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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BE结局结束

次日,伏神节开始了。

裴若望站在?客栈前呆了呆,大街小巷全都是人,他怀疑全南池州的人都从家中出来?了。

他举目四望,只能看见一大片人头。

几乎人人都上着彩衣,下着绣着彩线的黑色裙裤。

裴若望和谢流忱此时也?是如此穿着,混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眼。

这整套装束还是谢流忱昨夜带回?来?的。

前日傍晚裴若望不慎和他走失,心急如焚,到处寻他。

这傻子长得这般标致,若是饿了渴了,被哪个女?子骗回?去?玩弄,他的贞洁就没?了啊。

那裴若望就是最大的罪人。

好在?老天保佑,谢流忱没?有出事。

裴若望心虚又惭愧,对他的态度和善不少,每当有呲噔谢流忱的机会,他都死死忍住,这辈子头一回?这么修口德。

他本不想出门?,谢流忱对他说了有关大巫的所有消息,包括她往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身上种蛊,随意?操纵、借用他们的身体说话做事的蛊术。

这是谢流忱觉得最棘手的地方,大巫始终藏在?暗处,只要找不到她的本体,那么杀几个她的傀儡又有何用。

裴若望很赞同,所以他更觉得今日不该出去?,街市上的人这般多,就算他们要逃跑暂避锋芒,都跑不顺畅。

谢流忱目光往周边一扫,道?:“她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出不出门?都一样。”

而且,让大巫觉得他是可以费点力就能捉到手的猎物,她便?会专心盯着他一个,不会想旁的法子,打上崔韵时的主意?。

裴若望闻言,住了口,当作什么异状都没?发现。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不知不觉到了轻波桥下,今日所有铺面里都人满为患,唯独一个算命的小摊子前,人少得可怜。

只因算一卦便?要十?两,连凑热闹的人都远远避开这里,生怕不小心磕坏了案上的物件,被摊主讹上。

谢流忱望了望摊主,抬脚便?往那里走去?。

他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案上,摊主冲他点点头。

裴若望小声道?:“这小姑娘年纪还没?我们大,你也?信她能算卦啊?”

“我小时候见过?她,她那时算卦便?奇准,只是要价太高,极少人找她算。”谢流忱道?。

裴若望无法理解他这句话,这小姑娘瞧着才十?四、五岁,谢流忱若是小时候见过?他,她又怎会这般年轻,难道?是练了什么驻颜不老的功法?

若真是如此奇异,花上十?两,也?算值得。

摊主看了他俩一眼,却不把签筒放到出钱的谢流忱面前,而是放在?了裴若望面前。

裴若望顺手便?抽了一支命签,上书:否极泰来?。

摊主道?:“你人生顺遂,十?全八美,今年本有一大劫,但已被人化解,避过?了此难,从此便?再无坎坷,以后妻子对你百般疼爱,两个孩子又活泼机灵。除了四十?五岁时,你家姑娘喜欢上长嫂,你妻子训女?的时候你在?边上拦着,被误抽了两棍,你的人生没?有别?的缺憾。”

裴若望看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模样,觉得她骗人的架势都拿捏得不好,但说的话却是好话,他听着很舒坦。

至于女?儿?爱上大嫂的事,他觉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更别?说这还是这摊主瞎扯的,大概是觉得说得太完满,显得不真实,所以故意?加上的内容。

他也?拿出十?两,示意?摊主再来?一签,给谢流忱抽,让他听点吉利话,也?高兴高兴。

摊主却将那十?两推回?去?,懒洋洋的:“他抽不了。”

