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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没有忘记它,但她也没有想起来要把它送回岛屿,于是豫吉就那样在海面上跟他们同步漂移了起来。

嗯,一只在海面漂移的袋鼠,可以说是十分地引人注目了。

从那杯鸡尾酒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佩奇的世界意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祂不是很想看见自己的陆地造物在海面飞驰的模样。

啊,真是的,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她到底为什么不离开?

倒是快点走啊,祂不想供养她,赶紧快点写完那本友人帐,然后立刻回家吧。

就请快点走,不要再回来。

第66章

在佩奇离开之后,接手了猫眼宝石的以藏干脆就直接倚在沙滩椅里编起了扇坠。

他将那颗珠子上残留的酒液用水冲掉,然后随手从特洛伊的头上拔了几根细绳。

特洛伊是绳绳果实能力者,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号的巫毒娃娃,是由绳子组成的。不过在不使用能力的时候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线头”被藏在了哪里。

被揪头发的特洛伊瞄了眼以藏手里的宝石,“用黑色编会不会不好看啊,要不我去商业街买点彩色的线吧?”

他和佩奇一样,都是黑头发,所以以藏从他头上揪下来的绳子自然也是黑色的,编在金绿色的宝石外面,莫名就有一点压抑。

“不用。”

以藏淡定的移动着手指,没两下就将那颗圆珠子兜在了一个极好看的花纹里,“这样就可以。”

行吧。

从不跟以藏队长犟嘴的特洛伊帮他重新调整了一下侧立伞的方向,八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一直在室外晒着并不舒服。

因为是第四番队的队员,所以特洛伊几乎不会离开主舰,他们家萨奇队长跟其他队长不一样,是个厨师,几乎没有要单独出任务的情况,连带着他们这些队员也都很宅,所以相应的与其他经常逗留在主舰的番队队长也比较熟悉。

“那个绿头发的小鬼呢?”

以藏瞥了眼已经没有人在的角落,“跑哪去了?”

“往西海岸的方向跑呢。”特洛伊感知了一下自己留在砂糖身上的绳圈,“速度还挺快,看来是被刻意训练过,这跑得可比艾弗里快多了。”

其实特洛伊原本是想说跑得比佩奇快多了,不过他的直觉让他临时改了口,就像当初在FOODVALTEN遵从直觉去回握佩奇伸过来的手一样,他突然就觉得还是不要说佩奇的坏话比较好,哪怕她明明远在千里之外。

在压下那股翻腾而起的心悸后,特洛伊面色如常地收起了那些被队长们用完的酒杯,“我去洗一下。”

可依旧在痉挛的手指将托盘上的玻璃杯们晃出了碰撞声,这声响吸引了以藏的注意,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居然开始手抖的特洛伊,“这是怎么了?”

“……”

特洛伊干脆直接原地蹲下,用双手去触摸地面的泥土,他笑嘻嘻的抬头去看从靠椅里直起身子的以藏,“没事,大概是我昨天晚上在院儿里玩的太过,哈哈哈。”

随口开车的特洛伊没有将真话说出口,他笑着,但又有点咬牙切齿地将双手往地面深深地按了下去,“接接地气儿就好了,补补精神气嘛。”

他大爷的,这个Lotto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门!

至于吗?!他不就是想开她一句玩笑吗?!就值得这么警示他??

天赋点几乎全部点在直觉上的特洛伊比其他的任何人都更能感知到那份来自高维的对抗,生养他的世界在忌惮佩奇,于是这份忌惮被能够沟通天地的特洛伊给捕捉到了。

可这个女人是萨奇队长的好友,他的队长们,包括船长都很喜欢她。

这是白胡子海贼团的朋友,不是敌人,所以不停捕捉到相反信号的特洛伊一直保持着安静,他选择相信老爹的判断,而不是这份源自本能的天赋。

他大爷的!

他现在就是个海贼!已经不是跳大神的祭司了!别总来传召他啊?!他被灭族那天怎么就没这么敏感了?他那天可是一点预感都没有,就跟被屏蔽了一样,就差直接告诉他天命不在非加盟国了!

我呸!

不停腹诽的特洛伊终于再次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平复了下去,他重新端起那个托盘,随意的朝有些疑惑的以藏挥手,“走啦,洗杯子去了。”

哼着小曲的大号巫毒娃娃一脸平静地走远了,已经改职的前任部落祭司拒绝聆听天命,还天命,天他大爷!!

·

在从海里上浮之前,佩奇就已经提前看到了跑到沙滩边上来等她的砂糖。

其实被犯人表达亲近是一件不正常的事,这个基础认知佩奇还是有的,但她没把砂糖的异常放在心上,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

可她的不关心与默认无异,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放任,所以砂糖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越来越靠近。

这不太对劲。

被带上岸的马尔科坐在沙子里等着那种无力感消失,他打量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小身影,没有开口说什么。

但是萨奇开口了。

“饿不饿?”

他扛着一条亲自从海里捶晕的巨型鲑鱼,像是看不到那些镣铐一样的神色自若地问砂糖,“今天吃过饭了吗?”

“……没有。”

果然。

萨奇了然的点了一下头——佩奇根本就不吃东西,他不觉得一个不吃东西的人会记得看一眼别人吃没吃饭,尤其是在她讨厌对方的时候。

可没有一个厨师的字典里会出现‘饿死敌人’这句话,就算要杀,他萨奇高低也要让对方吃饱了再上路。

白胡子海贼团的厨师长大人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回头看向正在拉抻肩膀的老爹,“晚上就在这边开个篝火晚会吧,我让特洛伊他们把食材运过来。”

纽盖特没什么意见,他抬脚往室外淋浴区走,打算洗掉身上的海水,“可以,你看着安排。”

而比起清洗自己更想先处理鲑鱼的萨奇则是先拐回了莫比迪克号的方向,于是一时之间这个沙滩上便只剩下了一直保持安静的三个人。

哦,已经趴在地上摊成一张饼的豫吉不算,它是袋鼠,不是人。

“米霍克说,我可以找个有人性的人在监狱里教她。”

佩奇突然开口,她看向坐在一旁的马尔科,“我同意了。”

她没有再问‘行不行’或者‘可不可以’,而是真的开始自己下判断。

甚至还从这个提议里举一反三,打算给自己也找个衡量标准来过渡一下,“虽然答应了鼯鼠要试着做一个有人性的海贼,可我现在还搞不清楚怎么判定人性。”

她走向坐在沙滩上的马尔科,然后抱膝蹲在了他的面前。

一直没有求助过他人的魔女小姐突然向不死鸟提出了请求,“你可以来做我的人性吗?”

“我学东西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太久。”

被这个问题可爱到的马尔科低笑出声,他将不知道自己很犯规的黑发女人拉进怀里,“穿泳装的时候可不要随便蹲在男人面前啊喂。”

他揽着她的腰,用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地抚过她的脊椎,最后停留在她的肩颈处,“没问题,想让我当多久都可以。”

“我很欢迎。”

愈发贪欢的大鸟半眯起眼睛,他用下巴蹭了蹭佩奇的头顶,然后到底是克制住了想要再过分一点的欲望,拉着佩奇站了起来。

他打算带她一起去淋浴区冲个澡,省的一会海水干掉后留下一身的盐。

不过这一次的马尔科开口叫了砂糖,“一路跑过来的?你也过来洗洗吧。”那条连衣裙上都是汗和土,即便春岛没有夏岛那么夸张的温度,可要是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那这小鬼大概马上就要生病了。

他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开口,是因为这是佩奇的犯人,她拥有处置她的权力。

可既然现在佩奇把她的权力分了一部分给他,那他再来置喙也就不算是越界,而只是出于‘人性’的考虑,免去了这些对犯人来说算得上是无形折磨的部分。

他的魔女小姐,似乎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

虽然作为拥有“特权”的一分子,就算他越过她的同意去插手一些事也不会让她不快,可马尔科不想这样做。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这样做。

他不想这样。

“你的味道。”佩奇突然开口,她看向这个从她抵达HotSpring开始就一直在喂养她的男人,“你的味道,一直在变。”

几乎就要把她的八种食谱轮一遍了。

喜怒哀乐,厌惧郁虑。

原来人类在心生妄念之后竟会动荡至此吗?

