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夜啼7 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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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哥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痴痴地看着昔日玩伴:“你怎么能光明正大走出去?你怎么可以活成我永远都不敢想的样子?你怎么能不跟我一起死在烂泥塘?”

张冲身体剧烈痉挛,脸上却挂着笑,笑得无比快意。

“那对贼夫妻……是人贩子,我怎能……怎么能不让他们千刀……万剐?哈,哈哈哈哈哈……”

盖哥也笑,笑着笑着哭了,单手撑着跪坐起来,用脑壳顶着张冲正在抽出的身体,把他推着在山坳里翻滚,一直弄到附近的一个捕猎陷阱旁,将他推了进去,又捡起地上那块沉香木丢进去,将泥土、草根和落叶往一处聚拢,推向坑中。

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点点。

盖哥笑得越来越开心,哭得也越来越凶。

“你去……死吧!”

突然,一记重击砸在他脑后!

盖哥身体摇晃了下,侧面躺倒,像一个麻布包。

付成华手里握着个粗树枝,全身都在筛糠,我天呐,我杀了个人?

我我我……

他过去摸盖哥的鼻息,手抖得太厉害,也摸不准是有还是没有,便顾不上他,踉踉跄跄几步,跳进坑里,双手并用把泥土从张冲脸上刨开,捏着他的嘴,人工呼吸。

张冲哼唧一声,虽然微弱,但很清晰。

“阿哥们儿……你没死就太好了……”付成华几乎哭出来,然而他去拉张冲,却被推了推。

“走,你走!”

大堆的落叶掺杂着草根的碎屑和泥土苔藓,将张冲半个身子掩埋着。他半边脸陷进坑底的淤泥中,另外半边脸却是出奇的干净。最近一段时间,他被晒黑了些,右眉毛上的疤痕却没有被黑色素影响,白亮亮的一条,像是被粉笔涂过的鸡蛋壳。

眼科周博士给他治伤的时候,曾经抚摸着这条疤痕,说这是幸运的象征,眉毛挨了一刀,眼睛就保住了。

但是幸运也只有一次。

也许……

张冲的视线看不远,只能看见陷阱土坑的边缘,有些白森森的树根长了出来,丝丝缕缕的,像写字楼设备机房凌乱的网线。

往好处想,再也不用上班了。

他竟然笑起来。

“我走不了了,付成华……你沿着河向北走,一定能走出去。你走吧,别回头……”

付成华一下哭出来,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有人听到,他把张冲的脸抬起来,扯了沉香木头给他枕着,左思右想无处下手,突然看到他领口有个什么金属的东西,一把扯下来,是条项链。

青金石的小花朵,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他们为什么叫你千二?”

“我是被买来的,一千两百块钱……”张冲呼吸如拉风箱,嘴角和鼻孔涌出鲜红的泡沫:“我是……”

我是何一晓堂姐的孩子,顾璇哥哥的孩子,我也曾生活在亲人的身边。

这就够了。

他忽然很想感谢谁,想来想去,想起了曾经那位救了自己的老警察。

我接过了你的职责,干得不能说很好,还不赖吧?

付成华猛地止住眼泪。

“兄弟,我一定找人来救你,等着!”

张冲混沌的思维有片刻清醒。

付成华一咬牙,翻身跳出深坑,从周边挑了些落叶撒下去,扯了几条粗树枝过来把坑口挡住。

他将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看准河流的方向,迈开步子!

夜成像无人机从密林上方飞过,一遍一遍盘旋,搜救犬冲进林中,所有人拉网似的搜寻。

指挥部里,付成华在无人机回传的视频中努力辨认,看哪个山坳都很像刚才的那个,可仔细辨认,又不像。

“我没有来过这么原始的森林,我只记得有一个上坡,很滑……”

付成华快要崩溃了。

陈佐锋和邘剑在他身后一边一个,这时候逼他没用,只能继续找。

“好在雾气已经散了,也许是天意的安排,会找到的。”陈佐锋搂着付成华的肩膀,强行给他灌下一支电解质:“你别慌。”

付成华努力咽下,但喉头一阵翻涌,他转头跑出门,刚到门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有人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抚着胸口,捏着青金石的吊坠,一阵阵冷汗直冒。

“喝一口水,你太紧张了。”

居然是梁时雨的声音!

“啊,你还没走啊……”

付成华忽然哭起来:“我错了,是我错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不用太自责,你已经尽力……”

“不!是我!”付成华站起来大喊:“本来顾璇已经带他走了!是我偷偷地把他藏在工地上的!他说他有仇要报……”

付成华双手捧着脑袋蹲下去:“我真不应该啊……”

梁时雨低声安慰,拉着他去输液。

而指挥部里,陈佐锋碰了碰邘剑的胳膊。

“哎,你不知道?”

邘剑忽然眼锋一厉。

“用不着吓唬我!小张冲既然有本地人的身份,你怎么可能不让他发挥作用?他偷偷跑回来,只有付成华接应就ok吗?他搅得村里泥鳅浮上水,正是行动所需要的。你会不知道?”

陈佐锋叹息着把头转向别处,心头猛然想起曾经顾璇转述过的,梁时雨说过的一句话。

“那染血的勋章,究竟让谁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邘剑始终盯着显示器屏幕。

“你放个屁!”陈佐锋推他一下。

邘剑突然指着其中一个点。

“你看这里,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亮点?”

他说着,赶紧呼叫现场人员,往坐标点集合。

就在那一点,被掩埋在树枝和落叶之下的张冲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天亮了,他看见一棵大树,那好像是游戏渲染出来的效果,长得就像仙侠世界应有的虬结苍劲,同时花开满树,又慷慨而美丽。

许多紫色的花朵掉落下来,被风吹起,半空中打着转,简直如同仙女翩翩起舞的水袖。

可是,风越来越急,漩涡越来越紧,把地上的花瓣卷起来一大片,如同没有骨头的鬼魂妖魅一般扭着凌乱的蛇尾前进。

张冲也不自觉跟了过去,那紫色越来越深沉,天空越来越暗,很快天地混沌,成了一团浆糊,但唯一清晰的就是旋风拖在地上的一个小尾巴尖,以及尾尖扫过地面,留下的干净而清晰的蜿蜒曲线。

张冲追着那曲线,像着了魔似的一直追,一直追。

突然!

旋风折转,兜头而来,张冲一下被扑倒,却没有碰触到任何地面。

他在急速下坠!是万丈深渊!

我要死了吗?

他有些难过地想,真可惜。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闹脾气了。

算算时间,也许冬天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会遇到新生的小奶猫,如果有可能,留意分辨一下,也没准哪一只是我呢。

你愿意,可以把我捡回家,这次我一定听话。

不愿意就……

就算了……

意识的最后一刻,张冲的眼前忽然霍然开朗,太阳挣脱云层,露出湛湛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