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幻境冲击
刚踏入虚空之门,一阵眩晕袭来,恢复清醒后,崔淮望着熟悉的建筑,发现自己置身于青云峰上的常清宫中。
不过扫过空荡荡的宫殿,不复往日繁华精贵,恢复到记忆中的丧葬风,这绝不是灵晔剑尊的常清宫,应当是晋衍还活着的时候。
崔淮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崔淮”直挺挺地跪在大殿内。崔淮看着这场景倒是有几分好奇,她崔淮的脊梁骨比天声剑还要锐利,这辈子没跪过任何人,幻境里的自己是发癔症了?
崔淮百无聊赖地看着“崔淮”跪了好几日,终于有第二个人现身,此人也没出乎崔淮的意料,是晋衍。
毕竟从前青云峰就她和晋衍两人,不是他,还能有谁?
晋衍一出现,“崔淮”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眼神中有尊重、依恋,还有爱慕?
崔淮从没在自己眼睛里看过这么复杂且肉麻的情绪,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看这一幕,最好别让她逮到是谁给他们五人下套,要是打架就算了,竟然把她拉进来看这种脏东西。
她迟早让那个罪魁祸首知道,不让她崔淮好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幻境里的“崔淮”朝着晋衍深深跪伏:“师父,我愿意的,师父如果需要我的剑心和气运,我愿意给你。”
晋衍在“崔淮”看不见的地方,朝她伸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却在触碰前收回了手,掩下眼底翻腾的情绪,冷硬地拒绝:“可我不愿意。”
崔淮旁观这一切,总算是知道幻境在唱哪一出了,这应当就是系统口中属于她和晋衍的原剧情。
之前的尴尬劲儿过去点,崔淮现在甚至有些猎奇,遗憾晋衍怎么就死成两半了,要是他已经拼好,和她一起看这癫狂的原剧情,想必不知道他俩谁更尴尬呢,可惜徒留她一个人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崔淮不知道的是,她并不孤单,她这个幻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看客,正震惊地看着“崔淮”和晋衍的纠葛,那看客正是扶钦。
扶钦在幻术一道上颇有研究,刚在幻境里待了半日,便摸清这幻境有两层,第一层探得是被困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第二层则是把这个秘密随机展示给一位同样被困的同伴。
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扶钦想起支撑幻境运转的是一件消失已久的天阶下品法器——两心知。
两心知一旦开始,任何法术都不能破,只能老老实实走完两个幻境。
根据记载,“两心知”是由一位即将办理结契大典的炼器师所造,她与道侣恩爱非常,坚信彼此坦诚相待,是命定的姻缘。她的友人不信,她便炼铸了这件法器,用来验证她和道侣之间的真心。
没人知道炼器师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出了幻境,结契大典便取消了。后面有许多对自恃真心的道侣也用过这法器,纷纷以感情破裂告终,再后来这法器就不知去向了。
可见人心难测,很难禁住考验。一开始扶钦想不通,谁这么闲用两心知设计他们五个人,这法器又不伤人性命,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应当是让他们五人互相窥探秘密,借此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发现同行之人内心的阴暗,那他们之后的秘境试炼还能同心协力吗?
他心底的秘密倒是不复杂,很快就结束了,巧的是他来到师妹这里。
但他不敢置信,眼前这人是师妹吗?幻境中的人与师妹长得一模一样,但行为举止大有不同。
一进来就看见“师妹”跪在大殿内,他当即想闭上眼睛,要是让师妹知道他见过她如此窘状,怕不是要追着他暴打,打到强制他忘记这一切。
等幻境里出现第二个人时,扶钦更是惊讶,没认错的话,这不是晋衍剑尊吗?
晋衍剑尊曾经来过凤凰谷一趟,和谷内辈分最高的盛阳长老彻夜长谈,扶钦与他也有一面之缘,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晋衍剑尊,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离开凤凰谷没多久,就陨落了。
晋衍剑尊的陨落给修仙界带来一场大震荡,修仙界第一人怎么就突然陨落了,无涯宗没有公布原因,修仙界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旧伤复发,有人说是心魔作祟,甚至有人说是灵晔剑尊大逆不道,弑杀亲师。
幻境里“师妹”看向“晋衍剑尊”的眼神含情脉脉,扶钦忍不住嘀咕,难不成师妹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居然是——师妹是晋衍剑尊的梦女?
崔淮的幻境仍在继续,“崔淮”和晋衍剑尊僵持不下,她再次问向系统确定:“003,如果没有我的气运,师父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无法进入天人五衰而坐化吗?”
