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颈轻嗅(1 / 2)

渡银记 溪吾 3550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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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沈黛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巍峨楚宫,在夜色下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高台上,一紫衣男子居高临下俯视于她,目光森寒。夜风吹起他发间银饰,他身后,是高耸入云的藏书阁。

他示意她过来,指向身后楼阁,“你想要么——”

“明学典籍,你想要么?”

嗓音低沉,像是来自九幽之下,在宫墙内外回荡。

“我想要……”

她受蛊惑般向男子走去,对上那双黑潭般的眼睛。

他开口道:“求我。”

沈黛缓缓下跪,匍匐在他脚下。

头上传来男子嘲弄的笑,他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气息在她脖颈间缓缓游走,似乎下一秒便要露出獠牙,咬开她脖子上的血管。

皮肤激起酥麻的触感,沈黛身体战栗不止,直到他终于停下,在她耳畔低语。

“抱歉,还是不能给你……”

周遭响起“噼啪”的火烧木柴之声,硝烟的味道令她几乎窒息,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

火光映面,梁木爆裂声响彻夜空,藏书阁在烈火中轰然倒塌,书册付之一炬。

哭喊声正要破喉而出,脖上的手却骤然滑向上,捂上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视线最后一幕,是男子唇角阴寒的笑,还有他额上银饰映出的熊熊火光。

沈黛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脖子,察觉到梦中冰冷的气息并未染上她的指尖,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她常常彻夜不眠,即便做梦,也皆与桐州、明学有关,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出现在她梦中,还是这般……屈辱的梦。

擦了擦眼角,发现双目氤氲着水雾,竟是哭出了泪。

回想梦中男子那森寒的目光,她眉头蹙起,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个劳什子乌椤奚,连做梦都不放过自己。

虎狼之子,她在心里啐骂几声。

一道声音唤回她的思绪:“公子,你醒了,要不要用些饭菜?”

沈黛穿好衣服起身,屏风后,阿鹿将早餐备好,桌上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糯米饭,一碗用肉和焦米汁腌制的焦米肉,还有几碟小菜。

阿鹿手上还缠着布条,手捧脸巾递给她,动作熟稔亲近,不像是第一次见她,倒像是伺候了她很久的下人。

她目光投向少年被水沾湿的手,蹙眉道:“阿鹿,我不是说过,你的手不能碰水。”

“区区小伤不打紧,伺候公子才是我的第一要务。”

这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

沈黛有些无奈,心道罢了,慢慢来,自己总能慢慢改正他的习惯。

她仔细擦了下脸,坐到桌前,唤他:“阿鹿,你也一同坐下罢。”

“不,我站在一边服侍公子就好。”

少年的脸有些青涩,带着些惶恐不安,沈黛问他:“对了,你哪来的足银?”

“回公子,我行走江湖多年,积攒了不少钱,公子无须担心银钱问题。”

沈黛手中筷子一顿,看向他,迟迟没有说话。

原先她还以为,阿鹿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所以才会如此执着地想要跟着自己。

现在看来,此人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想起古书上所写的内容:“蛊师取蛊虫炼毒,或为财利,或为私怨,使人病,令人疯,致人死……蛊毒游走中蛊者体内,噬其精血,数日后只余骨架。”

胃里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吃不下饭,沈黛将筷子搁下,“阿鹿,你坐下,有话我要同你说。”

阿鹿乖乖坐下,沈黛正色道:“我知蛊术险恶,从前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定是有诸多不得已。过去你怎么样都无妨,你若不愿意说,我此生都不会过问,只是你跟了我以后,切不可再干害人的生意。”

“我收你为仆,理应对你负责,教你君子之道,把你引上正途。从今往后,你害人,便是我害人,你杀人,便是我杀人,你若犯错,我必代你受过,你若行事光明,我便此心甚安,你——能听懂么?”

乌椤奚有些怔住。

内心翻江倒海涌上许多话,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接近她,一是为了掩盖行踪,二是知道她在查银矿之事,想要借机铲除那帮作乱的狗贼罢了。

却不想,她竟如此认真对待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与从前,那个认真对待路边乞儿的沈黛,没有任何区别。

他知道她变了,变得屈服于权贵,汲汲于名利。原来,人从尸山血海淌过,仍能苍山不染,不论她是世家小姐,还是市井一无名画师。

可惜,他选的注定是另一条路,他的山,早已荒芜一片,布满血腥和卑劣。

沈黛见他哑然,唤了他几声,少年粲然一笑,“阿鹿明白,请公子放心,我不会让公子深陷险境,亦不会让你为难。”

“好,你看着我,我问你,你现在可有仇家?”

阿鹿对上她的眼,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