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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母仪天下 春未绿 24520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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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二更◎

且不说徽音和李澄如何恩爱,却说谢九仪和殷丽仪夫妻也是和谐极了,夫妻二人常常说夜话,谢九仪道:“这些日子你也多去你姐姐那里,她作为豫章王的生母,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豫章王年纪小,还请她多费心。”

“这不消你去说,我肯定也会去的。”殷丽仪现在很高兴,因为丈夫把曹氏送走了,这个曹氏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总让她心神不灵。

谢九仪发现妻子更开朗一些,也觉得此事做的一箭双雕,他本来也不喜欢曹氏,曹氏对妻子造成了威胁,他如今把南郡、豫章以及建业一半的生意都交给曹家,又亲自退回曹氏的嫁妆,还另外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如此曹家答应下来。

但此暗事他未和殷丽仪多说,只道是他不喜欢曹氏,不耽误人家的青春,还是殷丽仪心中觉得愧疚,送了不少彩缎首饰给那曹氏。

“嗯,现下魏王虽然去了,底下人心浮动,最大的威胁却是小王爷啊。”谢九仪不禁道。

殷丽仪当然知晓,她却无可奈何:“人真的会变,小王爷以前并非这般的,他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谢九仪道:“以前没有,不过是羽翼未丰,如今他娶了郑放的女儿,占据了几块地盘,怎么不会起心思呢?鄱阳和淮泗的水军原本都是他在操练,这些人均已投靠他,我们却被上楼抽板了。”

“那洞庭湖的呢?”殷丽仪急着问。

谢九仪拍了拍她的手:“虽然也安排了人,但肯定是比不上小王爷在的时候了,你不知晓他着实有些能为,尤其是操练水师方面。你要知晓,当年魏王是真心看中小王爷这个侄儿的,几乎对他是倾囊相授的培养,只是不知他早已生了别样的心思。”

殷丽仪跟着着急,谢九仪不愿意让妻子操心,只道:“放心,这些事情由我安排就好。至于曹家那里,我也会安排好的,你不必担忧。”

虽然丈夫这么说,但殷丽仪总觉得不踏实,以至于次日去见姐姐殷丽芳时,把自己的后顾之忧说了出来。

“姐姐,我总觉得一切变的太快,你别笑话我,时至今日,我都觉得小王爷其实不是利欲熏心的人。”殷丽仪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见妹妹这般,殷丽芳之前一直柔顺的眉心,现下听妹妹说完,多了几分不屑:“你怎么总惦记小时候啊,我都怀疑你喜欢上小王爷了,他偷着先王爷的地盘,无非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平素殷丽芳当然说话是很妥帖的,但自从李澄羞辱她之后,她对李澄只有恨意了。明明此事她和妹妹说过,妹妹却好似完全不解似的,天天拿童年说事儿。

殷丽仪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恼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唏嘘罢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殷丽芳也觉得这么说妹妹不好,遂岔开话题:“你现在怎么样了?曹氏走了,你婆婆她们还是和以往一样吧?”

殷丽仪笑道:“是啊,送走了曹氏,我婆婆竟然也没有再念叨过了。”

“妹夫对你真好。”说起来殷丽芳还很羡慕妹妹,她虽然不甚聪明,但是父母和她这个姐姐疼爱,嫁人之后,丈夫位高权重还一心一意。

殷丽仪怕刺激姐姐,也只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罢了,对了姐姐,那霍氏对你如何?难道还敢对你颐指气使吗?”

“做做样子又何妨。”殷丽芳不在意,况且魏王妃也不敢太过分,虽然以前名分上她是王妃,自己是次妃,但是现在她才是豫章王的生母,妹夫又掌权。

况且,再过一年蒹葭就要嫁给卫铎之子卫霄了,她们和卫家联姻之后,实力也会增加。

殷丽仪心疼姐姐,倒是又告诉她一件事:“我听说太子的卫良娣生了一个儿子,可能要封太子妃了,太子身边的郑良娣就彻底没戏了。”

郑良娣没戏了,也说明郑家靠山倒了。

殷丽芳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郑良娣不成,那说明郑家运作不行,李澄自以为有郑氏辅佐就睥睨天下,这郑家若是倒了,李澄也不过是被夹击。

要说东宫最近的卫良娣得了儿子之后,德音这里来献媚讨好之人就少了许多,当年她得宠管着东宫的时候,那些人都不必她吩咐,就会把她爱吃的爱用的自动送到她面前,如今可就完全不同了。

桌上放的是大厨房送来的标准饭菜,明知道她不爱吃鱼,却还送了这么多鱼过来。

云枝想说点什么,但想起连枝的下场,不敢再跟着抱怨了,主子们肯定是没事儿的,但下人们就难说了。

更何况,前几日她在服侍的时候,太子说她身上很香,言语暧昧,云枝的心怦怦跳。

见侍女不说话,德音道:“太子常常来我这里,我却没有身孕,看来是我没有这个福分了。云枝,我有个主意,你看如何?”

“什么主意?”云枝道。

德音笑道:“当年跟随我进宫的四位宫女,你和连枝是我贴身伺候的,还有另外两个,不瞒你说,她们是祖母给我固宠的,尤其是盘儿出落的越发好了,我打算下次等太子来的时候,让她伺候。”

云枝心中一凛,面上倒是笑道:“盘儿的确出落的好,可她性子轻浮,奴婢怕她惹太子生气。”

“不会啊,她现在进宫后比以前安分多了。”对德音而言,盘儿是家生子,老子娘的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就是因为她不聪明,所以才好拿捏。

云枝暗自看了德音一眼,她也要为自己谋生路了,连枝死的惨,主子已经护不住人了,明明她伺候良娣这般用心,良娣却只是抬举那个盘儿,将来自己岂不是对一直低于她的盘儿都要行礼问安?

凭什么啊?

徽音也在问李澄:“凭什么啊你,我累得半死半活的,你还能够出去跑马。”

“王妃,我的好王妃,我不是要带你出去骑吗?你的马骑的那么好,偏偏你自个儿不爱骑。”李澄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二人昨日实在是胡闹的太过了,那种到巅峰的感觉,只有意会甚至无法言传。

徽音不想和他说这些,只是状似不经意道:“我听闻建威中郎将兼豫州刺史,你的部下郭钊丧妻了?”

“是啊,他妻子撒手这么一去,倒是留个个儿男,粉雕玉琢的,人倒是伶俐,如今七八岁上。”李澄对郭家的情况倒是很了解。

徽音则道:“江姑娘前些日子已经从建业搬到徐州了,她虽然收养了一个孩子,可心底里还是想找一位好夫婿的。郭大人寒门出身,本事极大,现在正缺一位妻子,而江姑娘原本渴求一位未婚俊才,可郭钊官位能弥补未婚之缺失,你说呢?”

李澄倒是很坦诚:“若是按照对咱们有利的想法,她不成婚比较好,如此能依靠的只有我们,必定对我们尽心,把她给了郭钊,我也怕郭钊胆子壮了。”

“那就算了,我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徽音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的,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澄听徽音这么说:“罢了,若江、郭二人都同意,我这个做主公的同意也没什么,俗话说人要成人之美。”

“别勉强啊?其实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徽音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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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笑道:“这也没什么,今日担心这个明日担心那个,如此我便真的是小肚鸡肠不够自信了。”

得了李澄之首肯,夫妻二人决定分头去说,徽音先把江碧波喊来,开门见山:“若是一般的人,我想定然是配不上你的。那郭将军,如今任豫州刺史,今年三十三岁,膝下有个儿子不过七八岁,我打算把他接进府和世子一起读书,你若嫁过去,便是刺史夫人,你那些族人也不会随意欺侮你了。我原本是不喜欢做媒的,容易让人生怨,但是现下见郭钊有意续弦,又觉得这实在是一桩好亲事。”

若是宇文当丧妻,那另当别论了,宇文当眼高甚高,又出自世家,即便续弦要求都极高。

当然,如果江碧波不同意,徽音再会选一位淑媛作陪郭钊,这也是作为主公夫人应该做的,你把将领们的家务事打理好,才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江碧波其实是见过郭钊的,之前族人闹事,李澄就是和郭钊一起去的,实在是个剽悍精干之人,他虽然没有宇文当的好相貌,却给人安全感,再者,郭钊官位甚高。若是真的青年才俊,还有未婚的,可能就没有这般高位了,也护不了她。

她很有主见,不再犹豫:“一切但凭王妃作主。”

江碧波答应的这样痛快,李澄还有些吃不准:“我听说江姑娘很挑剔,为何这么快做续弦都同意了?”