系统对那个“崔淮”说:“是的,而且必须是他亲手斩杀你。”
幻境里的“崔淮”不再长跪,她在一场闭关后走火入魔,坠入魔道,她站在青云峰顶,用灵力将声音传遍无涯宗每个角落。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崔淮晋衍剑尊师徒缘尽,恩断义绝。”
紧接着“崔淮”认下许多灭门屠宗的大案,她主打一个做好事留恶名,暗中杀死许多作祟的魔头,却冒名顶替,把他们的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
在她的努力下,“崔淮”终于成为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崔淮对这段剧情简直没眼看,她的嘴角都在抽搐,人至少不应该作死到这种程度。
恶名远扬,实力却超绝,前去讨伐“崔淮”的名门正派都铩羽而归,最终在修仙界的呼声下,晋衍剑尊出手清理门户。
扶钦看到这里叹为观止,师妹应该改行去写话本子,说不定赚灵石更快一些。
崔淮对她和晋衍的打斗场景并不陌生,在现实里是她亲手杀了晋衍,而在剧情中,也就是如今的幻境里,晋衍众望所归地一剑捅进“崔淮”的心口。
晋衍痛心疾首:“崔淮,你悔是不悔?你跟我回去,在青云峰关上千年好生忏悔,我可留你一命。”
“我不悔!”犹觉捅得不够深入,“崔淮”甚至往前迎了一段,确保自己死得透透的。
在“崔淮”努力作死之下,她终于成功献祭了自己的剑心和气运,自认为死得其所。
后来,晋衍剑尊意外得知真相,追悔莫及,整日在青云峰寻找“崔淮”的痕迹,隔三差五地自虐吐血。
崔淮看到这里已经麻木了,这些剧情崔淮都从系统那里听说过,按照系统的说法就是“追妻火葬场”。
但语言描述是一回事,亲眼看成狗血剧情变成画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崔淮只觉得在剧情里,她和晋衍都变成智力低下的疯子,又癫又傻。
幻境的尾声,晋衍在黄泉寻回“崔淮”的神魂,将其融入本命剑,“崔淮”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晋衍的剑灵,和他一起飞升,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崔淮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幻境中的自己变成透明的影子,用爱情把自己困在了剑里,真正做到与晋衍如影随形。
此时崔淮的感受与当初听到系统透露结局时一致,当初那一战,幸好是死*的是晋衍,而不是她。
纵使晋衍对崔淮有知遇之恩、提携之义,她的千年刻苦修炼不是假的,她多次绝处逢生靠得也是自己。
她从被人踩在脚底,到如宝剑出鞘,人人尊敬,这一路的艰辛坎坷绝不是为了最终当一个不得自由的剑灵。
幸好,幸好死得是晋衍!
同样看完全部的扶钦已然无话可是,他只觉得,师妹不仅是晋衍剑尊的梦女,还是受虐狂啊!
已经摸清这幻境没什么危险,只是纯膈应人,幻境结束,崔淮以为能出去了,谁知第二个幻境紧随其后。
当看到姜暄身着奇装异服的那一刻,崔淮心神震颤,尴尬得头皮发麻,不会也有人也能看到她方才那段吧!
此时只有出去才能知道了,崔淮只好硬着头皮看幻境里的姜暄,他看起来比如今还要年轻个好几岁,不过衣着不雅,露着胳膊腿,在一块方方正正的散发白光的小方块前坐着,手上全神贯注地在敲打着什么。
“集合集合,我明天高考,各位兄弟姐妹,让我赢一把图个好彩头行不行!”
门外同样衣着奇怪的女子仿佛听到些动静,隔着门问:“什么集合?姜暄,明天高考,怎么还没睡呢?”
姜暄手上敲键盘速度放轻减缓,连连应是:“妈,你别操心我了。我刚刚是做了几道集合的简单题找找自信,我马上就睡了!”
门外女子走远后,姜暄继续埋头苦干,嘴上念叨着赢一把就睡,结果输到半夜,孤军奋战一晚上。
第二日天亮,他眼下黑影重重地来到一个房间,台下二三十个人都做得方方正正,每人分到几张纸,在上面书写。
在众人奋笔疾书中,姜暄困得头一点一点的,硬扛着精神把纸张填满大半,最后扛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几场考试结束,对姜暄嘘寒问暖的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小兔崽子,你们老师说,你考数学的时候,在考场上睡觉了!要不是你还没考完,这顿打你早就挨了,等不到今天!”
姜暄被打得跳脚,还不忘辩解:“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偷偷复习得那么晚!总想着再做一题,说不定明天就考到了,是我贪多了!”
崔淮看得叹为观止,虽然她不知道姜暄晚上对着发光盒子到底在做什么,但显然不是他口中的复习。
姜暄这小子真的是,年纪轻轻说谎就脸不红气不喘了啊!
第62章两心相知
幻境结束的那一刻,逍遥派五人被虚空之门丢掷出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得有一股尴尬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
崔淮从其他四人脸上扫过,想辨认出是谁看了她的幻境,但每个人瞧着都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属实看不出来。
凡人祝余第一次经历幻境,还摸不着头脑,他问:“方才我看到了自己和二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多识广的扶钦向他们解释何为“两心知”,又讲述其中的两层幻境。
“一层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另外一层是别人的。本来这幻境两个人进最好,互相知根知底,但我们五人进去,就有些乱套了。”
赵知许很快明白扶钦话中的意思,转头看向祝余:“小师弟,我在秘境看到了你,这样算下来,我们俩是互看了,不如商量一下?”
她拉着祝余到一旁去,小心翼翼观察姜暄没在偷听,他在她印象里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四周无人还是不太放心,再掏出一张绝音符,贴在地上,保证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
一切准备妥当,她才问祝余:“你在我的幻境里看到谢长风了是不是?”
祝余点点头,他不免有些尴尬,虽然他们几个关系不错,但确实没有必要什么隐私都知道啊!哪个缺德鬼这么害他们!
在幻境里,师姐第一次相看谢家长子谢长风时,就悄悄红了脸,她和这位未婚夫之间似乎并非只是简单的包办婚姻,他眼看着师姐在纸上一遍遍写下谢长风的名字,又最终把写满名字的纸揉成团,扔了个干净。
祝余有些不解,他原以为师姐干净利落地逃婚是因为反感未婚夫,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我见师姐似乎对谢道友并非无意,但师姐却为何还是逃婚了?”
赵知许的指尖在腰间挂的穗子上绕了又绕:“我是有些喜欢他,可那不代表我就要嫁给他。”
谢长风是个很好的人,她也喜欢他。可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成为赵知许,比成为谢长风的道侣更为重要。
赵知许微微眯起眼睛,半带威胁地告诫祝余:“小师弟,幻境里的种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也不想我把你其实害怕老去的事到处说吧?”
