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油杰沉默不语。
姜雪衣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不接话,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笑容,盯着那前方,继续前进。
姜雪衣:“有时候人这一辈子活得太难了。”
坎坎坷坷,行至前路,暮然回首之后,看着身后万千波澜,竟然不知自己是主观走了这一路还是被人推着向前走了一路。
“转眼是云端,转瞬又是一片泥泞。”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拉着姜雪衣的手,所以他脚步一停,姜雪衣的步伐自然也陷入停顿。
夏油杰抬头看着姜雪衣,双唇轻微蠕动,下眼脸处已然泛红。
少年望着她,竭尽自己全力将声音变得轻快一些:“麻衣,不想去的话我们就停下来吧。”
“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夏油杰握紧了对方的手,稍微加重了声音:“不想去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到高专。”
“麻衣从小在京都那边长大,应该没有好好的看过外面的世界吧?”
“不只是日本国内,还有国外,你不想去看看和东亚这边气候完全不同的非洲是什么样子吗?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旷野,每当成群结队的动物迁徙的时候都是一幅壮丽的画卷。”
夏油杰的声音有些颤抖。
“麻衣,这里真的太小了。”
“我们不要这样结束好不好?”
“每个人仅仅有的一次人生——我们出生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天生的囚徒,然后去奔赴命定的死亡么?麻衣,回去好么?”
姜雪衣从头到尾都在安静的看着他。
那目光仅仅是对视片刻就让人已经完全不能承受。
她的眼神包括她的内心,好像没有半分的触动,夏油杰绞尽脑汁去讲的话,包括他恳求的态度,在少女的眼中就仿佛是日常午后里一次,最为寻常不过的对话,丝毫激不起半分波澜。
夏油杰感觉自己喉咙的干渴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呢?
为什么知道现在都能如此坦然而平静?
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
姜雪衣拍了拍少年的手,她祥和而温柔的笑了,那张仿佛天生就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的面孔在此刻,更是显得像一尊圣母像。
夏油杰听到对方说:“我啊——早就回不去了。”
姜雪衣微笑的看着他,因为站的比对方高了两个台阶,她能非常方便的摸到对方的头顶,她就这样用手轻轻的抚摸对方的头,笑容无奈又释然:“人生,很多事情,不能用对和错就这么简单去概括。”
“我人生的条理非常简单清晰——既然要做,那就绝不回头。”
夏油杰:“……”
少年愣愣的看着少女,神色怔然。
姜雪衣站在白色的穹顶下,用手指了指那个穹顶:“…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是我的活法就是凭着当年吊着的那口气儿。”
“你知道么?”
姜雪衣转头认真的看向夏油杰:“没了那口气儿,我什么都不是。”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自己,就这么往前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突然栽了也认了——但唯独一点。”
“不能再回头了。”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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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停下手头的事情,那些东西会像噩梦一样把你扑杀。”
“……”
夏油杰那能够明白她话语中包含的意味,但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保本麻衣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做了什么?以至于她对人生已经绝望到了这种地步?到最后居然选择非自然死亡这么极端的方式,去作为人生的结尾。
过不去的坎很多。
“……”少年的瞳孔这样框中轻微颤动。
这段话把他听得精神恍惚。
姜雪衣:“话又说回来了。”
夏油杰转头看向姜雪衣,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严肃。
姜雪衣:“我和你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到你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让人羡慕。”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特别是他们现在所走的台阶,是要送保本麻衣去死,更是让他灰心一冷——在这种情况下夏油杰能够想到的“令人羡慕”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但接下来对方说出的话让他出乎意料。
姜雪衣拉着夏油杰继续往前走:“你们很年轻,应该说是太年轻了。”
“这个世界也正年轻,这个时代真的很好。”
姜雪衣握紧了对方的手,像是嘱咐自己钟爱的小辈一样,轻声低语:“记住了,往后余生啊——别让别人推着你去走,你要自己去思考,你想要做什么。”
“能够做到这一点,人生那就是一条宽阔的坦途。”
“你——你是能做到的。”
姜雪衣的语气无比肯定。
“……”
夏油杰感觉自己胸口上传来令人痛不欲生的窒息感,这让他几度都没能喘上气儿来。
他用力的回握着对方的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鼻尖泛起浓烈的酸意,红了眼眶。
“好。”
夏油杰听到了自己的哭腔。
…
…
天内理子被五条悟打晕,正被黑井美里抱在怀中。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在原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入口处,传来了零散的脚步声。
五条悟立马警觉起来,朝着路口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是禅院直哉和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在高专中并没有穿着自己的校服,而是穿了一件极为郑重的羽织,少年浑身上下打扮的一丝不苟,美艳的面庞一片冰冷。
禅院直哉直接开门见山:“甚尔是来送你们离开的。”
黑井美里并没有见过禅院直哉,但是看五条悟似乎没有刚刚那么警惕之后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五条悟虽然对同学的警惕性没有对其他人高,但依然对禅院直哉和禅院甚尔的出现产生了质疑:“你们怎么进来的?不会也是夜蛾老师领进来的吧?”
他思索着,随后那双蓝眼睛看向了禅院直哉:“这件事情…和禅院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在当中做了什么角色?”
