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同时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知道我准备好的,对洛桑的家人朋友们用的问候语可是“扎西德勒”,辛亏没有不多加考证地说出来,不然可不就闹大笑话了吗?
洛桑的家屋“葛尔扎志玛”,也就是他名字中父姓的来源,是一座五层碉楼,或者说是一栋五层高的克莎民居。
在碉楼前,我见到了三位身着藏族服饰的妇女。发辫花白的那位一定是洛桑的母亲,因为洛桑还没来得及下车,见到她马上就将半边身子探出车窗,激动地挥着手大喊:“额母,额母!”
老年妇女旁边站着的两名女子,一位大概三十出头,另一位明显年过四十了,估计就是洛桑的“阿热”,也就是姐姐,洛桑告诉过我他有两个非常疼爱他的姐姐,都已经出嫁,但嫁得不远,平时经常会回家帮着干家务或者农活。
车子停在碉楼正门前,洛桑几乎是一个大步飞跨下去的,他扑到他母亲面前,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姐姐们见到弟弟回来也是极其欢喜,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其实马尔康离大金川不远,直线距离仅有几十公里,开车的话哪怕走山路最多两小时也到了,呆在马尔康的两年多时间,洛桑却未曾回葛尔扎村看一看。我理解他渴望携家带口衣锦还乡的心情,当年未能如愿,如今终于还是回来了,可他与家人之间并未显露半点落寞、半点失望,我用眼睛见到的,就只有亲人久别重逢后的欢声笑语,以及洋溢在所有人脸上的幸福之情。
洛桑一家在享受团聚的喜悦的同时,没有冷落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老妇人松开儿子后问了他几句,洛桑急忙就走过来,将我拉到大家的面前做介绍。就这样,我受到了洛桑家人热烈的欢迎,他们将我带进楼房,从一条悬空的过道走了上去。
我不会忘记,那是一条用白杨树枝织成一张柔软的网遮挡起来的过道,据说那种设计既可以阻挡高原强烈的阳光,又可以抵抗冬季凛冽的寒风。
三楼有一层宽敞的晾台,一个弯腰弓背的老妇人在晾台上整理干玉米。她的脸上褐色沟壑纵横交错,我实在是看不出那层皮肤与颧骨之间还有血肉,所以也判断不出她的年龄,但她肯定已经很老了,属于是这个家庭里最年长的长辈。
洛桑说:“那是我的阿妣,也就是你们汉族人称的外婆,今年八十三岁了。我额乜,也就是外公,八十六岁,身体也非常健康,和外婆一样每天不干活就难受,一辈子也歇不下来。外公耳朵不大灵光,平时不爱说话,现在大概是在五楼的经堂读经呢。”
洛桑的额母阿兰,和他的姐姐们将我请至三楼厨房旁的小客厅,靠着火塘坐下,又为我端来香气四溢的茶水。
马尔康以及大小金川一带的常驻民,对于饮茶的偏好几个世纪以来就未曾减淡过。这是源自历史的爱好,也离不开地理、气候、生理以及饮食习惯等多方面深层次的因素。
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是嘉绒藏族人还是其他地方的藏人,不都应该用奶茶或者酥油茶招待客人吗?为何洛桑的家人为我奉上的,是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