是的,赵知许在幻境里看到了老去的他。祝余只是凡人之身,但平日里人情练达、聪明机敏,心胸宽广。赵知许时常觉得,不论修为,单论心境,他们逍遥派这几个人可能都比不过祝余。
但在祝余的幻境里,他似乎对年华老去充满恐惧,幻境里的他孤苦伶仃、疾病缠身,情绪压抑而绝望。
如非亲眼所见,赵知许绝不相信幻境里的人是整日笑吟吟的小师弟。
现实里的小师弟依然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解释:“师姐,你们都是修士,整日记挂的最要紧的事就是提升修为,但我是个凡人,我爷爷就是在病痛中离开我的,我害怕也很正常。”
祝余从小是跟着爷爷讨生活,爷爷病重时,他年纪尚小,家里既没药,又没钱。他借钱借得周围人看见他来都关上门,任他如何摇尾乞怜、最终无济于事。
爷爷死后,隔壁大娘告诉他,这是人各有命,他要学着认命。
祝余不知道自己到底认没认命,他死皮赖脸学医术,先是跟着村里的兽医给猪看病,之后胆大包天在医馆里偷师几招就开始给人看。
再后来,祝余即使成了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他还是有治不了的病,祝余便拜师逍遥派,来看看仙人手段。
祝余这些年攒下不少灵石,却过得紧巴巴的,他总是不知满足,想着再多攒一些,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祝余时常觉得,爷爷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可他好像还被困在那间破屋,被困在那场重病里。
这样无能的他,怕病怕老怕死也很正常吧。
互相知道彼此心底的秘密,赵知许与祝余相视一笑。
熬过最初的不适应,好像又有些畅快,从前那些不能与人言的事,好像有人能听一听。
“我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谢长风,他长得好,我说什么他都放在心上,我一见他就高兴。”
“其实我第一次给人看病,手都在抖,因为我之前只给猪看过病。”
“我逃婚那天,狠狠哭了一场,觉得我这辈子很可能不会遇见那样喜欢的人了,是我亲手放弃了这段姻缘。后来发现没有他也不是大事,我就是更喜欢我自己。”
“我发现我就是天生学医的料,猪和人都能治得很好。后面去给一些有钱人也是一样治,区别就是同样的药,多收两倍灵石。”
……
畅快地聊过一场,赵知许和祝余互相承诺:“一言为定,我们互相保密,绝不告诉第三人。”
不同于赵知许和祝余那边敞开心扉的对话,崔淮的视线在姜暄和扶钦两人间徘徊,总觉得她的秘密不论是被他俩谁知道,都算不上好。
但最好别是姜暄,他是个大喇叭,上一刻知道的事,恨不得下一刻就嚷嚷出去。
不过姜暄这段时间修口德,倒是一句话不说。在崔淮压迫性的眼神下,姜暄用手指向扶钦,示意他看的是扶钦的幻境。
每个人的幻境被查看一次的话,也就是说,崔淮她看了姜暄的幻境,姜暄看了扶钦的,扶钦看了崔淮的。
先甩开当哑巴的姜暄,崔淮一把拽走扶钦,看着他把清宁钟罩上,他俩的对话绝对保密后,才有些紧张地问扶钦:“我的幻境师兄知道多少?”
扶钦疑惑地问:“师妹问的是你幻想自己是灵晔剑尊,并且日思夜想地和已逝的晋衍剑尊恋爱的事吗?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全知道。”
在崔淮呆愣的神情中,扶钦继续开口:“师妹先是代入灵晔剑尊,为晋衍剑尊叛入魔道……”
看着扶钦的嘴巴一开一合,崔淮简直头皮发麻,她想也不想地直接伸手捂住扶钦的嘴,总之别再说了!
捂上去的那一刻,她和扶钦之间,好像从前一种尴尬过度到另一种。
感受着手心温热的触感,崔淮只觉得该死的,她为什么要伸手,用禁言咒不就好了。
略带慌乱地收回手,幸好扶钦没猜出她就是灵晔剑尊,崔淮色厉内荏地警告:“不管师兄看到了什么,总之师兄别往外说,不然我的剑可不是好惹的。”
扶钦这时候倒是很乖顺,甚至听话地点点头:“好,我不说,我不会说师妹你是晋衍剑尊梦女,也不会说师妹你是个受虐狂……”
崔淮此刻怒发冲冠,一个禁言咒使出,终于让扶钦闭了嘴。
不行,她这段日子要盯着扶钦,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扶钦是真的没猜到崔淮是灵晔剑尊吗?
当然不是,他又不傻。
当初在幻境旁观,一开始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只当这一切都是师妹的想象。可幻境褪去,扶钦就觉出不对劲之处,师妹她是如何知道晋衍剑尊长什么样的?
晋衍剑尊不爱出风头,修仙界见过他的人很少,就连扶钦都只是对他一面之缘。晋衍剑尊三百年前已死,不过二十的师妹又如何知道他的长相?
更何况幻境里晋衍剑尊和灵晔剑尊的比试绝非空想,一招一式皆是有迹可循,和外界盛传的剑招都有印照。
再结合师妹和灵晔剑尊生得一模一样,剑术非同寻常,他都难以与她一战。
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种种迹象表明,师妹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灵晔剑尊!
但不知道是渡劫还是什么特殊情况,师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他就当不知道吧。
不过扶钦感受着自己难以发声的嘴,师妹就不能对他友好点吗?真是粗鲁至极!
凌虚仙君和青彦真人匆匆赶到,发现五个孩子,除了姜暄这个奇葩,又多一个不能说话的。
不等他们关心孩子们是否遭受什么大难,崔淮率先解释:“三师兄临时决定向大师兄学习,修闭口禅,我来和你们讲具体发生了什么吧。”
凌虚仙君和青彦真人得知始末,前去调查到底是何人所为,临走前语重心长:“你们五个好好在客栈里待着,等第二轮秘境试炼结束再出来逛,恐怕是有人担心你们拔得头筹,先下手为强呢。”
崔淮他们确实老老实实回客栈待着,第二轮开放的前三日,也是姜暄结束闭嘴的第一日,他立即来找崔淮。
“师妹师妹,你别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
崔淮忍不住嗤笑,他那点秘密,她根本不屑于告诉别人:“考试前混日子,这对于师兄来说,是什么天大的事吗?”