护送星浆体,这是什么很有利可图的事情吗?
还是说他们对天元大人有什么企图?禅院家能有这个胆子吗?而且他们也没那个实力啊。
禅院直哉:“外面那些诅咒师的尸体发生了尸变暴乱,从太平间里面纷纷跳出来跑到街上攻击普通人,现在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悟,外面需要你。”
五条悟:“……”
五条悟:“??!!”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今天自己睡觉还没睡醒,好像听见了很奇怪的话。
什么叫诅咒师的尸体发生了暴乱?
这是什么?
尸变么?
终于在釜山行之后也要发生了东京行了吗?
禅院直哉没等五条悟开口,率先一步:“你需要去中央区做支援,至于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你们二人暂时由甚尔护送到大阪。”
黑井美里听得一脸懵逼,因为她怎么都想象不到外面那个虽然有咒灵但是总体平和的世界就这样在少年的三言两语之下,变成了丧尸病毒的灾难片。
“没时间给诸位思考,赶快出发吧,我在这里等杰君。”禅院直哉平静的说道。
“黑井小姐你们先走,甚尔老师是可以相信的人,我还抱过他的小儿子呢。”五条悟一边说这话,一边眼神转也不转的看向禅院直哉,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审视的神色。
五条悟:“我要在这里等杰,杰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出发。”
“……”
禅院直哉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强烈反对的话语。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五条悟:“可以,你当然可以在这里等他。”
这个捉摸不定的态度让五条悟的神色多了几分不确定。
禅院甚尔从黑井美里的手中接过天内理子,他遥遥的朝着那阶梯望去,神色似乎有些唏嘘。
“可惜了。”禅院甚尔轻声道。
黑井美里在男人的帮助下走到不远处,将天内理子搀扶上了直升飞机,又给对方系好安全带。
这个时候黑井美里才发现飞机里面已经有个小乘客,正是坐在天内理子对面的禅院惠。
禅院甚尔冲着黑井美里招了招手:“帮我看好我儿子——你穿的这么专业,顺手照顾个小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禅院惠没等黑井美里疑问,就皱着眉开口:“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禅院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安的神色:“那个人…很可怕,你也许,会死。”
禅院甚尔只是笑了笑,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别把那人说话大喘气儿这臭毛病给学过来——你放心。”
他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不会死。”
“难得这么辛苦把你拉拉扯扯到能说话,我无论如何都要活到能够享受你给我养老的年纪。”
我只是无论如何,想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罢了。
…
…
路的尽头是一张矮桌。
那已经有一个人跪坐了下来。
称她为“人”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夏油杰只是看了一眼天元的长相,便面色有些悚然。
天元穿着白色的和服,长了一张像筒子一样的脸,那四双眼睛看上去就像个伪人。
直到这一刻,姜雪衣终于卸下了全部的伪装。
她看起来十分感慨,目光似乎有些挑剔,啧啧称奇:“啧啧啧,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我本还以为你活了将近一千年,会有什么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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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杰被对方语气的转变和态度的转变弄得一愣。
他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在学校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同学。
保本麻衣——姜雪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天元,闲庭漫步的走了过去。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坐在了天元的对面。
天元睁开了两双眼:“敢问阁下姓名?”
姜雪衣笑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摩灵宗——姜雪衣。”
夏油杰:“……”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少年的预期范围之内。
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注视,并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第87章【姜雪衣】
姜雪衣一旦聊上头,也是无所谓其他了。
就比如现在,她对天元的真身真的是啧啧称奇,就好像是在网络上看到了什么猎奇画面的年轻人。
“我对术式也是了解一二,不成想天地间居然还拥有将主人画地为牢的术式,看来人与咒力本就是一对天生怨侣。”姜雪衣面带笑容,如是说道。
夏油杰:“”
怪异,无法抑制怪异。
就好像正在看一部画风纯真的恋爱番剧,演绎到了一般,长相甜美温和的的女主角,突然退下了脸颊上的羞红和腼腆,然后毫无预兆的冲着男主角一斧头砍了过去。
夏油杰自认为不是直觉系选手——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立即制止事态朝着诡异的方向继续发展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直觉告诉他,不要说话,不要开口,这种级别和危险,并不是你能插手的范围之内。
但是,他现在是咒术界屈指可数的特级啊,他不插手,还有谁能上?
悟么?
还有。
夏油杰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盘膝坐在天元大人对面的女孩,眼眶周围冒出了红血丝。
这个自称【姜.雪.衣】奇怪名字的人,真的是麻衣么?
