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娘娘赐福2
江迟迟骤然睁大了双眼,下意识挣扎起来。
成串的气?泡从交叠的嘴唇间溢出,她在慌乱里呛了一口水。揽住她?的手用力收紧,她?毫无间隙与对方贴在一起,终于无法?动弹了。
扶着她后颈的手稍稍用力,江迟迟难以抗拒地仰起头,薄唇鼻尖再次压下。
冰凉柔和的气息缓缓渡了过?来,她?怔怔看着眼前苍白俊美的眉眼,脑子乱得像一锅煮开的粥。
众多混杂纷乱的想?法?里,有一个不断在江迟迟脑子里回荡——
为什么,和他近距离接触不会吐?
燕无歇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深幽的眼睛泛着沉沉暗红,既惊悚又绮丽。
他揽着江迟迟破水而出,她?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水底成片的惨叫。
水面上吹来幽冷的夜风,云开雾散,迷蒙的月色落在莲塘,木船没人划桨,但?往岸边驶去?。
江迟迟踩在木船上,仿佛在踩棉花,脱力般往下跌。水是冷的,风也是冷的,只有她?的脸是滚烫的。
她?混混沌沌坐在船上,入水后的耳朵嗡嗡响,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冷静一下。
柔软冰凉的外袍兜头盖脸将她?裹住,没有沾上一点湿意。江迟迟下意识抬头看,燕无歇半跪在她?面前,他干净整洁,没有被湖水浸湿,正在看着她?。
她?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挪开视线。
燕无歇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隐忍,声音沉沉:“抱歉,当时”
“我知?道!”江迟迟突然蹦出一句打断他,“特、特殊情况,可以理解。”
一人一鬼间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燕无歇声音平稳了许多:“有没有受伤?”
江迟迟缓缓拢紧外袍,摇了摇头,然后简单叙述了自己追着白影来到莲塘的过?程。
“它好像是故意把我引到这的。”江迟迟闷闷地说。
“的确像故意为之。”燕无歇微微蹙眉,“不许再有下一次。”
他指江迟迟深夜冒险独自出门?这件事。
江迟迟自知?理亏,加上有一种被设计的沮丧感,丧着脸没说话。
“我已经探寻过?这个镇子,没有一丝阴气?。”燕无歇说。
江迟迟在入睡前就拜托燕无歇在荷花镇走一趟,看看什么地方阴气?最重。鬼行?动起来,总是要?比人方便许多的。
“怎么会?”江迟迟指着莲塘的水面,“刚刚在水底下你也看到了”
木船行?驶到岸边,船身猛地一晃,江迟迟顾着说话没坐稳,往前扑了出去?。
她?撞入一个冰凉的怀抱,冷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的手结结实实摸了一把对方的腰。
能不能让她?去?死?一下。江迟迟绝望地想?。
燕无歇将人扶稳,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从江迟迟腰侧的黄布包中精准夹出一张驱祟符。
阴气?让驱祟符的边缘逐渐燃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将灵符甩至水面。
原本?边缘燃起的灵符落水后无声熄灭。
灵符不燃只有两种情况,周围没有阴气?或阴气?重到难以燃烧。很明显,这是第一种。
回到旅馆后,之前那种死?寂感觉消失了,偶尔能听见孩子半夜惊醒的哭声。
旅馆每层都有一个公共卫浴,暗黄的地板与黯淡的灯泡很容易让人产生背后有阿飘的错觉。江迟迟飞快洗漱,换下了湿透的衣服。
擦着头发快步走出来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依靠在走廊墙边,神情漠然阴郁。
听见动静,燕无歇看向她?,脸上的漠然仿佛没存在过?。
江迟迟脚步一顿,这是在等她??