将死之人,已无命签可抽。

不是她做生意?的对象。

裴若望以为她在?耍高人的架势,一日只算一人什么的规矩,便?执意?推给她,还额外加了十?两。

一共二十?两。

摊主便?收下了,仔细地看着这人的脸。

和他的同伴相比,他的命算不上好。

差的命是缺多于全,好的命是全多于缺。

譬如先前抽签的他的同伴,便?算好命。

而眼前这人,亲缘尽断,半生孤苦,所求皆不得,还因为死不了,便?时常死去?活来?,这就是在?赊命。

越赊,命越差,可要是不赊,他不满十?岁就该死了。

这么一算,他也?没?亏。

不过?这些缺漏都不算什么,他身上最大的缺,是他与?人的姻缘打了死结,生生世世都要做对怨偶,连带着亲近的人都要跟着死伤。

因为太少见,摊主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一对男女?要做一辈子的怨偶可是很不容易的。

两个人若处不下去?,往往半途就会分道扬镳,这段孽缘也?就结束了,花不了多少功夫。

能纠缠一生,到一方死了才算终结的孽缘,才是稀奇。

更何况他们还是生生世世都如此。

她活了

弋?

不知多少年了,却也?只见过?一对,那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事。

那一对生下的孩子如今都还活着呢。

嗯?

摊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大巫的打算。

用一对此世之外的怨偶,换另一对怨偶重归于世。

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也?叫大巫抓住了,真是坚韧不拔,不是她这样的懒骨头可以相比的。

过?了许久,摊主忽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在?你年纪还很小的时候。”

谢流忱点头:“难得大师还记着,那时我太莽撞,将糖葫芦掉到你的鞋上,坏了你一双鞋。”

“真是你啊,”摊主稍微提了点精神,“都活这么大啦。”

摊主仿佛给乡亲分腊肉一样,将签筒摆在?谢流忱面前:“抽吧,只不过?我事先说好,你是抽不出有字的签的。”

谢流忱的手微微一顿,无字命签,是命途断截的人才会抽出来?的。

在?欢天喜地的乐声中,他轻声道?:“那我不为自己抽了,我能否替别?人抽一支签?”

“自是可以,想着那人的名姓和模样,抽出便?是。”

谢流忱拎出一根细长的红签,看见第一个字时,他定了下来?。

崔韵时能抽中的是有字的命签,和他的状况不一样。

他心中受到莫大的安慰,又给了五十?两,再抽了一支命签,对摊主道?:“多谢。”

摊主笑着收起赚得的银两,将那两支签都留给他。

她收拾好摊子,汇入人群中。

谢流忱望着她的背影,再看着身边来?往的寻常百姓,他们正被人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阻隔开,毫无察觉地走偏了路。

逐渐接近他的数个人,是大巫操控的傀儡。

他们正在?缓慢地缩小包围。

谢流忱回?身对裴若望道?:“时候到了。”

裴若望明了,正要按计划离开,谢流忱紧接着道?:“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他将最后给自己抽的无字命签交给裴若望:“假如事情结束后,这支命签上没?有出现字,就不用寻找我的尸首,我必是死了。”

谢流忱:“我想请你代?我去?看望一个人,每年都去?。但是不要对她说我死了,不要说有关我的任何事,就只替我看一看她的近况,再烧一柱香告诉我就好。”

“她叫崔韵时,是礼部员外郎崔家的第六个女?儿?,如今还在?国子监读书,你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最出众的那个就是她。”

裴若望怔住:“你说什么啊?”

怎么就突然?死啊烧香的,他有红颜蛊,根本不可能死。

“这崔韵时是你谁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是我的心上人。”

“啊???”

裴若望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可他太吃惊了,谢流忱也?会喜欢女?人吗,他什么时候抽空认识的姑娘。

谢流忱居然?还有这心思呢,他不是时常顾影自怜,心疼他自己都心疼不够吗。

谢流忱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嘱托,还零零碎碎加了其他细节,生怕他记不住似的。

裴若望听他托付后事一样的语气,感觉像在?做梦。

谢流忱交代?完,又看向?四周,道?:“你走吧。”

裴若望毫不迟疑,立刻离开。

谢流忱抬步缓行,有人聚到了他的身边,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推挤着他,不断地变动方向?行去?。

