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登时轻笑出声。
看着两个老头胡闹,还挺有意思,他拿起小馒头蘸着酱菜吃,还饶有兴趣地夸了一句:“果然自己做的就是好吃。其实是灵泉水的功劳,他在琢磨怎么往应天府给他爹娘送一点,他不确定这灵泉水离开他比较远还有没有功效。朱标看着二人吃的满面红光,心想他爹娘还没享受到,不行,他得送去。
于是一
宋濂过来抓他读书,李善长过来抓他肯定任务,结果他人跑了。两人还在为一口奶香小馒头暗暗较劲,失去目标顿时面面相觑。朱标上马,带着十几个随从,快马走了。
“此番回京,过两日再来。”
他交代一声,捞上朱棣,人就远了。
朱棣:?
他手里还拿着教小孩读书的小木棍,一转眼就被人掳走了。
快马疾驰,不过隔日功夫,便回家了。
朱标刚风风火火地回春和殿洗漱,正在擦头发呢,就见朱元璋和马皇后大踏步走进来,见了他,马皇后眼眶就红了。“标儿!”她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瘦削的脸颊,心疼地不像话:“瘦了,黑了,人倒是精神很多。”
朱元璋端坐在太师椅上,闻言满脸欣慰:“你此番去了凤阳,可有什么感悟,等会儿写了折子拿来。”朱标:?
他这好爹一见面就布置任务,那他就要坏一把了。
和凤尾村不同,皇宫中若是龙体欠安,怕是要死伤一片,故而他亲自拿了茶叶,亲自倒了水给爹娘泡茶,嘴里说得可好听了。“爹,娘,标儿一去月余,心中最挂念的便是二位的身体。”
&34;爹,喝茶。”
&34;娘,喝茶。&34;
趁着敬茶的间隙,他将灵泉水混入其中,看着朱元璋大口饮下,而马皇后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
朱标不等他说完,就露出小恶魔的微笑,递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纸。最近他备着的草纸消耗得太快,已经快用完了。朱元璋还想说话,却捏着草纸,大步流星地往茅房去了。
见马皇后满脸疑惑,朱标也带着小恶魔的微笑,递给她一卷草纸,温和道:“娘,你快去。”
马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了,顿时不再多说,扭头就走。
一个时辰后。
朱元璋面色黑沉地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拍扶手,他都不愿意回想他方才的狼狈模样,想他朱重八一世英名,竟然栽在自己儿子手中。顿时愤怒爆喝:“朱小标!你好大的胆子!
他中气十足地喝声把马皇后吓了一
跳,她本来也有
点不高兴,想给朱标一锤,但朱元璋一吼,她又条件反射地维护。
“作甚!”她拍回去。
朱元璋气势顿时消了些,对上妹子的眼神,无奈道:“那他也不能给咱俩下巴豆。
马皇后这才看向一旁的朱标,她有点伤心,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标儿,为何?”
朱标头发还没干,他用细布捏着水分,闻言笑眯眯道:“爹,你先别生气,深呼吸。”
他并不害怕朱元璋生气,因为这真是好东西。而对方吼归吼,眼神中不解居多,并未有任何猜忌。
朱元璋觉得自己气得快没有呼吸,并不想深呼吸。但他细究下来发现,确实不太一样。
他最近为着人才不够用的事儿着急上火,整宿整宿睡不着,头昏昏沉沉的快要爆炸。
但是此刻,好像神清气爽。原先所有的难受,都随之褪去,整个人舒爽至极。
他这才认真地打量自家老大,就见他穿着最简单的布衣,然而一身气度沉稳内敛,面色光洁如玉,眸光湛湛,一看就是气血充足精神饱满。他琢磨出味儿来,又看向一旁的马皇后,笑着问:“妹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嗓子好像不痒了?”她惊奇,她近来有些想生病,晚间鼻塞,喉咙痒,请了太医来看,也没什么效果。还想着不成,就换个太医。
但是此刻,她身体所有的病疴尽去,心情也明媚许多,花是艳的,草是绿的,天是蓝的,就连桌上的点心,她亦觉得香甜。整个人状态都好了许多。
马皇后顿时满脸欢愉,握着朱标的手,咋看咋喜欢,笑眯眯道:“还是我儿子厉害。”
朱标腼腆一笑,温声道:“是吧,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厉害。”
刚出来的朱棣就挨着马皇后站着,急得乱转,心想为什么不把白胡子老爷爷的事情告诉父母。
小朋友心里憋了秘密,简直要憋疯了。
马皇后见他着急,迟疑片刻道
“需要草纸吗?”