两人安静地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江迟迟推开门?,想?了想?又回过?头,认真地说:“今天多谢你救我。”
燕无歇忽然一笑,语气?有几分?似真似假的缱绻:“我与你同?生共死?,若你真想?谢我,还请多多惜命。”
走廊的灯微微闪烁,门?口空荡荡的,只剩下呆滞的江迟迟。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冰冷的水涌来,她?在水中不断下沉。
水底光怪陆离,生出无数妖异的鬼怪,它们?或抓着江迟迟的脚腕,或拽着她?的手,拖着她?下坠。
无数的鬼怪中,伸出了一双苍白的手,从背后牢牢揽住她?。
江迟迟下意识回头看去?——
在魑魅魍魉横行?的黑暗中,唯有一双殷红的眼睛是那么清晰,就像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这些色彩斑斓又支离破碎的梦纠缠着江迟迟,她?在梦里挣扎着想?醒过?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静寂的月色淌入陈旧、带着淡淡霉味的房间。
冰凉的手覆在江迟迟滚烫的额头上,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像是贪恋这份冰凉,迷迷糊糊转过?头,将脸贴在了冰冷的手掌上。
一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丸被捏在手中,往她?的唇边送去?。
江迟迟抿着嘴唇,下意识偏头躲开这苦涩的东西。
她?的侧脸被轻柔地抚摸着,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稍稍用力便让她?抿起的嘴唇分?开。
冰冷的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药效发挥得很快,那种冷热交替折磨人的感觉消失后,江迟迟终于陷入了深度睡眠。
只是这一晚的梦里都带着清苦的药味。
次日醒来,江迟迟有一种病过?一场后的乏力感,嘴里还泛着苦味。
虞念慈在敲门?,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迟迟,旅馆出事了!”
江迟迟跳下床,踩着鞋拉开门?,正要?追问怎么了,声音被哽在了喉咙里。
俊美的玄衣青年靠在走廊墙上,视线与推开门?的她?撞在一起,他浅淡一笑。
虞念慈看见脸色雪白,眼底乌青的江迟迟,脱口而出:“你被怨鬼吸阳气?了?!”
江迟迟瞬间移开了视线,为了不让虞念慈继续这个话题,她?叙述了昨天晚上的经过?,因为个人隐私,隐去?了关?于燕无歇的那一段。
“楼下怎么回事?”她?问。
“旅馆里有人出事了,楼下来了一辆警车,游宋和苏烬先下去?了解情况了。”虞念慈拉着江迟迟往楼下走。
下楼时,她?还问了一句:“迟迟,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冷,凉飕飕的。”
江迟迟用余光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黑色靴子,对虞念慈微笑:“大概是你的错觉。”
两人下楼,迎面看见几个警察在一楼大厅,员工宿舍拉着警戒线,住客们?和镇子上的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
“换个地方住,不吉利啊!”
“死?得好吓人,听说是招来脏东西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我看是又得罪娘娘了。”
“大姨。”江迟迟笑盈盈朝一位卷发妇女打招呼,“我们?刚睡醒,这是怎么了?您刚刚说得罪娘娘,是什么意思呀?”
卷发妇女看了一眼江迟迟,见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生出几分?怜爱,“在这上班的芸妹死?了,听说脖子都断了。”
卷发妇女看了一眼正在维持秩序保护现场的警察,压低声音朝江迟迟说:“镇子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这是得罪了娘娘,你赶紧换个地方住吧,这里不吉利。”
电光火石间,江迟迟想?起昨晚窗外那一幕。
白影嘴里嚼着一块血肉粘连的皮。
那是何芸的皮?
江迟迟下意识看向前台,游宋和苏烬正在和一个秃顶中年男人交谈,看起来是旅馆老板。
可昨晚,那里坐的是一个活泼姑娘。
她?的五脏六腑突然沉沉坠痛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一颗冰凉的东西突然塞入了她?攥紧的手心里,江迟迟一愣,低头看见了手里的糖。
燕无歇抱着手臂站在窗边,朝阳落在他漫不经心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瑰丽的光影。
他盯着被警戒线封起的员工宿舍,像是刚刚那颗糖并不是他给的。
江迟迟剥开糖纸含入嘴里,橘子的味道冲散了胃里的恶心。
游宋和苏烬与老板交谈完走了过?来。