夏油杰很想说服自己,对方不是那个昔日相处的同学。
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无论是端坐在那里的神态,还是举手投足间若有若无的从容,甚至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无一例外都在向少年展示着——坐在面前的人就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只不过对方现在换了一副嘴脸。
天元那张宛若鱼唇的嘴唇张了张,从旁观角度上可以感受出,对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这位坚守了千年的咒术师抬头仰望着头顶洁白的“苍穹”,最后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她平静的陈述道:“那两百个诅咒师的死亡——是您做的。”
姜雪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有否认:“唉,没办法,事情从急。”
“诶?”夏油杰愣住了,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音节。
【那200个诅咒师的死亡是您做的。】
【唉,没办法。】
他怎么都想不到,屠杀两百多人这种恶性事件能和自己这位柔弱娇小的同学联系在一起。
他更想不到,自己这位同学作出回答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踌躇和不适,甚至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奈一笔带过。
两百多条人命,在她的口中,和“没买到西红柿所以买了圣女果”,二者之间似乎并无差别。
轻描淡写。
“……”
夏油杰僵硬的转动着自己的眼球,将视线落回到保本麻衣——不,应该称她为姜雪衣的身上。
那女孩依旧穿着一袭黑色的古朴礼装,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态看似非常放松,甚至还有闲心将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拖住自己的下巴。
她明明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是在此刻夏油杰感觉对方分外刺眼,刺眼到几乎不能直视。
夏油杰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包裹住,大脑似乎察觉到了他心里与生理上的聚变,正在快速分泌多巴胺,但是无论分泌多少也无济于事——他整个人快要被那由内而外溢出的寒冷冻僵了。
天元继续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雪衣笑笑:“你听了也没什么用——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懂些许命数之理论吧?”
少女笑着指了指天元,语气里带着几丝喜庆:“你啊,命数走到头了。”
天元睁开了双眼,直视姜雪衣。
天元沉吟:“阁下善于命数——可有看过自己的命数?”
姜雪衣突然扬起手中的打仙鞭——朝着天元狠狠的卷了过去。
她大笑:“我从入道那一天开始——命数就告诉我!我一定会不得好死!!”
夏油杰瞪大双眼,一手调出虹龙,直接惊骇的吼出声:“麻衣!!!!!”
【————】
眼前的虹龙在顷刻间被撕成粉末——夏油杰感觉自己胸腔床来火辣辣的同感,意识瞬间产生片刻的空白,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身体被掀翻。
“咳咳…咳!!”
夏油杰疼的感觉全身肾上腺素都快被打了出来,他艰难的在地上,额头的伤口让鲜血快速迷了他的眼。
少年只能睁开双眼,用猩红的视线隐约的看到————
天元立起了结界术。
而那身着黑衣的少女,身体悬于半空中,她张狂的大笑,左手持着宛如蛇骨的鞭子右手之中又突然出现了一枚黑色的旗子。
姜雪衣:“昭昭天雷,破!”
少女挥动着手中的旗子,电光火石之间,夏油杰听到了好似能将耳膜震破的巨响——紧接着视线被瞬间爆起的光亮渲成了一片白。
“……”
夏油杰耳中是嗡嗡的响声,眼睛也险些失明。
他的肢体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能力,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想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但是思维和身体能力似乎发生了一定延迟。
当他将手挡在眼前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姜雪衣将天元抓在手中,紧接着,她张开了嘴巴——天元的身体像是橡皮泥一般渐渐的被捏扁、化为猩红的流体,渐渐汇入少女的口中。
这位坚守咒术界千年的伟大咒术师,在临死的前一刻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依然在顽强的抵抗着。
她甚至抽空转头看向夏油杰,向对方发出警告:“这不是你们能应对的敌人!快走!”
走这个字刚刚脱出口,天元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身白色染着鲜血的和服在姜雪衣的手中。
夏油杰:“……”
姜雪衣吸收完了天元,雪白的脸庞上逐渐起满了密集的红血丝,过了两个呼吸之间才慢慢消退。
她用一种相当可惜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和服,叹了口气。
然后将和服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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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轰隆————!!】
伴随着巨响响彻整个薨星宫,五条悟立马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最后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个方向闪身过去,快的连残影还停留在原地。
“……”
直到现在,禅院直哉面色终于多了一丝恍惚。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目光有一些踌躇。
他似乎是想记住他来时路的模样——但是最终,禅院直哉转回了头。
…
…
一发湛蓝的光逐步爆闪,朝着姜雪衣迎面砸过来。
姜雪衣一挥袖子,九重天元盾自动挡在她的面前,硬是吃下了这一发苍。
五条悟趁此机会抓住夏油杰的肩膀,顺便摸了摸他肋骨的位置,抓住时机,赶紧低声询问:“怎么样?”
夏油杰头颅不自然的下垂,血液从他的唇边凝成一条血线直到地面,他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询,似乎在缓冲身体的疼痛。
与此同时,盾光散去,姜雪衣拂去衣袖上的灰尘,笑骂道:“小兔崽子。”
五条悟抬头死死的盯着姜雪衣。
在姜雪衣的身边,本就留有着大量属于天元的咒力残秽,更别提地上那件染血的和服——所有一切细节在少年的脑海里飞速旋转,很快就达成了前因后果。
保本麻衣,叛徒。
过了好半晌,五条悟问道:“麻衣,你想做什么?”
“你要杀了我们吗?”
姜雪衣脸上露出了两分无奈的神色:“我杀你们做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出口的方向:“结界已经破处,现在所看到的路就是正确的,你们大可自行离去。”
“那你呢?”五条悟皱眉反问道。
五条悟:“你留在这里想做什么?直哉的到来是否和你有关系?为什么…要去杀害天元大人?”