“那是因为我要让郭钊的儿子进我们王府,其一是免去她和继子相处,其二按阴谋论的说话,我们也是留一人质在手。再者,做续弦填房也要看做谁的了,那可是豫州刺史,建威中郎将,还是你的心腹,就像你们男子会慕强,女子也是一样的。”徽音解释道。

再有,她也添了一句:“若江姑娘真的是不准备再嫁那就另说,可她想嫁,还想嫁个好人家,若咱们一直忽略人家的需求,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若被别人以这等条件引诱过去,还不如咱们自己来,再者,我听闻江姑娘和曹姑娘是手帕交,如此一来,若曹氏嫁的还不如江碧波,将来曹家就是不反水也难啊。”

李澄听到最后,连连拱手:“有徽音你在,我实在是如虎添翼。”

“咱们且等着看就是了。”徽音笑道。

第62章

◎双章合一◎

得到江碧波的首肯之后,李澄去信郭钊,郭钊也同意了。

在郭钊看来看来江碧波虽然只是商户女,却又不是寻常商户,是大盐商的当家人,且年轻貌美,又有王爷保媒,还是王妃义妹,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徽音虽然没有给人家办过婚事,可她自己却是成婚过,甚至她准备把这场婚礼的规格拉很高,因此反而劝江碧波:“你是头一次出阁,人这一辈子,做新娘子那日就是最受瞩目的时候。你又是我的义妹,就是办的煊赫些,也没什么。”

江碧波笑道:“一切都仰仗王妃。”

徽音又让人送给她几箱添妆,江碧波见箱子都是用金粉描龙画凤,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菲,又跪下谢恩,心中感激万分。

从淮阴王府出来,林嬷嬷对江碧波道:“王妃这人办事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还为您找了这样好的一桩亲事,等您嫁到豫州,那就是刺史夫人了。家里的族老们,如今可是走动的勤。”

“我把家中生意迁到徐州,原本想靠淮阴王,但靠别人总觉得不可靠,你瞧魏王这么一去,曹妹妹就被人退了。现下,王妃也同我说郭钊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的终身也算有靠,将来打理生意也无人敢与我为难。”江碧波很称心。

林嬷嬷笑道:“如今你也算是否极泰来,既然王妃说要大办,那咱们让管家也是遍请众人。”

江碧波吩咐道:“旁的人倒也罢了,曹妹妹是一定要请她来的,她被谢家坑成那样,若是能请她过来散散心也好。”

“这……恐怕她不肯来啊?”林嬷嬷想那曹氏受此奇耻大辱,未必会来。

她想小姐平素行事并不是此等想打脸别人的人,今日怎么这般呢?

江碧波却不解释,只是笑道:“她不肯来,就把帖子送到他家,他家和我家本来就有生意往来,我若是不下请柬,旁人还以为我看不起人呢。”

林嬷嬷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

原本都是老姑娘,江碧波想给李澄做小不成,后来被王妃作为义妹,又即将成为刺史夫人,这也能出当年一口恶气。话说当年曹氏进了谢将军的门,可是特地发帖子给江碧波的。如今曹氏却被人退了回去,还要遭受别人的非议,自家小姐未必没有扬眉吐气之意,想到这里林嬷嬷也就了然了。

江家的喜帖送到曹家时,曹夫人正带着女儿曹氏在园子里散心,说起来曹氏虽然商女出身,但亦是受到家族培养,琴棋书画皆通,如今见到落花,也有同病相怜之感。

曹夫人又见人送了喜帖来,打开一看,立马给丫鬟:“拿下去吧。”

“母亲,这是什么?”曹氏问起。

曹夫人不欲女儿知晓,只好撒谎:“没,没什么,寻常的一张帖子罢了。”

曹氏冰雪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这些日子母亲不知道藏了多少喜帖,今儿不知道又是谁?您越这般,仿佛女儿越介怀。”

其实曹氏已经知道谢九仪用利益堵住她父兄的嘴了,牺牲一个她,又算得了什么呢?殷氏相貌才情其实都不如她,唯独谢将军爱她,这一点这是她耍什么手段都不行的。

曹夫人见女儿如此,只好实话实说:“这是江小姐的喜帖。”

“她?她也要成婚了么?上次不是说她弄了个嗣子在膝下。”曹氏反应很大。

她和江碧波两人都是商户女,且都心存志向,得知江碧波被李澄不要了,她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现在也成婚了。

“是谁啊?不会招赘吧?”

曹夫人摇头:“是新任豫州刺史,建威中郎将郭钊。”说完,见女儿神色晦暗不明,连忙道:“是填房,给人家做娘。”

似乎这样就能努力说明江碧波嫁的不好。

然而曹氏捏着帕子的手泛白。

**

“你要果泥吗?”徽音把鲜果子切小了递给瞻儿,没想到他摇头。

瞻儿的乳母道:“二爷是吃了果子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徽音笑道:“那我陪着他玩会儿,这些日子天天操心别的事情,把我的小宝贝都忽略了。”

嫁了人就是这样,总要考虑家族、丈夫还有孩子,唯独自己的时光少了,其实她已经是比寻常人轻松许多,李澄只有她一个妻子,还没有任何妾侍,她又顺利生了两个儿子,公婆去世了,太婆婆也要避其锋芒,可到底没有在闺中的时候清闲。

但又想在闺中的时候,许多事情自己并不能作主,如今事事都能作主,还不必像前世那般提心吊胆。

陪小孩子玩儿,无非就是陪着他玩玩具,讲故事,要不就带着他出去玩儿,只要陪伴孩子,孩子才会有安全感。

“娘,我要玩大蟋蟀。”瞻儿拿了一个草编的大蟋蟀递给徽音。

徽音提着草,等他来抢的时候,往上一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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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澄回来后,会把儿子举高,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

瞻儿现在欢呼着,一口一个“父王”叫着。

徽音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了。

好在这么疯玩一阵,孩子也累了,又闹着要出去,徽音则让乳母带他出去玩儿,她则起身拧了帕子递给李澄。

李澄接过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坐下来道:“天儿越发热了,今年这天总有些不寻常,那日我还说你,就是我自个儿出去也是淌了一身的汗。”

“谁说不是呢,天气总闷闷的,身上也总是黏糊糊的,现下梅雨天又要来了,我都准备歇息一个月的。”徽音觉得下雨天睡觉是最好了。

一听梅雨天,李澄心里一动:“你觉不觉得梅雨天很容易做梦,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就像一场场梦境似的。”

其实她们夫妻俩都有些孩子似的天真,不会天天在一起讨论政务,有时候李澄说些很幼稚的话,也只有徽音会和他讨论。

不过,他说的这些,徽音倒是很感慨:“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如何?夫君,你说人会不会有另一种人生,若你当初娶的人不是我呢?”