江迟迟再次叙述了昨天晚上的经历,并且提到燕无歇说镇子上没有阴气?一事。
说完,她?看向苏烬,“这事保密,老吴还不知?道。”
苏烬很上道地露出了闭嘴的表情。
“昨晚旅馆出事,你又遇到白影,怎么可能没阴气?呢?”虞念慈眉头紧皱。
“或许是有人故意帮忙隐藏,也或许是这个镇子另有处于阴阳之间的缝隙。”江迟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无论是哪种,都不容乐观。
“不对劲。”游宋神情凝肃,“我睡不惯这里的床,睡得浅,昨晚凌晨我听见了类似玻璃打碎的声音,但?是我没听见你喊我们?。”
江迟迟昨天晚上遇到白影的第一反应就是喊队友,但?无论是游宋还是虞念慈或者是苏烬,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这是故意引你出去?的。”游宋下了定论。
江迟迟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我在想?,我们?来到这里,是偶然吗?”她?望向了镇子入口的方向。
道路塌方,前路未卜,他们?被困在这座镇子里。
四人心事重重吃了一顿早饭。
游宋和苏烬和老板交谈得知?与何芸同?宿舍的何慧珠受了重伤,一早被去?镇子上的卫生院。并且这种诡异的事,以前还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发生在十?多年前,镇子上的一家三口死?在深夜,脖子上有恐怖的撕咬痕迹。
第二次发生在九年前,死?的是一个外地人。
这两起事件至今都是无头悬案,镇子上的人都说这是得罪了娘娘,才被降罚。
“具体?是怎么得罪了娘娘,老板也不知?道。”苏烬慢条斯理喝完了最后一口鱼粥,“不过?我想?,这三次事件里应该会有一些相似点。”
江迟迟也认可苏烬想?想?法?,安排了行?动计划:虞念慈和游宋找镇子上的老人打听三次受害者的具体?情况,她?和苏烬去?卫生院找何慧珠了解昨晚发生了什么。
知?道游宋和苏烬合不来,她?特意将两人分?开。
荷花镇的卫生院设施简单,并没有看疑难杂症的条件,来看病的大多是些小病小痛的老人家。
浑身是血的何慧珠被送来时,小小的卫生院人仰马翻。
江迟迟随便一打听,就问到何慧珠正在三楼抢救室进行?抢救。
医院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抢救室位于花地砖走廊的尽头。
“人送到你们?医院还是好的!怎么就不行?了?赔钱!”尖利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当江迟迟和苏烬赶到时,一对夫妇正扒着盖白布的病床,对着医生大吼大叫。
“叔,做人要?讲道理,送过?来的时候都没有自主呼吸了,咱们?镇子的医疗条件”
“什么不行?!送来的时候明明还有气?,就是你们?把我女儿治死?了!”
荒诞一幕仍在继续。
江迟迟恍惚间听见了“叮铃”一声,似有似无的阴冷从她?身边经过?。
她?并拢两指在眉心一抹,再睁眼时,走廊里缠绕着以灰白居多的丝线。
一高一矮的身影手持引魂铃,正往走廊尽头的病床走去?。
病床被医生态度强硬地推走,夫妇俩不依不饶跟在后面,大着嗓门?非要?医院给个说法?。
他们?径直从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中穿过?。
走廊尽头呆呆站着一个样貌有几分?娇俏的年轻女孩。
“何慧珠刚离世,她?应该还保有记忆,我们?可以尝试和她?交流一下。”江迟迟说着,快步往走廊尽头奔去?。
缚魂绳眼看着就要?套到何慧珠身上,两人狂奔至走廊尽头,苏烬率先开口:“两位鬼差辛苦了,我们?有事想?问问她?,能耽误两位一点时间吗?”
高个子鬼差表情客气?,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抱歉,地府有时间考核,我们?赶着回去?打卡。”
矮个子鬼差:“你们?要?是有急事,不如跟我们?走一趟,走完拘魂流程就可以问了。”
江迟迟见何慧珠的神情渐渐呆滞,在心里疯狂输出,她?最恨南阴鬼蜮这见鬼的管理方式,一板一眼按流程来,等走完流程何慧珠都要?把生前的事给忘光了!
她?朝苏烬使了个眼色,无声做了个口型:抢。
苏烬有些惊讶,没想?到新组长这么虎,随后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了头。
他抽出桃木剑,上前一步拦住何慧珠身前,嘴上仍在说客套话。
江迟迟飞快将何慧珠的鬼魂暂时收入锁魂瓶,反手拽了一把苏烬,“快跑!”
逃生通道的楼道内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引魂铃如追命般在身后响起,大雾在楼道中弥漫。江迟迟手持灵符向前一甩,大雾缓慢往旁边散开。
“你们?是要?和南鬼域公然作对吗!”身后的高个子鬼差气?急败坏,缚魂绳笔直往前一甩,朝两人精准落去?。
这东西活人沾上魂魄离体?,少说要?大病一场。
“得罪了,但?我们?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问问这个死?者!”
