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劳燕分飞(1 / 2)

老中医 高满堂 5677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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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二叔和翁三叔走进祠堂,见翁泉海跪在香案前,低头睡着。

翁二叔说:“睡得挺香啊?”翁泉海抬头笑了笑。翁二叔打量着翁泉海,“精神头还不错。”翁泉海说:“挺得住。”“服个软,好吃好喝都在桌上呢。”“等出去了再吃。”

“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看你能不能活到明天。”翁二叔握着翁泉海的手,另一只手给翁泉海切脉,一会儿,他放下翁泉海的手,揉了揉鼻子,转身朝外走去。

翁三叔问:“二哥,这就走了?”翁二叔说:“不走你还想陪他?”

翁三叔跟着出去问:“二哥,咱都把水和鸡蛋拿来了,怎么不给他啊?”翁二叔说:“满手鸡腿味儿,还给他什么?背后有人啊!”

翁三叔问:“二哥,你又罚他,又给他送吃的,什么意思啊?”翁二叔说:“老三啊,不瞒你说,我也早就发现那个秘方有纰漏,只是不敢说出来。如今泉海能说出来,并执意要改,是他的勇气。咱翁氏医派要想发展,就得有泉海这样的人。当着大家的面,我心里赞成他,嘴上不能答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抚翁家族人,给他们个交代。”

三天三夜了,翁泉海还跪在香案前。翁二叔把翁家众传人召集到翁家祠堂说:“众位翁家后人,大家都看到了,翁泉海跪在这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居然还能活着,你们说是他的命大还是祖宗们护佑他呢?三天断粮水,即使能活,也只能是伏地而卧,一口气撑着。而如今翁泉海还能跪着不倒,一定是祖宗们护佑他。翁泉海,你应该跟祖宗们掏掏心里话了。”

翁泉海慷慨陈词道:“列祖列宗在上,翁氏不肖子孙翁泉海叩拜堂上。恕晚辈斗胆妄言,经过多年尝试体味,我发现翁家祖传秘方强肾固本汤有纰漏,行医至今,每每用方,自感不能尽善尽美。我深知,此方乃先祖几代人呕心沥血而成,来之不易,在流传的几百年中,医人无数,恩泽一方。但不管是《本草纲目》,还是《内经》《伤寒论》等医学著作,只要有纰漏,尚可改,何况我们一姓一派一医一方呢?望列祖列宗体恤我意,容我对强肾固本汤加以修正,我想修正后,此方疗效必会更加显著,也必将壮翁氏医派之名,泽天下百姓之身!”

在二叔、三叔的支持,族人认可了翁泉海的胆大妄为,他那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翁泉海回到上海家里,见葆秀擦抹桌椅,就说:“呦,你回来得比我快多了。”葆秀装糊涂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翁泉海笑道:“篮子里放水和鸡腿不是你还能是谁?”葆秀抿嘴说:“我才懒得答理你的事呢。赶紧把脏衣裳都脱下来,我就手洗了。”翁泉海拍拍葆秀的肩头说:“晚饭请你出去吃?”葆秀一笑:“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少烦我。”

这天,翁晓杰出院门没走多远,来了跑过来问:“晓杰,你要出去啊?”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打开瓶盖,“你闻闻。”

翁晓杰闻着:“薄荷味,哪儿来的?”来了笑着:“我做的。水煮薄荷,不就是薄荷味香水吗?你倒点试试,要是嫌味儿不够浓,我再多加点薄荷叶。”

翁晓杰说:“来了哥,香水不是这么做的,你别费心思了。再说我也不是非得要薄荷味香水不可,只是跟那人置气罢了。”

来了说:“置气啊,那好办,我有三个办法让你出气。第一个办法,你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我用麻袋套住他的头,揍他一顿。”翁晓杰摇头说:“这招不行,手脚没轻重,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来了说:“那就用第二个办法,你还是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那地方得有个墙,我提前准备好一桶墨水,在墙上等着,他来了,我就把墨水全倒他脑袋上。”

翁晓杰摆手说:“上哪里找那样的地方啊,再说万一有人来,就不好弄了。”

来了说:“那只能用第三个办法了,我提前买两挂鞭炮,围成个圈,埋在土里,你把他引进圈里,然后我在不远处点燃引信,鞭炮爆炸,炸不伤人,但能把他吓个半死。”翁晓杰拍手笑道:“这招好,就用这招了。”

过了几天,翁晓杰瞅着赵少博在街上走,就跟上来说:“买香水去啊?”赵少博站住说:“呦,是你啊!”