“不娶你,我娶谁呢?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和你不是夫妻。”李澄总觉得这话说的怪,自己也是不该引出这样的话来。

见丈夫这般,徽音想上辈子其实她就不是他的妻子,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用手摸着他的脸颊:“若他日打仗,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掉以轻心,你活着,才是我们的希望。”

李澄很少见徽音这般,他的妻子是个很豁达的人,即便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刻,她都能乐观,但不知怎么此刻这双灵动的眼睛噙着悲伤,他的心也酸酸的,他捧着妻子的脸庞问起:“怎么了?”

一瞬间,他懂情了,情丝绕着他们夫妻,想对方比想自己还多。

徽音靠在他的怀里,李澄的肩膀很宽阔,靠的很安心。

但等反应过来,又觉得太腻歪了,正好外头说缪夫人过来,徽音先理了理衣裳才去外头。缪夫人这个时候来,也是有事情,要不然会提前送拜帖过来的。

“王妃,我是有事来求您。”缪夫人边说边哭。

徽音看着她道:“你慢慢说,这些年你对我素来恭敬,你有什么为难的,只管和我说。”

缪夫人这才止住哭声道:“不是妾身的事情,是您身边冬顺姑娘。”

冬顺?自从那次从庙里回来之后,冬顺总心神不宁,徽音见她年纪也不小了,正好缪夫人那时候在,听闻她身边的丫鬟要嫁人,就帮忙介绍了一桩亲事。是她女儿夫家的一个族弟,还是个读书人,家境贫寒,但人有才干,想求娶一位能当家理事的夫人,坊间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冬顺生的不错,年纪正是花信之年,徽音又给她准备了一份不错的嫁妆。

只是她后来忙着江家和郭家的事情,就没空关心了。

现在听缪夫人说了,徽音心一紧:“她怎么样了?死了吗?”

“没有没有,是有了身子,被狗咬了一口,小产了。”缪夫人早听说徽音对身边的丫鬟特别好,这冬顺一个丫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让王妃有芥蒂就不好了。

徽音也松了一口气,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又问是什么原因,缪夫人虽然期期艾艾的,但也说是妯娌之间,妯娌养的狗不小心把冬顺咬了。

“家宅不宁,就容易出乱子,福桂,你让黄医官去看看,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再看冬顺有什么难为的,帮帮她去。”徽音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

福桂去了半晌后,过来见徽音,这时候天色已晚,徽音看着她道:“难为你了,明日你歇息一日,不必过来当差。”

“您不必担心奴婢,今日冬顺得知主子记挂,泪流满面,很是感激。”福桂坐在脚榻上,帮冬顺说着话。

“你也太夸张了,这有什么好感激的。”徽音不觉得有什么。

福桂却笑道:“她都嫁出去了,您还让人替她看病,这般大张旗鼓的替她撑腰,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娘家人也不过如此了。”说到最后,福桂似乎不愿意说冬顺家的事情,只道:“冬顺后悔了,一直说还想回来伺候主子。”

“让她坚强些吧,我这里不是避风港,既然嫁过去了,就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对了,不是被疯犬咬伤的吧?”人总会美化未曾走过的路,冬顺之前还抱怨觉得在王府当差事情多累心,即便她留在王府也不一定会开心,还不如好好把现在正在走的路走好。

福桂摇头:“不是,就是普通的狗。冬顺爱吃火腿您知晓的,她又有了身子,用火腿熬的大酱骨,太香了,可不就把狗引来了吗?但我想这肯定不是偶然的事情。”

“吃一堑长一智,她身体好生将养着,日后好好过日子,自己也学聪明点。”徽音这次帮她敲打她婆家人,帮她撑腰,但不可能次次撑腰,即便将来她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她都不可能这般事无巨细,更何况是冬顺?

福桂道:“是啊,奴婢也是这么劝她的。”

冬顺的事情李澄也知晓,他对徽音道:“当时我就说让你配家里的人算了,你还顺着她的心意,如今还要回来伺候,那怎么成?”

“她在府里伺候也是要配人,也未必就开心,人生在世,哪里有什么桃花源。”徽音道。

这一瞬间,倒是让李澄想起妻子也是远嫁过来的,恐怕当年也是这么辛苦。

福桂平日要当差去探望不了冬顺,倒是乐云去了一回,她专门带了补品过来,见到冬顺躺在床上就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了,那狗不是疯狗,你这次小产了,但没有伤到根本,好好将养比什么都强。”

即便有乐云安慰,冬顺却并不开心,丈夫是读书人,但却爱面子,故作清高,人不坏,可那种明明攀附王府,又嫌弃她是奴婢的微妙感,即便言语上不说她也能够感受到。

她对乐云说她想回去,之前她被鬼吓了之后,总觉得王府事儿多,她做奴做婢的即便被吓到了,都不能随意哭泣,就从那天开始她就想自由了。王妃也很快同意,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儿为难,还赐下一幅嫁妆,嫁的是读书人,可真正嫁了,她觉得比王府差远了。

这家是大户人家的旁支,每日只吃两顿饭,一旬才能吃一颗鸡蛋,一个月才能吃一回肉,更别提她那嫂子,还是秀才的女儿。一身衣裳有三四个补丁,说话办事抠抠搜搜的,她这才知晓为何福桂、秋丰都不肯出来。

这些心酸她和乐云说,乐云也只能劝她好好过日子了,王妃送了她十二抬嫁妆,一百两压箱底,还有昔年这么昔年她自己攒的私房,她们姐妹之间的添妆也好几抬,就乐云给冬顺的陪嫁都有两匹缎子,两根金钗,两把金梳,一匣子补药,更别提福桂秋丰她们,这些银钱让冬顺肯定会过的好的,她现在却一心想回去伺候。

然而比起冬顺嫁出王府的后悔,云枝却一心想攀附上太子,她在李珩过来德音这里的时候,特地在鬓边簪了一朵花。

但嘴里还捧着盘儿:“良娣,奴婢方才让盘儿过来伺候,偏她送个茶都不会,打翻了茶盏,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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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见太子已经进了内室了,不免示意她噤声:“你把茶端过去吧。”

在德音的想法中,她从来没想过把云枝送给李珩做妾,一来云枝是她的心腹,平日极为得力,其二是云枝相貌一般,根本不适合做妾。

但她没想到李珩和她行事之后,出来还与云枝纠缠,云枝见李珩对自己感兴趣,心中越发高兴。她平日常常听房,多是为了看何时送水,但也因为如此,大抵知晓李珩的一些房事的癖好,她不过是个奴婢,到底放的开。

这李珩原本是逢场作戏,想让德音身边的人为他所用,也同时挑拨稳住郑家,但几次之后发现这丫头有可取之处,那种偷情的隐秘之感也颇刺激。

云枝当然巴不得此事被德音撞破,至少她也能名正言顺,但很难的是德音根本没发现,反而是她有了身孕,她才恳求李珩。

“太子,奴婢能侍奉您三生有幸,如今有了身孕,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怀有龙裔,请太子送奴婢出宫去吧。若是被良娣知晓,婢子没有脸面再见良娣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李珩当场就道:“你既然怀了孤的孩子,还想出去不成?既如此,我和你主子说一声就是了。”

对李珩而言,现在要一统天下难度太大,但是收用一个下人都怕,那他也太怂了,更何况,这些身份低微的婢子们生的孩子,反而没有太大的威胁。

云枝如愿以偿成了太子的女人,虽然只是封了个承徽,和另一个宝林在一起住,但她也不嫌弃。

这件事情对德音而言,打击特别大,虽然云枝以养胎为由并不想见德音,但见旧主上门,她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实话:“良娣,奴婢这也不算背叛您,难道奴婢和盘儿怀孕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若真想,为何不早和我说?还合起来骗我。”德音真的觉得自己大受打击。

“可是良娣,您是贵女,您不管做错什么事情,太子不会把您怎么样,但对奴婢们却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连枝死的时候,连您都无能为力,奴婢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罢了,奴婢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奴婢,虽然是一条贱命,但也想好好活着。”