姜暄猛猛摇头:“这你就不懂了,高考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忽略姜暄的奇怪发言,崔淮拿出灵石,示意姜暄:“三个灵石,买扶钦的秘密。”
虽然答应三师弟不外传,但姜暄这个大漏勺在灵石的作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使他根本不明白三师弟的幻境是什么意思。
他提前打下预防针:“师妹你付了三个灵石,要是听到的东西不满意,可不能后悔收回去。”
得到崔淮不会反悔的承诺,姜暄这才说道:“三师弟的幻境里,他去镇上花高价买了块木头,然后开始偷偷做椅子,做坏了两把,然后第三把也不太成功,他一直在锯椅子腿,就这么一直锯到幻境结束。”
考虑到崔淮出了灵石,姜暄尽量复述他看到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得出结论:“三师弟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想当个木匠,不过就他那手艺活儿,没当是正确的。”
他有些警惕地看向四师妹,生怕这个信息让她不满意,要把灵石抢回来,却只见四师妹愣住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姜暄问道:“师妹,这做椅子有什么可想的呢?难不成这也是修炼功法的秘诀?”
做椅子确实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什么成功的秘诀
崔淮只是想到了,她在除夕夜里收到的那把椅子,那把腿被锯得很短的椅子,那把扶钦说新手木工亲手制作,打算送给心仪姑娘的椅子。
第63章谁暗恋谁?
从四师妹那处离开后,姜暄握紧刚到手的三块灵石,还是想不明白三师弟想当木工这件事有必要搞得这么隐蔽吗?
三师弟先是告诫他不可与外人言,姜暄答应了,然后四师妹问,他立马透露了。
因为师妹不是外人,更何况还给了灵石,那就越发不见外了。
等他把三师弟的幻境告知师妹,师妹呆愣了片刻,就威胁他不许告诉任何人,甚至为了保证他守口如瓶,还向他展示了一番她的拳头。
“师兄如果不怕挨揍大可出去说,不过我也会通知三师兄,你早私自把幻境情况告诉了我,你欠他不少灵石吧,三师兄会不会恼羞成怒我就不知道了。”
在人财两失的威胁下,姜暄被迫堵住了大漏勺,等回到自己房间,他依然觉得奇怪,师妹威胁要揍他的时候是不是脸红了?
师妹往日充斥着冷漠、嘲讽、蔑视、鄙夷的脸,也会脸红?
师妹……师妹不会是暗恋他吧?
这可要不得啊,他若是和师妹在一块,被打死感觉就是迟早的事,他还想活着回地球呢!
覆盖一个八卦的最佳方式,就是涌现另一个更劲爆的八卦。姜暄立马忘记扶钦想当木工的事了,毕竟师妹暗恋他这可是惊天大事!
姜暄慌慌张张地找到赵知许:“二师妹,我如今碰见一件难事,还请你给我支支招。”
赵知许见他神色紧张,也提起心来,已经想到要是她解决不了,那就得去求助师父。
姜暄先是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其他人,做完心理建设,才俯身小声在赵知许耳边轻声道:“我发现……发现四师妹好像喜欢我。”
赵知许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语塞,等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一掌把姜暄凑近的脸推开,她实在不想近距离看到这张蠢脸。
“姜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去找祝余看看脑子,你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师妹又不是疯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能看上姜暄!
凌虚仙君和青彦真人在他们被拽入幻境的地方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做局的人并没有留下痕迹。
几人围坐在一起,思考他们到底是得罪了谁。
崔淮知道啊,这事是迦音仙子的道侣云鸣干的,一开始她没细想,但后面回忆起凌虚仙君刚要同他们一道出门,就被迦音仙子叫走,这属实太巧了,八成是背后的云鸣设计的了。
凌虚仙君:“两心知失踪多年,我去查过了,目前没人知道这法器在谁手上。”
青彦真人:“我问过悦来客栈掌柜的,那向导钱斌这两日不在城内,是有人钻了空子,他也不知情。”
眼看着桌面上的讨论已经快结束,他们一致认为是哪个大宗门的参赛对手看不惯他们,提前下绊子了。
崔淮冷不丁地开口,企图把话题往真相上拽,问凌虚仙君:“此前迦音仙子找前辈有何事?”
“我之前和她讨了一本凡人也能使用的医术手札,她临时找我是因为又撰写了新的心得,让我递交给祝余小友。”
解释完,凌虚仙君明白崔淮是有些怀疑迦音了,他连忙佐证道:“绝不可能是迦音,她心地良善,接到你们求救后,她还运用人脉和我一起为此奔波,绝不可能是她。”
“但迦音仙子出现的实在太巧了,也许是她身边人因势利导的呢?如果迦音仙子周围有包藏祸心之人,想必她也是不安全的。”崔淮把事情往迦音仙子的安全上引,把他们遭设计的范围扩大化。
一提到这个,凌虚仙君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急忙忙要走:“具体我去问问迦音,多谢小友提醒。”
等凌虚仙君走后,祝余朝崔淮竖起大拇指。
除了凌虚仙君当局者迷,在场其他人都有怀疑过迦音仙子来得太巧,但无人提及。只因为她在凌虚仙君心中地位特殊,凌虚仙君又是纯帮他们忙,不好直接点出。
祝余也相信不会是迦音仙子做的,她能无私分享手札,为他一个凡人而字字斟酌,称得上医者仁心,绝非心胸狭隘、残害同类之人。
如今这般处理,倒是极好。
正事告一段落,几人闲聊几句,祝余忍不住在姜暄和崔淮之间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压不住好奇问道:“大师兄,四师姐,为何你们今日坐得如此板正?”
