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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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来的女子钗荆裙布,薄妆淡粉,头发高高挽起,梳成了飞仙髻的样式。虽然宋今纾平时打扮也十分简单,可总是有一种生人勿近的谪仙气。今日换上粗布麻衣,倒多了一丝“人气”,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萧云湛看得有些出神,等宋今纾走到面前,那双大眼睛扑闪着睫毛看着他时才反应过来。

“咳……走吧。”

钟灵和毓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互相交换了一个揶揄的眼神,忙不迭地跟上了二人。

出门后,宋今纾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解良站在马车前。

“解良?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何时回来的?”宋今纾有些意外地问道。

解良神色如常,拱手道:“属下先前犯了错,应当受罚。主子宽厚,昨日便让属下回府了。”

那日主子知道公主见了青冥居士,直接将他送回了卞冢山“历练历练”,这几日过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其实主子根本就死不了。日后他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宋今纾还想再问些东西,萧云湛就让她上马车了。

“操心操心你自己,不是被刺杀就是被污蔑,一天天净想着别人。”

宋今纾撇了撇嘴,心道你也没好到哪去。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十分听话地进了马车。

“你这打扮虽说朴素,可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真的不会露馅么?”

宋今纾打量了一下萧云湛的穿着,粗布麻衣倒跟自己没什么区别。只是这张脸又实在罕见,眼尾上挑,鼻子挺而高,嘴唇又红润非常,谁来看都是富贵公子哥的模样。

“我也没指望能假扮多久。况且去青州不能总以这样的身份。要打入青州官员圈的内部,我们后面会需要其他的身份。不过这点无需你操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宋今纾摸了摸鼻子,语气带了些许不满,“好像我总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倒像是你的跟班似的。”

萧云湛闻言,觉着有些好笑,“此行带上你也是陛下授意,将你置于前路未卜的境地本就危险,身为驸马,我总有保护你的责任。” 他停顿了些许,像是有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你何必妄自菲薄?夺魁宴上口若悬河,震惊四座的是你,破奇门遁甲,跳崖采药的是你,面对污蔑不卑不亢,只身破局的亦是你。你有十成十的勇气和智谋,怎么就成了我的跟班?公主,你这话可不对。”

宋今纾“嗤”地笑了出来,没想到在萧云湛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你救了我两次,哪里没帮上我的忙?”

“那你也救过我,我们扯平了。”

马车一时间归为寂静,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静静望着对方,也不知道各自心中在想着什么。

隔得极近,又极远。

过了许久,马车突然停下。正在小憩的宋今纾睁开眼睛,还有些疑惑。

“我记得去青州路途遥远,总不能现在便到了吧。”

“主子,前面有一批灾民。”

解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让宋今纾有些意外。

“怎么会有灾民呢?”

萧云湛稍微沉默了一会,带着宋今纾下了马车。

这是宋今纾从未看见过的景象。

约莫十几个灾民聚在一起,所有人的身上都凑不出一件完整的衣衫。大部分是老人,也有几名孩童,最小的还嗷嗷待哺。

宋今纾不由自主地上前,眼神有些呆滞,她看着最前面的一名老妇人,问道:“你们是怎么了?怎会如此模样?”

老妇人抱着一个孩童,面黄肌瘦,骨瘦嶙峋,身上挂着几片破布。闻言,眼中又泛起盈盈水光,嘴唇都颤抖起来。

“我们本是青州人士。可前几日那场大雨大得怕人,山上的蛟水冲垮了我们的家。官员们不管不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逃离青州,不然,谁会想离开自己的家乡……可怜我的女儿,才将将三岁,就已经整整两日没吃饭了……”

说着老妇人就泪如雨下,背更加佝偻了起来。

宋今纾皱着眉头,心也似被人揪住一般难受。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观察了聚在一起的老老少少,心中有了主意。

“那不远处不是有家客栈么?这样,我给你们些银钱,你们去买些东西吃可好?”

灾民们连忙跪下,不住地给宋今纾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宋今纾忙着让他们起身,让钟灵和毓秀取来银子。

差不多分发完了银子,众人泪眼婆娑,似是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

“小姐心善,我们该如何报答……”

众人围着宋今纾,不断地说些感激之词。

“放心吧,你们终有一日会回家。”

好不容易让灾民们去安顿,宋今纾才转身要回马车。

萧云湛环抱着手,一只手还捏着一把折扇,斜靠在车厢旁,看着宋今纾笑得揶揄。

“你倒好心肠。索性今日灾民不多,要是来上个百个,怕是你也吃不消。”

宋今纾整理了下衣裙,声音有些低沉,“能帮多少是多少吧,尽力而为,不后悔便好。”

萧云湛见她兴致不高,便没有再多说,和她先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宋今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在想什么?”

压抑的气氛让萧云湛觉得奇怪,面前的女子显然有了心事。

“我从未想过大梁还有这样可怜的百姓。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没父母疼爱已是不幸,如今看来,那些我自以为凄苦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奢望?我自以为孤单凄凉,却从来没想过那些百姓也会颠沛流离,过着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日子。”

宋今纾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没有说完,“我还没出嫁的时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夏天倒不难熬,只是到了冬天,为了取暖,便和钟灵毓秀一起挤着睡觉,也能勉强过下去。自从出了宫,吃饱穿暖的,我倒还不知足,渴望所谓的亲情。跟那些灾民比起来,我是多么可笑。”

女子说话带了哭腔,萧云湛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不是还遇到了你么?既然青州官员尸位素餐,此去青州,定要将青州官场好好肃清一番。”

萧云湛轻咳一声,用扇子轻轻扇着风,收起了往日懒懒散散的态度,道:“苦难不是用来比较的。人各有命,没有谁天生该享乐,也没有谁天生就该吃苦。你渴望的未必他人也有。就比如我,不是也没有父母了吗?”

宋今纾抬头,还没流下的眼泪也收了回去,惊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云湛勾唇,收起折扇,用扇骨轻轻敲了一下宋今纾的脑袋,“我知道。只是为了提醒你,没必要为了他人反省自己。你又没做过亏心事,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既然无愧于心,所以只需要坦坦荡荡,大胆向前走便是了。”

萧云湛今日的话变得格外多,但却都说到了宋今纾的心上。方才因为那群灾民生出的异样情绪也被萧云湛的话压了下去。

宋今纾看着对面的男人。

此刻萧云湛已经闭了眼睛,正在小憩。而手上的扇子还没有收拢,就这么像孔雀尾巴那样张扬地躺在了萧云湛的身上。

风流的模样和一身粗布麻衣有着极大的反差,惹得宋今纾无意识地扬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