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能防止混乱继续扩大的关键,应当传递命令的传令兵和保证命令执行的军官,因为过于惹眼的装扮,他们都成了狙击手战绩单上的“正”字,相当一部分尸体身边还躺着三五个试图救助,结果被射杀的战友……
到了夜间,情况进一步恶化。作为全整合运动精中选精,优中选优的特战与侦察力量,雪怪兴高采烈地开始了夜战。
作为得到整合运动重点建设的特战部队,雪怪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优势:有更多的自动武器和爆炸物,有人员的技战术优势,有更高的通信设备密度,拥有特种车辆的高机动性,有高性能夜视设备和包括小型无人机在内的多种传感器。这样一来,在情报、机动力和瞬间火力上,雪怪便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哪怕整支雪怪只有二百余人,而仅一个33团就有近三千人。
雪怪不断发起渗透和短促突击。用装着夜视仪的狙击步枪在单向透明的战场上给敌人点名,或者开着塞满机枪的越野车悄悄摸过去,一通乱扫就跑。有时胆大包天地摸进敌人队形之中,突然向四面八方开火然后溜之大吉,留下一片混乱中开始疑神疑鬼自相残杀的乌萨斯帝国军,甚至干脆开着装了高射机枪的卡车在两公里外打一条弹链就走,只留下了远方的一地碎肉和在碎肉里尿裤子的乌萨斯士兵……
头戴夜视仪身穿外骨骼,扔进近未来科幻片场也毫不违和的雪怪,正不断吊打着还顶盔掼甲手握火枪的乌萨斯士兵。每一次打击给成了惊弓之鸟的第33团一定损失和严重得多的士气打击。
事实上,特种兵远不是没办法对付的。如果单纯对比兵力和承受伤亡能力,第33团现在也大大超过雪怪。但他们却没办法黏住雪怪,然后用自己的人数优势直接吃掉雪怪。
难度就在于“黏”。
相对于一般的地方治安部队甚至野战部队,特种部队总会有短暂的爆发优势,因为他们有着更高的装备和训练等级,经过精心筹划会有短时间内的兵力优势,通信、情报也更强大,而且还有高等级的投送与回收手段。简单地说,便是突然冒出来,狠狠咬一口就跑得没了影。
让常规步兵甚至二线治安部队拥有和特种部队同等的战斗力是很困难的——人家比你多花钱、多训练、多装备那么多东西。所以关键在于反特种作战的常规部队要有顺畅运行的指挥链,让部队快速反应;还要有合理的兵力部署以便及时赶到。
那么问题来了——第33团现在还有“指挥链”这种东西吗?
看看乌萨斯军队那感人肺腑的基层无线电配置率,他们野战通信的主力还是声光信号甚至传令兵。所以答案很明显:
雪怪开始了单方面屠杀。
漫长而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再度升起时,整个第六军都被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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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在野地里趴了一夜,浑身脏兮兮的第33团团长表情麻木、空洞,活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瓦列里·别尔康斯基想起了其他撤换下来的第33团士兵。无一例外,大多也是那副样子,对周围不理不睬,任由友军一脸晦气地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
团长先生麻木地介绍着昨晚遭遇的一切:各种阴险狡猾的陷阱,突如其来的爆炸。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专挑传令兵和军官,偶尔会故意稍稍偏离要害位置,然后将冲过来救援的人一个个射杀。
扎营、用餐、如厕、睡觉——任何可能松懈的时候,都会有个倒霉蛋的脑袋突然爆开来,血和脑浆喷了最近的家伙一脸。袭击者用这种方式提醒乌萨斯帝国军的官兵,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他们的存在。唯一有组织的反应就是几次骑兵围捕追击,但效果并不好,反倒把优秀的轻骑兵送到了自动武器的火网里。
这种近乎无休止的猫鼠游戏几乎拉断了开路先锋第33团的神经。在找到和杀光袭击的叛匪之前,他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包括生理需求在内的一切活动全部以班组为单位集体行动,分班轮换进行。所有士兵睁大眼睛,仔细搜索任何可能是敌人藏身的所在,在疑神疑鬼中掰着指头计算时间流逝,满怀期盼的等待夜晚或是撤退命令的到来……
只听这么几句,弗兰格尔伯爵就不再对第33团团长怀着什么猛烈的情绪了。他完全清楚这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心理压力。军长挥挥手让他就坐,接着环视运输舰会议舱室里的各师长、旅长、团长们。
“整合运动,是吗……你们怎么看,各位?”中将低沉嘶哑的嗓子在震动。
“这次的对手有些麻烦啊,有点像萨米人,但萨米人跟这群家伙比简直就是群刚学会开枪的小孩。”
说话的是军参谋长科罗佩夫。三十岁出头的上校也是个伯爵儿子,从军校毕业后就获少校军衔,从事参谋工作——在这方面他简直是个天才,成功击败了一众老练参谋升任军参谋长。
至于萨米则是个临近乌萨斯的北境小国,湖泊密布山地起伏,寒带森林遍布整个国境,同样盛产猎人、神枪手和精锐轻步兵。萨米猎兵们在数次反侵略战争和两边各自挑起的几场边境冲突中都让乌萨斯军人们印象深刻。
“我们参谋部简单地做了个调查。”科佩洛夫回答,“从结果看,敌人主要的办法是营造敌暗我明的战场环境,让自己能了解战场情况,而第33团却一头雾水。甚至故意引发我军识别困难下的自相残杀。他们实际的攻击力度,在正常情况下远不能给整整一个线列步兵团造成这等杀伤。”
“以往用轻步兵对抗萨米轻步兵的办法看来是不可行了。”弗兰格尔摇头,“敌人有着很大的装备和技术优势,否则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骑兵也不行。一头雾水地冲出去只会掉进埋伏里。”几名骑兵军官眉头紧皱。
“那么看来我们这些步骡子得拉下脸来,求求舰队老爷们伸手帮忙了。”弗兰格尔伯爵苦笑起来。
(PS:有文案描写卡西米尔骑士一昼夜奔袭四百公里在某个山谷堵截乌萨斯的入侵先头部队。这……卡西米尔骑士骑的都是克里格的生化兽吗?)
