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泉海看过信,从其中的隐语里知道写信人是谁,就带着来了和小铜锣急忙出诊。
他们走进一条小巷,巷内空无一人。三人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有个中年女人开门。翁泉海让来了在外面等着,小铜锣跟着进去。中年女人引翁泉海和小铜锣进来朝里走。又一个小门开了,他们走进小门,进入破旧的楼道,楼道尽头,有一个门上着锁。中年女人掏钥匙开门后,让翁泉海和小铜锣进去。
屋里有昏黄暗淡的灯光。床上挂着幔帐。翁泉海缓缓撩开幔帐。躺在床上的岳小婉缓缓地说:“翁大夫,您终于来了。”
翁泉海看到岳小婉手上布满淤青,他放下幔帐给岳小婉切脉、写药方。幔帐里的岳小婉问:“翁大夫,我还能活吗?”翁泉海宽慰道:“您伤得不轻,但都在皮里肉外,没伤到脏器,只要按时服药,好好调理,不久就会痊愈。”岳小婉请求把药煎好送过来。翁泉海答应了,药方一式两份,他给岳小婉留下一份。
翁泉海站起身要走。岳小婉说:“难道您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翁泉海道:“如果您想说就会说了,如果您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岳小婉道:“果然没请错人。翁大夫,求您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在这儿。”
早上,药煎好以后,翁泉海让来了陪小铜锣给岳小婉送去。毕竟女孩子去方便一些。小铜锣抱着药罐子按原路走来,她走到岳小婉所住门口敲门,没人应声。
她推门进去,两个壮汉上来捂住她的嘴,药罐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来了在门外等了好久,不见小铜锣出来,就推门进去,他还没看明白,就被人捂住嘴绑了起来。
已经快中午了,来了和小铜锣还没有回来,翁泉海很不放心,就带着泉子、斧子来到岳小婉住的房门外。房门没有上锁。翁泉海敲门,没人答言,他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他带着泉子和斧子走进去。后面传来关门声。翁泉海回头望,一个黑衣人堵住门口说:“是翁大夫吗?里面请。”
翁泉海、泉子、斧子三人走进屋内。床上挂着幔帐,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个穿戴富贵的男青年,他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来了和小铜锣坐在角落里,他们被捆绑着,堵着嘴。另外两个黑衣人站在里屋门口。
翁泉海说:“先生,您绑的是我诊所的人,是我派他们来送药的。如果哪里得罪了您,请您见谅。如果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不要为难他们。”
男青年冷笑:“我不把他们按住,你能来吗?”
翁泉海说:“我现在来了,请您把他们放了吧。”男青年拿着翁泉海开的药方大声说:“翁泉海,你好大的胆子!敢给她治病,不怕惹祸上身吗?”
翁泉海说:“先生,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天经地义,这是为医之道。”男青年愤恨道:“我送她金子、银子,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上海大夫多了,她为什么偏偏只找你诊病?还有,她藏得这么隐蔽,怎么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儿?看来你俩有私情啊!”
翁泉海正色道:“先生,请您不要妄言。”男青年乜斜着眼说:“肯定有私情!否则她怎么就不接受我呢?”“我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不能无中生有侮辱人!”
“我就说了,不爱听?不爱听你堵我的嘴啊!”
斧子哼哼起来。两个彪形大汉朝斧子走来。斧子从腰间猛地拔出斧子练起来:“削脑袋,剁爪子,挑脚筋,开膛破肚掏个心……”
两个彪形大汉也从腰间抽出斧子朝斧子走来。翁泉海跑到斧子近前护住他。两个彪形大汉擎着斧子就要落下,小铜锣吐掉堵嘴布,高声尖叫。尖叫声吓得众人都愣住了。
男青年揉了揉耳朵:“这是什么动静?可够响亮的!”小铜锣又要喊,男青年说,“别喊了,都给我住手!”他走到翁泉海跟前,“翁大夫,我真没想到你还有点胆量。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没必要砍了你。”他指着床,“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全因为她不长眼睛!上海滩什么女人我得不到,可她偏偏跟我对着干,我打小没受过这气啊!”
翁泉海说:“先生,既然您的女人那么多,也不差她一个。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你情我愿,要是有一方不愿意,就算在一块也是各怀心思,有意思吗?”男青年望着翁泉海问:“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翁泉海说:“我给她诊过病,她此番找我前来,应该是信任我的医术。先生,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您该出的气也出了,您就算要了她的命又有何用?取人一命,噩梦终生;放人一命,再造三生。再说,您还年轻!”
男青年望着翁泉海,又扫了一眼床,喊道:“走!”
