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何大人。
“叔叔，这位杨小姐是世交的千金，前日被她父亲送来我这里，是有相亲的意思。但我没这个意思，杨家提过被我否了，想来个先斩后奏，造成什么既成事实。我只觉得她年纪小，当个小妹看待，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心机，居然派人跟踪。”
“既然是跟踪，必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何大人抱胸思量，抬眼问万方。
“你怎么看？”
万方却注意到桌上的黄酒坛，请示了一下，自己倒了半碗。
“我发现不止她一个跟踪者，只是她行事高调，被发现了之后态度激烈，另外的跟踪者被惊动，远远躲开了。”
“到底惹了什么事？”何大人问。
顾璇没回答，只是眼神示意。
何大人想了想，那必定是张冲的任务，可能引起人注意。
也许是监视，也许是保护，轻易惊动倒不好。
“你带的人在门外？”
顾璇点点头。
“是，两个保镖。”
“太少了，但行动方面，也不一定要人多。”何大人叫他把人摆在明处，光明正大带在身边，起到一个威慑作用。
“就叫万方暗中跟着你们，直到离开南京。”
“那我们应该尽快离开，回到我的地盘。”顾璇说：“让何主任在家住一晚，明天我来接她。”
顾璇上楼去找何一晓说这件事，进门看见房间里有一架立式钢琴，自来熟地坐下，试了一下音，音是准的，但琴键仍然很新，好像根本没怎么弹过。
“是你的？”
“我不会弹钢琴，是……”何一晓翻开一本琴谱，立在他面前：“是梁时雨的。”
大二那年暑假，梁时雨来南京小住。陈夫人带着她俩逛街，看见一个琴行，进去歇歇脚。梁时雨找了架钢琴乱弹，那老板拍马屁说她有天赋，梁时雨自己也感觉良好，陈夫人当即拍板买了。
钢琴搬回家里，又给梁时雨报了班，她还真的结结实实地学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她就没离开过这架钢琴。
还好何家是独门独院，不然早有邻居投诉了。
顾璇真是挺惊讶的，立式钢琴虽然便宜，总也要几万块钱，买给一个来家做客的同学……陈夫人还真是疼爱晚辈。
何一晓倒没觉得什么，她刚上学的时候，妈妈就在她的铅笔袋里多装两支笔，预备着同学借用。当年带梁时雨回来，是因为她在覃教授家不开心，回她自己家又赶上她妈妈忙，顾不上她，竟然无处可去，觉得她可怜巴巴的，才带回来的嘛。
“我爸妈很喜欢她，认了干女儿，既然认亲，总该有所表示，这也不算什么。”
“嗯，你爸妈很喜欢她，但我看你爸妈不怎么喜欢我呀。”顾璇撇撇嘴。
“可以适当把你自己的重要性降低一点。”
说什么话题都要扯到你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
顾璇挨了说，老实了，问何一晓要不要在家里住。
“你都说了，我不住，显得我跟你争执。”
“哎哎哎别别别，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回家总要跟爸妈说点私房话，我只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在这里是不方便的。我要是带你走，难免叔叔阿姨多想。人家已经不怎么喜欢我了，晚上不得犯愁啊，好不容易养大个女儿，跟个小白脸跑了。”
何一晓忽然笑出来，手指头点点他。
“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
我不好意思，有人好意思。
你看看你那个师弟，活脱脱就是张冲的样子。我家阿冲可比他可帅多了，比他更阳光快乐小狗狗。
“你别见一个爱一个。”
何一晓眼神威胁。
“这是木头楼房，隔音很差，你给我小心说话。”
“我……”顾璇皱了皱鼻子：“我自觉，我怕有人不自觉。你要是敢跟你师弟好，我就……”
何一晓好整以暇靠在钢琴旁。
“你怎样？”
“我就大闹一场，把你抢走！”
“万方是全国武术冠军，你抢得走吗？”
顾璇吃瘪，心里运气，霍然而起！
何一晓退后一步，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点好笑，更好奇他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你想干什么？”
顾璇一撂头发，颇具风情地一笑，肘弯搭在钢琴上，随手按下几个琴键。
“我是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去勾引他，这你拦不住我吧？”
何一晓：……
“OK，我今晚在家住，你退下吧。”
顾璇高傲仰头“哼”一声，转头就走！
次日清晨，顾璇早早来到，不出所料，万方已经在院子里了。
他握着一个竹扫把，横扫千军如卷席。
顾璇没进门，远远地喊：“何主任，你起床了吗？”
何一晓倒是没赖床，但也没梳妆打扮，穿着拖鞋出来，领顾璇进门。
顾璇故意牵着她的手，看万方的眼神颇有畏惧，像是看见朋友家的看门大狗。
万方故意拎着扫把上前。
顾璇吓得往何一晓身后躲。
“叔叔阿姨怎么不在？”
“晨练去了。”何一晓拉着顾璇去饭桌，早饭已经摆好，她爸妈先吃完出去湖边散步，顺便买中午的菜回来。
“今天倒是没什么安排，中午在家吃了再走？”顾璇坐下，咬破灌汤包的一点外皮，吸溜汤汁，眼神往门外瞟瞟。
万方就像背后灵似的，自动出现。
“阿姐，院子扫好了。”
“辛苦。”何一晓摆了碗筷：“来吃饭。”
“啊，我不吃了，我吃过了，看门口两块石砖松动，我找工具修理一下，顾先生要不要一起？”
“我啥都不会，不给你添乱。”顾璇胳膊肘怼怼何一晓：“去找工具，人家等着呢。”
工具在哪里，何一晓就不清楚了，只能等她爸妈回来。
万方于是在堂屋坐下，和何一晓旁若无人地聊天。
顾璇也没法继续问，拿出手机翻看邮件，一边慢慢吃饭。
“你怎么不吃啊？”
何一晓“哦”了一声，勺子搅搅碗里的白米粥，然后继续转头和万方聊。
顾璇说：“艾瑞克那事怎么样了？”
何一晓随便摆摆手：“李想在负责，你别管了。”
“我就是问问嘛。”顾璇嘟哝着，又问万方：“老弟在哪里高就？”
“水利局。”万方道。
哟，公务员，那想必是没有空的。你们聊吧，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和你阿姐下次再见又不知何时，想聊就聊吧，谅你也不能放下公职追随阿姐。
顾璇彻底放心，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然而，何一晓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正是李想来电。
“老板，新情况，艾瑞克的祖母病危，他已连夜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