谢流忱任由他们将他带去?未知之处,直到一条长长的石阶前。

台阶上挤满了游人,人人都在?说笑、讨论近日的行程,或是抱怨有人踩了她的脚。

而在?谢流忱踏上台阶的一瞬,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他们分站左右,像排演过?数次一般,让出一条道?路,给谢流忱通过?。

石阶上所有人同时转过?头看着谢流忱,脸上带着大巫特有的笑容。

那是长辈般的包容,慈和到了虚假的地步。

远远观望着这里的裴若望看见这一幕,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谢流忱所说的,大巫能操纵被她种下蛊的血亲这一本事吧。

真够厉害。

他粗略一估算,石阶上至少有五百人。

五百多个完全受大巫操控,真正意?义上绝不背叛的兵士,还个个身怀诡技。

他们若要直接占领南池州,都能成功切断此处与?朝廷的联络,将之割裂出来?,暂时成为独立的所在?。

他沉住气,开始寻找其他可以避开眼线上山的路。

——

谢流忱顺着石阶走到了山顶,眼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巫祠,雕作巨大的头颅之形。

他迈步进入,眼前的门?一扇扇打开,仿佛一张大张的鬼口,迫不及待要将他吃进来?。

走过?又一道?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眼前没?有新的门?打开,他知道?,他到地方了。

此处洞壁极高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京城那个刻满各种蛊虫制作方法的洞穴。

只是那个地方是个粗糙的半成品,这一座恢弘明亮、刷满彩漆,充满让人放松的食物香气的殿宇才是最完整的形态。

“你来?了啊。”还是大巫那种随和的语调,一个瘦削的人影从高台上下来?。

伴随着这一句问候,几人拿着锁链上前,要将谢流忱铐住。

谢流忱不是毫无准备来?自投罗网的,他朝这群人扔去?一把粉末。

宽敞的洞中立刻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趁我还愿意?好好听你说话,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何要杀了我,掳走我?”

大巫从友好相助,互利互惠到突然?翻脸,必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东拉西扯一会儿?,裴若望也?好赶到,和他里应外合。

大巫捂着嘴咳嗽两声,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你的莽撞很让我生气。”

苏箬适时地给她送上一盏泛着甜香的果子露,大巫喝了一口。

“不过?我原谅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宽容地原谅你。”她真诚道?,“我会告诉你真相,让你走得明白。”

她喝了半杯果子露,起身走到高得出奇的洞壁边。

谢流忱看着她走路一瘸一拐,左脚怪异地扭着,显然?是个跛子。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不同寻常。

他见过?大巫数面,近十?具躯体,她用的都是或强壮或灵活的身体,至少也?得是体力不弱的健康身体。

她不会用孩子的,更不会用一个腿脚不便?的。

她现在?这副身躯,瞧着连十?五岁都未到。

大巫就拖着这样一只脚,走到洞壁边,指着上面刻着的万千蛊术中的一则:“眼熟吗,你在?京城见过?的。”

谢流忱看过?去?,他自然?记得那则有关情蛊与?情毒的传说,在?那个山洞里,他曾将它译给崔韵时和薛放鹤听过?。

眼前腿脚有些跛的“女?娃”慢慢走了两步,自顾自说起了这个苗人耳熟能详的传说。

“两百多年前的大巫豢养了一个药人,许多药人因试药都活不长久,可这个药人却活了八年都没?死。后来?药人逃跑,与?人相恋成家,却被大巫找到,他杀了她的情郎,又将药人带回?去?,自此之后便?专心研制情蛊,企图与?药人相亲相爱。”

“他做出情蛊后给药人服下,药人便?与?他夫妻恩爱,两人还生有一女?。几年后的某一日,药人忽然?将二人的女?儿?当着大巫的面溺死,又杀了大巫,最后自杀。”

“女?娃”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很怀恋,就像是想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事:“那位大巫与?药人,便?是家父与?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