江迟迟反应极快把苏烬往旁边一推,缚魂绳擦着她?的手臂落下。
胳膊顿时变得刺痛麻木,锁魂瓶险些掉在地上。
眼前出现隐隐的绿光,是逃生通道出口的指引牌。
沉重的玄铁链不由分?说甩出,刺骨寒意沉沉往江迟迟后背盖来。
“小心!”苏烬下意识挥出桃木剑挡去?。
下一刻,他虎口被震得发麻,桃木剑径直飞出,掉落在逃生通道的出口。
一双黑靴漫不经心踏过?那柄桃木剑,裂纹自剑身中间蔓延,无声碎成两半。
二十?四支伞骨如玉,伞面漆黑,执伞的手苍白至极。
他静静站在那,伞面阴影投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江迟迟身后传来清脆的断裂声,玄铁链碎成几截掉落在她?身后一寸的位置。
“滚。”他漠然道。
逃生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逃生指示牌散发着微弱绿光,大雾像是从未存在过?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燕无歇用了什么法?子模糊了苏烬的这段记忆,等他们?带着何慧珠的鬼魂回到旅馆时,他仍以为两人是跑得比较快鬼差没追上。
旅馆内,江迟迟的房间门?窗紧闭。
安息香轻烟袅袅,何慧珠的鬼魂幽幽浮现在半空。
她?茫然看向江迟迟,她?怎么会在这呢,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员工宿舍。
她?和何芸请来了镜仙
镜仙
何慧珠的表情由茫然渐渐变成了惊恐,非自然死?亡使她?脸上逐渐浮现出浓浓的怨气?。
第二柱安息香点燃,江迟迟声音轻柔似梦:“保持冷静,你难道不想?知?道害你的凶手是谁吗?”
何慧珠恐怖扭曲的面容一点点恢复正常,她?看着江迟迟呆呆地问:“我真的死?了吗?”
江迟迟有些于心不忍,但?依然保持平静的语气?:“是,如果你不生出怨气?,我会渡你转世,也会查出凶手给你报仇。”
何慧珠怔怔看着自己半虚幻的身影,想?要?嚎啕大哭,却发现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听说,鬼是没有眼泪的。
何慧珠终于认清了现实,她?看向江迟迟,“小芸姐她?也死?了吗?”
“是,你能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何慧珠沉默了很久,才开始慢慢叙述昨天晚上她?和何芸请镜仙的过?程。
那怕成了鬼,她?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依然觉得恐惧。
当何芸对着老铜镜许愿时,何慧珠突然发现铜镜里多了一张脸。
一张惨白的、五官像燃烧的蜡烛般化开的脸。
它的手从老铜镜中伸出。
何慧珠的脚宛如扎根在地上,诡异的画面过?度冲击她?的大脑,灵魂与躯体?仿佛割裂开来。
她?的灵魂在吼叫,但?身体?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着那东西一点一点从铜镜中爬出,撕咬着何芸的脖颈。
然后轮到了她?。
何慧珠的脖子被撕咬着,她?徒劳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惨叫。
但?撕咬她?的鬼物?突然发出了奇怪的惨叫,扭头破窗逃走了。
而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绝望感受着血液与体?温一点一点流失,奄奄一息直到天亮。
听完何慧珠的叙述,江迟迟问她?身上是否佩戴了辟邪的东西。
“辟邪?张大师送过?我一张符,算吗?”何慧珠比划着,“黄色的,折成三角形,我把它放在钱包里。”
江迟迟了然,这是很典型的平安符。可那摆摊算命张大师怎么看都像个江湖骗子,竟然会画符?
“这个请镜仙的方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何芸垂下眼睛,低声说:“从张大师那里学的。”
江迟迟有些意外。
见她?似乎误解,何慧珠补充道:“不是他教我的,是我偷看来的。”
“张大师有一本?册子,里面有很多符还有一些请仙请神的方法?,我偷偷翻了记下来的。”
江迟迟微微摇头叹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不知?名的方法?灵师都不敢轻易尝试。
“听你说,这位张大师似乎很厉害?”
“大家都说他算命准,还能看点事,但?他说自己没捉鬼的本?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厉害。”何慧珠说完,身形更加虚幻。
她?痴痴笑起来,声音似梦:“大师,你是城里来的吧。下辈子,我和小芸姐能投胎去?城里吗?”