翁晓杰伸手指着赵少博说:“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人,心里一点不愧疚吗?”赵少博一本正经道:“是有点愧疚,可那香水就一瓶,要是再多出一瓶来,我肯定不跟你抢。”

翁晓杰说:“废话,多出一瓶你当然不会抢了。”赵少博逗她说:“话说回来,那薄荷味香水适合你,也适合我,但茉莉味香水只适合你,你又喜欢茉莉味,所以你也不吃亏。”

翁晓杰说:“不管怎么说,你把我骗了,这笔账怎么算?请我吃顿饭吧。放心,肯定不去大饭店,我喜欢吃小吃。”赵少博笑道:“行,我请。”

翁晓杰在前面走,赵少博在后面跟。走了一阵子,赵少博问:“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翁晓杰边走边说:“等吃上再说。”眼看着到了预定的地方,她突然站住,捂着腹部说:“好像岔气了,疼啊!”她低头望着地面,寻找埋伏圈。

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块白色石头,白色石头周围是个被土埋着的鞭炮包围圈。翁晓杰捂着腹部朝白色石头走去。

赵少博跟着翁晓杰问:“你要是难受就别吃了吧?”翁晓杰走到白色石头附近,赵少博跟了过来。翁晓杰佯作难受状伸出手说:“哎哟,扶我一把。”

赵少博走进鞭炮包围圈,搀住翁晓杰的胳膊说:“怎么个疼法?我是大夫。”翁晓杰皱眉说:“也说不出怎么个疼法,一会儿针扎,一会儿拧劲儿,一会儿酸痛……”她说着偷眼望来了隐藏的地方,这时来了点燃鞭炮引信。

赵少博着急道:“小姐,我是大夫,可以给你看看。”翁晓杰不耐烦地说:“别说话,马上就好了。”

鞭炮引信燃烧着,翁晓杰突然朝圈外跑,可她的胳膊被赵少博拽住了。

翁晓杰喊:“你放开我!”赵少博说:“你别跑,越跑越疼!”

鞭炮响了,烟尘滚滚。赵少博吓得猛地把翁晓杰拽到怀里,紧紧搂住她,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前。翁晓杰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瘫软在赵少博怀里。

赵少博此时恍然大悟,这姑娘为了香水的事情,动了这么多心思想捉弄他。唉,看来冤家路窄啊!

翁晓杰回到家里,喘息着坐在床边,心还在怦怦乱跳,脑海里闪现着赵少博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的那一幕……

岳小婉得了伤寒病,住在西医医院里,主治大夫是斯蒂芬。可是,治疗半个多月,效果不显著,病人和医生都很着急。

斯蒂芬带着翻译来见翁泉海,恳求道:“翁大夫,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岳小婉小姐染上了伤寒病,住在我们医院里,我治疗半个多月效果不显著。我知道您曾经在中西医擂台赛上展示过中医治疗伤寒病的良好效果,希望我们可以来个中西医结合治疗岳小姐的病。岳小姐是我们的朋友,我想我们应该尽全力为她医治。”

翁泉海答应立刻过去,就对正在洗衣服的葆秀道:“我跟你说件事。岳小婉得了伤寒病,为她治疗的西医找到我,说西医的治疗效果不是很显著,想让我去帮忙看看。”葆秀爽快地说:“治病救人是大事,赶紧去!我跟你一块去打个下手吧?”“老沙跟我去。”“不让我去?”

翁泉海说:“怎么不让?我不但愿意,还欢迎呢!”葆秀笑着说:“给女人诊病,老沙去多不方便啊!”

翁泉海点头:“是,你说得全对。”“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去。”不一会儿,化了妆穿了件色彩鲜艳旗袍的葆秀出来了,“把诊箱给我。谁拿谁是跟班的。”

翁泉海说:“我给你当跟班。”葆秀夺过诊箱说:“别闹了,给我,你安心做你的大夫,诊你的病,这些小事我负责。走!”

翁泉海和葆秀进了病房,见岳小婉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翁泉海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说:“拿脉枕。”葆秀递过脉枕。

岳小婉睁开眼睛问:“翁大哥,你怎么来了?我没请你来啊。”“是斯蒂芬先生请我来的。”翁泉海说着抬起岳小婉的手,岳小婉收回手。

翁泉海说:“来,我给你看看。”葆秀看到岳小婉犹豫的样子就说:“小婉,你翁大哥既然来了,就让他给你看看,要不岂不是白来了!”

岳小婉这才伸出手让翁泉海给她切脉。翁泉海切脉看完舌苔说:“小婉,我需要看看你身上是否有红斑。”岳小婉闭眼不语。

“还是我看吧。”葆秀走上前,欲掀被子,又望着翁泉海。翁泉海赶紧转过身,背对二人说:“先看胸口,再看腹部,最后看四肢。”

葆秀依次看完说:“都没有红斑。”翁泉海似乎不放心:“你看仔细了吗?”