被牵住的魔女小姐反手握住了不死鸟的手腕,也学着他的习惯去按会有脉搏跳动的位置。

与没有律动的她不同,不死鸟的心脏在跳动,他是温热的,是有节奏的。但这些节奏组不成歌,所以佩奇理解不了他的动荡。

“我是在让你不安吗?”

“稍微有一点吧。”

没听懂什么叫‘味道在变’的不死鸟倒也没有转移话题,他拧开室外淋浴区的花洒,然后伸手试了下水温,“不用管我,不过是人类的一点小毛病。”

他将那个调好温度的花洒让给佩奇,然后随意地拧开了另一个,直接站进了水流里,“你就当我是生病了吧,反正我是医生,可以自己治好的yoi。”

于是佩奇就真的不去管他了,她同样站进水流里,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流过自己的身体。

在佩奇和马尔科说话的时候,砂糖悄悄地打开了靠近佩奇那一侧的花洒,她也直接站了进去,随意地冲洗着自己的头发和四肢。不过与穿着泳装的两个大人不同,砂糖穿着的只是普通的裙子,所以她现在像是一块皱巴巴的湿布,还不如不洗。

佩奇在水流里缓慢地偏了一下头,她垂眸看向这个同样一直在喂养她的人类幼崽。

她差不多也是把她的食谱给轮了一遍,所以她也是生病了吗?

“我带你去买衣服。”

在盯着砂糖看了片刻后,佩奇终于跟她说了第三句话,“换一条裙子穿。”

被安排的砂糖洗头发的手一顿,她突然抬起头,朝佩奇露出了一个笑脸,“好呀!”

佩奇:“……”

接收到‘喜悦’的佩奇并没有很高兴,她依旧讨厌这个幼崽,但以藏说过,要对病人有点耐心,所以佩奇只是保持了沉默。

倒是马尔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露笑意的砂糖,然后微微挑起了眉。

这小孩……果然是有点人质情结的倾向吧。

冲完战斗澡的不死鸟往手里挤了点洗发露,然后拉过慢腾腾的佩奇往她的头发上搓去,“既然要去商业街,那就快点洗,萨奇做饭很快的,别错过宴会啊喂。”

被搓了一头泡沫的佩奇不满地反驳,“你不是也没洗头发呢么,为什么说我慢。”

“我已经洗完了。”

“……什么时候?”

“你转头的时候。”

没错,在佩奇转头打量砂糖的时候,不死鸟先生已经非常高效地把自己给冲完了。当一个洗澡很快的人遇见一个洗澡很慢的人,洗得快的那个往往无法理解这些洗得慢的人到底在洗些什么,又为什么可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先冲个二十多分钟。

如果是平时,那马尔科倒也不会去管佩奇,但今天不行,就像他说的那样,萨奇做饭超快的,如果放任佩奇用她那不知道是零点几倍速的速度去洗澡,那这宴会他们是连尾巴也别想赶上。

帮佩奇洗完头发的不死鸟看了眼沐浴露,他用开玩笑的口吻打趣道,“虽然我也很想帮你用这个,但为了防止以藏一枪崩了我,你还是自己来吧。”

“很好,看来我省了一颗子弹。”

被萨奇一顿电话虫连拨召集而来的众人逐渐出现在沙滩附近,以藏是顺着他们留在沙滩上的湿脚印找过来的,他看了眼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砂糖,“这小鬼就先放我这吧。”

“你们先别管她了。”

虽然附和着马尔科‘一枪崩了他’的提议,但以藏却做出了类似于助攻的事。他单手提起这个似乎十分擅长利用自己外表的小姑娘,用口哨召唤了豫吉,“三天的时间不算长,别再浪费了。”

他瞥了眼正在用浴巾擦头发的马尔科,“大海究竟有多宽广还需要我教你吗?”

除了一条船上的同伴,所有人都生活在聚少离多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冒险,谁也不会等待谁。

所以趁着尚能相聚,就不要浪费这难得相聚的时光,将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此生同理,趁着这条命还在,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解的考量里,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突然被教训的不死鸟没忍住露出了笑意,“我知道。”

但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已经在努力了啊喂。”

努力不去思考没有未来的未来,努力不去辨别[马尔科]与[不死鸟]的区别,努力不去回避人类终将踏上的衰老与死亡。

他笑着去看已经开始冲洗残留泡沫的佩奇,将那句对佩奇说过的话又对以藏说了一遍,“不用管我。”

“就当我是生病了yoi,我会自己治好的。”

·

萨奇做饭真的很快,尤其是在有花枝辅助他的时候。

明明应该是惧火的花树却在火焰前肆意的游走着,那摆弄锅碗瓢盆的模样居然还隐隐透露出一股子骄傲劲儿,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熟能生巧。

被以藏截了给砂糖买新裙子的任务后,无所事事的佩奇披着马尔科借她穿的紫色外套,站在被组装好的露天灶台旁边观摩起了自己的造物。

那棵水墨梅树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365°无死角的给佩奇展示着它的有用,像是生怕她把它给收回去。

有花枝单独蔓延到她附近,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绽放了一团团热烈的红梅。

画不会说话,画只会开花。

所以它热热闹闹地开了一树又一树,像是在跟HotSpring的藤萝较劲一样,也一路开到了天上。

‘很开心’‘喜欢这里’‘喜欢萨奇’‘喜欢’‘想留下’‘留下’‘留下’‘留下!’

那终归是扎根在她魔力里的花树,所以花就是它的歌,佩奇知道它在唱些什么。

她抬手摸上那些梅,“我没要带你走,想留就留,阿诺特不需要你。”

比起安慰更像是嫌弃或者抛弃的话被魔女小姐平静的讲了出来,不过画没有人类那么喜欢深层解读,它只听字面意思,而佩奇也只是在表达字面意思,所以明白自己已经得到自由的花树更加夸张的生长了起来,它遮天蔽日的,近乎笼住了整片沙滩。

同样接到萨奇电话的摩尔冈斯把艾弗里也带了过来,小白鹅把自己挂在了花团锦簇之间,在花树生长的同时被顶去了高处。

日落后没有强光,所以在夜间出行的艾弗里没有戴他的护目镜,难得露出全脸的小鹅摘了一朵梅花别在自己的耳后,他突然插了话,“如果这把扇子离你太远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会变回扇子。”

这棵花树的根不够长,等她离开这颗蓝星之后,它就够不到她了。而等到它积存在自己身体里的魔力消耗完毕后,它也就不再是魔女的花树,而只是一把人造的扇子。

所以说,从时间魔女手中得到自由的同时,也意味着踏上了通往消亡的路。

它是要断根。

“哦。”艾弗里点点头,“它没有脑子,你不要这样。”

“长生种是不是都有点恋爱脑啊?”

“它没有性别。”

“没有性别也不耽误它恋爱脑。”

“它不是想谈恋爱。”

“哼,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两个白得跟鬼一样的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起话来,全然不顾离他们还没有2米远的萨奇,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讨论了起来。

萨奇:……

萨奇瞥了眼插在他口袋里的折扇,“你离开佩奇太远会死?”

可是画不会说话,画只会开花。

所以它给萨奇开出了一朵小花,紧接着便是一朵又一朵,像是就要这样无穷无尽地绽放下去。

“没事,就算离开我,它也能独自存在至少三百年。”

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另一件沉重真相的佩奇试图安慰萨奇,“你不会看到它死的。”

“是啊。”艾弗里则是突然看向马尔科,他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佩奇的话,“你不会看到她死的。”

“艾弗里。”

正在吃鲑鱼刺身的摩尔冈斯瞥了自家糟心儿子一眼,“下来吃饭!”

“啊哈哈哈,我下不去啊。”被顶到十米多高的位置后,艾弗里就彻底摆烂了,他现在连一米都跳不动,还是不要挑战十米了,反正佩奇大人会把他卷下去的。

事实证明今天的艾弗里猜得也很准,佩奇确实用红绸卷住依旧穿着病号服的小白鹅,将他放回了地上。

不过重归地面的艾弗里没有乖乖听他老爹的话去吃饭,而是拐到了砂糖面前,叉着腰俯身去看她的脸,“啧啧啧,不是我说啊,佩奇大人。”

“你抽空去庙里拜拜吧,怎么样?这样说不定能驱驱邪,否则总是被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缠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驱什么邪驱邪,驱你还差不多!”