何芸想?要?自由,何慧珠想?要?念书。
“对不起,投胎的事不归我管。”江迟迟续上了第三柱安息香,目光坚定对她?说:“但?是,我一定给你们?报仇。”
何慧珠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江迟迟将何慧珠重新收入锁魂瓶,打算今晚就渡她?过?往生桥。
她?转身看向窗边的木桌,燕无歇坐在靠椅上,桌面放着把黑伞。他一直在静静看她?与何慧珠沟通。
“你赶走南阴冥府的鬼差,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吗?”江迟迟有些担忧他这样张扬的作风。
“你在担心我?”燕无歇支着下颌,偏头看向江迟迟,眼中含着几分?笑。
江迟迟无语地瞪着他。
“我有旧相识在南阴冥府,不必担心。”他如是说。
原来是个关?系户,江迟迟安心了不少。她?可不想?得罪了南阴冥府,让老吴去?收拾烂摊子。
江迟迟收好锁魂瓶,正要?推门?出去?找苏烬,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说:“你把我队友的桃木剑踩碎了。”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漫不经心说:“没注意,我以为是垃圾。”
还能再敷衍一点吗?江迟迟怀疑他就是故意的,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江迟迟出门?与苏烬汇合,向他转述了何慧珠所说的内容。
遗忘自己碎了一把桃木剑的苏烬听完,沉思片刻后说:“这个张大师会看事,应该知?道镇子上发生过?的怪事。”
他的想?法?与江迟迟不谋而合,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秋老虎来势汹汹,张道全翻来覆去?睡不好,出门?时街上的早饭摊都还没摆全。
他的老铜镜丢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用久了顺手。昨天就慧珠那孩子来缠着他要?听鬼故事,说不定就是女孩臭美拿走了。
张道全摇头晃脑,习惯性掐了一卦。下一秒,睡意从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瞪大眼睛又掐了一卦。
空亡,大凶之象。
“空亡事不详,行?人有灾殃”张道全喃喃道。
前边突然嘈杂起来,只听见有人在嚷着:“死?人了——”
正是安心旅馆,何慧珠上班的地方。
张道全在血泊里看到了自己的老铜镜,两长一短的断香沉默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瞳孔涣散的何慧珠被抬到担架上,急匆匆从他身边抬过?。
断香不吉,两长一短则为招来鬼物?。
张道全脑袋嗡嗡作响,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他在阴差阳错间背上了一份沉重的因果。
张道全失魂落魄走回房子,这对他来说称不上家,一栋单层的自建房,外墙圈起一小块地当院子。
两块木板潦草拼成了大门?,一左一右贴着他画的驱祟符。
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见他们?腰间的黄布包,张道全下意识想?,这是遇见同?道中人了。
江迟迟和苏烬被张道全请入家中,他家里很简朴,客厅里供了一尊牌位,屋里堆放着黄纸、经幡、摆摊用的物?件。
不知?怎的,张道全隐隐觉得屋子里多了个人,阴冷极了。
塑料杯里装着茶叶沫子泡的水,递到两人面前。
江迟迟客气?道谢,接着开门?见山说:“张大师,我们?是为慧珠的事来的。都是同?道中人,我就直说了。你是灵师?”
张道全摇头,“我没这个本?事,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位好心灵师,教了我一些谋生的本?事。”
能成为灵师的,无一不是颇具天赋与心性坚韧者,还需要?有斩断来世的决心。
所以,真正的灵师很少,大多是像张道全这样只学到几分?皮毛的“大师”。
“慧珠说偷看了您的册子,从里面学了请镜仙的方法?。这册子也是那位好心灵师相赠吗?”
提到何慧珠,张道全面色黯然,“是,是他说我拿着这个,够一辈子吃穿了。”
“张大师,能借我们?能看一眼吗?”苏烬温和一笑,态度诚恳。
张道全叹了口气?,走近卧室拿出红色封皮的旧本?子,递给了他们?。
江迟迟认真翻阅,苏烬坐在一旁看。这册子里记载了大部分?灵师常用符篆,常见的鬼怪以及对付方法?,同?时记录了一些不知?真假的请仙、请神仪式。
这是个有资历、经验丰富的灵师。
“多谢。”江迟迟双手将册子送还,“我们?是被派来这调查诡异事件的灵师,想?向您了解一下这些年镇子上发生的怪事。”
张道全看着同?样年轻意气?风发的他们?,眼中带着一点他也没察觉的艳羡:“真是年轻有为啊。”
“称得上怪的事,也确实有一件。”张道全回忆着,“这里的孩子经常中邪。”
张道全在镇子上呆了八年多,见过?太多的家长抱着孩子来找他驱邪,有本?地的,但?大多是外地的。中邪的往往是不足三岁的男孩。
“孩子中邪一般都是送去?净莲观,让仙娘驱邪。但?请净莲观驱邪不是小数目,所以他们?就会抱着孩子来找我。”他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本?事不够,好一段时间又会变成老样子。”
“张大师,净莲观驱邪具体?是什么价格?”苏烬追问。
张道全伸出一根手指,“十?万起步,一步到位。”
江迟迟震惊,这比收一个白衣怨鬼还贵两倍,她?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我听说像慧珠这样事,以前也发生过?,您了解具体?情况吗?”她?问。
但?张道全摇了摇头,他表示这两件事发生在他来镇子之前,自己也不太了解。
见问得差不多,江迟迟表达感谢后礼貌道别。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供奉在客厅的牌位,上面只有灵安二字。
供桌上摆的都是新鲜贡品,香烛不断。只有名讳没有生卒年,却供得如此诚心,也是奇怪。
离开张道全家后,江迟迟正想?联系虞念慈碰面,她?的消息就率先弹了过?来。
【念慈】迟迟,你们?快来净莲观。
净莲观位于位于荷花镇的西边,镇子街道的末尾。从外观上看,和寻常小观没什么区别,同?样的灰墙黛瓦。
观中香火缭绕,香客络绎不绝,几乎都是拖家带口地来。
虞念慈放下手机,盯着那不断在净莲观门?口磕头的夫妇,他们?衣着朴素陈旧,背着个面色青紫的幼童。
“请仙娘救命,救救我们?的儿子!”