不是祝余找茬,实在是两人都直挺挺地跟个桩一样,很惹人注目啊。
崔淮面对质疑,只回复:“我喜欢。”
姜暄颇为矜持地点点头,紧随其后:“我也喜欢。”
祝余:“……”
这样一看,两人更怪了啊!他俩幻境走一遭,把本来就不好使的脑子变得更坏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罪魁祸首可真是造孽啊!
崔淮和姜暄如此反常,自有其原因。
崔淮在向凌虚仙君发表完自己机智的见解后,感觉到扶钦的视线总是假装不经意地从她身边扫过,他好像在偷看她。
扶钦从前就是这样吗,总是忍不住偷偷瞧她?
他是不是有点明显,太明目张胆了?怎么她以前没发现?
也怪她太过于有魅力,才让扶钦情难自控。
崔淮想着想着,背不知不觉地就挺直了。
嗯,这个角度显得她比较有气势。
姜暄就坐在崔淮旁边,看着崔淮一秒钟恨不得八百个小动作,他那被赵知许打压下去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看,还说四师妹不喜欢他,她在他旁边坐一下,都坐立难安了!
赵知许还说什么,他这只癞蛤蟆别成天肖想天鹅会喜欢他,那也耐不住师妹这只天鹅口味独特,就好他这口啊!
一想到师妹这么霸道的人,被她喜欢肯定是逃不掉了,他岂不是从此过上水深火热的军训生活?
如果每天除了和师妹打架,就剩和师妹打架,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问题是,他也不抗揍,挨不了师妹几下就散架了!
姜暄稍微一想,就被可怕的生活吓得一激灵,冷汗直冒,顿时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他浑身僵住,但背挺得笔直,企图用不屈的精神替自己打气,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而因为几个眼神,引起这一切连锁反应的扶钦对此一无所知。
至于他为什么看了师妹几眼?
师妹平日里如此不着调,居然很快抓住线索,有理有据地和凌虚仙君沟通,他好奇罢了,师妹脑子今日怎么格外好使?
当然,师妹今日不知怎的,坐得直板板的,有点像谷里刚化人形的小凤凰,一个个排排坐,很是可爱。
至于一旁僵硬的姜暄,真是那么大个人了,师妹怎么样,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学,简直学人精!
凌虚仙君前去隐仙谷的驻地找邵迦音,她的道侣云鸣又是同她一道见客。
邵迦音问凌虚:“怎么样了?仙君找到幕后是谁下的手吗?”
看着邵迦音关心的神情,凌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还没有,不过仙子来送手札时机巧了些,不知可有人促成此事?”
面对凌虚的怀疑,邵迦音并未气恼,反倒是认认真真地思考那日的细节,最终摇了摇头:“是我在书架上看见了手札,一时兴起想着给你,并未有人促成。”
得知迦音身边没有危险,凌虚仙君也就放心了,他拱手行礼:“那就好,我多有叨扰。”
凌虚离开时,云鸣往外送了他一段,略带担忧地问道:“此事几位小友遭了难,不知恢复得如何?”
“他们都是心境澄澈之人,尴尬了几天就和好如初,甚至关系更好了,倒是因祸得福。”
云鸣脸上露出笑意,像是为此感到高兴:“那就好,如果之后有用得着我和迦音的地方,仙君尽管开口,毕竟你和迦音是旧相识,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凌虚仙君离开后,独自在长街上走了很久,一见迦音和云鸣在一起,他难免有些失魂落魄,但随即打气精神,迦音和云鸣确实相配,他们都是善良单纯之人,她过得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凌虚走远后,云鸣脸上的笑意不再,温和褪去,他目若寒星。
因祸得福?
他们五个人都是心境澄澈之人?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两心知在他手上第一次用,倒是助他人一臂之力了。
他是在和迦音结契前,特地去寻两心知的。
他很爱迦音,但他亲眼见证了迦音是如何追求凌虚的,是那般热烈又美好的爱意。
她答应和他成婚,最后有没有忘记凌虚呢?是不是还记挂着他?
他不确定,也没有自信,于是费劲心机找到了这件两心知,却最终不敢用了。
因为他问心有愧,他成婚前知道了云家那些腌臜的事,他的秘密变得见不得光了。
云鸣调整好神态,持着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回到房间里,却见邵迦音第一句便是问他:“我方才突然想起,那本手札我之前放在书架深处,那日怎么就换到显眼的位置,让我想起来去找凌虚了?”
第64章不错,勿念
云鸣本欲牵上邵迦音的手,在她的质问下稍有停顿,但还是一把握住,与她十指紧扣。
他凑近邵迦音,另一只手的食指戳戳她的眉心,打趣道:“怎么我给你收拾书架还有错了?是谁前一日晚上说驻地太小,医书一股脑塞一块,你都找不到你的书了?”
邵迦音拢着的眉头松开,一掌拍在云鸣戳她眉心的手上,理不直气也壮:“是我怎么了?还不兴我健忘,找你回忆一番吗?”
云鸣在邵迦音的气势下,连连讨饶:“好好好,师妹你做什么都有道理。”
书房里,邵迦音在案上撰写丹方,师兄在一旁收拾又被翻乱的书架。
余光看见师兄把几本孤本很顺手地塞到书架的角落,那股异样感重新萦绕在邵迦音心头。
那几本孤本是从前凌虚为她寻来的,里面都是些古方,她一直没有研习透彻,有空就拿出来参读。
当年收到孤本的时候,师兄也在场,自然是知道来头。后来她和师兄成婚,师兄虽然不挂在嘴上,行动上却是处处在意凌虚。
她也不想让师兄难受,主动把孤本压箱底,研习的都是后来自己抄录的复本。
但即使如此,师兄还是每每习惯性地把手抄本收到书架角落,放在一个她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如此在意这些的师兄明知那本手札会交付到凌虚手上,那日为何把手札摆在明面上?
而且每次她与凌虚见面,他是势必要跟着的,那日他又无要事,为何允她独自前去?