特洛伊突然一把扛起艾弗里,直接把他扔给了摩尔冈斯,然后没忍住扭头嘱咐佩奇,“别去拜什么庙啊神啊佛啊的,听见没?”

“祂们不会保佑你的。”想要干死你还差不多。

“我本来也不拜神。”

依旧站在花树下的佩奇闻言看向特洛伊,月光穿过错落的花枝投射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

大号巫毒娃娃突然在这份回视里怔住了,他看着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一瞬间恍惚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不过那件披在她身上的紫色外套拉回了特洛伊发散的思维,已经转职成海贼的前任大祭司甩了甩自己的头。

他大爷的!想什么呢特洛伊!这是马尔科队长的心尖尖,可别过界了好吧!

有些烦躁的绳绳人没好气地挤到了萨奇的身边,跟自家队长一起烤起了大虾。

破戒后最爱女人的特洛伊却最能分得清爱与爱重的区别,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他通常都会对身负爱重之人敬而远之,这无关什么兄弟义气不义气的事,那只是他仅剩的职业病。

想要有重量可太难了,这世上谁不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所以但凡遇见身负重量之人他都绕道走,生怕他身上廉价的情|欲熏着人家。

他大爷的!他有自知之明!

而被绕道走的佩奇此刻正躺在纽盖特身边,学着他的模样也把自己平摊在了沙子上。两个没去吃东西的人就这样排排躺着把自己彻底地摊开,舒展着每一寸的筋骨。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喜欢躺在这里。”

被安利到的佩奇记下了这种解压的方式,她偏头去看难得没去参与宴会的纽盖特,“我要在这里睡一觉。”

“想睡就睡。”

只是想躺着但完全不困的白胡子顺手抓了一把沙子直接把佩奇给半埋了起来,“HotSpring的沙滩是有温度的,你可以在这过夜。”

把小姑娘埋起来的人自己却起了身,他咧出一个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库啦啦啦啦啦,我要去喝冰镇啤酒了!”

真的想要睡一觉的佩奇把胳膊从沙子里抽出来朝纽盖特挥手,“再见。”

没能见到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白胡子也散去了那份突如其来的幼稚,他又给佩奇添了一捧沙子,然后帮她把这层沙被给拍严实了,“睡吧。”

于是魔女小姐闭上了眼睛。

就在近处的欢声笑语与篝火中木柴燃烧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她分辨得出每一个声音属于谁,就比如她知道此刻这个正朝她走来的脚步声是属于马尔科的,不过她没有动。

熟悉的气息拂过她的侧脸,她的不死鸟停留在了她的身边。

他在说晚安。

被‘呼唤’的魔女到底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晚安。”

她甚至还多回应了一句话。

“明天见。”

马尔科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西娅梦寐以求的承诺——这小祖宗居然还有主动说出自己要睡到什么时候的一天!

不死鸟也往佩奇身上添了一把沙子,觉得有趣的船副先生拍了那个小沙丘两下,“嗯,睡吧。”

“明天见。”

第67章

砂糖的出现成功的转移了艾弗里的注意力,怎么说呢,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小白鹅根本就不管砂糖的年纪如何外表又如何,无论砂糖表现成什么样子他都以全然的恶劣相待,只要是他清醒的时间,他就会乐此不疲的欺负她。

包括但不限于当着她的面吃她最喜欢的葡萄但就是不给她吃,往她的水里滴柠檬汁,拉着她一起喝马尔科特调的超级无敌旋风冲锋天上地下唯它最苦的草药汤等等等。

每当砂糖多靠近佩奇一点,他就会立刻变本加厉,直白地展露着他的针对。

反正好过是不会让她好过的,他基本上就是踩着‘过分’的那条线在找她茬,偏又是些不会被以藏喝止的“小”恶意,分寸拿捏得极佳,主打的就是一个“孩子们之间的玩闹”。

超爱露齿笑的小鹅呲着他那口森白的牙,用三天时间成功登顶砂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艾弗里并不是在玩什么争宠的游戏,他只是发现了砂糖在给佩奇下心理暗示,虽说那些比起暗示更接近陷阱的小花招一个都没有奏效,但艾弗里依旧感到不快。

不过他没吱声。

因为这是佩奇大人的犯人,既然她没有对那些靠近说‘不’,那就说明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探向她的小触角,她在允许这件事发生。

就像当初允许他发疯一样,都是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一部分。

所以没打算改变佩奇行为方式的艾弗里闭上了自己的嘴,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自己的方式与砂糖对话——小东西,悠着点,我盯着你呢。

前来送行的艾弗里推了下自己的护目镜,再次向砂糖展露了他的专属微笑,“哎呀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没玩够呢。”

砂糖:“……”

马尔科没在意这两个小的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正在给佩奇检查有没有忘带的行李。

香烟、打火机、牙签。

可能也就那个打火机看上去能跟她此行的目的沾上一点边,其他的东西要是不说,准以为这是要去踏青。

“还有要带的东西吗?”

其实佩奇原本还打算要一支毛笔的,可那毕竟是被波鲁萨利诺守护的地方,所以佩奇在衡量了半天后到底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算了,他不喜欢太热闹,那就多留出一点余地吧,她尽量克制一点。

“没有了。”

佩奇接过那个超迷你的小包包,将它斜挎在了自己的肩上,“我出发了。”

这对话日常到会发生在每一个最普通的家庭里,谁也没有杀气腾腾,谁也没有气势汹汹,堪称是平淡到了极点。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一幕,却让站在一旁的摩尔冈斯突然隐晦地炸开了一次羽毛。他看向正在抚摸艾弗里侧脸的佩奇,有些诧异地按下了自己突然出现的应激反应。

“好好吃药,好好睡觉。”佩奇正在嘱咐自己的小鹅,“我去瞧瞧是谁在打你的主意。”

“好呀~”

知道佩奇要去哪里找麻烦的艾弗里依旧笑嘻嘻的回应着她,“我争取少倒点那个超级无敌旋风冲锋天上地下唯它最苦的草药汤。”

“你还给倒了??”

听到额外情报的马尔科头顶青筋的一把勒住艾弗里的脖子,差点想要当场宰鹅,“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喝完再走,听见了吗?!”

真是嫌命长了!

差点被勒死的艾弗里却没有搭理马尔科,他仍然在跟佩奇说话,“我猜有人会在你离开这座岛之后去找你,你猜我猜的对不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艾弗里把佩奇在德雷斯罗萨搞出来的大新闻做了拆分,他排段的时候故意将真正重要的东西给藏在了字里行间,只有本来就对那些信息敏感的人才会关注到。

没错,那篇有关于德雷斯罗萨的头版头条是艾弗里写的,他可没给世政留面子,该有的数据那是一条也不差的被他给罗列了上去,比他老子还不怕事大。

隐藏在护目镜后的双眼微弯——哎呀呀,会是谁最先找过来呢,稍微有点好奇啊。

但不论是谁,在佩奇大人足够强大的现实下,就注定会是个好结果。

“听说你想加入百兽。”艾弗里向佩奇比出了大拇指,“那这次的盲盒说不定可以开出来金色传说,还不错嘛!”

“嗯。”

被告知有惊喜在前路等她的佩奇依旧淡定,她依次和前来送她的人告别,然后卷起等在一边的砂糖,用一种像是要出门逛街的态度最后跟马尔科挥了挥手,“走了。”

“去吧。”他又说出了那句曾被萨奇吐槽是火上浇油的话,“玩得开心一点。”

但佩奇是真的很喜欢这句话,所以她才会在这种人们通常因为分离而低落的时刻扬起代表着愉快的微笑,“好。”

道完别的佩奇不再浪费时间,她转身唤醒蝶阵,径直飞离了这座岛。

比斯塔朝那个“冷酷无情”的背影吹了声口哨,“这丫头还真是有够潇洒的,我就没见她哪次离开后还回过头。”

可惜比斯塔又忘了在HotSpring不要随便吹口哨的事,不过就算现在想起来也已经晚了,因为被召唤的豫吉已经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落在比斯塔面前。

“啊吼!”

直面袋鼠的比斯塔笑容逐渐僵硬,为了不再经历一遍豫吉的拳击追击,他临时现编了一个目的地。

“嗯咳,嗯,走吧,去东边的森林。”

他一本正经地跳上了那个缺失防护的长椅,“出发!”