朱棣:?
天杀的草纸,他早被折腾过了,况且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朱标回来,就是送灵泉水给爹娘,现在任务完成,心头那股劲就卸了。困倦顿时涌上心头,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那我睡会儿。”马皇后满脸怜惜,这个儿子打小就懂事,如今看着,越发
的像个大人了。
“那你睡,我们先走了。”
这么久没见,这实在是想念的厉害,在听见他回来的消息时,就迫不及待来春和殿看他。
如今见他一切安好,便也放心了。
朱标将两人送出春和殿,礼数周到地躬身行礼:“爹娘慢走哈。”
等他睡醒,天色已经昏黄,眼看着就天就要黑了,不过这沉沉的一觉睡醒,整个人都舒服很多。
农家小院固然有风情,这高枕软卧亦让人沉迷。
吃惯了清粥小菜,再来吃宫中的饭菜,他就觉得,真乃人间美味也。
等收拾妥当后,他这才去了武英殿。朱元璋依旧端坐在御案前批折子。
“爹。”朱标上前行礼,就见对方头也不抬,点了点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随即笑着道:“批折子。”现在李善长被他下放,少了一个丞相,他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朱标坐在他跟前,乖乖批折子。
他只用把请安折子给批了,其他需要裁夺的放在八八爹面前就行。
爷俩忙到夜深了。
“喝一杯?”朱元璋道。
他的压力很大,新朝建立,秩序混乱,人才匮乏,他每天不知有多伤脑筋。
刚开始,他还想任命自己一起打仗的老伙伴,然而他们都起势于微末,打仗确实很有一套,但是拿起笔杆子,和文人打起交道来,那就不成了他捏了捏眉心。
一如这次的圈地案,凤阳县罢官的罢官,始作俑者斩不了,剩下的也都不能重办,让他心里憋了一堆火,烧得难受。他奉行乱世用重典,你饶了他一次,他不会觉得是你的饶恕和善良,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天下稳定,没了共同的敌人,那必然会重现君臣夺权,东风压倒西风,他要做那东风,不要做那软蛋。想要更治清明,就要拿出态度来。
朱标看着朱元璋眉宇间凝结的愁绪,也有些心疼,点头道:“好。”
他喝过一次酒,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聚会,大家喝了一件啤酒,当时谈天说地,说以后的理想,说以后的规划。没想到,穿越大神直接给他移到大明来了,以前的那些话,便都不作数了。
武英殿要酒,很快就送来了,一并还有一桌子小菜。就算是皇帝,在青黄不接的四月,桌上也是以腌菜为主,新鲜菜就那么几样。“这圆葱拌木耳吃着不错。”朱标夸。
他起身给朱元璋倒酒,笑着道:“爹如今看起来龙精虎猛,活到一百九十九。”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
他笑眯眯道。
朱元璋端起酒杯,在口中品味一番这句词,顿时心生敬佩:“词虽然短,却豪迈豁达,你这番游历,收获不浅。”朱标笑着道:“不是我自己的感悟,借用他人罢了。”
朱元璋点头:“你这个年纪能理解,已经很好了。”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高兴,乐呵呵道:“老大,那你这回还去吗?”