见邵迦音笔尖滞凝,久久不落笔,云鸣凑近一瞧,忍不住调笑道:“师妹今日丹方写得这般不顺,需要我来给你参谋一下吗?”
邵迦音没说话,只是往右边挪了一点,云鸣见状落座在邵迦音身旁,认真看方子,思索片刻指着丹方上邵迦音停顿的地方:“这里加两株清灵草如何?”
邵迦音点点头,露出笑意夸道:“师兄这味药加得妙。”
希望只是她多想了吧。
为了保障安全,少生事端,崔淮几人已经在客栈里闷了好几日,甚至对于试炼秘境有些跃跃欲试,起码是能出去放放风啊!
崔淮扯着凌虚仙君的袖子,压低声音,不忘给他洗脑:“前辈,我总觉得你还是对迦音仙子有意,你不再试试吗?”
姜暄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师妹,你的道德水平……”
崔淮一个眼风扫过去,姜暄立马转了话头,昧着良心改口道:“你的道德水平和你的剑术一样高!追寻自我,不畏人言!”
凌虚仙君也不赞同:“我已经放下了,如今只当迦音是好友,甚至因为曾经有些纠葛,我更要避嫌才是。”
昨日一说迦音仙子周围可能有不轨之人,凌虚急得都快从座位上窜起来,就这还放下了,他骗鬼呢!
不过崔淮也不再劝,在暴露云鸣是个什么人之前,她也不求能立马劝动凌虚,多提提主打一个潜移默化的作用。
凌虚仙君为了躲个耳根清净,说要与青彦真人一同垂钓,少了他,几人就更无聊了。
场地受限,没办法真刀真枪地打一架,崔淮甚至已经和扶钦开始口述论战。
“师兄,我这一剑由上至下直劈你眉间,辅以灌顶压迫的剑势,让你不能动弹,你该如何?”
祝余在一旁小声和姜暄吐槽:“师姐这随口一句,就是压得三师兄不能动弹,全靠语言功底啊!”
姜暄:“嘘,小声点!师妹才不是说说而已。比起她的嘴,师妹的剑才是真的恐怖,你身体弱,没被她暴打过,当然不知道。师妹的剑别说让人不能动弹,她每次剑势一起我甚至想直接在她面前趴下!”
赵知许说得对,弱鸡如他怎么配得上师妹的喜欢?
姜暄多希望师妹看看更宽广的世界,远的不说,三师弟就比他抗揍许多呀!
扶钦听完崔淮的招式,作出应对:“论剑我比不过师妹,这一剑我定是接不下,不过我会调用木灵气,催生藤蔓拔地而起,阻隔剑势,同时瞬移直师妹背后,避开锋芒。”
崔淮冷哼一声:“你躲不开,你兴起藤蔓那一刻,我会脚踏藤蔓借力,全身向后翻转,转身将由上至下的剑招变换方向,冲你平扫而去。”
扶钦:“你若如此,我也有办法……”
姜暄在一旁看着师弟和师妹侃侃而谈,自从知道被师妹喜欢,提心吊胆的心情得到片刻放松。
赵知许毫不客气,一脚踢向姜暄:“你看着师妹傻笑什么?”
他不会真没自知之明,敢对师妹有非分之想吧!
姜暄被踢了也不生气,好脾气地拍拍裤脚上的灰,脸上笑意不减:“我是磕到了。”
赵知许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姜暄脑子是有病,确实可能是脑袋磕到哪里了!
秘境比试前一日,青彦真人在他的钓鱼大业中,抽出一点时间勉励鼓舞他们,话没说两句,客栈管事说外面有人找他们。
等他们出去一看,发现是十几个脸生的修士。
领头的修士见他们没认出来,也不尴尬,拱手道:“我们是落霞宗和迷踪阁的弟子,第一轮比试落败,在天凝镇待了几日,今日就准备回去了,我们来时一起走过一程,想着走了也该来道个别。”
落霞宗和迷踪阁都是逍遥派的邻居,也产生过一些龃龉,但从偏远之地赶往天凝镇,在路上也是有过几分照应。
本来也不算太熟,寒暄过几句后,他们便告辞离开,走出去有一段路,一位年纪看上去还小的修士跑了回来,冲着他们打气:“我其实很崇拜你们,都是平遥镇出来的,祝你们下一轮旗开得胜,继续替我们这些小宗门长长脸!”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又笑着跑走了。
看着一些陌生的“故人”背影,姜暄这种粗线条的人都有些怅然若失:“这才不足一年,我之前在镇上,打他们都困难,如今却已经走到这里了。”
赵知许在逍遥派待得比姜暄还久,也深有感慨:“是呀。”
姜暄:“足以凸显我是真的很厉害,不论是天资还是努力,都远超旁人哈哈!”
赵知许:“……”
祝余对变化倒是没太大感受,毕竟他谁也打不过!
青彦真人拂过他最近蓄起的美髯:“为师深感欣慰,我当初报名的时候,以为我们连参赛资格都难够上。”
谁知道新收的女弟子太过努力,连带着他都拼命修炼,生怕拖了后腿。
“等我们够了参赛资格,我又觉得大概率是一轮游,只觉得大家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后来可真是见到大世面了,最开始他钓鱼只是钓鱼,如今他去钓鱼,那是长脸!
他的周围总是簇拥着不少要听他授课之道的高阶修士,人人都好奇他是怎么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一开始他还有些局促,现在甚至有些享受了。
虽然因为湖边人太多,他这两天都没钓到什么鱼,但他钓到了虚荣心啊!