所以说,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明明都已经知道在HotSpring随便吹口哨会发生什么,也不止一次地被后果教训过,可比斯塔依旧将这声口哨给吹了出来,在他全然放松的时候。

听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不过这是人类的算法,不知道在魔女的世界里,养成一个习惯又需要多久。

或许只需要几天,也或许需要沧海变桑田,那大概会是一段非常漫长、非常漫长的时光也说不定。

时间啊……。

虽说佩奇已经知道此刻或许正有一个或更多个盲盒在向她靠近,不过她没有减速,也没有降低高度,所以这些盲盒能不能真的顺利找到她就要全凭各自的本事了。

她是不会为了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去改变原计划的。

“要不要解开我的手铐?”被卷在绸缎里的砂糖看向侧前方的佩奇,“我很有用的。”

“我不需要你。”被问话的佩奇给出了堪称是暴击的回答,但她只是在实话实说,“我会带你走不过是因为HotSpring没有监狱。”

特洛伊对砂糖的放养法在佩奇看来与度假无异,但砂糖在她这儿是没有资格度假的,所以在尚且没有监狱的现在,她的身边就是监狱。

确实像艾弗里判断的那样,佩奇根本就无所谓砂糖对她用的那些小暗示,她看得明白,但她无动于衷——这些从人类身上总结出的心理学招数对魔女来说就像是在展示花纹的斑斓长蛇,挺好看的,但没什么用。

她充其量也就是再多感慨一句粉茸茸确实教了砂糖不少东西,他把她养得很好,是唐吉诃德的好女孩。

再次失败的砂糖有些丧气,她已经尽她所能地在示弱和展现价值了,可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她控制不了她。

好烦啊。

该不会真的回不去少主身边了吧?

短暂放弃试探的砂糖再次做起了自闭蘑菇,她窝在那些卷着她的绸缎里,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放松了四肢,开始放空。

因为司法岛在伟大航路的前半段,所以这又是一次需要翻过红土大陆的行程。

不过这一次佩奇是专门来搞破坏的,所以她没再按照人类的规则来,而是直接飞越了那片高达万米的奇怪陆地。

“咦?不是说要在玛丽乔亚发起攻击吗?为什么要翻下来?”

被迫与魔女同行的“小魔女”有些疑惑,她看向下方愈发靠近的海面,倒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佩奇突然胆怯到不敢去袭击世政的总部。

不过佩奇没有为犯人答疑解惑的习惯,所以砂糖的提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再次被无视的砂糖有些赌气地嘟起了嘴,然后下了今天一天都不要再跟佩奇说话的决心!

虽然也没人在意她的决心就是了。

佩奇是跟载着斯潘达因的政府船前后脚靠近的红土大陆,她拿出那张摩尔冈斯写给她的情报,对比了一下船只的编号。

嗯,没找错。

并不着急的魔女小姐降落在红港的土地上,然后轻车熟路地开始往港口的方向走。

以斯潘达因为首的政府官员们在cp的护送下前往泡泡吊笼的方向,他们无需排队,即来即走。

在与猎物擦肩而过的时候,佩奇连头都没转一下,她依旧匀速地朝海面的方向前进,并放任那些人平安地踏进即将上升的吊笼里。

被放回地面的砂糖习惯性地跟在佩奇身后,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她也已经习惯了这份“印随”。

她看着佩奇一步又一步地走到港口最边沿的位置,然后从那个黑色的小挎包里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有问号逐渐从砂糖的头顶升起——啊?难道Lotto是有发难前先抽烟的习惯吗??

她看着她异常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烟,并在点燃后放入口中。

不过当那些烟雾从淡色的唇中吐出时却没有往上飘,而是非常违反常理地坠了下去,像是倒流香。

而且烟量也明显不对劲,哪有人能一口气吸那么多的啊!

有白色的烟雾正源源不断地从佩奇微张的口中漫延,似是大雾,那烟气通通沉入海中,与海水混在一起,接连消融。

佩奇侧过身,偏头看了眼已经开始上升的泡泡吊笼。

她半眯着眼睛,再次将夹在指间的香烟送入口中,并模仿着人类的呼吸,让新的烟雾在体内循环而过。

——呼

更多宛如倒流香一般的白烟自魔女口中飘落,场面愈发诡异,已经引起了附近人群的注意。

【乐园之外,不可空手崩解生命】

这确实是加注在她身上的规则,可连一棵花树都明白要如何在规则的条文里寻找空间,佩奇又怎么可能不懂。

她弹去香烟上多余的灰烬,就那样盯着逐渐上升的泡泡吊笼,再次不紧不慢地呼出了第三口烟气。

无论是指间的香烟还是这些从她体内循环而出的烟雾,都足以被规则判定为是‘媒介’,而烟在溶于水后,海水便是她的第二道‘媒介’,她没有空手。

但即便是用讨巧的方式绕过了空手,她也不能熄灭太多的生命,不过也只是限定在‘生命’里,当她要去崩解的目标不再是活着的东西,那规则便不会太过苛责于她。

呼——

烟雾缭绕间,已然有魔力的漩涡诞生在红港附近的浅海里。

鱼群被惊扰后四散而逃,所有感知到灾难即将来袭的海洋生物都在撤离,它们奋力地游向深海,游向远处,游向远离魔女的方向。

——呼

所以,其实佩奇早在第三场循环中就已经开始试探考场规则了,当她成功地把那支被点燃的香烟带到奥哈拉之后她就明白,那句所谓的[不可携带超规格武器]究竟是多么的空泛。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是在9:05抵达的奥哈拉,在一个九点都没度过的当下,她拿不回完整的规则,无法向前拨动时间,自然也就无法调整自己向前的倍速,所以就算带了烟也没什么用,只需要一个库赞就可以逼退尚且没有其他媒介的她。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如今的佩奇已经拥有了足够她挥霍的九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用武力逼退她的机会——时间魔女啊,是一种存在的时间越久便越可怕的生命,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守好门,那当她一脚迈进来之后,这个被侵袭的地方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呼——

明明是纯白的烟雾,却在完全溶于水之后逐渐展露了它真实的色彩。

与墨无异地晕漾在海水里,将那片蔚蓝渲染成了极致的黑。

这黑浪翻腾而起,在错误的时间开始涨潮。

但只要多观察一会儿就会明白,那才不是什么潮,那是洪。

——呼

明灭的火光终于燃到了烟蒂,佩奇将指间仅剩的片段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朝那个即将登顶的泡泡吊笼伸出了手。

她用食指指向那个与信天翁拿给她看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去追他。”

“然后摧毁他途经的所有建筑。”

十分守约的魔女小姐向身后蓄势待发的狰狞海流加注了额外的规则,“但不要伤人,避开生命。”

“去吧。”

·

有人见过逆流而上的海水吗?

有的,在颠倒山。

可这里不是颠倒山,这里是位于伟大航路中段的红港,在这里矗立着的,是那个足有万米的红土大陆,是一段没有海流途径的红土大陆。

可就在今天,在海圆历1513年的8月7日,所有刚好就在红港附近停留的人一起见证了一场超出常理的逆行。

奔腾的黑浪像是滔滔不绝的洪水,它们源源不断地从海岸上涌,摧枯拉朽般地覆灭了途径的所有街道与房屋,然后就那样威势不减地顺着红土大陆的岩壁垂直着攀了上去。

被洪水追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已经失去表情管理的砂糖目瞪口呆地仰望着那场已经不能再用汹涌去形容的灾难。

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移山倒海。

迟来的惊惧逐渐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僵硬地转头去看正在点燃第二支香烟的Lotto。

……啊,是怪物啊。

她是怪物啊!!