第三十章决战之前2
从前装线膛击发枪到现在的后装栓动步枪,其实中间还有着许多革命性的枪械技术进步。比如前装枪的纸包弹只是为了容纳定量的弹丸和火药,方便快速装填和防止装药误差,在装填时需要射手用牙撕开包装再用通条把火药和弹丸从枪口装进去。
而现在乌萨斯帝国第六军使用的“伯丹1型”是所谓针发枪(needle-gun),扣动扳机后,枪机的长杆形击针刺破硬纸弹壳,撞击底火,引燃发射药,将弹丸射出,其硬纸壳弹不用牙咬,外面这层纸是在发挥弹壳的部分作用。这种枪机构型的缺点是其枪机气密性很差,泻出的高温高压火药燃气会干扰射手瞄准,严重的甚至会灼伤皮肤。至于解决办法,治标的是加装橡胶闭气圈阻止燃气泄漏,治本的办法是使用金属弹壳解决气密性问题。(见章末PS)
作为新式后装枪的第一批试用部队,第六军虽然“早换早享受”,但其他军“晚换更先进”,都在用改进枪机发射金属定装弹的“伯丹2型”步枪了,第六军却得先把纸包弹消耗完了才能把这些伯丹1型退回去换新枪——对于换新批次伯丹2型步枪的申请,军械局永远只会这么回答:
“又不是不能用”。
这个流程需要时间,所以第六军现在居然在同时使用两种战斗性能相似却完全不能通用的弹药,而两种步枪也是相当一部分零部件不能通用。
平心而论,乌萨斯帝国从上面的统治机构到下面的基础组织虽然问题多多,但其工作效率甚至在封建帝国里还能算不错。而其统治阶级并不缺乏能力杰出的精英,平均水平也还说得过去。
以换装新式步枪为例,现在的伯丹步枪,单支步枪的成本大约是旧式步枪的3倍,一分钟消耗的弹药大约是过去的4~5倍。以一支步枪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但将这个倍数乘以乌萨斯现役军队总人数以及库存储备需要量这两个基数,就会形成一个恐怖的数字。
“后装枪”是个很宽泛的概念,老式前装枪在后膛靠近枪机处切开,改装成有简易闭锁装置的活门结构,这么一改动也是个能趴着装子弹的后膛枪,射速同样比前装枪快;而且从部队换装到工厂生产线无论哪个方面都是见效快成本低——但是活门后装枪操作繁琐、漏气严重、性能低下,最多算个权宜之计。
而更先进的,乌萨斯帝国皇家科学院的化学家们已经发现了硝化谷物、硝化淀粉和硝化纤维等初代硝基发射药爆炸物的优异性能,又发现了原始的钝化剂,正在实验室里试制早期无烟火药,现在的样品枪械和弹药已经得到了军方的狂热追捧。
若是再给几年时间,乌萨斯帝国完全可以制造技术水平等同莫辛纳甘的步枪——但是,样品枪是靠特殊的源石技艺加工工艺才达到了所需的加工精度,无烟火药也还处在实验室制造阶段。
样品枪想要投入大规模生产,需要新的泛用生产工艺和更高精度机床,而不是靠寥寥几个有独特源石技艺天赋的相关术士手搓枪栓;新型定装弹药大规模生产,也需要更好的发射药成熟到工业化生产……总而言之,就是需要比其他选择高一个数量级的熟练技工、机床设备、化学工业、还有资金和时间。
综合考虑了武器换代需求、战斗性能、生产性能和技术水平等诸多相关条件的限制,乌萨斯帝国的有关部门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根据乌萨斯当前状况的最优解。
……
正当康曼德指着桌子上前两天刚缴获送来的两支步枪,从轻武器技术发展到强调乌萨斯帝国还不能轻视,对着塔露拉开始长篇大论时,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话。
“敌人换招了!”
匆匆冲进地下掩蔽部的霜星立正,敬礼,连口水都没喝就开始急促地报告情况:“现在,敌人开始用陆行舰只护卫行军路线。
“他们用巡逻舰、护卫舰一类的小型陆行舰艇加上骑兵和轻装步兵,作为行军纵队的侧翼巡逻力量;同时用类似的组合在敌人纵队的前方提前建立有防御工事的营地,每日黄昏时主力正好赶到营地休整,夜晚严格警戒,照明弹从不间断。
“只凭雪怪的轻火力是没有办法对付陆行舰的,而敌人的炮火却能对我们造成很大杀伤。这种情况下,任何贸然出击都容易带来不必要的损失。我们的袭扰效率在直线下降,只是基本把敌人的骑兵打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