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考夫曼女士见状，微微松口气，“我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痛得几乎快死掉了。我能感觉它在试图吃掉我，所以害怕得一直在哭……但我看你似乎要比我那时候轻松多了，你真的、确定、还好吧？”

“我很好，夫人。”孕妇虚弱地笑了笑，“您吃早饭了吗？我的篮子里还有一些面包和果酱，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吃一点。我看您脸色不大好，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我失眠了。”考夫曼女士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展开，“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还……”她顿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生硬地改口道，“是的，我确实需要一些食物……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莎拉·罗杰斯。”孕妇说，“您叫我莎拉就行。”

“莎拉。”考夫曼女士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要孩子？”

莎拉：“诚实地说，我也并不清楚。夫人，您看，我的丈夫是一名军人，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因此格外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哪一次见面以后，我开始常常感到困倦和疲惫，直到有一次在工作的时候晕倒……医生才告诉我，我怀孕了。”

“所以你其实并不期盼孩子的到来？”考夫曼女士的语气有些刻薄。

“说不上期盼不期盼的，我只是顺其自然，孩子有也好，没有也好，我并不强求。”莎拉说，“但诚实地讲，在我发现我将成为母亲的时候，那一刻，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高兴。但这并不是因为孩子，只是……我的丈夫还在战场上，我担忧孩子生下来就会没了父亲。”

“但我看来你最该担心的人是自己。”考夫曼女士问，“很多女性都因生产而死，你就不害怕吗？”

“我害怕的。我有个姑妈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但恐惧解决不了任何事，夫人，所以我只能面对，并且坚持。更何况，我发现我爱这个孩子。”莎拉说，考夫曼女士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这个孕妇正捧着肚子在微笑，“我很期待见到她——或者他。”

考夫曼女士：“大部分人都希望生个男孩。你也是吗？”

“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接受，”莎拉说，“因为那都是我的孩子。”

考夫曼女士沉默片刻后，叹息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我曾经生下过一个女孩，但……”

她哽咽了一下，“所有人都不期待她的到来，其中——也包括我。”

“您为什么这么想？是孩子父亲的原因吗，重男轻女？还是……”

考夫曼女士摇了摇头。

“因为这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生存的世界，这里充斥了太多男人的野心和欲望，连地狱都不如。所以我宁愿我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死掉。这样就不必受苦。”

她说完，车厢里霎时间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莎拉道：“我赞同您的前半句话。这确实是一个对女人不甚友好的时代。但我相信它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时代一直在进步。过去女人被认为不配从事医疗活动，但您看，我目前的职业就是一名护士，我为我的工作感到自豪……我相信，等到了我们孩子长大成人的时代，女性的处境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但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夫人，我一直认为，人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去迎面抗争。只是坐在原地等待的话，愿望是不会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