明日比试在即,扶钦本已打算休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起身去除笔墨信纸,开始给谷里的长老写信。
一是让他们再去找万年玄龟问问,他真的命里无姻缘吗?扶钦对此表示怀疑,他师妹算了一卦说他会修成正果的,他觉得他师妹说得有道理。
扶钦写道:“长老,要不让万年玄龟再算算,是不是玄龟算错了?年纪大了,是可能经常搞错一些事,也能理解。”
二是让他们帮忙找几封信,当年他和灵晔剑尊约战,灵晔剑尊爽约,不,是灵晔剑尊因为一些要事,不小心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后,她给谷里写了几封信。
当时因为他年纪轻,自尊心太强,不够沉稳,再加上处于气头上,压根没看信。
如今他写道:“虽然时间过去得有些久了,但我最近莫名其妙突然想起,觉得当初是有些不礼貌了,不如长老们在我书房里帮忙找一找,找到后再将灵晔剑尊信件寄给我。”
知道师妹就是灵晔剑尊,扶钦想起来这段陈年旧事,不免有些懊恼。
初师妹不过是迟到了三日而已,他等一等又有何妨?
他怎么就脾气那么不好地直接走了呢?师妹向来说话算话,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等一整封信都写完,准备装进信封送出去时,扶钦突然想到好像忘了说扶黎的事了,作为长辈理应提两句。
于是展开信纸,在剩余的那点空儿补充道:“扶黎不错,勿念。”
第65章送你一程
今日就要进秘境试炼了,小白狐赖在剑尊的肩上,绕着圈地蹭,它呜咽一声,用嘴筒子贴贴剑尊,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问:“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崔淮安抚性地揉了两把它的脑袋:“不行,再说秘境有修为限制,金丹期以上不能进,你要进去这秘境就塌了。”
同门都在身边,崔淮暗自传音给小白狐:“青彦真人应该会和其他带队的高阶修士一起通过水镜观看赛况,在人多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你还是要多盯着。乐幽真人从不出客栈门,你也定时去看看她,确保她的安全。”
小白狐有些焦躁地从狐狸肉垫中弹出爪子:“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找个时间把贼人杀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小白狐觉得剑尊变了,从前她一确定威胁对象,都是会先下手为强。
小白狐对她的认识确实到位,若是从前的灵晔剑尊,管他什么云鸣云家,一剑斩杀了便是。但如今的崔淮却对小白狐说:“这不是我的仇,我若轻轻松松替他们报了仇,靠着仇恨才能活下去的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乐幽真人避世,青彦真人也时常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崔淮本也以为他们忘了曾经的灭门之仇,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
可派小白狐去保护他们,才知道乐幽真人每日都会炼药制毒到很晚,小憩那么一会儿却也总是时不时喊着“别杀我师父”而惊醒。
青彦真人屋里挂着一张画像,画里满满当当挤了三十来人,他每日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画像前上一炷香。
他们的仇恨悲痛而沉默,崔淮无权越俎代庖,去替他们了结些什么。
安抚完小白狐,把它托付到青彦真人手里:“劳烦师父替我照顾它了。”
姜暄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真羡慕师父,不用去比试,还可以摸香香软软的狐狸。”
小白狐看着姜暄那张谄媚的脸,果断挪移爪子,扭身用屁股对着姜暄,它可是尊贵的九尾狐大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
姜暄遭到如此冷遇也不气馁,反而兴奋地说:“瞧!它喜欢我呢,给我看完正面,还给我看看背面!”
小白狐:“……”
本来柔顺的毛毛都被肉麻得炸开来,它真想立刻隐身啊!
崔淮一行人站在排队等待进秘境的队伍里,无涯宗的玄机长老不紧不慢地宣读众所周知的规则:“第——二——轮——是——积——分——赛——”
被玄机长老的语速急得浑身刺挠,姜暄忍不住在下面小声接话:“团队赛,每个人都会随机投放进云天秘境的任意地点,击杀妖兽和夺得天材地宝都有积分,有生命危险就捏碎灵玉,有人来救援。”
“就这么简单的事,台上的大佬到底还要说多久啊!”
姜暄从前以为开学典礼是最难熬的,现在才觉得和这场面比起来,不过如此!
祝余很少如此赞同这位大师兄:“仙人为何说话如此之慢?”
扶钦:“这位长老是不是由玄龟修炼而成?”
崔淮点点头:“师兄好眼力。”
如今修为跌落,扶钦哪能看得出洞虚期修士的本体,不过是因为当初他找万年玄龟算情劫,也曾听得如此焦急过!
他们来时还是清晨,眼看着日头奔着正午去了,还没开始试炼呢,精神饱满的小辈们逐渐萎靡,宴池仙君挺身而出,接过玄机长老的话,宣布比试开始,开秘境入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灵晔剑尊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玄机说话慢,偏偏又是个话痨,剑尊从前就不耐烦听他讲话,为此把本来住在青云峰隔壁的玄机迁到离她最远的山头上。
玄机啊,为了不挨揍,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在宴池推流程的情况下,五十支小队全部进入顺利进入试炼秘境,一阵天旋地转后,崔淮落地,刚站稳就觉得脚下不太对劲儿——她在往下陷。
脚下竟然是一片沼泽!
秘境外,明光宗尘渡长老正摆弄面前的水镜,看到沼泽那片,忍不住笑道:“有些小辈运气确实不太好,投放点居然随机到沼泽上方了。”
无涯宗同明光宗交好,宴池和尘渡也算得上好友,他接话道:“云天秘境空间广阔,只有一片沼泽地,并且此处没有任何灵宝,弟子们都避着这块走,居然有人这么倒霉就落在沼泽吗哈哈。”
等宴池幸灾乐祸地看向尘渡面前的那块水镜,发现掉在沼泽地里的不是别人,就是剑尊啊!
宴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立马改口:“修仙无坦途,成大事者多磨难,这位修士定是可造之材。”
剑尊确实不在,但剑尊养的小狐狸可就在不远处看着呢!宴池保证,他前脚敢说剑尊坏话,那狐狸崽子转头就添油加醋告诉剑尊!
宴池属实变脸太快了,尘渡定睛一看,瞧清了掉入沼泽女修的脸,瞬间明白了。
对于宴池有一女儿的传闻,尘渡也略知一二,如今见宴池这态度,想必是真的!
