凡的一年——气象预报说有一场新的暴风雪正试图抓住极夜的尾巴。而更重要的是,虎鲨和李温严终于被抓住了。原来这几天,他们一直藏身在距离基地最远的那个带温泉的安全屋里。

为了抓住他们,老徐这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最后还是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将虎鲨逼退到了海边的悬崖上。虎鲨甚至已经做好了跳崖求生的冒险决定,可万万没想到悬崖下面已经提前吊好了网兜,这才将这条穷凶极恶的大鱼一网打尽。

通过视频,白典和留守在哨塔里的其他人见到了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虎鲨,他看上去很凄惨,满脸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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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义眼也被打掉了,裸露出黑洞洞的眼眶。他身边的李温严干脆晕了过去,倒是省去了皮肉之苦。

老徐的人表示,虽然虎鲨算是拿下了,可他们这边损失也挺惨重,恐怕完不成押送犯人返回基地的重任,请求基地再派几个人过来支援。

轮椅上的老徐问谁愿意主动请缨,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倒是白典建议了一句:“接下来半天可能有暴风雪,不如让他们原地休整。”

然而立刻有人表示反对,认为夜长梦多,再说走直线去安全屋,就算打个来回也不需要几个小时。

卫长庚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举手表决看看有多少人支持立刻赶去接应。结果除了他、白典和少数几个人之外,余下的二十来号人全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臂。

“我愿意去。”

火棘率先表态,表示自己虽然没能亲手抓住虎鲨,但也愿意再尽一份力。

这之后,蓝时雨还有另外几个人也陆续表态愿意前去,于是一个六人小分队草草成立,立刻动身离开了哨塔。

也许是不满意卫长庚在猎鲨行动中的消极表现。小分队出发之后,老徐开始对卫长庚发难,罚他去给临时关押在谷仓里的虎鲨同党们送饭。

白典原本也要跟去,可没走几步掌心突然刺痛起来,他这才想起原本约了绿医生换药。

于是两个人干脆分头行动,白典独自一人上到顶楼的医务室。杜医生不在,绿医生一个人在休息室,刚刚沏好一壶茶。

帮白典换完药,绿医生留白典小坐,同时发现了一件稀罕事。

“怎么没看见狞猫?”

白典“欸”了一声,立刻左右张望——这些天,卫长庚的那只狞猫几乎是24小时全天候地跟随着自己,连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寸步不离。可现在,这只兢兢业业的站岗猫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应该是卫长庚忘记了。”

白典试图解释:“老徐最近总是找他的茬儿,害得他挺烦躁的,顾不上我也正常。再说,我也不能总是活在他的视线里。”

“也对。”

将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绿医生坐到了白典身旁的沙发上。

“感觉天亮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呢。”

白典拿起茶杯,觉得有点烫,轻轻吹了吹。

“明天太阳就该出来了。”

绿医生也跟着望向窗外:“往年这个时候,哨塔里都会大搞活动,一方面是为了庆祝日出,另一方面也是给即将离开的人饯行。”

“日出之后有人要走?”

“因为日出象征着新的开始。所以东极岛的释放日就统一定在日出后的第一周。不过今年可能会延迟几天。”

“为什么?”

“因为哨塔确定要关了。卫长庚没和你说?东极岛要变成保护区,我们全都要回大陆。”

“喔,新闻里好像提到过,是件好事。”

白典端起茶杯呷了两口,放松身体。

“我之前还担心过卫长庚不能陪我一起去注册呢。”

绿医生因为这个问题微微一怔:“小白,离开东极岛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

白典就着喝水的姿势朝绿医生看去。

“我没怎么想过这件事……暂时还是先跟着卫长庚吧。不过我现在吃他的喝他的,却帮不上他什么忙,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你呢?”

绿医生看向沙发前漂亮的提花地毯:“我觉得留在岛上当个医生就挺好的。这里病人少,有很多时间让我做喜欢的事……因为是孤岛,所以没钱也能活下去;因为出不去,所以也不用去面对家族,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你总归是要走出去的,我们都是。”

“是啊,彩云易散琉璃脆。”

绿医生低头苦笑着,轻轻抠挖着茶杯上浅浅的纹样。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离开卫长庚,过独立的生活?”