这些听在德音的耳朵里却觉得刺耳,她们不过是向往荣华富贵才不惜背叛主子当妾,等待哪一日生下一儿半女,成了主子。她不懂,连枝的事情她也难过的很,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情云枝就和自己生分了。

云枝见德音怔愣着,她不忍道:“良娣,您放心,等奴婢生下孩子,日后也一并会带去您那儿的。”

“我不需要。”德音背脊挺的直直的走了出去,她不需要一个侍婢可怜她。

……

又说下人们的事情徽音并没有太放心上,往年家中在中秋过年两节的节礼极其重,今年郑家送的礼并不多,甚至也不如往年的新鲜。

大抵是因为冀州去年的大旱吧,徽音如此想。

然而现下最紧要的还是江碧波的亲事,看能不能刺激到曹家,郭钊要快些续弦,江碧波年纪也不小了,两边是把大婚的步骤简化了,但是聘礼嫁妆都是一样样给的很充足。

江碧波父母双亡,徽音特地在大婚前一日接她进王府,准备让她从王府出嫁,还特地辟了一个精巧的院子出来。

“明早起来就准备开脸梳妆,我已经和王爷说了,到时候派一队兵马护送你们往豫州去,现下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土匪强盗几乎都被小王爷剿灭干净了,你只管放心。”徽音握着她的手道。

江碧波看到挂在架子上的新嫁衣,裙摆全部用金线织就得凤凰,就好像她的人生一样,每次都能浴火重生,她又收回目光,向眼前的人道谢:“王妃收了我做义妹,对我又如此关怀备至,将来也不知道如何报答就好。”

徽音摆手:“我只怕你将来日子过不好了埋怨我替你做亲,你是个聪明人,知晓怎么把日子过好的。从前种种都当成过往云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不爱说太多虚话,尤其是对身处困境之中的人,能够帮忙就帮忙,你不愿意帮忙就袖手旁观,总要人家报答,那还不如不帮。

江碧波却从袖口掏出两张契约样似的东西递给徽音:“我家一共有十一座盐庄,八个大粮庄,分了几个铺面和宅子给我那个过继来的兄弟,其余都攥在我的手里,我也不说多的,这两座盐庄和一座粮庄都给您做私房。”

“这我不能要。”徽音赶忙拒绝。

江碧波笑道:“您若不要,那就是真的没把我当妹妹看待,若不是您帮忙,我不仅被霍家强纳为妾,怕是家中的钱财也保不住。咱们同为女人,我知晓您不缺这个钱,但是我旁的也没有,这些您就收下,日后便是给两位小王子也好。我们行商的人常说,钱是哑巴老婆,人有钱,心里不慌。”

看她说的这样真切,徽音也就收下了,江碧波显然很高兴。徽音又和她细说了郭钊的情况,还交代她去豫州之后,多发展豫州农桑商业云云,到最后才交给她一本精美的避火图,逃也似的从新房出来了。

没想到李澄站在外面等着她,徽音赶紧跑了过去:“不是说你有客人吗?”

李澄笑道:“我的确有客人,就是曹家的人,这次他们可是有诚心多了,连谢九仪的藏粮之处都全部告诉我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徽音也没想到曹家这么快反水了。

第63章

◎他们来真的啊?◎

魏王去世之后,豫章王年纪小,却持有一大片富庶之地,这对于周边诸侯而言,无异于是小孩抱着金元宝在闹市行走。不少人,以为魏王去世之后,李澄会闹个鸡犬不宁,他们隔岸观火完了之后再顺势侵吞蚕食,现在见李澄似乎没那个意思,有人不免就蠢蠢欲动起来。

尤其是赵鸿,上次想吞并荆州,势如破竹,没想到事与愿违,他重振旗鼓,开始夺取南郡,谢九仪此时坐镇建邺,遂派将领黄宽攻打。黄宽是魏地老资格,当年魏王就藩,他就在魏王身边打天下。

“还能撑一段时日。”李澄对徽音道。

徽音笑道:“你别说他们了,曹家现在是两头下注,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李澄点头:“我自有裁决。”

“谢九仪虽然代豫章王管,可他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要坐镇建业,不能随意走动,要不然,他只要一离开,豫章王可能就会有好歹。”徽音如此分析。

这些李澄心中有数,他问起徽音:“灵鹿和灵鹫在你身边伺候的如何?”

徽音想了想:“很好啊,她们不是打小就伺候我的,自然也不了解我的一些习惯,现在已经是磨合的很好了。”

“嗯,日后也别随意放卖身契出去,这些贴身伺候你的人,她们太了解咱们家了,若是被有心人打听到到底不好。”李澄道。

徽音明白:“好,我光顾着她们的自由了,日后得用之人就从家生子里选,赁来的人不让贴身伺候就行。”

这是关键时刻,她不是普通的主母,经由李澄提醒,她才发觉自己这样做有问题。

李澄就喜欢徽音这点,很讲道理,知错就改,不会错了还佯装自己没错,到处掩饰,抑或者是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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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的好,不是那种老好人的好,是那种特别能说到一起去的好。

“今年的年礼我想早些送到冀州去,唉,说起来,也不知道冀州如何了?”徽音感叹,那到底是她的娘家,父兄她不能不管。

她说完,又看了李澄一眼,见李澄没有说话,其实心里清楚,上次青州边上闹事儿,她爹指不定还想占女婿的地盘,李澄也不傻,原本看在自己的面子和大局,把事情大事化小,不代表他的心里是没有一杆称的。

他对自己好,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郑家却不是他什么人。

就像徽音也从不把吴太妃当成李澄的家人来看,她只把李澄和孩子们当成家人看待,将心比心,她也不能让李澄为她舍弃原则和立场。

李澄站了起来,终归还是说了一句:“冀州的事情恐怕我们现在是鞭长莫及,如今也只能看中眼下了。”

却说江碧波嫁去豫州后一个月就来信给徽音,说郭钊把后宅之事都托付给她,和她相敬如宾。接着就是送了豫州土产过来,如此徽音也极满意,分了一些给郭钊的儿子。

南妈妈也跟着欢喜:“江姑娘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桩亲事还是您做的好,奴婢也跟着欢喜。她是您的义妹,日后您也算是多了一门亲戚。”

徽音伸手阻止:“你也不能就这么完全信任江家,现在她是和我极好,那是因为我的确有好事能想到她,但是以后就难说了。”这话也不能说深了,其实江碧波嫁给郭钊,总比那些极其有势力大大户之女嫁过去好。

但后面若是点出郭钊的名字,让人听了墙角就不好了。

“王妃总比我想的深远,但您多思多虑,难免时常头疼。依我看,无事的时候还是要多休息。”南妈妈是真的心疼徽音。

徽音笑道:“妈妈放心,我省得的。”

她说完,又想着那曹家女儿见江碧波嫁的如此好,不知谢九仪和殷丽仪夫妻又会作何打算?

实际上谢九仪和殷丽仪就根本没想到这上头来,谢九仪虽然把魏地的心腹不少换成是自己的,但是依旧还不能完全掌控,就如同郭家和霍家都不一定听他的,甚至因为豫章王年纪小,糊弄的很。

现在赵鸿一来,谢九仪又怕老将军不成,他又不能离开,颇有些心力交瘁。

殷丽仪带着女儿过来姐姐这里,却说她姐姐对芳姐儿极好,原本这孩子名字叫珍芳就是因为殷丽芳的名字取的。

“妹妹,这次就让姐儿在我这里玩几日,你在家也好照顾小的。”殷丽芳如是道。

殷丽仪笑道:“姐姐若喜欢她,我求之不得,只是我这个女儿性情古怪,我怕她打搅到姐姐就不好了。”

殷丽芳摇头:“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看咱们姐儿就是很懂事的。妹妹,说实在话,我和敬儿的位置能坐稳,多亏有你们夫妻,我看平素敬儿和你们姐儿玩的又好,咱们何妨亲上加亲呢?”