怎么能在一位父亲面前,说他女儿运气差呢,尘渡找补道:“这女修沉着冷静,应对自如,即使遇险,也定奈何不了她呀。”
崔淮在秘境内自是不知道外面对她运气的评价,她只想着怎么从沼泽中脱身。
这沼泽中混了绝灵土,术法投入泥泞中自动失效。术法无用,越用力沉下去越快,崔淮需要借助外力脱身。
崔淮抬头环顾四周,此处除了大片大片看不到尽头的沼泽,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树木。
崔淮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向周围绵延,同时停止动作,任由自己慢慢陷落。
秘境外,尘渡不免替崔淮担忧:“她这是要放弃了?不过也是她才炼气九层,遇到这种情况老老实实求救是明智之举。”
尘渡看向一旁的宴池,他这父亲当得不够称职啊,面上居然一丝焦急之色都没有。
尘渡疑惑地问:“宴池,你不着急吗?”
宴池突然想起自己假爹的身份,浮夸道:“着实心急如焚,不过我急起来不上脸,急得比较隐蔽。”
其实他有什么可替剑尊急的,有这功夫瞎操心,不如直接想想,等会儿剑尊化险为夷后,他该拍什么马屁!
崔淮的小腿已经完全沉没在沼泽里,听到耳边风声震震,崔淮睁开眼,金灵力运转,细如发丝的金线从她手中向空中直射而去,终于套住了她物色好的借力之物——一只鹏鸟。
鹏鸟本来是感受到有人困在沼泽,要到沼泽收割,饱餐一顿,不料被金线缠住,它急得一直扑腾往上挣,可金线不仅没变松,反而越缠越紧。
崔淮收短金丝,借着鹏鸟在空中挣扎的劲儿,将自己从沼泽中拽出来。
终于成功离开泥潭,崔淮悬空而立,冲着鹏鸟道谢:“多谢你帮我出来。”
可惜鹏鸟不领情,极速冲着崔淮撞过来,要与最近很有礼貌的崔淮一较高下。
但鹏鸟再快,也比不上崔淮的剑快,不过一招,鹏鸟头身分离。
崔淮身上的灵玉红光一闪,积分加了十分。最近修身养性的崔淮有些遗憾道:“即使不是人,做鸟也要讲礼貌的。”
看见局势迅速扭转的尘渡,有些词穷了:“如今的小辈真是注重礼仪啊,做事颇有规矩。”
宴池笑着点头赞同,心中却在吐槽,剑尊哪里是讲礼貌,那鹏鸟在想吃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只死鸟了!
剑尊不过是知道外面看得见她干什么,配合着演一演罢了!
崔淮人是出来了,但沾了一腿的泥。并且因为绝灵,这泥土还用清洁术清洁不了,心情更加烦躁。
她展开秘境地图,观测到代表祝余的红点离自己不算太远。
至于她为什么能看到祝余在哪里,自然是用了寻踪法器。
在知道秘境规则后,崔淮对毫无灵力的祝余是千叮咛万嘱咐:“一进去以后,你就原地缩着,等我来找你,但凡遇到半点危险,你就用我教的身法跑,跑不过就捏碎灵玉,等人来救。总之,安全为上。”
为了祝余的小命,崔淮还斥巨资买了一件无涯宗出品的寻踪法器,当然灵石是扶钦出的。
看着小红点闪闪烁烁,崔淮往祝余那处赶去,中途稍微绕了点路,在一处湖泊歇脚。
主要目的自然是把腿上粘的泥泞洗掉些,她的鞋才刚沾到水,不巧的是,一条巨大的鱼从水中一跃而起,一张嘴全是獠牙。
崔淮面色不改,继续洗裤腿上的脏污:“急什么?就不能等我先洗干净,再来送死吗?”
第66章有勇有谋
崔淮选择歇脚的湖泊外看普通,但当湖水接触到小腿,她竟觉得冰凉刺骨,寒气逼人。
崔淮刚拂去一些裤腿上的污泥,便感知到不太对劲儿,这湖水不仅仅是寒潭那么简单。她单手捧出一汪水,稍作停留,再任水从指缝中流逝。
接触了湖水的手掌张开合拢,动作变迟缓了。并且随着接触的时间越久,影响越大。
满口獠牙的巨鱼破浪而来,崔淮又身处麻痹躯体的寒潭,可谓是危机四伏。
水镜外,尘渡不禁点头:“看崔淮的神情,她已然觉察出这水有问题了,反应实在敏锐。想必她会立刻上岸,避开灾祸。”
反应敏锐的崔淮抬眼看了看巨鱼,正往她这儿游呢,还有点距离。
此时离开湖泊,避免湖水的影响?
当然不可能,她裤腿还没洗干净呢!
她拖着这双泥巴腿走了足足半日,才碰见点水,就因为这点迟缓的副作用,以及那条丑陋的鱼妖,而选择跑路?
绝无可能!
看着崔淮明知湖水有问题,不远处鱼妖也虎视眈眈,但她还在慢条斯理地洗裤腿,尘渡不免有些焦急:“现在的小辈胆子也太大了,这时候怎么还如此爱干净!这鱼妖已经是半步金丹了,修为远超她,她还受湖水寒气影响,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小命更要紧呀!”
宴池竭力把尘渡的话往回圆:“爱干净是个好习惯哈哈,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些也正常。”
呵,剑尊能知道什么叫怕?剑尊浑身是胆,她不去四处找茬都算良善了,都是别人怕她!
浑身是胆的崔淮沉浸在洗裤腿里,没再给巨鱼半分目光,巨鱼没受过这种忽视,决心要给这狂妄的人类点颜色瞧瞧。
还差一小块地方没洗完,巨鱼带来的浪花已经朝着崔淮奔涌而来,崔淮皱起眉头:“丑陋的东西,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等一等再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