姜雪衣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她摆了摆手:“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女纤细的身影悬浮于半空中,双手背后高高在上,红黑色的眼睛逐渐被猩红所取代。
她好声劝解年轻的少年们:“你们还小,不想死的话就快些走吧,本来就是和你们无关的事,早点离开东京还能免去惹一身腥。”
“……”
五条悟终于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绷不住了。
他瞪大那碧空如洗双眸,一边皱着眉,一边不可置信的放大了音量:“怎么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走了?!”
“什么都不说,像打发小孩子一样的态度。”
“麻衣,你未免有些太傲慢了吧?”
“……”
姜雪衣用怪异的神色看了五条悟一眼,随后哈哈大笑。
五条悟:“……”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姜雪衣笑的原因非常的简单——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你的威胁和警告都变得相当可爱、引人发笑。
“你不是说过…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吗?”夏油杰咳了一口鲜血,声音虚弱的开口。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那200个诅咒师是您做的。】
他依稀记得少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表情相当的平和,夕阳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抹耀眼的余晖。
“平等?”姜雪衣挑了挑眉毛。
她端正了神色,认真的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笑着说道————
“平等?哈哈哈哈哈哈笑话!”
“人活着!就是要分出三六九等!”
“这个世界上最会分类的就是人!”
姜雪衣双眼猩红,神色怪异的看着面容苍白的夏油杰,说出了此生最流利的一句话:“没他人之卑贱,何来衬我之尊贵?”
第88章【姜雪衣】
五条悟当机立断,直接朝着姜雪衣闪身过去,试图躲开的前面的盾,往她的身后来一发发苍!
【翁————】
五条悟感觉到大脑深处传来了一阵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破碎,少年微微放大瞳孔,鼻孔里流出了鲜血。
再次回过神,他发现六眼所带来的高速运转能力居然发生了短暂的停滞——他重新回到了夏油杰的身边。
熔断?
五条悟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夏油杰难得见自己的挚友流血,还是流鼻血这种无论从某种意义都非常危险的形式,他立马搀扶住五条悟有些晃悠的身体:“悟!”
五条悟没有理会担忧的同伴,反而有些困惑的看向姜雪衣:“那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雪衣不语,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五条悟和夏油杰,身形一截一截拔高——
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材娇小瘦弱、仿佛强一点的风就能吹倒的小女孩,在他们眼前逐渐变成了一位身材修长,面貌成熟的青年女性。
那青年女性依旧穿着黑红色的古朴长裙,头顶上竖着的发随意的披肩散落,如墨般倾洒在后臀的位置。
五条悟:“……”
夏油杰:“……”
不合理,但是又意外的合理。
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简单单的十几岁小女孩?
现在不要说她是不是保本麻衣或者星浆体——她现在是不是意义上的人类就已经很成问题。
女人殷红的唇紧抿,抬眼朝着洁白的穹顶看去。
下一刻,五条悟和夏油杰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爆声!!!
【轰隆隆】
【轰隆隆】
“嘶————”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无下限似乎伴随着音爆的巨响发生阵阵扭曲;察觉到这一幕,少年震惊的瞪大了蓝色的双眼。
夏油杰可能是心中还存什么幻想,一边召唤咒灵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呼唤姜雪衣:“麻衣!!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姜雪衣似乎是在高处,声音越来越远:“——还想活命就快点离开东京,过了这个时辰可就没命可活了。”
…
…
直到巨响停止,烟尘散去。
夏油杰才看清了薨星宫如今的模样。
雪白的穹顶黯淡无光,中间还漏了一个大洞,往上看去能够看见隐隐天光,姜雪衣竟然就这样突破了重重结界,整了人暴力窜了上去。
天元大人人洗的衣服还随意的丢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和血迹,上面还压着水泥砖,千年的辉煌历史与荣耀,就这么随着人死茶凉化为一滩灰烬,再也不复往昔。
“……”
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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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五条悟面面相觑,一时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惊疑不定,和一丝浅淡的茫然。
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才深刻的意识到,平安了近千年的咒术界在刚刚发生了超乎人意料的变动,而带来这变动的主人————正是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看似最柔弱无害的女同学。
五条悟单手叉腰,拿出手机看看周围有没有信号:“她刚刚都和你…还有天元大人有什么交流么?”
夏油杰望向天元大人的衣物,语气难以掩饰的苍凉:“天元大人询问她…她说别人命数将近,可有看过自己的命运?”
女孩那不知是嚣张还是洒脱的面容和大笑声依然在夏油杰的脑海中回荡。
夏油杰:“她说…”
少年沉默了一下,还是将话说完了。
夏油杰:“她说,她早在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告诉她——”
“她一定会不得好死。”
恍惚间,少年回头去看,剩下的长长的阶梯,还没变脸的姜雪衣身影似乎依然在眼前,宽容而温和,还善解人意。
她走在前面的台阶,拉着他的手,从容的像在拉一个小孩子,那低头间的温声细语真的让夏油杰幻视一位长辈在同他低声嘱咐。
之前有多美好。
现在的现实就有多残酷。
夏油杰看着布满裂纹的台阶,终于开始细细回想之前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我自己,往前走吧,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哪怕摔倒在路上也认了。】
【但唯独一点。】
【绝对不能再回头。】
夏油杰:“……”
着急赶来的禅院直哉看到满地浪迹,神色有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相当冷静的询问五条悟和夏油杰:“天元死了?”