亲上加亲?殷丽仪满口应下,李敬性格中有悲天悯人之感,又有些温柔,自己这个女儿素来霸道,如此倒是相配。

且豫章王是龙子凤孙,将来若是能一步登天,自己女儿的身份水涨船高。当然了,她对这些倒是很看淡,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只是她和姐姐关系素来很好,也愿意亲上加亲。

姐妹两人闲聊几句,说起殷丽君的亲事,殷丽仪道:“母亲这些日子正在相看,但也不知道找什么人家?”

如今殷家水涨船高,地位大不一样,以前看得上眼睛的人,现在已经远抛于脑后。试问天下谁不愿意嫁个好人家呢?

殷丽芳却另有打算:“你让母亲别着急,过几日这里的命妇诰命都会来给我请安,若是有好的,我就说亲给妹妹。”

“姐姐说的很是,就是夫君也这么说,外甥年纪还小,光靠我们谢家是不成的。”殷丽仪想想也为丈夫感觉心酸。

殷丽芳以前是次妃,旁人并不知道她的手段,现在她是太妃,做事就不遮遮掩掩了,说给殷丽君寻一门极贵的亲事,不出三日她就选定了。

这桩亲事为殷丽君选的人是骠骑将军高凝之次子高华,骠骑将军在大邺仅次于大将军,高华虽然不是长子,但是其母是高凝续弦,又是建业大族,他母舅现在正在鄱阳接手李澄的水军都督一职。

殷家也见了高华一面,见高华相貌端正,又有这样的家世,都十分满意。

高家的聘礼也送的很快,送聘礼的人把整条街都挤的水泄不通,正好曹氏也看到了,她现在还在闺中。曹家当然也有这个实力把她嫁人,但是一个被人退回去的人,能嫁的也不过是比她更低等的商户而已。

行人们正议论纷纷:“这桩亲事是殷太妃的亲妹子和高将军的儿子结亲,两边都是大户,难怪如此热闹的。”

曹氏脸色更难看了,她对曹夫人道:“谢家当初说什么会补偿咱们家的,就是这么补偿的吗?我曹家比江家付出的多,比江家更有钱,却遭受他们这么对待。”

这下连曹夫人都很生气,她们是商贾不错,谢九仪也把整个南郡的生意都交给曹家,可这些本来就是曹家该得的,当年曹家帮助谢九仪攻打南郡时,这些利益魏王当年就说给的。

但是如谢九仪这样羞辱曹家的人,将来还会给曹家这么多好处吗?朝令夕改,实在是令人不可置信。

“是啊,他的姨妹就能嫁到高家这般的人家。殷家又是什么高门大户吗?说起来还不如咱们曹家呢。殷次妃当年不过是吴王府一个录事的女儿,寒门都算不上。也不过是肚子争气,生了个长子,他们算什么,真是狐假虎威,也就是淮阴王仁义,不愿意欺凌她们孤儿寡母。”曹夫人口不择言起来。

曹氏连忙阻止:“娘,您少说几句吧,万一被人听到了怎生是好。”

曹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那殷丽仪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女子家也不管,四处游荡,还被豫州的叛军抓着,谁知道她的贞洁还有没有问题?”

“娘,您别气糊涂了。”曹氏虽然嘴上这么劝着,可心里却不这么想着。

殷丽仪和谢九仪也没想到曹家原本是准备两边通吃,尚未下定决心,可就殷丽君的一场亲事,让曹家才彻底投靠李澄。

就像李澄所说,天下大事几乎都坏在了小事上。

……

徽音正在做针线,她许久没拿针线,都生疏许多了。今儿绣的是松青色的荷包,配着墨黑色的线,她把自己画的花样子又改动了一下,就见李澄进来了,听脚步声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怎么了?这般欢喜。你看,我正要给你做荷包,这个花样子,你喜不喜欢。”徽音举着画给他看。

李澄直道喜欢,又笑着坐下帮她分线:“你许久没拿过针线了,专给我做,我当然是欢喜的。只不过,今儿我还有一件喜事告诉你。曹家愿意资助我钱粮两千石,东西都运到了,我打算用这笔钱粮趁早拿下兖州。”

徽音惊讶:“曹家?他们家来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一更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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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一直是北上的最有利的通道,李澄早就有意了,他还年轻,自然是跃跃欲试,徽音对外头打仗的事情是一窍不通,只道:“别的我不多说,这次曹家既然送了粮食,你就整治好军队打仗,但别忘了,我在徐州的鸿若寺里藏了一千石粮食,若到山穷水尽之时,只管拿去,喏,这是玉牌。”

李澄之前就听她说准备一千石粮食到底有多少,他还以为徽音说着玩儿的,没想到还来真的了,虽然可能用不上,但是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多谢你了。”

“夫妻之间,说这个太过客气了。曹家送来的粮食,我白嘱咐一句,里面有没有掺毒,还有你这场仗若是打到冬天,战士们的棉衣都备下没有?”徽音把之前的画改了一笔,觉得好多了。

李澄见徽音丝毫不居功,语气也寻常,其实还挺好奇的:“我总觉得你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为何你会如此豁达?”

徽音听了这话,只是笑道:“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是豁达。分明是我不想帮的人根本都不会帮,若是太麻烦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帮。就这么说吧,若江碧波不是和你有关系,擅自求到我这里来,我可能就不会帮忙。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圣人,哎,真相都很难听。”

说到最后,她也只是觉得自己的为人就是这班,她绝对不会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之时就擅自帮别人,但若真的帮了,就不要希冀别人的回报,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澄却突然跑过来抱了徽音一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样吧,以后我若有对不起你的时候,你就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你皮糙肉厚的,我打你干嘛。”听丈夫说傻话,徽音忍不住抚摸着他的俊脸,全身上下就一张脸好看了。

可李澄就是想跟她表决心,见徽音这样温柔更是乐的他一把把她抱起来转圈圈,转到徽音都觉得头晕了,拍着他的胳膊,他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嘛,以前看着是个英明神武的少年将军天潢贵胄,现在倒好,成了个傻子。

李澄原本就是个执行力过强的人,成婚之后,还算是沉稳了些,他早就有意取兖州,如今兵强马壮,他就蠢蠢欲动了。

当然李澄还得作准备,这期间徽音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多歇息,就像南妈妈说的,操心太多可不好。

她的日子过的很清闲,殷丽仪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正和谢九仪道:“没想到曹家上楼抽板,如此下作。”

“恐怕此人早已被淮阴王收买了,故意麻痹我,好行事,如今好了,原本十拿九稳的南郡差点不保,若非我还有一手准备,还真被曹家坑了。”谢九仪也生气,他可是把许多军中生意都给曹家做,没想到曹家做的这么绝,还当他傻,好在提前发觉了。

殷丽仪叹道:“现在曹家已经逃到徐州去了,咱们也是没法子了。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曹氏的缘故——”

谢九仪打断:“不是,曹家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反水的,女子对于曹家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利益交换,怎么看在女子的面上,曹家不可能气性这么大,况且李澄也没有纳曹氏女做侧妃啊。

“我恐怕是因为曹家看豫章王年幼,所以另投了。”

他这样说,殷丽仪也觉得有道理,她又想若是李澄不自立就好了,此时,魏地完全可以和卫铎媲美了,可惜没有如果。

殷丽仪被丈夫说服之后,有一日却偶然听到谢老夫人在抱怨:“其实纳一个妾又如何了?我看曹氏性情温存体贴,又不是争宠的人,何苦连她也容不下。”

“老夫人,这话可别让夫人听见了。”仆从劝道。

谢老夫人声音又小了一些,大抵在说殷丽仪的不是,这些让殷丽仪听到了很受伤,她想那郑徽音还是王妃呢,照样不许小王爷纳妾,怎么现在没人说了?