第68章

在不涉及时间的时候,佩奇是可以把魔力中的污染暂时剔除的。

所以不打算让波鲁萨利诺太过为难的魔女小姐其实没有放出污染,可她的魔力本来就是黑色的,所以被侵袭成同款黑漆漆的洪流倒是看上去比什么东西都更像是污染。

在洪水肆虐时,区区万米,转瞬即至。

不过斯潘达因没有辜负佩奇对他的“期待”,他确实命令身边那些个不知道是CP123456789里哪个数字的人把他给驾走了。

但总归应该不是CP0,因为摩尔冈斯说CP0的人在执行任务时会戴面具,而且制服是白色的。

可那些在保护斯潘达因的人类却穿着黑色的衣服。

看来CP0只对天龙人负责的情报是真的,就算是总理遇险也不会让他们出手。

眼瞅着洪水就要在斯潘达因登顶前抓住他,佩奇不得不多加了一句话,“慢一点,让他多跑几个地方。”

真是的,那些CP的月步怎么那么慢,她还以为大家都是卡普的水平,可以跑得过不被她加速的浪潮呢。

有微妙的嫌弃缓缓从心底升起,佩奇踩在已经等在她面前的醒狮上,打算前往玛丽乔亚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伸手点在了砂糖的海楼石手铐上,然后直接用污染扭曲了那个镣铐,在砂糖震惊的目光中破坏了这个能力者的克星。

“别跑太远。”

她没有收回那只一直停留在砂糖头上的宽尾凤蝶,但她把自保能力临时还给了她。

人可以之后再抓,但砂糖要是不小心在她离开的时候死掉了,那童趣就要重生在其他的地方。

怪麻烦的。

自觉已经安排好砂糖的佩奇没在意小姑娘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情绪,她自顾自地驱使着醒狮升上了高空,没比洪水慢多少。

而砂糖的混乱却还在继续,她低头看看那个没比麻花直多少的手铐,然后又抬头去望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Lotto。

……就,就这么走了吗?!

原来她之前在HotSpring时说的要带她走,就真的只是带她一起走,而不是要让她也参与进袭击里吗??

Lotto口中的不需要……居然就真的只是不需要,而不是在用反向的话术激起她的自证欲……吗?

在操心术一道上很有天赋的小女孩突然就卡了壳,难怪她一直操控不了Lotto的心理,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抓对信息啊!

重获自由的少女没有立刻逃跑,她居然先是有些崩溃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气急败坏地复盘起了自己的失误。

跟着头发一起被抓来揉去的墨蝶淡定地抱着砂糖的头发丝,连翅膀都没扇动一下。

虽然那阵因为直面了洪水而激起的惊惧之感尚未褪去,但一直生活在暗世界的砂糖向来可以与惊惧共存,所以她可以一边害怕一边抓狂一边又非常反常识的有些委屈。

Lotto自己走了,她跟不过去。

这个认知让本应该感到高兴的砂糖丧失了本就不多的安全感,她跳到港口的石柱上左右看了半晌,然后调头往没有被黑浪淹没的高处冲去。

整个红港附近的海域都在向红土大陆上倒灌,根本就没有船能在这个时候驶离。已经认清现实的砂糖果断放弃了试图离开红港的想法,她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了过去,打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Lotto正在袭击玛丽乔亚,海军是不会不管的,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海军大将出现了。

她可不觉得海军在抓住自己后会那么好心的把她送回少主身边,比起变成试验品或者被关在因佩尔里,她宁愿去百兽的监狱待着,至少还有一整个采石场可以活动,她才不想被关在笼子里一辈子!不想!!

把自己塞进角落的砂糖一把抓住那只停留在头上的黑色蝴蝶,将这只明明是为了方便索命才留下的宽尾凤蝶当成了慰藉物。

她应该会来找她的吧?她连海楼石都能破坏,那一定不会被海军大将困住吧?

砂糖再次望向那堵正在被洪流肆虐着的高墙,像是疯了一样地祈祷起想要杀掉自己的人一切顺利。

不过佩奇那边确实挺顺利的,她正在水淹圣地。

架着斯潘达因躲避洪水的CP一路朝着世政总部跑,途径的建筑不算多,但他是在半空斜着抄近路,所以反倒路过了内城的城门。

他这一晃而过倒是不要紧,可这内城却是直接被佩奇留下的规则给判定成功了。

【摧毁他途径的所有建筑】

‘所有’

恪尽职守的浪潮立刻开始分流,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佩奇的命令,那些能拦下人类的铁槛对它来说有如无物,它是水,无孔不入。

佩奇没太关注自己的临时造物都去冲击了什么地方,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斯潘达因身后,一路跟着他往世界政府的本部走。

想要杀死一个人类对佩奇来说非常简单,但她此行不止是为了来收割生命,她还要提一下自己的悬赏金,以及从斯潘达因口中拷问出那个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主谋。

她已经从摩尔冈斯那得知了世政在敲定悬赏金时的判断标准——除了通缉犯本身的实力外,还有一条则是会考虑到这个人对世政的威胁度有多高。

只要被世政认为是‘危险的’,那就会立刻升上去一大截。

魔女小姐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上,她看向已经吞掉将近三分之一个圣地的洪水,暗自琢磨着这种程度的威胁是不是还不算高,要不要再升一下级。

已经开始思考从哪个角度升级的佩奇接通了自己那个一直在叫个不停的电话虫。

“Lotto!!”

哦,是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声音。

“战国吗?什么事?”

被叫出名字的元帅大人顿了一下,他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是否跟佩奇对过话,得出的答案是没有。但Lotto却可以直接认出他的声音,甚至还用一种有些熟稔的语气叫出了他的名字。

看来他们在那些他不曾记得的‘未来’里有过接触,且关系还不算太坏。

都不算太坏了!!还给他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杀斯潘达因?”战国看着从玛丽乔亚的监控电话虫里传回来的画面,那些洪水确实是一直追在斯潘达因身后的,但跟得不算紧,会在经过一些岔路口的时候分散开。

但是造成的破坏却是一样的!!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圣地被冲垮了啊!!

“你就不能在他上去之前杀吗?!”

“耶~元帅大人~您刚才好像脱口而出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呢~”

久违的声音响起,那是把电话虫让给战国的黄猿,他拄着自己的下巴坐在会议桌边上,打量着正被投射到白幕上的画面。

而佩奇在听到波鲁萨利诺的声音后便明白了,前来处理这场袭击的人会是青雉或者赤犬。

大概会是青雉吧,毕竟她这次用的是水,那就只有冰能来阻止她。

唔,冰啊。

佩奇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被她催生出的黑色汪洋,她突然抬手,做了一个‘起’的动作。

于是在不到一秒的间隔里,本就足够高的水位开始猛涨,竟是奔着要把内城没顶的程度去了。

不过早在一切开始之前佩奇就已经加注了限制,所以所有能被判定为是‘生命’的东西都像是浮于水的油,只是跟着湍急的水流横冲直撞,却没有谁真的被淹死。

就是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堆奴隶,他们乘着水流跟头戴鱼缸的天龙人撞在一起,把彼此都撞得头晕眼花。

虽然场面有些诡异也有些滑稽,可这乱七八糟的现状却让战国明白了Lotto并没有失控。

她这是已经在自控了,差强人意吧。

“不能,那样又不会涨多少悬赏金。”

佩奇一边操控着水流一边回答着战国的问题,她倒是对战国很有耐心,没有敷衍他什么,“没事,只有CP0的总理会死,我会尽量快一点的。”

又是一份还不如不回答的答案。

鹤中将淡定的将‘不满于自己悬赏金金额’几个字填写到了事件原因一栏,她瞥了眼脸色青黑的战国,“都说了让你把她的悬赏金调高一点。”

“三亿四千万已经很高了!”

“喀嚓。”

电话虫突然被单方面挂断了,这本来没什么,毕竟只是挂断电话而已。可黄猿却突然收回了扫视着监控画面的视线,他看向自己那个垂下眼睛的电话虫。

这是佩奇第一次毫无预兆地结束通话。

没有告别语,也没有收尾,就只是单纯地因为想结束于是便结束了,戛然而止。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似乎抛开了更多的“礼貌”。

与当初在G1时因‘不知’而导致的提前离席不同,这一次是即便已经知道也不打算再遵守。

那些社交规则不再重要了。

察觉到微妙信号的波鲁萨利诺微扬眉毛,“这可真是,稍微有点危险呢。”

“她进盘古城了。”

鹤中将用钢笔点了点桌面,然后向手边的另一个一直在保持通话的电话虫问道,“还没到吗?”

