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出现的顾璇，何大人的评价是：“一个多嘴爱现的亲戚小哥。”
从他进门来，嘴就没闲着，唱念做打，比唱戏做得把式还全，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撒娇卖乖的，不老实。
储藏室里堆了许多酒坛，陈夫人打着手电筒，一个一个标签查找，听到老公在身后抱怨，回头瞄他一眼：“就你好，你好，你最好，你比呆鹅多一窍。”
何大人叉腰，自信满满回忆当年。
“我当年上你家门，话不多讲半句，整条里弄的落叶扫干净，岳父岳母的自行车擦得亮光光。”
陈夫人简直发笑，满手灰扑扑的就去拧老公的胳膊。
“有事吗？你扫地擦车，是你要讨老婆。人家又是为什么？”
何大人灵活躲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老婆。
陈夫人帕子甩了甩，选中其中一坛酒，躲开一点空间，擦着手，若有所思。
老教师兼老母亲的经验，一群孩子走过来，谁最惹你讨厌，那就最有可能是你家孩子喜欢的类型。
“或许，无意识之中，你把他当做了女婿来审视，所以虽然是女儿的老板，你还是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就是不顺眼，和他什么身份没得关系。”
陈夫人手腕一转，掐腰怒瞪：“您好，我们讲的是一回事情吗？”
何大人当没听见，把选中的那坛黄酒搬到院子，叫小顾出来外面纳凉，喝杯老酒聊聊天。
“这是零一年的绍兴加饭酒，到现在满十年咯，夏日解暑，冬天驱寒，小顾一定要尝尝。”
顾璇酒量不算好，但也能喝一点，想着黄酒能有什么的，浅尝一口，中药味。
“不行不行，我来不了，享受不了一点。”
菩萨神仙，这真是好可怕的女婿类型啊，何大人心生苦恼，这一类的人究竟该如何相处才好？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一副风流薄情相，喝个酒都挑三拣四的。就是想喜欢喜欢，也找不到一个理由。
“男人没有酒量怎么成？”
顾璇把酒碗放下，回身看了一眼堂屋方向，回过头来凑近些，嗓音压低。
“叔叔，先不急着喝酒，我有正事求您帮忙。”
晚点的时候，一辆保姆车开到门口。
顾璇借口让何一晓带着夜游南京，把她拉上车。
白七七带着医药箱等候多时了。
“夫人，南京真是好地方，你喜欢的烤鸭我买到了，吃点吗？”
何一晓不急着吃，先输液。
吊瓶挂起来，顾璇消毒了手，戴上医用手套，在何一晓手背上找血管。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鸭？”
“是我知道。”白七七举手：“分明是我买的。”
何一晓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呀，你们的车子发动，我就带人在后面跟着呢，哪会让你们单独出门啊？”
何一晓还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吃了一块烤鸭。
顾璇终于找到血管，完成输液程序，满意地看自己的“作品”。
车子发动，缓缓地驶入车流之中，畅游在六朝古都的夜色之中。
在车里兜了一圈，开向梧桐大道，虽然总统府已经停止入馆了，到底还是兜了一圈。
一辆灰色小车尾随其后。
白七七给顾璇使了个眼色。
顾璇轻轻摇头，装作没看见，盯着输液瓶，看差不多了，拔了针，让何一晓自己按着。
“液体还要再打三天，之后复查看看情况，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其实何一晓的胃好一点了，但还是有点不舒服，她不愿意多事，又怕顾璇会多事，斟酌用词，说好多了，已经想吃东西了。
“没看出来。”
何一晓瞬间很无奈，赶紧岔开话题。
“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顾璇盯着后视镜。
“之后啊……”
两辆本地车一前一后跟来，将灰色小车别停。
灰车里除了司机，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一脸惊慌，两手乱比划，不知道在说什么。
何一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看出不对劲。
“是……是有人尾行？”
“亏你还是个学武的，才发现呀？”
何一晓“啧”
了一声。
顾璇赶紧摆出笑脸，按灭了车顶灯。
“走吧，回家。”
“我不想回家住。”
“那也先回家。”
白七七从旁看着，何一晓不像生气的样子，平平静静的。心说何主任脾气挺好，又佩服老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人哄得这么乖。
你要是早有这两下子，能哄得住老板娘，也不用被甩了。
她瞪了顾璇一眼。
顾璇说：“我看见了。”
白七七立刻捧上烤鸭。
“吃一口吧，趁着还有些余温，我排队排了很久呢。”
烤架是陈记的，何一晓吃了一口就尝出来，接过餐盒自己慢慢吃。至于白七七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喜好，她没问，也不用问了。
回了何家，白七七仍旧外面车里等着。
何一晓揭开手背上的胶布，用棉签清理了一下针孔周围，扯了防晒衣的袖口，稍微遮掩一下。
顾璇等在车门口，东张西望，总觉得看哪里哪里有问题。
何家已经有个人在了。
万方，是何大人的得意弟子。这人身材不高，相貌也一般，年龄大约三十岁，穿着打扮也不显眼，但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刀，完全没法忽视他的存在。
何一晓进门，还没等她发现，万方先迎上来。
“阿姐回家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几天吗？”
“哦，你来了。”
何一晓亲热地拉起他的手，给顾璇介绍。
顾璇问好，看见他俩拉在一起的手，心情复杂。
“你先去和阿姨聊聊天，我跟万师弟聊几句。”
何一晓犹豫了一下，但只有半秒钟，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万方追了几步，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声音很轻，顾璇只听到好像是邀请去家里吃饭，家母很想念巴拉巴拉的，后面就没听到了。
没听到，也能猜到。
顾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刚才有的打算，现在要重新考虑考虑。
好在万方没多耽搁，送了何一晓上楼就出来，来到院里石桌旁坐下，讲方才的发现。
“人已经控制住了，问清楚是一个叫做杨小姐的派过来，跟着顾老板与阿姐，是怀疑顾老板在追求阿姐。顾老板，是这样吗？”
顾璇按了按手，心说你先别审问我，是与不是，我犯不着跟你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