葆秀说:“那你看吧。”翁泉海刚转过身,葆秀就把被子盖在岳小婉身上,“你还真想看啊?”翁泉海尴尬道:“好了,我回去开方子。”

翁泉海回到自家书房急忙写药方。葆秀连珠炮似的问:“她病得重吗?你能治好吗?打算用什么方子啊?”翁泉海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别问这问那了,我正琢磨呢!”葆秀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翁泉海在厨房煎药,葆秀走进来说:“你怎么一个人把活都干了?让他们伸把手啊!”翁泉海拉着风匣说:“我自己弄,手头有准。”

葆秀话里有话地说:“平时煎药,哪回不是旁人帮你忙活?”翁泉海起身搅拌着药锅说:“你赶紧出去吧,我忙得过来。”

葆秀问:“晚饭还出去吃吗?你说过晚上请我吃饭的。”翁泉海说:“正忙活治病的事呢,哪有时间出去吃!改天再说吧。”脸上布满阴云的葆秀出去了。

翁泉海煎完药,马不停蹄地抱着药罐赶往医院,急匆匆走进岳小婉的病房,见面就说:“小婉,我来了。”岳小婉躺在床上问:“翁大哥,你吃饭了吗?给翁大哥拿点心。”

“我不饿。来,喝药吧。”翁泉海扶起岳小婉,给她喂药。岳小婉突然咳嗽,药喷了出来,翁泉海用手抹去岳小婉嘴边的药。

翁泉海给岳小婉喂完药,扶她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小婉,你这病要治好不是很容易。不过你放心,我和斯蒂芬先生已经会诊过了,我们中西医联合治疗,一定能治愈你的病。”

岳小婉细声细语:“翁大哥,我又麻烦你了。”翁泉海说:“这有什么麻烦的。说到这儿了,我还得埋怨你一句,你得病后应该早些跟我说。伤寒病会出现发热、疲劳无力、便秘、腹痛、腹泻、皮疹、肝脾肿大等症状,你有这些症状的时候不要害怕,也不要着急。”

岳小婉说:“病情严重时还会出现肠出血、肠穿孔,甚至有性命之忧。”翁泉海安慰道:“尽胡说,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只要有我在,保你平安无事。”

岳小婉说:“翁大哥,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已经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往后的药我让人去取,你不用来送。”“还是我来送才放心。”翁泉海说着又摸了摸岳小婉的额头,坐在椅子上。

岳小婉问:“翁大哥,你怎么还不走啊?”翁泉海说:“你刚服完药,我再观察观察。”岳小婉皱眉说:“不用管我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我着急!”“好好好,我走了。”翁泉海这才起身朝外走。

这些情景,葆秀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窗都看在眼里。

翁泉海在街上走着,总觉得不放心,就又回到病房问女用人:“她喝完药后,说感觉怎么样?”女用人轻语:“没说什么,您走后不久,她就睡了。”翁泉海摸了摸岳小婉的额头说:“还是有些热啊。”

女用人问:“翁大夫,小姐的病能治好吗?”翁泉海说:“我会尽力的。我们都要有信心,这样的话,小婉就有信心了。我明天再来送药,你辛苦了。”

岳小婉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眼泪流淌出来。

夜深了,葆秀躺在床上,睁着眼等翁泉海,可是,总没有动静。她轻手轻脚地从卧室走出来,看见书房透出隐隐的灯光。她走到书房外,透过门缝,看见翁泉海拿着一本书翻看,就无声地回卧室睡下。

早晨,翁泉海醒来,见葆秀背对他躺着,就喊葆秀起床。葆秀说她浑身不舒服,再躺一会儿。

“哪不舒服啊?我给你看看。”翁泉海给葆秀切脉后说,“没毛病啊,你躺着吧。”“我浑身难受怎么办?”“多歇歇就好了。”

翁泉海在书房捧着书研究,葆秀过来喊:“准备吃饭了,吃完饭再研究吧。”

翁泉海看着书说:“我不饿,吃不进去。你们先吃吧。”葆秀生气道:“我看你不是吃不进去,是塞得太满了!”“什么塞得太满了?”“塞了那个唱戏的呗!”

翁泉海说:“你这是什么话,岳小婉她病得那么重……就是任何人病得那么重,又迟迟不见好转,我不得多上上心,好好研究研究吗?”葆秀说:“可你给别人诊病,从来没研究得觉都不睡,饭也不吃了!”

翁泉海皱眉说:“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吗?葆秀,你就别烦我了,我已经够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