朱标点头:“去,我们在研究怎么让小麦增产,除开天气影响,再有就是施肥、麦种、耕种方式等,我打算仔细研究研究。朱元璋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顿时笑了,温和道:“这些交给司农司丞就行,你是太子,不必操心这个。”“他们要是能行,早都做了,大明的粮食多了,才能更好的繁衍生息,爹你想做什么,岂不是简单许多。”朱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看着那浑黄的颜色就有点难以下咽,强忍着别扭喝了一口,结果嗓子有自己的想法,直往外让。一点点的酒液沾在喉管,让他不住呛咳,直到眼泪汪汪。
朱元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方才还夸你稳重,这就原形毕露了少年。
朱标猛灌了一口茶,蔫哒哒道:“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爱喝。
“这是男人才懂的快乐,你是小孩,当然不懂。”朱元璋笑。
朱标苦大仇深地看着酒液,最后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不喝了。只殷勤地给朱元璋倒酒,他在总旗、村民那看到的酒,都是白酒,怎么宫里反而是黄酒。爷俩喝了一顿酒,朱元璋颇有些千杯不醉,喝了个肚圆,脸也不红,气也不喘,眼神也不迷离,看着极为清醒。朱标就笑:“那我明日就回去了,马上要犁地种秋,我想租个上百亩地,种些东西来。”
说着他又想到红薯之类,不由得心中一动,他给朱元璋倒茶,这才笑着道:“儿子出去,闲来跟商人聊天,还得知一个消息。“什么?”朱元璋漫不经心问。
朱标压低声音道:“他说他之前在沿海地区做生意,接触很多人,也有许多番邦人士。”
“听说海外有国家,他们那里有非常耐旱的作物,说是跟西疆那边的气候一样,种出来的粮食有千斤之数!”正出神听着的朱元璋,听到千斤之数,手中的茶盏都撒了,他震惊地探过身子,紧紧地盯着朱标,沉声道:“你确认?那作物有千斤?”他连忙起身,将地球仪拿出来给他看。
“你指指,哪个地方?”朱元璋眉眼热切。
朱标:?
好家伙这个时候连地球仪都有吗!简直震惊了他的三观。
每每当他以为古代不如现代先进的时候,便有一些很震惊他的东西出现。从嫁接西瓜苗到火锅、无烟煤、火炕等,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现在连地球仪都有。
他真的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不一定有人家土著懂得多。
他转动着地球仪,心中激动,来回看,对着心里的世界地图核对,然后发现这时候哥伦布还没出生,自然无从做他的航海家发现新大陆,而南美洲也没被发现。他在心里仔细计算年份,他就庆幸自己是大一穿越。高中的知识都还记得,他回想着历史,红薯原产地是南美洲,在15世纪由西班牙殖民吕宋时传入吕宋,而一个福建商人冒着生命危险将红薯藤编入吸水绳带回大明。解了多少人的饥荒。但是离这个时间,还有差不多百余年。他就在琢磨,在此之前,应该怎么说。但是系统有良种,他只需要跟朱元璋交代一声,到时候拿出来不突兀就行。
“那粮食长什么样子?”朱元璋连忙问。
朱标就笑:“说是有的跟芋头那样大,但是味道不一样,吃起来甜甜的,也更为饱腹,能亩产上千斤?还有的说是跟黄豆那么大,但是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一个果实能脱三两籽,一棵庄稼上就能长一个果实,也是上千斤的产量。“还有一个是也是跟芋头有点像,吃起来不甜,产量亦是上千斤。”
朱标一边回忆一边说。
在现代,这些作物的产量还要再翻倍,但是现代科技发达,还有化肥、农药、良种等因素,和古代不好比,他就减了些。朱元璋听得呆住。
“若咱能得此作物,岂不是老天开眼?”