可惜她还不能表露出来,一个不察,外头的人就要说她嫉妒了,就连她的堂妹殷丽君,可真叫贤惠,进门之后,小日子来了,就把身边的陪嫁丫头开了脸给丈夫,连姐姐也对这些无所谓,仿佛只有她觉得有问题。

其实徽音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兖州刺史想献女避免战祸,兖州刺史的女儿她在徐州都听说过,生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擅长刺绣,甚至以绣作画,被兖州民众称为神女下凡。

南妈妈等人听说了都害怕不已,纷纷劝道:“那霍氏之前是魏王的人,小王爷不纳,也就罢了,但是兖州宋公的女儿,若神女一般,若是小王爷动心了,您可怎么办呢?有句话说的好,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人就会动心。”

兖州刺史说若李澄纳其为正室,他们愿意献出兖州,不让李澄费一兵一卒。

“南妈妈,这兖州刺史肯定是知晓王爷待我好,所以特地设套呢。”徽音片刻思索就觉得有意思。

何皇后都不敢说承诺娶郑家女儿,让郑家交出冀州,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用美人计,再有就是让李澄骑虎难下。若他不纳兖州宋女,到时候打仗只要死了人,那些将士们就会觉得他是重色轻权,对他的统治极难,可若他纳了宋女,又会出现一个问题,郑放可能从青州夹击,兖州的美人计奏效,那兖州反过来能打退李澄,甚至能南下取青州。

但若是兖州宋女的美人计失效,兖州也不认,继续打仗。

不管怎么样选择,兖州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也难怪兖州在诸侯争霸中还能有一席之地,真是不容小觑。

南妈妈害怕道:“那王爷万一上当了呢?”

“那就等来的是我的报复了。”徽音可不会放过他。

饶是常年在徽音身边伺候,南妈妈也是打了个冷颤,明明这夫妻二人之前还你侬我侬的,现在却能立马翻脸。

宇文当跟在李澄身边,也不由得道:“依照末将看,主公即便纳了宋女再打兖州也不妨事,若纳了宋女,兖州真的投降,那咱们白得一块地,可若兖州不投降,咱们不过是照样打罢了。”

对他而言,多纳一位美女,对主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李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胡说,我们取兖州可不是为了女子,兖州之人当年背信弃义,在上次青州之乱时却助歹人,此话暂且不必多说。”

他现在好容易自立,所谓自立就是一切都自己为主,兖州以为他是三岁孩童吗?

宇文当素来对李澄信服,几人继续往前行军,那兖州宋刺史却急道:“怎么我说的这些他完全不心动吗?”

宋刺史年迈才得一女,因生的异常美丽还有异香故而视作珍宝,兖州周围的豫州等地都被李澄拿下。宋刺史见李澄来势汹汹,一方面准备作战,一方面一女许两家,想让卫铎和李澄两虎相争。

当然,若李澄真的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为正妻,他是吴王之后,将来若真的夺取天下,自己也是国丈。

没想到李澄根本不上当,也不提联姻一事,只一个劲儿的带着人马攻城占地,他可不会放松自己的脚步。

宋刺史见状立马又派了人来,见李澄年纪轻轻就仪表堂堂,忍不住道:“小王爷,我敬你几分威名,故而想将小女许之,你是我女婿了,我就把兖州送给你又何妨?”

“宋老儿,别啰嗦,你投降我欢迎,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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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刺史见此子油盐不进,立马也不啰嗦,直接派儿子先和宇文当打了几个回合,李澄这边几乎都是非常年轻的将士,且刚打豫州没几个月,都等着拿下兖州,得到李澄重用。

在李澄这里可不会看你是不是豪门大族,他只看你的才具,要不瞧那郭钊寒门出仕,却做了豫州刺史,还娶了巨贾江氏为妻,简直是送地又送钱。

这一场宋刺史败了,他还未死心,又用高价贿赂让说客过来,还拿来他女儿宋女的画像过来,李澄看了一眼,指着自己对众人道:“我李澄连妾侍都没有,怎么我就不明白了,人人都想送我美女?难道我看起来就是色欲薰心吗?”

在他自己的定位中,他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若是派人策反他的谋臣和将领,还算他们有本事怎么都是给他送美人,到底自己在外形象多么不堪,让大家这么以为。

军师简覃也是偶然发现李澄这个毛病的,有些过分杠精,凡事平时不显,但非常容易较真,就像现在他就恨不得把宋老儿拉出来打嘴仗三百回合,一看就是战斗力爆棚。

他连忙上前劝慰:“我的好主公,那只不过宋刺史自己庸俗罢了,还以为您也是庸俗之人,还请您千万别和他计较。”

“军师说的是,明日继续前进。”李澄一拍桌子,根本不愿意再与宋刺史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

徽音女儿:我们家大橙子让大家见笑了

第65章

◎一更◎

在李澄看来,兖州是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如果一直存在,那么他无法扩张,但如果完全拿下了,他就会直面各路军阀,不再是曾经魏王在的时候,他只是被派出来打仗的,和他没有直接干系。

但他仍旧要这么做,于他而言,豫章王年纪太小,谢九仪想统领全局威望不够,能力有,但又不是绝顶强的,这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就像皇上病弱,无法视事,那么下面就会人心浮动,谁也不服谁?大家都看到撕破了的口子,人人都会喋血往上铺。曾经他和妻子聊天,妻子在自己面前时常会焦虑,但是在下人们面前很少会示弱,因为你主子都六神无主了,下人们心思就活泛了。

徽音收到李澄信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院前大树金黄的落叶堆积成小塔似的,粗使丫头片刻功夫就全部打扫干净了,她看完信之后,看起来轻松很多。

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时代,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的时代,你兵强马壮就说话能大声,李澄没有让她失望,冷酷的政治算计中多了一丝温情。

“今儿吃拨霞供,顺便送一份给郭家哥儿去。”徽音笑着安排起来。

南妈妈立刻开始分派事情,见王妃心情很好,猜到肯定是前线传来的好消息,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璟儿今年又长大了一岁,个子高,但淘气的很,吃饭的时候还要玩草编的蚱蜢,被徽音瞪了一眼,才缩着脖子吃饭。

没办法,宁可被儿子讨厌都好,总比让他没规矩不专心强。

这个世界就是慕强的,你有许多缺点,但只要你足够强,就会有人追随你,反之,你是个老好人什么都好,但是没能力,大家就会对你嗤之以鼻。

徽音其实知晓这种说法是极其错误的,但她不能真的按照圣贤书那样教导孩子,那样教出来的孩子格格不入。

用完饭之后,璟儿单独在小书房写功课,徽音不让人去端茶送水打搅他,这般也是培养他的专注力。

等写完了,儿子把功课拿过来,徽音检查之后,母子二人再去外面散步消食。

这个时候无论他要爬树,还是要跑要跳,徽音都不会管他。甚至有时候一时兴起,她也会踢毽子玩耍。璟儿有时候会想要父王,但都是很少的时候,多半时候,他都是幸福快乐的。

次日一早,徽音这里来了客,这也不是别人,而是薛欢欢,其夫作为谢九仪的心腹去南郡参战,上个月不幸罹难。

她身上有孝,正常人非常忌讳,但她丧夫之后回到娘家,还是由薛夫人带来,徽音也便给薛家一个面子。

“节哀。”

徽音只能说这么一句,这种丧夫之痛,外人是不能够设身处地的共情的。

薛换婚眼圈微红:“多谢小王妃安慰,我本是魏地那边的人,如今亡夫故去,我也从建业跑了回来,还要多谢您接纳。”

若徐州这边不接纳,她就得一直留在建业,要不然现在两边都不是同一个封地了,是不能随意往来的。

“快别这般,原本你重孝在身,我怕你还在孝中,如今你既过来了,就好好在家过日子吧。”徽音也是说说场面话。

薛家老太太原本是宗室女,和吴太妃关系不错,因此她们也给薛家几分薄面。

薛夫人自知女儿有孝在身,不好在王府久待,见徽音没多说就拉着女儿出来了。薛欢欢上了马车,才道:“娘,前线打仗的厉害,我看王妃还挺镇定的。”

她和殷丽仪关系极好,殷丽仪可是焦急的很。

薛夫人却道:“她也未必如表面那样,可是你想这还没如何呢,她就急了,那封地上的人怎么看。”

“您说的是,对了。我听说曹家都搬到这边来了,那曹氏可曾许配人家?”薛欢欢和殷丽仪要好,知晓殷丽仪曾经颇受曹女困扰,还好后来谢将军英明。

薛夫人摇头:“这我倒是没听说了。”

一个商户女,薛夫人如何会得知?

