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时宴就倾身撑着轮椅,他能感觉到钟建勋身上的怒意。
只是,钟建勋忍住了脾气,并没有发火。
他的手紧紧攥着轮椅把手,青筋暴起,手背都白了。
最后,他松开手,重重吐出一口气时,那口浊气也跟着吐了出来。
钟建勋盯着地上繁杂的影子,声音漠然的说:“你说的那些,不过都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我家小意在身份和地位上确实配不上你,可是她善良、孝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你不要她,自然有得是男人要她,哪怕真的如同你所说,没有人愿意要她,那我钟建勋要,她妈妈要,她哥哥更是要,只要她开开心心,我们一家人都由着她,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她,她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样子?”
顾时宴听着钟建勋的话,随即不明意味的笑了出来,他开口轻声说道:“钟叔叔,您的话没错,但也并不是全对,我不跟您做辩论,争赢了,或者是争输了,都没有意义。”
钟建勋有些生气了,橘色光线下的眼睫在颤抖,他声音凌厉问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顾时宴静默,并不接话。
钟建勋撑着轮椅扶手,他想要站起来,可是顾时宴却倏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俯身下来时,顾时宴的语气带着警告的味道说:“钟叔叔,今天是小意的生日,您也不想闹得不愉快吧?”
钟建勋闻言,这才将心中的不满都给压了下去。
更何况,钟意和白秋也已经走了过来。
要是闹得不欢而散,最后受苦的只会是钟意。
钟建勋不忍女儿受苦,就只有吞下这屈辱。
钟顾两家的实力太悬殊了,钟建勋想要救女儿,却是有心无力。
等钟意和白秋走近时,顾时宴才微笑问说:“白阿姨,您想去哪儿逛?商场?还是就这样走走?”
白秋一眼也不看顾时宴,就冷着他,她低头对钟建勋说:“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按照惯例,每年都会给她煮鸡蛋的,今天没有煮,我想给她补上。”
这话虽然是对着钟建勋说的,可是却也是说给顾时宴听的。
钟建勋闻言,面色沉下来说:“是该给女儿补上。”
话虽然这样说了,可还是要让顾时宴同意才是。
钟意听到两老的提议,心里酸酸涩涩的,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顾时宴,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可是他看向钟意时,眼神冷冷的,分明不沾染半分心软。
末了,顾时宴收回了目光,他忽地开口说:“钟叔叔,白阿姨,我……”
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立马抢话对着白秋和钟建勋说:“爸,妈,我今天吃过鸡蛋了,不用麻烦的。”
白秋眼睛红红的,显然明白钟意是怕顾时宴会拒绝。
话音刚落,顾时宴就立马笑了起来,他走向钟意,低头拉起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说道:“阿姨和叔叔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拒绝他们呢?”
钟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僵住了:“你……”
顾时宴温柔看着她说:“就走一趟吧,免得叔叔和阿姨还说我苛待你,过生日连家都不让你回。”
钟意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她凝着他,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出一点点异样来。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他在冲她微笑。
半响,顾时宴温声对她说:“好啦,再不走的话,生日都要过去了。”
钟意怔怔愣愣的,她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就只有由着顾时宴安排了。
很快,他打电话让侍应生开来了车子。
顾时宴在前面开车,钟意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白秋和钟建勋。
回去钟家的路上,车子里的氛围一直都很安静。
很快,车子停在了老旧小区楼下。
顾时宴推着钟建勋,钟意和白秋走在后面。
到了楼上后,白秋搀扶着钟建勋坐到了沙发上后,又给钟意拿了暖手的暖手宝。
末了,她还是看一眼顾时宴说:“你也坐吧。”
顾时宴扯开唇角微微一笑说:“谢谢阿姨。”
白秋没再回话,却为他倒了一杯热水。
顾时宴道了谢,却并没有喝。
忙完了,白秋才看向钟意说:“小意,你跟我一起去厨房吧。”
钟意站起身,步伐颠簸的跟着白秋进了厨房。
客厅里,钟建勋不想和顾时宴独处一室,一句话没说,就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顾时宴坐在客厅里,目光四处打量着。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并不算大,甚至还可以用拥挤来形容,家中的一切家具都并不是最顶级的,却也还算干净。
可即便这样,顾时宴还是皱着眉头。
钟家人住的房子,比他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厨房里,白秋开了火烧水。
钟意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锅盖上面慢慢的染上了水蒸汽。
白秋低头擦拭着泪水,钟意都看在眼里,可是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她只是被顾时宴囚禁,没有自由,可她至少还活着,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不久的将来,她会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时候,也不知道白秋会怎样?
钟意不敢深想,将脑中这些东西都给晃开了。
她上前,轻轻揽住了白秋的肩膀并温柔喊着:“妈~”
白秋听到她喊自己,赶忙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发卡并递给钟意说:“这是我挑了很久的发卡,我想着你会喜欢,就特意买给了你,我知道这并不贵重,但也算是妈妈的一片心意。”
钟意看着珍珠发卡,很精致,也很亮眼,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倾身凑过去,像是小孩子一样对着白秋说:“那我要让妈妈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