泉子急忙给来了和小铜锣松绑。翁泉海拉开幔帐。岳小婉面带血痕,被堵着嘴,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翁泉海。
赵闵堂决心要爆出个冷门,来个一鸣惊人,他要表演悬丝诊脉!悬丝诊脉只是在传奇小说和戏曲里有,真的有谁见过?赵闵堂带着小龙走进女患者家客厅,还通知了记者。
赵闵堂对患者家属说:“记者先生听说我要悬丝诊脉,非来采访不可。再说此等大事,一定要有见证人,这样对你对我都好。都准备妥当了?”患者家属点了点头。
患者卧室内,床前挡着屏风,三根红线从屏风里伸出来,赵闵堂坐在屏风外,手里握着红线的另一头。小龙站在记者身旁。记者擎着照相机。
赵闵堂说:“右手腕的寸关尺三部脉,一定要拴准。”患者家属喊:“里面听见了吗?”女用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说:“老爷,我拴好了。”患者家属说:“赵大夫,可以开始诊脉了。”
赵闵堂抻着三根红线说:“这悬丝诊脉是我赵家祖传的绝技。据说唐朝贞观年间,药王孙思邈曾用此技给皇后诊病。但往事久远,已成传说,今天,我就来个眼见为实,且看我功力如何。”他抻动三根红线,眼睛的余光望向女用人。女用人摇了摇头,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腿。
赵闵堂问:“当真拴在手腕上了?”女用人答:“拴上了。”
赵闵堂站起身:“如此无礼,我走了!我说拴在手腕上,她却拴在腿上,这不是在戏弄我吗?”“赵大夫,请您稍等。”患者家属急忙走到屏风后。
赵闵堂眼睛的余光望向女用人。小龙挡住记者的视线。女用人佯装俯下身,四肢着地,模仿床的样子。记者推着小龙说:“你让开,别挡着我啊。”
患者家属从屏风内走出来。赵闵堂抻着三根红线说:“四个腿的东西,硬邦邦啊。”患者家斥责女用人:“你拴个东西都拴不对吗?晚饭别吃了!”
“老爷,对不起。”女用人说着赶紧走到屏风后。
屏风内,女患者躺在床上。女用人走到床前,解开拴在床腿上的红线。屏风外,赵闵堂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抻着三根红线。女用人又走出来了。
患者家属问:“这回拴好了?”女用人点头:“拴好了。”患者家属请赵大夫开始诊脉。赵闵堂抻动三根红线,他眼睛的余光再次望向女用人,女用人没有任何表情。赵闵堂站起身说:“这病没法看了。”
患者家属走到屏风后,小龙迅速挡住记者视线。女用人蜷缩着两条胳膊,伸着舌头装狗状。赵闵堂高声说:“先生,您不用忙活了,拿狗腿试我,这是对我的羞辱!既然你们不信任我,那最好不过,另请高明吧。”赵闵堂欲走。
患者家属从屏风后走出来赔着笑脸:“赵大夫,这不是跟您开个玩笑嘛,您大人大量。今天我算看到真神了,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他让女用人赶紧准备。
女用人再次走到屏风后。赵闵堂坐在椅子上。患者家属把三根红线递给他。女用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说:“准备好了。”赵闵堂眼睛的余光望向女用人。女用人微微点了点头。赵闵堂闭上眼睛,抻动红线。好一阵子,赵闵堂说:“可以了。”他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患者家属。
患者家属问:“赵大夫,这方子能治好病吗?”赵闵堂笑道:“不敢说立竿见影,只能说是药到病除。”患者家属问:“立竿见影和药到病除有区别吗?”赵闵堂说:“做人嘛,得谦虚一点。”
赵闵堂悬丝诊脉的绝技上了报纸。小铃医拿着报纸问:“师父,您还会悬丝诊脉的绝技?”赵闵堂品着茶说:“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师父,这么好的机会,您怎么不带我去开开眼呢?”“往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小铃医说:“师父,我在江湖上闯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奇医神技,可跟您这一手比,那都是小孩把戏啊!师父,您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静,太厉害了!师父,要不您给我讲讲吧,这悬丝诊脉是怎么诊出来的?”赵闵堂笑道:“就是那点事,有什么好讲的,往后有空,我再仔细给你讲。”
小铃医感到非常奇怪,他又故技重演,请小龙到酒馆喝酒。
小铃医启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小龙夸得迷三倒四,推杯换盏,灌得小龙晕乎得不知东西南北。小龙那哪禁得住小铃医的攻势,终于道出了赵闵堂悬丝诊脉的实情。
原来赵闵堂预先安排小龙去那女患者家,拿钱买通了那家的女用人,让她跟主人说,赵闵堂赵大夫要施展悬丝诊脉的绝技,让主人不要轻信,一定要先试试赵大夫的功力。怎么试呢?就是先把三根线拴在家里的狗腿上,等大夫说破之后再拴患者手腕上。
可是,事情不巧,当时女用人抱着狗往狗腿上拴线,狗挣脱钻进床底下不出来,女用人情急之下,就把线拴在床腿上。后来把狗逮住,又拴狗腿上了。因为提前说好是先拴狗再拴人,要是省了拴狗腿这一步,那就打乱了算盘要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