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惊骇的,是它额头上赫然有一个硕大的青色胎记,状若蝙蝠,凶煞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竟然是它!”
周月儿惊呼一声,连忙拔剑在手,摆开架势。
王予缓缓开口:“这妖婴的怨气,竟然如此之深,看来它与那些婴灵不同,已然修炼出了元神,难怪法力如此强横!”
妖婴已疾冲而下,一双利爪直逼王予面门而来。
王予身形一闪,险险避过,长剑出鞘,剑气纵横,直取妖婴要害。
妖婴桀桀怪笑,口中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嚎叫,竟是婴儿牙牙学语之声,却又夹杂着森森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它挥舞利爪,竟幻化出无数掌影,宛如黑云压城,席卷而来。
王予急催法力,一时间剑光闪烁,撞击声不绝于耳。
“王道长!”
周月儿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清啸,长剑脱鞘,飞身而上,剑锋直指妖婴心口。
王予大喝一声,急欲阻拦,却终是慢了一步。
但见周月儿一剑刺出,霎时间风声渺渺,剑气纵横。
妖婴竟是身形一晃,竟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反手一巴掌,直拍周月儿后心。
周月儿惊骇莫名,急忙提气翻身,却终究慢了半拍,被妖婴一掌击中,口中溢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
“郡主!”
王予催动全身法力,一剑斩下,誓要将妖婴斩为两段。
妖婴竟是仰天狂笑,口中发出一连串婴语呓语:“杀我,杀我……爹爹,娘亲,不要,不要抛下我……”
周月儿强撑着爬起身,听得此言,不禁泪如泉涌:“这妖婴……竟也有如此悲惨的身世,王道长,且慢……”
王予心中一震,剑锋堪堪停在妖婴眉心一寸之处。
“你,你竟能开口说话?”
王予质问道,语气却不复方才的冷峻。
妖婴仍在呓语,泪水浸湿了那张丑陋的面庞:“娘亲,爹爹,不要丢下我,我好怕,我好冷……”
周月儿捂住嘴,哽咽不已:“这妖婴,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罢了,他的双亲,怎忍心弃他于不顾……”
王予默然半晌,缓缓收剑,叹息道:“你虽为妖,却也有七情六欲,也渴望亲情,可惜啊……”
妖婴似是听懂了王予的话,却是发出一阵凄厉惨叫,声嘶力竭,宛如心脏被生生撕裂。
下一瞬,它再度扑向王予,利爪撕扯,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道长小心!”
周月儿失声惊呼。
王予却是神色不变,掌心聚起一团金光。
只听他喃喃低语:“孩子,你受苦了,今日我虽不能为你复仇,却可为你超度亡魂,了却心愿,愿你来世,能投胎善道,不再受苦……”
言罢,王予双手合十,猛地按在妖婴眉心。
刹那间,金光大盛,笼罩妖婴全身。
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竟似婴儿啼哭,又似野兽嘶吼。
待得金光散去,妖婴已然化作一团青烟,消散无踪。
唯余地上一滩黑水,殷红如血。
周月儿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王道长,这妖婴……”
王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又释然:“这妖婴的怨气,终究难以化解,恐怕还要转世轮回,才能彻底解脱。”
周月儿点点头,喃喃道:“那些父母啊,真真是罪孽深重……”
王予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天际,却见一轮圆月,正缓缓东升。
皎洁的月光洒落人间,似是无言的悲悯。
王予与周月儿伫立良久,久久无语。
那一滩血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色,粘稠如凝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王道长,这妖婴……虽然作恶多端,但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周月儿语气中满是怜悯:“我们是否该给它一个安息之所?”
王予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郡主所言极是,虽为妖邪,但也有资格入土为安,我这就为它修筑坟茔,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言罢,王予袖袍一拂,一股青烟自地面升腾而起,盘旋聚拢,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坟包。
周月儿会意,提剑上前,轻轻挑起那滩血水,缓缓注入坟包之中。
黑色的血水流淌入土,渗透进泥土的缝隙,最终隐没不见,化为这座新坟的一部分。
“走吧。”
王予淡然道,转身欲行。
周月儿却是红了眼眶,怔怔地望着那座孤坟,许久才回过神来。
“王道长,你说……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他们会不会良心发现,会不会忏悔自已的罪过?”
周月儿追上王予,低声问道。
王予脚下微顿,却是头也不回地说:“他们若识得因果报应,自然会忏悔往昔,若是执迷不悟,怕是来生还要偿还这笔孽债。”
“可是……”
周月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王道长,你就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毕竟,那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
王予的脚步骤然而止。
他缓缓回身,望向周月儿,目光如炬,却又平静如水。
“郡主,你觉得我冷血无情么?”
周月儿怔住了,一时语塞。
片刻,她才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王道长你处事太过淡漠,仿佛生死离别,都不过是寻常小事……”
“呵。”
王予低低一笑,笑声却是苦涩的:“郡主,修道之人,讲究看破生死,了悟因果,眼见众生苦难,若是念念不忘,岂非要痛苦一辈子?”
周月儿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王予。
只见他一袭青衫当风,乌发如瀑,面如冠玉,目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