薛欢欢青年守寡,薛夫人知晓她和丈夫鹣鲽情深,但是守完一年,再为女儿寻一桩亲事,如此下半生才有依靠。

但她再给女儿找人家就不能找武将了,武将容易早死,女婿这么一去,孤儿寡母一大家子如何是好?

这次南郡兵败,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曹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还庆幸道:“我早就说那谢将军实在是不成,瞧,现在不就出现问题了,还好我们到了徐州,青州嘉浒关以南的生意王爷也都交给了我们,这也没亏待我们。”

曹夫人笑道:“是啊,上回中秋我还带着女儿给王妃请安,原本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里能见到王妃啊,她却夸我们曹家有义举,看了女儿一眼,说她是有福气的人。经由她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看淮阴王年轻剽悍,若拿下兖州了,说明咱们这些人追随的主子是对的。如今咱们才投靠过来,不要太急功近利,日后等王爷明白我们的心思了,咱们得地位和江家就差不多了。”曹家家主如是道。

曹夫人是女子,对生意这些插不上话,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见男人们踌躇满志,她又不好扫兴,只等人散了,才去女儿房中。

曹氏现下在闺中生活,虽然闲适,但心中隐隐焦虑,毕竟她这个年纪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见曹夫人过来,她又站起来喊了一声:“娘。”

曹夫人笑道:“又在做针线啊,那针线上那么些人,哪里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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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则道:“你也别灰心,过几日我也拿几张帖子来,咱们多出去走动一二,不走动怎么知晓谁好谁不好。”

曹氏知晓母亲为她操心,也便从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同理,纪氏也是这样,裴朔和郑无恒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才干能力都不输小儿子,但样样都要以小儿子为先,她虽然也知道是这个理儿,但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故而私下在辛氏抱着孙儿来的时候,每次都出手阔绰。

这次冀州闹灾荒,她也让辛氏过来拿了肉和粮食,这看在小儿媳妇崔氏眼里就有些不满了。

崔氏又和郑无恒说了:“现下我们自家米粮不够,大哥大嫂早就分家出去,大嫂那样精明的人,我听说她地窖里不知藏了多少,娘不知这其中的事情,偏偏给了好些。”

“少说几句,大哥也是我的亲哥哥,每次出征,为我鞍前马后,功劳都是我得了,苦过都是他受的,他也是娘的儿子,就是给些米粮也是应该的。”郑无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冀州并无许多可用之人,父亲这些年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也不知为何近来匪患连连,他还得安排哥哥去剿匪,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伤了兄弟情谊。

崔氏和郑无恒年轻夫妻,从来没红过脸,现在崔氏见郑无恒这般说,也只好住嘴:“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随口说说也不应该,你不知道冀州现在不是你想的这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年成不好,匪患多的不行,那些土匪还极难对付。”郑无恒和崔氏说了个明白。

崔氏连忙认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你别怪我了。”

见妻子恳切认错,郑无恒哪里会怪她,扶着她坐下道:“你知道这些事情就好,我哥哥也是我母亲的宝贝啊。”

可在崔氏心中裴朔只不过是纪氏带来的拖油瓶,怎么能和郑无恒相提并论。

郑放能够对待继子这般,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难道还想妄图和人家正主争吗?可这些话她绝对不能说出来,只放在心中想想。

说起来辛氏也不满,“这都深秋们,粮草不济,那些土匪贼强盗都不知道怎生个厉害,上次你进了深山才只捣了他们一个窝,现下又要派你去,为何二弟不去呢?你们分头行动,快些把匪患剿灭了,否则马上就要秋收了,大家怎么过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懂什么。”裴朔知晓二弟未来是冀州的主公,哪能次次都让二弟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好?

可他的心里还是难过的,一样的兄弟,以后他得屈膝侍奉自己的弟弟,他似乎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个不成形的想法,但在此之前他要帮弟弟扫清障碍,如此他才走的安心。

深秋风寒,郑无恒亲自来送哥哥出征,裴朔笑着拍弟弟的肩膀:“二弟回去吧,别送了,你放心,这胡八子我一定会尽快铲除,他们便是躲到山坳里,埋在地下我都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郑无恒小声对裴朔道:“哥,你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下次我带人出去。”

“那不成,你不能出去,你好好的镇守冀州。”裴朔眼圈一红,他们兄弟感情素来很好,是他自己不好,总不甘屈居于弟弟之下。

郑无恒笑道:“那等你回来再说。”

二人道别,这次裴朔在年前剿匪,那土匪不知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十分狡猾,又用的一应武器竟然很难对付,比如那箭放出去,他们有上等好的盾牌挡着,和他之前见的土匪不同,如此没打下来,反而费了粮草功夫,回去被郑放好一顿埋怨。

裴朔本来这一年都在外征战,从未停歇过,即便要走也是想帮弟弟扫平障碍,只是他的确能力有限,于是把之前还是雏形的计划直接实施,不再拖泥带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二更

第66章

◎二更◎

年前总是最忙的,府上的租子,各处的人情往来,还有王府过节的筹备,徽音只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之前还能陪着璟儿玩儿,现下也是不能了,恰逢下雪,徽音没法子过去看儿子们,只好对福桂道:“我今儿要盘账,你给世子和二少爷那里都送个好克化的山药牛肉汤去,和他们乳妈说让孩子早些歇息。”

福桂领命下去。

徽音又想起还有郭家那孩子,也让人送了一碗核桃羊肉汤,她则继续埋头理账。这样的事情以前都是做熟了的,今年送礼的多了曹家一家,曹家倒是真阔气,送了不少珠宝首饰来,说是曹氏亲自设计的,中间有一样是水晶串式,正中缀着玉鱼她很喜欢。

“真没想到曹氏这样的心灵手巧。”徽音夸道。

南妈妈端了参汤来,不由得道:“在您眼中,是个人都有优点的。”

徽音接过参汤,吹了吹,复而道:“妈妈,像您说的人若是不看人家的长处,总看人家的短处,那谁都不能相交了。”

“罢罢罢,妈妈总说不过您。”南妈妈见徽音喝参汤,也怕引的她多说话了。

喝完参汤,身子一暖,徽音打了个哈欠,让人把灯点上,继续看账,她不喜欢事情过夜。她不睡,下人们也不敢睡,福桂索性在旁帮着登记册子,灵鹿和灵鹫则拿着针线在做。

“你们都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一会儿呢。”她催促丫头们。

丫头们都说不,徽音只好让她们开了点心匣子,拣爱吃的吃,她则继续看着账本。

外头似乎飘了雪,这样的雪似鹅毛一般大,明早起来不知又怎生的冷?徽音想着明日要不然让璟儿停学了罢了,别把孩子冻着了。

连徐州都下雪,京中的雪就更大了,德音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了,去年这个时候连枝和云枝都陪着她吃着茶赏雪。连枝最是个热闹不过的性子,她还做了个小雪人堆在门前,大家都围着那雪人说笑。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什么都没了,她的孤寂似乎也没人知晓。