“当然有啊,翅膀长硬了总是要飞的嘛。”

白典不放过一切吐槽卫长庚的机会。

“再说我和卫长庚也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家人。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才还了我一条命,又没承诺要养我一辈子。什么时候要是腻烦了,肯定会把我丢掉啊。”

“那…你要不要再选择一次?”

绿医生突然朝着他凑过来,眼神隐隐闪光。

“我们一起离开东极岛。我们可以成为彼此最理想的家人,就像兄弟那样相亲相爱,怎么样?”

“这……”

白典惊讶地半张着嘴:“我是很愿意和你一起,可卫长庚…要不我问问他能不能带你一起?肯定没问题的……”

“不行。”

绿医生突然冷冷地打断:“不能有卫长庚。”

“卫长庚为什么不行?”

“他有用。”

“有用?”

白典似乎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你想让他帮什么忙?要不先跟我说说?”

“不麻烦你了。”

绿医生轻笑:“我们只想要他的身份,他跟联盟上层人物的关系。”

“什……”

白典愕然睁大眼睛,可是才说出第一个字,整个人就摇晃了两下。

“别担心,这些事和你都没关系。”

绿医生及时伸手将他扶住。

白典手里的茶杯滑落到了地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的声音支离破碎不成语句,整个人也失去了力气,任由绿医生将他慢慢放放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睡吧,等你醒过来,所有事全都解决了。”

白典很快闭上了眼睛,陷入平静的昏睡。绿医生坐在一旁帮他把了把脉,确认体征正常之后,才开始收拾地板上的茶杯残渣。

“哒。哒。哒。”

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从隔壁的茶水间里走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来人拥有一双笔直的长腿,一头梦幻般的蓝紫色长发简单地扎成一束披散在背后。再往上看,他拥有一张无关性别的秀美容貌,却与躺在沙发上的白典长得一模一样。

“枉我几次三番寻找机会,你竟然这么轻松就得手了,还真是不公平。”

那个本该只存在于幻觉里的赝品低声轻笑,突然向着白典伸出手去。

绿医生用空的茶杯将他的手推开:“我说过,不许你再动他。”

“我就是随手摸摸!”

赝品佯怒:“真是的,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向导吗?稍微说了几句乖巧的话,就把你给迷住了?”

“你不明白的。”

绿医生露出前所未有的不屑表情:“如果把人比成一张纸,我父母还有你们这群人,早就被人画满了丑陋的涂鸦。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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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待得久了,我也会蹭上肮脏的颜色……就像当年那样。”

接着,他又低头去看白典。

“而他却是一张白纸。我只是对他稍微好那么一些,他就愿意为我冒生命危险……如果我继续对他好,你说,他会不会成为我最美丽的画布?”

“自己这张画布被别人搞坏了,就想着画他?”

赝品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那你自己慢慢玩吧……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卫长庚!我这就去尝尝他的滋味。”

第032章 容器

距离第一次日出还有十六个小时。

前往悬崖安全屋接收虎鲨和李温严的六人小分队, 分乘三架雪鹞驶入了亡者小径。

当莲灰色的天空逐渐被白雪皑皑的山崖所遮挡,狭窄的山谷中弥漫起了浓厚的硫磺味。车队放慢速度,时刻警惕着沿途的间歇泉是否有即将喷发的预兆。

正因为撞上了一次泉眼喷发, 火棘的雪鹞与前面两车稍稍拉开了一段距离。当他抵达崖顶的安全屋时,发现了停在路旁的两架雪鸮,然而包括蓝时雨在内的四位先行者却不知去向。

与火棘同车的伙伴嘟囔着外头太冷, 其他人肯定全都躲进了安全屋。于是两个人快步过去推开了屋门——暖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却也意外地带来了浓重的铁锈腥味。

安全屋里一片狼藉,桌椅橱柜东倒西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人,全都是哨塔里的同伴。

而本该被人五花大绑的虎鲨和李温严二人,正在试图打开通往户外温泉的上锁木门。

“他们想跑!”

火棘的同车人大喊一声,急着跑过去阻拦。

火棘也跟着小跑了两步,可还没出手, 身后突然窜起了一股恶意满满的告警素信息。

他立刻转身,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竟高举着匕首向他刺来!

