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前辈还能记起些什么来,但请前辈一定告知于我!他们是我的伙计,是无辜的大晛平民,我必将为他们查到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
老仵作看着李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不会有人再来问这件事了……”
李秾着急:“前辈,若你想起尸身还有任何异常,请你告诉我!”
“唉——我十岁跟随师傅学收尸,后来学验尸,再后来在衙门听差,跟尸身打了一辈子交道。我们这样的人,手、眼练到一定程度,这辈子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前辈,那时你说伙计的尸身创口极为平整,说明杀人者用的刀十分锋利,不是民间百姓日常所用的刀具。大晛对民间利器本有管制,但管制自元庆后渐渐废弛,因各地匪徒作乱,百姓藏利器自保多有,因此难以查明凶器来源。前辈,你可漏了些什么?前辈既很少出错,事实真的是如此么?”
老仵作将皱巴巴的手巾揣进怀里,看向李秾:“李娘子,今日我在这院中对你说的,才是尸身的事实,你听好。”
李秾怔住。
“那二十七具尸体,有九具毙命的创口正如那时所说,因创口太过平整,无法查出凶器来源。另外十八具,毙命的创口及创口深处呈细小的节状。李娘子可见过毒蝎吗?蝎子的尾巴就是一节一节的。以那伤口留下的痕迹来看,杀害他们的,是南谯蝎刀。”
“南谯蝎刀……蝎刀……”
李秾想起檀氏豢养过的死士,曾杀害京中多位粮商的凶徒车鳌,就是在南谯窝藏了多年。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模糊地连成了线。
李秾心中猛地一跳,恨恨地看向老仵作:“你,你当时为何要说谎?”
老仵作看到李秾眼睛里的愤慨,颤了颤褐色的下唇,没有说话。
“你是仵作,本该替死者伸张正义,却反而替凶徒隐瞒!”李秾一瞬间气得耳中嗡嗡作响,“那是二十七条人命!你不敬死者,现在又何必活着!”
老仵作受了李秾锋利的语言,依旧没有做声,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李秾又问他:“那创口的底细,为什么当时我和赵大人、谢将军竟都没有看出来?”
“李娘子,能根据创口准确推断凶器,非寻常仵作能做到,加上灯光昏暗……那时,我确实瞒了你们。”
“你!”
气愤之间,李秾突然又有一丝自责,她都亲自到了停尸房,为什么?为什么竟对一切毫无觉察?
“今日你既寻来,我向你说出,心里便好受多了,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也少些业报。李娘子,在京师衙门听差,身不由已之事……极其之多。说来你可能不信,那时,有人曾拿女儿一家的性命威胁于我,不得说出凶器。老朽无能,为了女儿,只得照办,实在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