卫良娣现在也没那么受宠了,现在太子听闻在斋戒祈福,皇上的身体不好了,她们这些人就更不好见一面了。她的宫里的奴婢有了身孕,马上就要生了,她面上还不能和云枝撕破脸,否则人家就说她御下无能。

想到这里德音又很难受了。

云枝却很高兴,往年伺候别人,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就是歇息,房里烧的也是那种呛人的黑炭,即便她这种贴身宫女,日子也并不好过。如今能够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背上靠的是软枕,盖的是上等的鹅毛被,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便是立时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现在这样过的才是好日子啊,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栓在裤腰带上,就是拿去了也没什么,想想苦命的连枝,才真的是可怜。

摸了摸肚子,她若能生下儿男,这辈子比什么都强。

比起徽音的忙碌,和德音的怅然,郑家却是面面相觑。

纪氏看到这封信时,忍不住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也好,也好,幸而不是跑到别人那里去。淮阴王是咱们女婿,总不是外人。”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郑无恒起身道:“哥哥为何啊?”他说完又坐了下来,在这里他即便是二把手,做好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若是做不好,便会被斥责。

人活这一辈子不过是活一口气,淮阴王李澄近来野心越发暴露,不仅夺下豫州,现在又在打兖州,兖州宋老儿听闻近来和卫家打的火热,就是想让卫家压制住。

“都是我的不好,我见他连土匪窝都端不了就生气,以至于这孩子气走了。”郑放对裴朔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多年养在身边的孩子,几乎也当成自己的孩子。

如今裴朔走了,他很是后悔。

纪氏冷笑:“你必定是受了那几个小蹄子的狐媚,连朔儿都容不下了,这般他走了也好,再也用不着碍你的眼。”

郑放大喊冤枉:“孰轻孰重我肯定是能够分的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猜忌朔儿。”

是,他是担心裴朔势头大了,影响自己儿子,可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裴朔年纪比无恒大这么多,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必定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平日自然也不会抬他抬的太高。

但他真的没给裴朔穿小鞋或者责骂他。

真的想撂挑子了,但这乱世之中撂挑子了,别人就得欺负自己了。只有地盘大,钱粮才多,才能养兵马,如此才能坐大。

郑家一时无话。

淮阴王府的夜晚,却响起了叩门声,李澄是设了宵禁的,他认为若不宵禁,夜里实在是龙蛇混杂,都不知道什么人潜入。

现在这个时候唯独有他本人特批的手令,才能夜里让守城的军士开门。

这夜里,王府突然四处燃起了灯,徽音见到裴朔几乎不敢相信:“哥哥,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裴朔笑的咧了一口大白牙:“妹子,哥哥来投奔你的。”

他本以为妹妹会问缘由,却没想到徽音只字不提,只道:“哥哥不是来投奔我的,是让王爷如虎添翼的。这些年王爷求贤若渴,哥哥又是自家人,将来必定得王爷重用。”

这一番话说的裴朔何等的熨帖,这一路的艰辛,实在是不值一提。

徽音又摸了摸侄儿的脑袋,不由得道:“天色太晚了,我有意与哥哥说话,但嫂嫂侄儿都受累,不如明早咱们一起叙话,正好让你外甥明儿也不必去学里,他想必是高兴的。我立马先安置好你们,瞧哥哥的嘴都吹的破皮流血了。”

这一群人从冀州过来,千难万险,是裴朔派人好容易联系到前线打仗的李澄,李澄办事也很快,即便打仗也给了自己手书,让他先在徐州安顿好,等之后他回来了,二人再叙话。

很快,徽音让人把院子大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摆了炭盆子,烧了热水送去,总之把人安排的极为妥当。

辛氏等人早已累倦,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们歇下之后,徽音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但她给李澄保留了脸面。昔日,芈太后之所以在秦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离不开兄弟的支持。本来她在李澄的地盘上,除了生下继承人之外,几乎是孤军无援,所以她对李澄只能以情感驱动。

日后若是兄长和她互为犄角,那她就不必如此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

况且,李澄对她也很好,并无不妥。

“明早让厨房拿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和莲子灌在里头,煮的烂烂的。我哥哥就爱吃那个,一定要做。”徽音吩咐道。

吩咐完之后,想着明早还要起来,徽音点了一炷安息香,囫囵睡了个觉。

一夜黑甜,天还未亮,徽音就开始从库房清点摆件,准备送去哥哥那里,又让厨下做早点,忙个不亦乐乎。

等裴朔一家四口起来时,辛氏得了几件皮毛衣裳,南妈妈道:“这件狐裘的我们王妃还没上身,里面用的是漳绒,王妃说南边是湿冷,冷到钻骨头缝里的冷,怕大奶奶您不习惯,特地让咱们送来。这件大氅是找萨珊人买的,王妃说给您穿个新鲜,等会子咱们一起去花厅用膳。”

若说南妈妈对辛氏客气些,多裴朔就熟稔多了:“王妃昨夜就让人把猪肚炖好了,焖的烂烂的,让您快去呢。”

裴朔听这样热到心肠的话,怎能不感动,又忙带着妻儿一起过来。

席间徽音只劝他们吃喝,又只问纪氏身体如何?

“自从上次从娘家省亲回来之后,又是几年不与爹娘见面,也不知道她们身体如何?”

裴朔想起母亲,心如刀绞,也有一丝后悔,但又想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蝇营狗苟,因此镇定道:“爹娘身体都好,弟妹还生了个男孩儿,你放心。”

“嗯,如此就好。”徽音也不多问了。

裴朔胃里空空,一口气吃了两个猪肚,用帕子擦了嘴道:“这猪肚做的真好。”

“那是,焖了一晚上的。”徽音笑着给侄儿夹了个鹅油春卷。

辛氏瞧着兄妹二人要说话,见机的把孩子们先带下去了,徽音等辛氏一走,才道:“哥哥,你这样来投奔王爷,作为妹子,哥哥和我住近了,我这突然有了个依靠啊,很是高兴。但是……”

裴朔是满腔热血来的,听妹妹迟疑,又心吊了起来:“妹妹,难道我来投奔王爷,他不愿意吗?”

“不是,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可太愿意了,你是自己人,日后要做心腹的,比别人都亲近。我要说的是,哥哥,你得使出点真本事来,我们王爷手下的兵可真是个个都是强悍的,水陆都要擅长。这些日子趁着王爷还未回来,你得自己想想,到时候你本领强,又是王爷的大舅子,还不得风生水起啊。”徽音笑道。

裴朔听明白了,这是妹妹在安自己的心,怕他在府上等的焦灼,所以让他这些日子有空想想自己怎么取信于人。

就是裙带关系,也要有真本事,这样才不会被人看扁。

第67章

◎双章合一◎

却说裴朔一家安顿下来之后,裴朔每日早起打拳练剑,还教固儿和璟儿两个打拳,辛氏则过来和徽音说说话,她们也自在许多。

徽音又写信把接到哥哥一家,如何安排,都让人送到李澄那里去,暂且等回复。

却说太子那边的探子打探到此事,心胸十分畅快,裴朔是裴野之子,是有名的骑兵,又承郑放教导多年,骁勇善战,算得上是冀州猛将了,如今他因为剿匪不力下落不明,怎么能不让人畅快。

兴许是心情好,她见到德音也挂了三分笑意,这让德音受宠若惊:“妾身给太子请安。”

李珩扶起德音,他对人的判断心中也是有一把尺的,似眼前这郑氏,做人嘛,不好不坏,和后宫所有女子似的,他给了笑脸,她们能欢喜三日。

但她们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不,她们喜欢的是太子,如果太子的宝座上坐着的人不是他李珩,随便是哪个人,她们也会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