“啊啦啦,已经很快了。”

明明单独赶路可以比军舰更快的男人却跟长在了躺椅里一样,任由全速前进的军舰以一个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是全速的速度前进着。

他看了眼戴在腕间的手表。

斯潘达因啊,嗯……30分钟应该够了吧。

估量完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的青雉大将在躺椅里翻了个身,他将罩在额头上的眼罩拉下挡在眼前,竟是摆出了打算小憩一会的架势。

而周围正在做战前准备的海兵也毫不意外,没有人前来劝阻他们的大将不要睡觉,显然是都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谁都不觉得有问题。

不过库赞没有挂断自己的电话虫,所以本部会议室里的讨论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可侧躺在太阳椅里的大将却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

在海军将领再次因为佩奇的突然发难而忙碌起来时,她正在为一幅巨大的油画驻足。

佩奇盯着那幅画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最后到底是迈开了脚步,继续朝斯潘达因的方向前进。

洪水早已先她一步的抵达了盘古城,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上涌,转瞬便淹了快一层。可直到此刻依旧没有人前来阻止她,这偌大的盘古城竟像是突然就只剩下佩奇与斯潘达因了,就连那个原本一直在架着他往前逃的CP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佩奇感受着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集中在这附近的,并不算稀少的强大气息,她了然的看向被洪水圈在房间中央的斯潘达因,“看来你被放弃了。”

她的针对是那样的明显,就差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她是奔着他来的,显然,比起与一个掌握着不明力量的敌人战斗,正在观察她的人认为用一颗弃子来拖延时间,在等待海军大将抵达的同时还能收集有关她的情报才是更划算的选择。

佩奇抬头看向那个趴在天花板上的电话虫,然后当着它的面又做出了那个代表着‘起’的动作。

原本静候在一旁的黑浪立刻席卷而上,它们旋转着填满了这间屋子,并将除了斯潘达因以外所有能被称之为生命的东西都顺着窗户冲了出去。

于是这间被世政留给佩奇的舞台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真·鱼缸,只可惜唯一的一条鱼不会在水里呼吸,他在漆黑的水里胡乱挥舞着四肢,什么也看不见。

在突然闭气的时候,普通人只能坚持30秒,所以佩奇给了斯潘达因45秒用来挣扎。

她神色如常的站在没顶的洪水里,在等待这位总理抵达第一次极限的时间里从小挎包中拿出了那盒牙签。

人类在失去赖以生存的氧气后,即便是一秒钟也会度日如年。

在消耗掉原本被肺部积存的空气后,斯潘达因开始出现耳鸣,像是有无形的手紧握着他的脖颈,胸腔与大脑同时抽疼了起来,就连意识也要开始溃散。

但在他真的失去意识之前,水流四散,留出了一个足够人类喘息的空间。它们隔着一段距离地包裹在四周,为佩奇预留出了真正的舞台。

“咳咳咳——!!咳咳!!噗——咳咳咳!”

撕心裂肺地咳嗽声响起,被摔在地上的斯潘达因一边咳嗽一边大口的做着深呼吸,他睁开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正缓步从水流中走出来的女人,“咳咳——咳,你想要什么!钱?权力?地位?!”

这世上就没有不能交易的东西!他斯潘达因才不会束手就擒!

这个尚且精神的反应有些出乎佩奇的预料,毕竟摩尔冈斯一直在跟她强调这是个“草包”,所以佩奇还以为他会直接求饶。

可是能一路从CP5爬到CP0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草包,那只是来自信天翁的轻视罢了。

不过他究竟是不是实心的草包对佩奇来说没有区别,她直接用红绸捆住了斯潘达因的关节,将他吊在了半空。

“我比较想要知道情报。”

佩奇将那根捏在指尖的,不太尖锐的小木棍举到斯潘达因的面前,缓慢地捻动着它,“比如,除了KX系列的第三代POP-R-US和KORO,你还用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马尔科说过,艾弗里体内至少有3种不同的慢性毒,可现在能够确定的却只有2种,也就是说至少还存在着一种潜伏得足够深的毒素尚未被辨明。

不能辨明就不能治疗,她的小鹅还是会死。

眸色渐深的魔女小姐将暗色附上了那根牙签,“别担心,时间还很充裕。”

“可以慢慢说。”

第69章

当军舰终于赶到红港时,库赞一行人也终于看到了那个在监控画面里就已经十分壮观的逆向瀑布。

暗色的海流像是永不停歇,这洪浪冲天而起,淹没了红港,也阻断了军舰靠岸的可能。

库赞将手搭在船沿,没什么紧迫感地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这可真够黑的。”

同为能力者的男人却无所谓地翻身往海面跳去,并在被水流吞没之前用能力冰封了那片暗色,他将戴在头上的眼罩拿下,随手揣进了口袋里,然后就那样像是午间散步一样地向前走去。

深寒的冰层顺着他迈出的脚步迅速蔓延,那冰追在洪流之后,缓慢但坚定的将其定格,彻底凝固在了原处。

这寒冰顺着墨色的浪也开始朝着红土大陆上攀,虽说是止住了洪水,可也同样冻住了泡泡吊笼,倒是断了想要跟着一起上去的海兵们的路。

前来救场的男人用没比Lotto好到哪去的方式救着场,他顺着自己制造出的冰瀑一路往上跃,轻松地抵达了玛丽乔亚。

但是正在内涝的内城和那些浮在水面的混乱人群让库赞的冰转了个弯——那边似乎暂时不用管。

也管不了。

毕竟如果他真把那边的水流给冻上了,那造成的破坏似乎就要比Lotto还要高了。

快要三米的高大男人懒散地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心安理得地开始往盘古城的方向走,他抬头瞥了眼那扇刚好正对着他这边的窗户,漆黑的水流正违反常理地在室内旋转着,完全没有要顺着打开的窗户往下流的意思。

有极深的血腥气被风卷在半空拂过他的鼻尖,却没能让库赞皱一下眉。

就在他站在冰层上思考究竟是从正门绕进去还是直接跳窗户的时候,佩奇自己拨开了那层水幕。

半个身子都隐在水中的女人就那样拄着窗框往下看,其实她在他冻住海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份凝滞,不过她没有下令让洪水反击,而是放任他一路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的站位像极了当初在奥哈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佩奇就是这样拄在全知之树的窗后往外看,并与库赞有了一场短暂的对话。

说到奥哈拉。

想起旧事的魔女小姐又看了一眼手里那张被摩尔冈斯塞给她的情报,那上面罗列着斯潘达因的政绩,其中一条就是1500年的屠魔令事件。

“青雉,当初——”

说到一半的佩奇突然停下了,因为她依稀记着马尔科说过世政对有关历史的事都很敏感,如果她就这么当着一堆监视电话虫的面将话问出口,那这个海军大概就可以直接跟她一起去当海贼了吧。

收声的佩奇将那张纸放回小挎包,然后一脚踏上窗框,在醒狮的接引下跃向半空,竟是突然向库赞发动了攻击。

原本在室内不断自转的水流亦追随在佩奇身后喷涌而出,用比水淹圣地更猛烈的势头冲砸向那个站在冰层上的男人。

然后它就被冻住了。

不过这一次佩奇没有撒手不管,她径直震荡起了自己的第一层媒介,不再是白色的烟雾非常不符合常识的升腾而起,自下而上的直冲库赞而去,摆明了就是想把他逼上半空。

扑面而来的尼古丁味冲散了血腥气,但这些黑雾看上去就不太美妙,于是库赞似是真的只是为了闪避而开始用月步往更高的地方踏去。

不过在离开冰面之前,他极快地扫了眼那间已经不再被黑浪遮掩的屋子——明明是血腥味的源头,可那房间里却没有人,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

又是这种在Lotto早期活动时出现在新世界各处的场面,空余味道却死不见尸。

看来那个被鼯鼠制止过的处理方式再次出现了。

“啊啦啦,你——”

不过佩奇没让他说完。

还不够高,要再高一点。

有破空声传来,那是从四面八方一起抡向他的红绸,墨色的洪流与赤色的绸缎交缠着轰向了这位海军大将,直接将他抡到了云层中。

库赞:……

他抬手冻住那些明显是留给他借力用的水流,然后慢腾腾地偏了下头,“嗯?”

同样冲进云层的佩奇落向自己的绸缎,“青雉,当初在奥哈拉下令炮击避难船的人是谁。”

这可不是个好问题。

但这是一个提供了许多信息的问题——会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当时正好在现场的人。

她甚至用了‘当初’这个亲临感极强的词。

库赞看向面前这个一上来就用旧识口吻和他说话的女人,开始试着与她沟通,“我们是在奥哈拉见过面吗?”