夏油杰没有回复禅院直哉。
五条悟反而是长腿一迈,直接拎着禅院直哉的领子给他来了一个旱地拔葱,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那双湛蓝的眼睛冰冷无情的盯着这位最近越发越神秘的同学:“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保本麻衣目的不纯。
禅院直哉被拎起来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就这样淡淡的盯着五条悟:“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在我身上下了禁止,只要我说出口,我马上就会死。”
五条悟声音嘲讽:“你现在又不怕死了?”
禅院直哉:“你们只要不是从我这里先知道的秘密,那么这条“束缚”就不算我违规。”
五条悟皱着眉头,送来了禅院直哉,拍了拍手掌,似乎想拍掉手上的脏东西。
他上下扫视禅院直哉,声音冷漠:“我从小看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个人的性格——不说有多么的恶劣,但绝对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难怪你这么乖巧的跟在保本麻衣的身后,原来是这样。”
“所以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
五条悟指了指头顶上的天空:“等着你的主人达成目的之后凯旋归来?跟在她身后捡着胜利的果实?征服整个日本之后赏你个首相当当?”
五条悟的话语终于换回了夏油杰的注意力,少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两人:“她想统治日本?”
张口就是人就要分三六九等、抬手起帧就杀了天元大人,夏油杰都不敢想象保本麻衣统治了日本之后老百姓的生活得有多么的水深火热,怕是社会发展进程要直接走向极端的达尔文进化主义论。
五条悟不耐烦的挠着后脑勺:“我怎么知道?漫画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大反派堂堂登场,杀了有个大人物之后就直接要扬言统治某个地方。”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禅院直哉出声。
五条悟和夏油杰望向禅院直哉。
五条悟朝着禅院直哉竖了一个中指:“有话直接说,再继续装神弄鬼我就要揍你了。”
禅院直哉:“好消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统治日本,她只是来获取某一样东西来提升自身的能力,等拿走了这样东西之后她就会离开。”
五条悟皱眉:“也就是说其实她需要的是天元大人?现在东西也拿到了,保本麻衣应该直接离开了?”
“不。”
禅院直哉抬头缓缓看向头顶上的破洞,上面的余震未平,依然有水泥和石屑从上面时不时的滚落,像下了一场灰白色的雨。
禅院直哉:“杀了天元大人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在取东西的时候有人干涉她。”
“她真正要取的东西藏在富士山下,如果他成功,那么富士山会有90%的几率爆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东京保底会死上三分之二的人。”
五条悟:“……”
夏油杰:“……”
禅院直哉:“而且,为了吸引咒术师和有关安全部门的主力部队,她将之前所有杀死的诅咒师做成了傀儡,多亏了总监部“协助运输”,现在这些傀儡在除富士山之外的其他大区都闹起来了,包括但不限于——破坏区域电力设施、袭击民众、等等。”
禅院直哉:“也就是说,你们一出门就能看到《行尸走肉》现场版。”
五条悟和夏油杰脸色凝重,半晌说不出来话。
禅院直哉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吗?咒术师和咒灵终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群众的视线前了,你们所做的一切终于不再是默默无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终将在世界面前一览无余。”
夏油杰面色有些难看:“谁在乎这些?这些从来不是重点!我们在乎的只有能否让普通人安全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禅院直哉无情的打断。
禅院直哉注视着夏油杰:“你到底在不在乎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能够阻止姜雪衣的只有我们。”
“如果阻止不了。”
“要么现在离开东京。”
“要么就跟着东京人一起陪葬。”
禅院直哉两手一摊:“就是这么的简单。”
“……”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五条悟是喜欢战斗但是他不是脑瘫:“我在她面前甚至做不到牵制她,目前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她么?比如说她的弱点。”
“她的弱点?”
禅院直哉喃喃自语。
“她的弱点,就是她注定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
…
富士山之上,姜雪衣闪身出现。
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皑皑白雪之中,女人拿出手中的乾坤挪移令牌,看着死寂的火山口,脸上一点点露出了笑容。
不会错的。
姜雪衣死死的盯着火山口。
里面的那股气息,和合欢老魔说的一样。
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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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吞噬,她一定能够突破元婴前期,稳步地迈向中期。
第89章【姜雪衣】
“观棋。”
女人轻轻的呼唤,男童的身影便闪现其后。
姜雪衣一切准备就绪,布好了阵法、放好了旗帜。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她站在黑洞洞的火山口上方,安静的凝视着自己为之豪赌的目标。
姜雪衣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
苍蓝无云,好似和将近三万多个日夜所望的并无区别。
“观棋啊。”女人感叹的开口。
姜雪衣似笑非笑的望着头顶上的天空:“你跟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能过这一关吗?”
男童像往常那样谦卑的弯下了腰,声音恭敬而缓慢:“老祖神武,福星高照,自然是能过这一关。”
观棋抬眸:“老组何需多此顾虑?需要老祖挂心忧愁的——还要等到化神期呢。”
姜雪衣一边摇头,一边轻笑,不需言语。
她说:“去吧观棋,你这一生多有操劳,待你将魔神封印接触,我定会保留你的魂魄,…假以时日,用养魂木滋补,再为你寻一句合适的躯体。”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做畜牲有什么好的?要做就做人,你说是不是?”