他一听就惦记地不行。
但是看了看地球仪上朱标指得位置,便皱起眉头,大海深不可测,如此遥远的距离,又如何能至。他不停叹气。
“不对,既然被人知道,说明和咱有贸易的国家亦有。”朱元璋眉眼灼灼:“咱会关注番邦的,也会跟他们好好地交流感情。朱标笑了笑:“这确实远的没边,而且我也不确认,但还有一个消息,我是确认的,倭寇在我朝沿海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那种火山频发的小岛上,必有矿藏。“矿藏?”朱元璋眉眼一凝。
朱标点头,压低声音道:“他说他也是偶然间过去看见了,那里有巨大的银矿。”
“他如何得知?”朱元璋皱眉,若是有银矿,必然是有重兵把守,不肯轻易被他人得知。
“因为他父亲就是矿工,却被人蒙冤打死,他心中含恨,便逢人就说,只是无人相信罢了。”
“说是他爷爷那辈的时候,周防国的大内弘幸在睡梦中得到了妙见菩萨的亲自启示,告诉他领地中
中的银峰山下埋着数不清的银子,开采至今,却不足万分之一。&34;
朱元璋眉眼微垂,他看向一旁的大儿子,不疾不徐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感觉的到,大儿子很不喜倭人。
他也不喜。
父子俩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朱标笑了笑,眉眼冷厉:“不管是真是假,这么大的收获,值得一探。
那可是在十六世纪能出口全世界三分之一的银矿。叫谁谁不馋。
“银峰银朱元璋满脸若有所思,笑着道:“我会安排人去探,若如你所言,那咱就要好好地谋划一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么多银子就躺在地底,任人采撷,谁能忍得住。
朱标笑了笑,乐呵呵道:“爹,你早点睡,我在宫外发现好东西了还跟你说。”
说着他又给朱元璋倒白水喝:“喝点白水,醒醒酒。”
朱元璋:
他可以不喝吗。
想想下午时在茅房出不来,他就觉得腿软。
但还是喝了。
孩子的一片心意,些许蹲茅房算什么。
朱标看着他满脸壮士断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走咯~”别问,问就是快乐。
在没有任何娱乐的古代,能够捉弄亲爹,也挺好玩。
他回去睡了,但是凌晨三点就被薅起来上朝。
朱标:?
他忘了回来还要上朝。
匆忙穿上衣裳,洗脸刷牙就往武英殿奔。
他又想起刚穿越那日,他也是这样急匆匆地踏着月色,那时还天寒,冻得瑟瑟发抖。
如今竟也已两月有余了。
再次站在金銮殿中,他边上的李善长走了,徐达练兵去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但很多人看着他的眼神非常热切,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朱标有些不解。
就见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眉眼柔和,腰带高抬,看着就透着股子愉悦劲儿。
因着凤阳圈地的事儿,朱元璋看谁都像犯人,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见开心的皇帝了。
呜呜呜求太
子殿下别走了!
他们现在才知道,天机示警为什么会让他们保太子的寿命,这简直太重要了。
等下朝时,朱标和相熟的几个叔伯客气打招呼,就见众人满脸激动地看着他。
朱标:?
一群老头这么热切炽热,怪烦人的。
“怎的?”他努力平和。
一旁的郭兴感叹:“殿下,您这次回来,就别再出门了吧。”
他们需要他。
朱标就笑了:“明日我就走了,趁着年轻游历四方,过几年就回来了。”
郭兴:?
几年!他都担心自己活不到那时候,那日天机示警,他郭兴的名字大如闪电,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哎,殿下,父母在不远游啊!”郭兴都要哭了,唐胜宗这个蠢货圈地被查出来,他们几个勋贵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陛下盯上了,真怕他们活不到对方回来。朱标有些好奇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郭兴感觉到来自陛下视线的压迫感,连忙矢口否认:“就是担心殿下,倒也没别的事儿。”
看着几人退去,朱标这才有些疑惑地看向朱元璋,压低声音道:“大家咋了?看见我跟救命稻草一样,那眼神炽热得不像话。”“一看就没憋好心。”朱元璋冷笑:“因为唐胜宗的事儿,咱最近确实心中不快,他们觉得压抑了吧,不好去找你娘,就来找你了。”朱标点头,笑眯眯道:“懂了懂了。”
也没什么大事。
他只要不表态就没事。
朱标刚要回春和殿补眠,就见朱元璋拉住他,眉眼灼灼,压低声音道:
“给咱倒杯水?”
他视线下移,见他手里捏着草纸,顿时有些无语。
他爹瘾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