“是陷阱!小心!”

火棘躲过了这一击,大声向同车人发出警告。

然而他的同车人已经冲到了虎鲨和李温严的面前,后者双双停下了试图开锁的动作,从怀中抽出了寒光凛凛的折刀。

直到被杀死的前一秒种,同车人才发现通往温泉的木门其实根本没有上锁。

尚有余温的遗体轰然倒地。与此同时,屋子里那些满身血污的“尸体”却一个接着一个站了起来, 发出高高低低的嘲笑声。

火棘从腰间拔出甩棍拿在手里,大声质问最早偷袭他的那个人。

“苦艾!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你不是老徐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骗过来杀?!”

被称作苦艾的家伙咧开嘴, 发出了一种轻佻又快乐的声音。

“仇恨?我跟你怎么会有仇恨呐?可是我们想要活,你们就必须去死。这就是弱肉强食!所以, 那就对不起喽~~”

火棘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都是一个岛上的兄弟,平日里就算有矛盾, 也是互相扶持帮助的时候居多。为什么非得我们死你才能活?!”

站在苦艾身边的人放声嗤笑:“谁跟你是兄弟了?龌龊的量产人!我只当你是个容器!”

说罢大喝一声,一群血淋淋的同伙们顿时蜂拥而上。

敌众我寡,火棘却毫不怯场。只见他左右开弓,一手召唤精神动物,另一手扬起甩棍,快准狠地抽中了一人的颧骨。

只见那人脸上红雾飞溅,绽开了一朵血花,接着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还有谁?!”

火棘甩去棍上的残血,伸手指着蠢蠢欲动的其他人:“过来送死!”

安全屋内,百马伐骥的血腥闹剧才刚刚拉开序幕。与之相连的厨房里,蓝时雨搬了张椅子坐在角落,抚摸着怀中的狐狸,作壁上观。

“你那边情况如何?”

一个声音通过辅脑向他发来询问。

“一切进展顺利。”

蓝时雨很快回复:“我等你来。”

————

与此同时,远在东极岛的另一端。

新年的第一次日出即将到来,AI机器人已经按照惯例在餐厅里挂上了彩旗和装饰物,并将节日菜谱推送到了所有人的辅脑上。

然而并没有人关心这些,哨塔内部的气氛正肉眼可见地紧绷着。

刚刚为关在谷仓里的“虎鲨同党”分发完晚餐,卫长庚成了唯一一个对“节日菜谱”有所期待的人。可是赶到餐厅之后他才发现,自动烹饪机已经处于罢工状态——因为根本没有人往机器里添加食材。

不仅如此,负责日常清洁、站岗以及除雪任务的人也全部罢工了。走廊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垃圾,乱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于是卫长庚返回寝室,掏出白典给他挣的零食大礼包,一边向窗户外面张望。

寝室窗台的视野很不错,可以望见哨塔基地的主干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有好几辆车离开了基地,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卫长庚尝试着联系了一下蓝时雨,但是后者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并没有应答。

当他拆开第二包冻干鳕鱼条时,走廊上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卫长庚走过去把门打开,发现白典站在门外,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胸口上,像是希腊神话里刚从池塘里爬上岸的水泽精灵。

“你干什么?”

卫长庚皱起眉头看着他:“澡洗一半没水了?”

白典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冷啊,能让我先进去吗?”

卫长庚撇了撇嘴,侧身让白典进了房间,刚想找块毛巾帮忙擦擦,扭头一看人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床上。

他立刻提出抗议:“你头发在滴水,打湿了我的被子叫我怎么睡?”

白典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干脆仰天躺倒在了卫长庚的被褥上,甚至还冲着卫长庚抛了一个媚眼。

“发的这是什么疯……起来!”

卫长庚想去拉他起来,没想到白典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反而将他也拽倒在了床铺上。

床垫来回震荡着,两个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撞在了一起。白典顺势环上了卫长庚的脖颈,在卫长庚的耳边轻声细语:“来玩嘛,我想要你了……”

卫长庚目光一凛,扳住他的肩膀:“你是谁?”

“嗯?”