说罢,姜雪衣望向苍天,黑眸中倒映出头顶上的蔚蓝无羁,她像是感叹的慢悠悠说道:“…做畜生终究是要任人宰割的,你看看这世界,多好啊,你若是钟情这里,等给你换好了新的身体,你大可以拿着我的乾坤挪移令来这个世界生活。”
“然后就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做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姜雪衣抬手指远处城市的烟火阑珊,不远处的市区之内——车喇叭急促的嗡鸣像是尖叫声,硝烟和爆炸代替了璀璨的霓虹灯。
姜雪衣却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依然目光柔和,嘴角含着笑意:“这世界好,女子可以读书、家破人亡了有官府接济——那个说和我们一样说华文的国家更是繁荣的很,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姜雪衣转身回眸笑着看向观棋:“观棋,这是真正的盛世啊。”
她笑着,声音喜悦:“我们都赶上好时候了!”
“既然遇到了最好的时间,为什么不留下来?”少年的声音响起。
姜雪衣不出意外的转头去看,只见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人直挺挺的落在地上、双脚踩地,另一个人骑着半残不残的虹龙紧跟其后。
她对两人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元婴的神识覆盖过,只要她有心戒备,千米之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姜雪衣只是很遗憾:“你说你们非要跟过来做甚。”
五条悟拦下神色焦急的夏油杰,认真的看向姜雪衣:“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姜雪衣微笑不语。
“……”
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那双苍天之瞳在周边白雪皑皑的背景之下更显纯粹。
五条悟:“现在停手,然后离开这里——日本你是绝对不可以待下去了。”
一直在姜雪衣身后沉默不语的观棋突然看向五条悟,双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
“……”
这和计划说好的不一样。
五条悟继续说道——五条悟
“但是只要除了日本,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凭你的能力都可以随便到达的吧?就像你刚刚说的华国。”
五条悟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丝微笑:“麻衣,你其实很喜欢这个世界吧,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过去不可追,但是未来可以改变。”
白发少年张开双臂,身后是无垠的蓝天。
当他张开手之时,他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像是要融入那片天际线之中,也被万物所吞噬与容纳。
五条悟:“这个世界很大,足以容得下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你。”
五条悟迎着风,站在姜雪衣的对立面,他的神色似乎染上了一些急切、和不容察觉的恳求,声音的音量也开始放大:“我知道,痛苦不会消失,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但在人生里总要去寻找一种方法去对抗这种痛苦!放任不管,只会让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腐烂!”
“但是麻衣的人生本就很长啊——长到等我的骨灰都和泥土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麻衣!!”五条悟高声喊道。
“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得到吧!麻衣!去用新的经历和回忆覆盖这些痛苦。”
“……”
姜雪衣脸上的微笑随着对方的话慢慢拉平,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冰冷,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终究还是退下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了一张冰冷且麻木的脸。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怀疑的目光转头去看向观棋。
观棋回了她一张茫然的脸。
姜雪衣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遵从了内心的直觉,直接一抬手——一柄黑色的利剑捅穿了观棋的胸口,随后又将男童掀翻进了火山口之中!
【————】
观棋身前喷溅的血液在空中短暂停留,像是一缕猩红的丝带。
那小小的身影就这样,像一片枯叶一般,迎着山口的风,飘飘落落进了火山口,直到众人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先是看到姜雪衣手中法决亮起,富士山被笼罩在猩红的光芒之下——随后姜雪衣的身影飘了起来,她整个人仿佛要飞进那火山口之中。
夏油杰想起他与观棋谈话时,他询问观棋的话——【太残忍了,不是么?】
观棋冰冷的金色蛇瞳看向他——【孩子,你问问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残忍不残忍?】
姜雪衣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紧接着,那肃然的面孔一点一点的崩裂。
“……”
姜雪衣震惊的看着火山口,肩膀像个吊死鬼一样瞬间松懈了下来。
她安静的高悬于天空之上。
寒风将她的低语声送到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耳旁——
…
“什么…都没有?”
…
…
二十分钟前.薨星宫
“所以说富士火山下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震惊的看向观棋。
观棋有些奇怪的看向五条悟:“我们这些人也就算了,你说你们这帮土著住了这么多年,富士山下面有什么你们心里没数吗?”
夏油杰一脸的一言难尽:“……其他传说倒也有,但是雪疆魔神这种东西…好像的确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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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禅院直哉在一旁抱着手臂不语,禅院甚尔直接点了根烟。
“呼————”
伴随着烟气升腾,禅院甚尔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幽幽的看向观棋:“你确定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不会直接爆起把我们都撕碎了么?”
观棋摇了摇头:“尽人事,看天命。”
五条悟额头暴起青筋:“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们的世界?!难道就没有别的世界可选了吗?”
观棋又摇了摇头:“这都是命,换一个世界来选——还会有个六条悟问我,为什么选他的世界。”
直白点意思就是讲你们命不好。
禅院甚尔弹了弹烟灰:“我认为你应该还有一些后手没和我们交代——她如果发现骗局之后怎么处理?”