“想不到我居然会忘记这么可爱的小姐啊,总觉得像是错过了什么一样。”

四溢的寒气与曾经出现在佩奇口中的烟雾一样,正在不断地下坠,宛如倒流香。

他按下蓄势待发的暴雉嘴,状似苦恼地提醒了佩奇一句,“我可是海军呢,小姐,可不能对海贼有问必答啊。”

“你找他做什么呢?”

“那艘船上承载着第一个喂养我的人类。”

那个拽着她一路跑向避难船的女人,将‘虑’倾注给了她,那是担忧。

“有人审判了她。”魔女小姐抬起手,将那本她一直放在戒指里的《刑法典》给拿了出来,“可我没有在法条里找到她的罪。”

佩奇堪称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对他很有耐心,“所以我想问问他,这罪名叫什么?”

这问题还不如上一个。

虽然确实看赤犬不顺眼,但也确实没打算卖了他的青雉停顿了片刻,最后到底是释放了暴雉嘴。

状如飞鸟的坚冰向佩奇俯冲而去,所过之处万物冰封,顷刻间便断了佩奇的依仗。

来不及调动更多洪水的魔女只好向后远离这份寒冷,不过她既没给自己加速,也没释放污染,被冰鸟追逐的佩奇竟然就只是规规矩矩地在闪避和回击,是与在德雷斯罗萨时截然不同的好脾气。

将红绸拽离冰层的佩奇加大了魔力的输出,她驱使着那些黑色的烟雾脱离第二道媒介,像乌云一样倾轧向下方的圣地。

没错,佩奇没有去回击被她甩到天上去的青雉,而是继续针对着玛丽乔亚,因为她还没有看到五老星的脸。

不能杀,还不能看看吗?

向黑雾中坠去的魔女抽空回头看了眼要来追她的海军,“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是谁,那直接告诉我罪名也行。”

“我需要一个答案。”

温和对待故人的魔女却没有温和地对待盘古城,愈发刺鼻的尼古丁味变得更加浓郁,那浓烟顺着每一扇打开的窗户疯狂灌入,像是最原始的狩猎方式,打算将猎物逼出他们的巢穴。

库赞看向像是变成大型烟囱一般的圣地,“不是都已经达成目的了么,除了斯潘达因以外还有谁是目标吗?”

他依旧回避了佩奇的问题,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要说罪名是‘以防万一’吗?

为了防止那个据说会毁灭世界的历史真相被藏匿在避难船上带离,所以就要让整艘避难船消失。

若是以世界会被毁灭为前提来考量这份顾虑,那或许能算是事出有因,可这根本不是罪名。

这……不是罪。

气息沉郁的男人加速踏空,在红绸回转之前就突破了那个在面对他时实在是算不上严密的防护,他单臂侧拢住了Lotto,“嗯——虽然我挺喜欢吃烟熏烤肉的,但烟熏盘古城就算了吧。”

细冰漫上佩奇的肌肤,这是一个不带杀意,却着实能夺去他人性命的拥抱。

不过只见过水流被冰封,倒还没听说过时间能被冻住。

磅礴的魔力震荡而起,直接震碎了那层正在试图禁锢她的透明牢笼,正在掀房顶的绸缎不满地分出一束分支迎着库赞的脸就抡了过去。

日常以主人喜恶为标准区分敌我的颈环带着些疑惑地狠狠地抽向库赞,直接将没有闪躲的男人拦腰抽断,变成两节冰雕从空中掉落。

颈环:不是,他到底打不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一会动手一会又收手的???

人类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被虚晃一招的颈环整个环都不好了,在这种有些说不上来的憋屈下,它一个没收住直接把盘古城的屋顶给抡碎了一角。

佩奇倒是没有它反应那么大,她伸手抚过主动回护她的绸缎,干脆直接改掀为砸,也主动驱使它加大了破坏的力度。

不过魔女小姐确实没有觉得库赞哪里莫名其妙,因为她已经在这一场又一场的重逢中逐渐看清了独属于这个海军的矛盾感。

从海圆历1500年开始,他就是‘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大概是在跟自己较劲吧。

三两下锤烂了屋顶的佩奇顺着烟雾弥漫的方向飞去,一头扎进了那些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通道里。

不知道她就是想去看一眼五老星长什么样的库赞有些头疼的皱起眉,“两棘矛。”

有尖锐的冰矛接连穿透盘古城的墙壁,直接钉在了佩奇的脚前。

其实佩奇真的很好找,因为她在见闻色的感知里就像个大写加粗的重点号,想当看不见都难。

库赞顺着破裂的外墙也闪身探进了烟雾中,他单手撑着身侧的墙壁,俯身凑近浓烟里的女人,“到此为止吧,别再往前了。”

他看着这个向泽法老师预警,并间接救了一军舰学弟学妹的小姑娘,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些破坏已经足够你把悬赏金涨到接近三灾的程度了,停下吧。”

佩奇抬头去看拦住她的男人,“这是确定好的建议么,你真的不会又突然想要看到我继续破坏下去吗?”

苍天可鉴,佩奇真的不是在质问或者嘲讽青雉,她是真的在认真的询问他的态度。

其实现在返回去想想,她也总是能遇见他。

他似乎是继粉茸茸之后被世界选来阻止她降临的第二人,并且也成功了——截至目前,就只有粉茸茸与这个透明的冰冰凉成功的回应了世界对他们的期待,短暂的逼退过她。

被问奇怪问题的海军大将怔愣了一下,不过他这次倒是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啊,不改。”

“可我只是想去看看五老星长什么样。”

被海军阻止的佩奇没有再像曾经那样轻易地说‘可以’,她仍然打算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她有记得讲清楚自己的目的。

竖起食指的魔女小姐向自己的敌人提出了新的好主意,“或者,你带我去看一眼?”

多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完全就是大写的不知所谓,离经叛道。

可被盯住的库赞却在审视她片刻后同意了这个古怪的要求,“啊啦啦,那可要偷偷看才行。”

他向她伸出手,“可不能被发现啊。”

第70章

尼古丁是一种含有剧毒的,会让生物上瘾或产生依赖性的有机化合物。

但在规则的判断里,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武器。

因为人类喜欢它。

那些庞杂且强烈的欲念改变了规则对这毒物的判定——汇聚在烟身上的信仰可比绝大部分的神明都要更加强大,不止一个世界存在着属于烟的信徒,他们狂热、忠诚且坚定。

可毒物终归是毒物,当浓度攀升到一个不再温和的高度后,它所能带给人类的眩晕感可没比污染好到哪去。

与被优待的库赞不同,这座盘古城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尼古丁的牢笼,但凡是还需要呼吸的生物就没有一个避得开佩奇的侵袭。

她可不管这些人闭不闭气,在魔力的搅动下,她是在强制这些人过肺。

所以虽然现场一片狼藉,又凶又狠又极端,但从某种角度来说,Lotto其实只是在强制盘古城的人吸二手烟。

嗯。

怎么说呢。

就。

反正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库赞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太过严肃的敌意。他知道正在发生糟糕的事,他知道CP0的总理大概率已经死于非命,他知道这圣地已经在洪水的肆虐下损失无数。

可除了斯潘达因,截至目前尚未有第二个人失去性命,而斯潘达因……

他早就该死了。

作为世政的下属机构,明明是属于世政的军事力量,身为海军大将的青雉却对世政直属谍报机关的最高总理漠不关心,那个男人的性命在他眼里还没有七水之都的布鲁来得重要。

身为世界政府的最高战力,本应是前来解围的青雉却突然不务正业了起来,他亲身示范着何为懒散的正义,是比波鲁萨利诺更加敷衍的工作态度。

“五个都想看吗?”

“他们待在一起吗?”

