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没事吧?”大堂经理见母夜叉走了,赶紧一脸关切地俯身过来问候,
“没事,”徐昭林笑笑,站起来把毛巾揉成一团擦拭衬衣和裤子上的果汁,甜滋滋的发黏,“我太太怀孕了,脾气不太好。”
白雪走出门,长舒一口气,售楼处的香水熏得她想吐,但以前她好像有一款这个香水,黑兰花的香味记忆犹新,不光是香水,她眼前时常会浮现那张梨木梳妆台和雕花镜,粉饼,口红,眼影……
她以前这么累赘的吗?她转过身看看售楼处旋转门旁边的玻璃墙,运动裤不舒服吗?怎么穿丝袜那种紧绷绷的东西?而且脸上涂那么多东西不闷吗?她想象不出来,肯定像花脸猴,等哪天精神好一点吧,再穿上丝袜,再化个妆看看。
她摸摸头发,感觉好像短一点了?莫名其妙,她对着镜子困惑地摇摇头,但和以往一样,她不想纠结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她太累了,出现在她周围的人的呼吸,声音,眼神,味道……这些东西在她的感官世界里都会像显微镜一样放大。
白雪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慢慢踱步,周围是遮天蔽日的繁茂树林,说不清种类,有火红的枫叶,还有金灿灿的银杏,最多的还是翠绿,一座木桥跨过潺潺溪流,泉水叮咚,石板路间青青芳草破土而出,
这里与其说是小区,不如说是公园,或者休养中心,占地面积巨大却没几栋楼,而且楼和楼之间相隔甚远,深灰色的石墙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肃穆,确切地说是拒穷人于千里之外……
“钱花哪儿哪儿亮啊。”从售楼处到……到几栋几零几来着?白雪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翻开合同看一眼,哦,C14,1501,可她现在才走到A区……
不急不急,鸟语花香中晒晒太阳也很好,白雪翘着二郎腿东张西望,目光最后锁定在长椅旁的石砖地上,一群小麻雀围在一起在地上啄来啄去,还有一只胆子大的飞起来落到她膝盖上,胖乎乎的没脖子,小脑袋歪来歪去地看她,圆溜溜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很可爱。
白雪咧开嘴笑了,学着它的样子脑袋歪来歪去,就这么和它对视一会儿,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动作快得它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死死攥在手掌心里,
柔弱的骨骼,圆鼓鼓的软糯小肚皮,不停挣扎着乱踢乱蹬的纤细小腿在她手掌留下密密的血痕,但最诱人的是吱吱吱的悲戚哀鸣,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令她感到愉悦。
她想起徐昭林满含恨意的,痛苦挣扎的眼神,
“恨是比爱更深刻的爱,不能恨就不能真挚地爱,必须把灵魂分成两半,一定要透过恨,才能爱。”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小麻雀的脑袋,
“运气不错哦,小宝贝。”她笑着把嘴巴嘬得尖尖的,在小麻雀脑袋上亲了一下,蓦地松开手,小麻雀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蹬着腿扑棱了好几下才低低地飞起来,刚飞起来又掉在地上,再飞起来,最后一点点越飞越高,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