别人很好糊弄,但是禅院甚尔精的很,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观棋:“你别告诉我就这么任由她发疯毁灭整个日本。”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一票我肯定是不干了,我现在就买机票去华国——你不是说华国也有修士的么,14亿人里怎么都能出十几个能挡住她的了。”
观棋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向众人:“孩子们,请安心。”
“老祖她,不会活着离开富士山。”
“我陪着她呢。”观棋最后的话语,蕴含着淡淡的释然。
“……”
此言一出,薨星宫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
这是五条悟人生中第1次看见用如此轻松的口吻——送走他人的生命,也送走自己的生命。
他在观棋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的恐惧和不甘,真的——只有接近于纯粹的坦然和释怀。
观棋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当他说出“老祖”两个字的时候,五条悟感觉到对方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亲人和家人;完全听不出来这是针对那位老祖的谋杀计划。
五条悟能够感受到,观棋是平静的。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夏油杰沉重的开口。
这个善良的少年带着一丝期许,望向观棋:“您说过的吧,麻衣很喜欢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劝劝…”
夏油杰话还没有说完,观棋冷漠的打断了夏油杰。
观棋:“劝不了。”
观棋:“老祖少年时家破人亡,入了世干的第一行就是娼妓,受尽折磨和世人冷眼,她的心性从那一刻就毁了。”
“……”
禅院直哉瞳孔缩小,他面色难看的扭头不去看众人的方向。
别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连禅院甚尔都震惊的瞪大双眼,手指上的烟都差点没夹稳。
“?”夏油杰的脸更白了。
他想起了和姜雪衣相处的一幕幕——想起了女孩端庄的站在讲台上、女孩安静的坐在硝子身旁、女孩对他们投去温和的目光、女孩那仿佛永远慈祥和包容的笑容。
还有女孩那瘦弱的身体,连脖子上都能看到青色的脉络。
少年时…应该就是和现在差不多大吧。
夏油杰愣愣的想到。
他所回忆中的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那个让世界万千女性受尽折磨的“职业”联系到一起。
夏油杰听到观棋无奈的声音——
“世人皆说婊子无情。”
“可却没有人说——那女子的心啊、情啊,早就被那浑浑噩噩的世道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第90章【姜雪衣】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衣突然笑了起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见状,两人眼中同时起了警惕的神色。
无关其他。
姜雪衣现在的状态着实不对。
姜雪衣不是那种猖狂的大笑,也不是悲凉收场的苦笑,甚至连声音笑都不是很大,音量刚刚好能够让两个人听到。
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整个人笑到不能自已,到最后只能看见她的脸在抽搐、脖颈上青筋暴起,笑到没动静了,还在浑身颤抖的笑。
夏油杰无法理解这样的姜雪衣。
他想不通,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她还在笑什么?
只有观棋的心中清楚——姜雪衣有一个坏习惯,她在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笑,似乎在用这种行为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焦虑。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作用。
姜雪衣倒吸了一口气,仰了仰身体,用手指擦掉了眼角上笑出来的泪水,她眉目间依然含着笑意,眼神却清明不少,她看向夏油杰和五条悟:“你们两个臭小子,你们该不会都提前知道了吧?”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姜雪衣完全看不出半点愤怒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那种长辈开玩笑的调侃。
观棋和夏油杰等人曾经说过,若遇到对方的诘问,绝对不能说知道————
夏油杰和五条悟却沉默了。
他们二人看着站在火山口旁边的女人。
她一袭黑色长裙,腰板挺得笔直,傲立在冰雪之中,鲜红的眼瞳好似那雪白中燃烧的火焰,如此的醒目。
观棋在来的路上和夏油杰聊了很多有观姜雪衣的事情————
她十七岁入道。
八十岁岁斩杀了欺辱她的魔修老师。
一百七十岁的时候将六道魔圣的头颅踩在脚下当球踢。
三百岁开宗立派,宗门全盛时期有上千名弟子。
五百二十岁的时候将掌门交给了自己最小的女弟子,跨越星海,云游四方。
她终其一生,见过刻满神佛的群山,去过天境海枯坐十年——来时满身伤痕,盛时辉煌耀眼,到最后,却只带了一条蛇,重新归于孤寂。
夏油杰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在孤身一人?
“……”
二人的沉默,相当于最直接的答案。
姜雪衣脸上扬起了困惑的神色,随后抬头仰望着自己头顶上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在此时此刻,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让人感慨的苦笑。
她一边叹气,一边笑,还一边摇头:“怎能够?”
她说。
“我怎么能够?”
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捞到。
姜雪衣身体微动,转身背对这二人,安静的凝视着火山口。
周遭躁动的风安静了不少。
夏油杰和五条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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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姜雪衣头顶上的发丝都沾染了白霜,她像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平静的转头看向二人:“你们二人回去吧,既然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那么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
“顺便帮我转告给直哉,好歹算是跟过我一场,我给他留了一些功法、丹药、还有十吨黄金————就放在他房间的地下面,让他慢慢挖,你们都不要帮他。”
“……”
没有想象中的疯狂。
姜雪衣似乎没有观棋所说的那般喜怒无常,她很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那副面孔,依然在夏油杰对保本麻衣的认知之内。
夏油杰试探的朝着姜雪衣伸出手,声音小心翼翼:“……一起走吧,麻衣?”