白典微微侧着头,一派懵然无辜的模样。这样的他虽然格外惹人爱怜,却与往常判若两人。

见对方没有回答,卫长庚作势就要拉开距离。

可他才刚动了动,一道银色弧光突然划过了他的颈项。

只见卫长庚的咽喉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紧接着就是艳红的、带着泡沫的鲜血喷涌而出!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卫长庚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一具逐渐冷却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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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意思、真没意思。”

白典、应该说是赝品白典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推开卫长庚的遗体,翻身下床,脱掉浴袍擦了擦身上沾到的血迹,然后光着身子把门打开。

几个等候在门外的人一拥而入,见到倒在床上的卫长庚,纷纷嗤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呢?没想到一刀就倒下了,真是白激动一场。”

“就是啊,可惜了这么帅的身体,本来还想先快活一下呢。”

赝品白典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臭脸,打开衣橱翻找着能穿的衣物。

他身边的人动作熟练地将卫长庚套进尸袋,嘴上却没忘了调笑:“不就是个容器吗?转头找用它的人来一炮不就好了?反正你俩以后肯定也是固定搭配。”

赝品白典冷笑着骂出几句脏话,翻动衣橱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扒拉出一件白色长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出精致纹样,还附有一条金色腰带。

“这是手工的吧?!”

他拿起长袍贴在脸颊上揉搓:“丝绸的!肯定是丝绸的!天呐,这小子居然有丝绸!”

说着他就急着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还是他身边的人看出了一点端倪:“这样式……该不会是神官袍吧?”

“管他什么袍,反正现在是我的了。”

赝品白典穿上了长袍,开心地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看起来对自己的这幅皮相非常满意。

转眼间,几个人已经收拾完了卫长庚的遗体。其中一人捂着耳朵对着空气点了点头,然后向其他人传达了刚刚通过辅脑接收到的指令。

“医生说大功告成,所有人办完事立刻回实验室。”

“好激动啊!”

赝品白典拍着手,原地转了两圈。

白色的神官袍翩翩翻飞,像只冬季没有的蝴蝶。

————

“滴答——”

有什么冰凉刺骨的液体滴在了白典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天花板很高,上面密布着纵横交错的管道,看起来年久失修,时不时落下几颗水珠。灯管位置也很高,还是古怪的长条波浪形,像一条条发光的长蛇在黑暗中游走。

除了头晕之外没有其他异常感觉。白典试着起身,他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张生锈的钢丝床上,还裹着厚厚的绒毯。床边摆着几张桌椅、一台庞大的生物打印机,屏幕全都点亮着,发出白色冷光。

等到完全习惯了室内的光线,白典望向更远的地方,一些超出他想象能力的画面闯进了他的视线。

管道纵横的水泥天花板在十几米外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崚嶒粗糙的岩石。再仔细观察,那是无数六棱形的石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如同倒悬着无数石化的蜂巢。

而且蜂巢上还倒映着粼粼的波光。

白典朝着岩洞那边走了几步,发现波光的源头是地面上一口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左侧竖立着两樽顶天立地的玻璃槽罐,高度差不多是生物打印机水槽的两倍。

这两樽玻璃罐里全都蓄满了透明无色的液体,各有一只巨型水母在水里轻飘飘地悬浮,巨大的伞盖一张一合,里面冒着幽幽蓝光。

是的,白典肯定这就是他在深海渔场时透过水下舷窗看见的水母,也是曾经出现在他幻觉里的东西。

可这里为什么有水母?

他正觉得奇怪,忽然发现水母高罐的边上还有一个略为低矮、但更加粗壮的容器,外头罩着一层银色遮光布,显得格外神秘。

白典那该死的好奇心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于是大着胆子走过去,将遮光布掀开了小小的一角。

一张半边泡得发白、另外半边已经化为白骨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游离在眼眶之外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

白典的头皮一阵发麻,恶狠狠地连打了几个哆嗦,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等到最初的惊愕勉强平复,他迅速做好心理建设,再一次掀开遮光布。

错不了的,那是一张真正的人脸,而且还是一个他认识的人——老徐。

而且不光是老徐。这口玻璃罐里还层层叠叠着许多人的尸块。在某种黄绿色的液体的帮助下,它们一点点地被分解消化,再通过一根嵌入地下的管道输送到近处的一台大型仪器内部。

而这台大型仪器,又与钢丝床边上的生物打印机连在了一起。

这难道就是……

白典飞快地整合着目前所掌握的各种信息,感觉到有什么毛骨悚然的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问候。

“你醒了?头晕不晕?”