延伸见闻色的大将再次被面前的女人蜇了一下感知,他眉头微皱,却没有停止扩展,“倒是没有都在一起,稍微有点分散。”

大概是因为诉求非但没有被拒绝甚至还得到了帮助,也或许是单纯的因为库赞在佩奇这积攒的‘礼’实在是足够多,总之魔女小姐难得的十分有分寸,她一点想要为难他的意思都没有,“那就只看环境武神。”

从并非草包的斯潘达因嘴里撬出真正授意人的佩奇还算平静,她依旧没有打算毁约的意思。向来喜欢一次性解决全部问题的魔女在约定面前后退了一步,向波鲁萨利诺做出了让步。

“作为交换,我可以带走所有的奴隶。”她看了眼似乎要比七年后阴郁不少的海军,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开心,“我知道你喜欢这种事。”

“……”

这不是一句能回应的话,但库赞确实无法反驳这句大逆不道的评价——啊,他确实喜欢这种事。

有洪水在他的感知里开始分流,那些镣铐在碰撞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却头一次不再让库赞觉得沉闷。

佩奇将手放进面前那只一直没有收回去的手掌上,然后突然上下摇了两下,“你好,我是佩奇,很高兴认识你。”

她跟他打了个绝对算得上是迟到的招呼,然后在库赞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索要起了他的名字,“我没带笔,一会去抢一支吧,给我签个名。”

被摇手的库赞看着突然变成“追星少女”的Lotto,他有些微妙地应下了这个过于“时髦”的要求,“啊啦啦,被这么美丽的小姐要签名,怎么能不同意呢。”

似乎总是可以轻易说出情话的海军大将呼出一口寒气,凝出了一柄由冰组成的长剑,“该走了。”

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不被发现’的方式的佩奇向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下一秒就被库赞用类似空投的方式甩向了玛卡斯·玛兹圣所在的方向。

红绸护在佩奇身后,带着她毫发无伤地砸穿了几面墙壁。他们是打算一路“打”到五老星的面前,互为彼此搞破坏的理(jie)由(kou)。

两个明明更擅长范围伤害的人就这么突然有来有往地过起了招,缠绕着武装色霸气的冰凌与能轻易绞断钢铁的绸缎毫不收敛的大开大合着碰撞了起来。

“轰——嘭!!”

在再次捅穿一面承重墙的时候,库赞甚至没有忘记真的顺走一支笔筒里的笔。

不过他拿的是铅笔。

一直用钢笔或圆珠笔写名字的佩奇瞄了眼那支有些出乎意料的铅笔,好在魔女小姐没有强迫症,所以她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又一次的交手中将红绸轮转出幕布的模样,在已经足够遮挡视线的浓烟内再次拉起了一道防护,将无处不在的监视电话虫拦在了后面。

她将戒指里的友人帐拿出,翻到空白的第29页,然后将其抛给了库赞。

并不是在这场循环中才认识库赞的佩奇却不打算再按相遇的时间顺序来排列页数,她现在已经没有特别在乎这些所谓的时间顺序了。

友人就是友人,交朋友不分先后。

“这是我的友人帐。”

马尔科说过,只要是看着顺眼,愿意结交的人,就可以叫做朋友。

‘书上的定义也太单一了,朋友可不是一种死板的存在啊喂。’

尝试不去死板的魔女小姐在离开HotSpring之前依次写下了特洛伊与豫吉的名字,而现在,佩奇再次遵从自己的心意,久违的递出了她的帐册。

这将是自第五场循环开始后,再次交由友人本人亲自签下的第一个名字。

就在这被浓烟与寒冰充斥的战场上,在这敌对的此时此刻。

“做我的朋友吧。”

说着交友宣言的魔女没有忘记维系打斗的表象,所以在库赞接住那本印有芍药花的帐册的同时,环绕在他周身的绸缎开始收拢,最后直接绞断了他的腰。

再次断成两段的青雉大将一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在摔倒的途中向佩奇抗议,“还真是粗暴啊,小姐。”

说着粗暴的男人转头就做出了更粗暴的事,有宛如骨刺般密集的冰凌密密麻麻的穿插在廊道之间,像是打算就此将佩奇给穿成筛子。

被合拢的友人帐顺着遍布尖锐的缝隙滑向佩奇,并消失在她的指间,显然她是直接把那本帐册给收了回去。

断裂的身体砸落在地面,碎成了冰碴,可那个属于人类的形体却在转瞬间顺着冰凌蔓延的方向凝聚在了佩奇面前,距离她极近。

他隔着红绸掐住她的腰身,然后再次将她空投向另一个角度,“看一眼之后,你可就必须得‘逃走’才行了。”

“可以。”

“嘭——!!嘭嘭!!”

两个拆家水平一流的人就这样杀招频出的在盘古城内部时不时的转换一下方向,库赞没有将真正的目的地直接摆在台面上,他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兜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圈子,却不算真的慢的抵达了玛卡斯·玛兹圣的正下方。

再次掐住Lotto腰身把她往上抛的时候,库赞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跳华尔兹,不过大概没有人会在跳华尔兹的时候把舞伴抛出去吧。

他看着直接砸穿天花板的佩奇,没有再追过去。

在给了她2秒用来观察五老星长相的时间后,库赞直接在下层发动了能力。

“IceTime。”

比IceAge的范围要弱上许多倍的寒气违反常理地向上涌去,它们一路冰封,一路驱逐,火力全开地向佩奇围困而去。

因为多给了自己1秒钟用来跟这个环境武神打招呼,所以坚冰在第3秒的时候攀上了佩奇的身体,似是即将捕捉成功。

可惜魔力再次震荡而起,不仅仅是坚冰,整座盘古城都在佩奇刻意的震荡下变得摇摇欲坠。

黑烟突然不再四散,而是全部逆卷而至,直冲面前这个有着白色长发的五老星而去。

有人试过被强制呼吸是什么感觉吗?

那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说着自己擅长拷问的佩奇就是字面意思的擅长拷问,她确实擅长折磨人。

被动摄入大剂量尼古丁的五老星开始心跳加速,在即将被眩晕击中神经之前,大脑却在强刺激下释放了不合时宜的多巴胺,于是令人放松的欢愉感与令人作呕的眩晕感同时出现在了感知里。

就像是加了糖的黄连,太过古怪的味道令人恶心,还不如全苦。

不过在库赞皱眉之前,佩奇用绸缎抡穿了侧面的墙壁,很守约的打算开始‘逃走’。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这些不太有用的权职者献上不太忠诚的忠诚,但既然这是他们的选择,那佩奇会尊重这份选择。

只是在走之前,佩奇伸手轻按在因为眩晕而无法直立的玛卡斯·玛兹的头顶,垂眸看着他泛起青灰的脸,“你应该很清楚我因何而来,对么。”

那只手就那样按着这个世界的权力中枢,她附身凑近他,带着满身的尼古丁味,“我可是很生气的。”

被强制呼吸的五老星说不出话,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眼里却似乎没有太多的陌生。

在掌心下的人类躯体想要变形之前,从外墙涌入的黑浪替佩奇攥住了这个疑似也是能力者的人类。

暗色的海浪旋转着拧出了漩涡,那是即将要把他拧断的力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祈求我原谅的机会。”她依旧十分冒犯地轻按着五老星的头颅,像是按着什么不听话的小动物。

‘小姑娘,你要记住,凡事留一线,只有不触底的时候才能进退自如。’

‘如果太过热闹了,可就没办法偷懒了。’

虽然自觉不留一线也可以做到进退自如,但这是波鲁萨利诺的世界,她只是来这里考个试,不能因为自己的习惯就去毁掉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

人类啊,很脆弱的。

生命脆弱,社会也脆弱,稍不留神就会在她面前溃散掉。

魔女小姐收回了那只能轻易夺走他人性命的手,她踏在前来迎接她的图阵盾上,在洪水与烟雾的环绕下顺着破裂的外墙离开了这座被她弄得乌烟瘴气的盘古城。

不过她没忘记与库赞的交换。

身负镣铐的奴隶们被洪水从各处暗牢里冲了出来,那些洪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竟是以搜刮的姿态收拢起了能被规则判定为是[奴隶]的存在。

于是舞台上、水族箱里、餐桌上,乃至卧室里,更多明明没有被锁起来的人类却同样被海浪给卷走了。

佩奇俯视着那些被自家造物从不知道哪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掏出来的人:……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座圣地里的[奴隶],似乎很多。

多到是居住于此的天龙人的几倍。

但是已经答应自己新朋友要带走[奴隶]的佩奇没有制止自己过于尽忠职守的造物,她依旧放任它四处游走,堪称是在地毯式搜索的哈士奇一般,将圣地翻了个底朝天。

站在半空的魔女抱着双臂叹了一口气。

她瞥了又开始偷偷借着水波倒影观察她的世界意识一眼,忽然就嫌弃起了这颗蓝星的生态。

祂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把这么干净的地方孕育成这样的,连西娅都不如,完全就是差生里的差生。

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