五条悟也故作轻松开口:“你头发都快全变白了,和我们先一起下去吧,我请你吃热腾腾的乌冬面怎么样?”
姜雪衣摇了摇头。
她看了一眼这两个注定前途无量、心如赤子的孩子:“我就不去了,我要回——”
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面拿出了那枚乾坤挪移令牌。
姜雪衣的声音截然而止。
…
…
女人脸上的平静的表情破碎了。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滞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乾坤挪移令牌。
只见在空间转转之时——七十多道雷劫都劈不碎的坚硬令牌,竟然变得像灰炭一样,在姜雪衣的手中就这么静悄悄的裂开了。
寒风吹过。
带走了一些姜雪衣手上的残渣。
“老祖,我们回不去了。”男童的声音响起。
夏油杰转头看去,只见观棋衣衫褴褛,胸口的位置还破了一个血洞——那男童就像一个没事的人,除了脸色苍白,表情依然淡淡的,说话也慢悠悠。
“……”
五条悟观察能力非常敏锐,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姜雪衣身上那种氛围的变化。
白发少年有些焦急,他试图打断女人身上这逐渐坠入深处的变化:“麻衣——”
“滚!”姜雪衣一声怒吼,紧接着——
五条悟感觉有什么东西袭击而来,他确定自己开了无下限之后————身体像泄了气一样,突然软了下来。
“?”
五条悟的脸上还维持着困惑的神色。
鲜血溅到了夏油杰的脸上,血珠从他的鼻尖一点一点的滴落。
“……”
夏油杰从五条悟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脸呆滞和惊骇的自己。
五条悟的下.身几乎被斩断,只剩了一点皮肉,勉强的维持住上身与下半.身的连接。
白发少年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仰躺在雪地上——夏油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挚友,脊椎被切断,肠子撒了一地。
“开玩笑的吧?”五条悟喃喃自语。
“悟…悟!!”夏油杰这两天反应总是慢半拍,现在也是——他身子踉跄的跪倒在地上,用手去捡地上的肠子,捡完之后又不确定能不能塞回去,就这样双手捧着肠子不上不下。
五条悟还有一丝力气:“你的手…是不是干净的啊?”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瞳孔放大。
夏油杰:“……”
夏油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挚友胸口没了起伏。
他完全无法从这场巨变中缓过来。
五条悟,他的挚友,很长时间里他认为无法超越的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昔日的同学杀死了。
“我…”
夏油杰张了张口。
麻衣。
你都做了什么?
麻衣?
夏油杰:“麻衣?”
他呆呆的转头看过去,保本麻衣气得浑身颤抖,正在质问观棋:“为什么用不了?!!为什么会坏了?!”
观棋:“老祖,我都说了不要轻易去尝试,这一开始可能就是个骗局。”
姜雪衣脸色表情变得飞快,她现在哭笑不得,夏油杰听到她声音破了音:“怎么可能?!合欢老鬼为了保护这东西可是又赔了一个儿子进去!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这要是假的,她那一双儿女不都送到我手里了吗?”
观棋金色的蛇眼安静的凝视着姜雪衣。
男童好奇的开口:“老祖,您也知道您杀了她一对儿女啊?”
姜雪衣直接无视阴阳怪气的观棋:“不对,那杂碎的身上还有一个令牌!对!陈狗的身上还有一个令牌!”
观棋叹息。
男童声音怜悯:“您说的对,青莲身上那块是唯一能够回去的令牌。”
“但问题是——您将他杀了啊。”
“青莲当时尚有一口气,您猜他怎么和其他人交代的?”
【白濑,我死后,找个机会,将这个东西毁了,绝不能让那老魔得手。】
【去找观棋,他会教你怎么做。】
“奥————”姜雪衣川剧变脸,恍然大悟。
她用手指了指观棋:“你。”
又指了指夏油杰:“还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姜雪衣哈哈大笑:“你们合起伙来耍我!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过于刺耳,夏油杰猛地握紧了五条悟的手。
“?”
仅仅是这一握,夏油杰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手腕,好像有脉搏在跳动。
夏油杰:“……?”
少年一直保持着木木的神色终于有了生动的迹象,他转头,看到了五条悟的胸口上恢复了起伏。
五条悟不仅喘着气儿,甚至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这荒诞的一幕险些让夏油杰以为自己因为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
五条悟肚脐下方那道恐怖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夏油杰看到少年的口型——【反转术士,get】
夏油杰:“……”
现在这个场合,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
…
姜雪衣发出最深刻的疑问:“观棋,为什么?”
她自认为从养育观棋到现在——除了这一回需要观棋毁掉肉身帮助她破除魔神封印,其余她没有半点对不起观棋的地方。
她与观棋相处将近500年,有些时候甚至拿他当新生儿子的养。
“老祖。”
观棋认真的看着姜雪衣。
男童就这样当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面,朝着姜雪衣说道——:“老祖,有些人,只要活着,别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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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戕害,或者间接死于非命。”
“老祖,你这种人,你不能活着啊。”
在姜雪衣铁青的面色下,观棋指了指火山口:“富士山下是有魔神的,老祖。”
“那魔神——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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