白典悚然转身,看见绿医生笑盈盈地托着一套茶具。

“这种草药能够安神醒脑,趁热喝了,对你有好处。”

“……你究竟是谁?!”

白典反倒离他更远了些,一边用余光寻找着可供防身的武器。

绿医生也不强迫,他将茶具放在了钢丝床边的木桌上,首先为自己沏了一杯。

“我是你的绿医生,一直都是。你应该问,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他们究竟是谁。”

第033章 兔子先生

在抛出了“他们是谁”这个大主题之后, 绿医生给了白典三个选择。

“这段往事有点长,你想从哪里开始听?三年前、一百五十年前、或者五百年前。”

一方面是想要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满足好奇心, 白典选择了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人类第一次来到第三自然。

乘坐星舰降落的人们,被称为最初的拓荒者。他们是在宇宙流浪时期一直保持两性繁衍的自然人, 重视血缘的传承,并以自己始终具有真实的肉~体而感到自豪。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肩负着重建人类社会的重任,白手起家,逐渐在蛮荒大地上再现了辉煌的人类文明。

但是很快,自动机械和拓荒者的数量已经无法满足大规模建设的需求,于是人们开始将生活在梦海世界的人以量产打印的形式陆续召回现实世界,给他们分配工作, 让他们成为第三自然的一份子。

旧的问题似乎解决了,可新的矛盾又在自然人与量产人之间冒了出来。

“前三百年,基本上是自然人占据了话语权。不少量产人就像是地球时代的奴隶和常工,不仅得不到应有的报酬,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但是三百年后,随着量产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事情开始有了变化。而我的祖辈, 就是这种变化的直接受害者。”

说到这里,绿医生停下来朝着白典举了举茶杯:“故事还很长, 你确定不要坐下听?我可提醒你了,你背后的那个水池很危险。”

说实话, 洞穴这一边的确感觉阴森又寒冷。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无处可去,白典把心一横, 朝着绿医生走去。

“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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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医生重新沏了一杯茶给他:“不想喝,拿着暖暖手心也不错。”

白典接过了茶杯,一边问他:“你是自然人,所以你接下来要说的是你的祖先被量产人迫害的经历?”

没想到绿医生却摇了摇头:“我的祖先其实是量产人。”

发生在一百五十年前的,是另一个离奇到近乎于荒诞的故事。

为了建设第三区,绿医生的曾祖父被打印了出来。那是一位头脑灵活的量产人,很快就在被分配的领域里打拼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更加稀罕的是,他也是极少数具有强烈繁殖意愿的量产人,甚至凭借着自己的魅力,迎娶到了一位美丽善良的量产女性。

说到这里,绿医生停下来,提出了一个问题。

“知道量产人为什么普遍不想繁殖吗?说法有很多种。最广为流传的版本和发明量产技术的‘量产人之父’有关系。他执着地认为人类的脑是一件停留在原始社会水平的落后产品,未来的新新人类应当拥有更先进的大脑。而他首先做的,就是将人类从牢固的繁殖意识中解放出来。”

“我觉得其实并不需要解放。”

白典坦诚自己的观点:“我那个时代,已经有不少人意识到繁殖并不会让人生变得更加圆满。也许大脑一直在进化,只是我们没去注意。”

“也许吧。但也有人说那是人口过剩情况下的一种无意识调控。”

绿医生冲他笑笑,就像他们依旧坐在温暖舒适的医生休息室里时那样。

“我还是接着说下去。当时量产人的地位远远不及自然人。曾祖父他有了家庭和事业,慢慢开始对自己的社会地位有了更高的期待。但他并不想改变普遍的不平等,因为那对于他一个小商人而言实在太难了。他想向自然人靠拢,进入所谓的上流社交圈。

“可他的这种行为很快招来了一些量产人的愤恨。他们在量产人的组织里排挤他,编造他出轨和不正当经营的谣言,甚至打匿名电话举报他名下的产业……而这一切又加固了曾祖父脱离量产人群体的决心。终于他举家搬迁,从三区去了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