路过?的行?人与香客却见怪不怪,没有多给几分?眼神,只有少数人和虞念慈一样驻足围观。
“厄运缠身,早夭之相。”游宋盯着那孩子看了许久,轻声说。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久,净莲观里走出两个观童,和善地朝这对夫妇说了几句。
他们?顿时喜极而泣,连连道谢:“谢谢、谢谢仙娘,只要?能看好我儿子,什么都不要?紧!”
江迟迟和苏烬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对夫妇跟着观童进净莲观的一幕。
虞念慈三言两语复述了刚刚发生的事。
“进去?看看再说。”江迟迟果断往净莲观走去?。
她?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仙娘,是怎么驱邪的。
净莲观中香客繁多,浓郁的香火气?息熏得人喘不上气?来。
江迟迟和同?伴艰难挤过?来上香祈福的人,跟着那对夫妻走。
几个小孩猴子般从江迟迟面前蹿过?去?,一瞬间人挤人,她?不知?道被哪个小孩绊了一脚,一脚踏空——
玄色衣袖从她?背后滑落,露出一只腕骨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头。
一柄黑伞伫立在繁多的香客中,伞下仿佛是隔绝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他于伞下微微垂首看向她?,刹那间有些恍惚。
恍惚只持续了片刻,燕无歇轻轻放开她?,声音低沉:“人多,当心。”
江迟迟缓慢眨了眨眼睛,冲他笑得眼睛弯弯,轻声说:“燕子,你真是我见过?最贴心的鬼修。”
燕无歇垂眼微微一笑,恐怕也只有江迟迟会夸他贴心。
他稍稍放松了对阴气?的禁锢,周围的气?温骤降几度。人群都不自觉地避开了这一块,留出了一小片供人行?走的位置。
江迟迟对此一无所知?,她?和同?伴穿过?净莲观的小广场,来到香客稀少许多的后院。
后院有众多厢房,西南角单独设了一栋双层木楼,外观古朴,屋檐悬挂着几串精巧别致的风铃。
用红绳串起,一截一截的,质地白中泛黄。
风拂过?,风铃悦耳作响。
观童将夫妇带入了这栋小楼,大门?后隐约能窥见一道女性身影。
她?身着雪白无垢的素衣,乌发如云,一张芙蓉面温柔且慈悲。
怜悯柔和注视着跪倒在地的夫妇俩。
大门?被观童合上,阻隔了一切探究的视线。
“迟迟。”燕无歇突然开口,面无表情盯着小楼的方向,“她?身上有非人的气?息。”
第26章娘娘赐福3
进入小楼的夫妇没多久就出来了。
进去时是凄苦惆怅,出来时却是喜极而泣。他们抱着熟睡的孩子,在?小楼门口不断鞠躬表达谢意?。
门内的仙娘垂眼看着他们,面容慈悲。
她?突然抬眼,目光遥遥望过来,精准落在江迟迟身上。
那是悲悯柔和的一眼,大门再次闭合,阻隔了一切视线。
江迟迟心里生出一种怪异感,那对夫妻已经抱着孩子往外走,她?来不及深究,低声?说:“走,跟上他们。”
四人在?小广场处拦下这对夫妻。
虞念慈温柔时极具亲和力?,她?先是夸妇女的儿子可爱,然后说自家侄子总是半夜哭,找了许多大师都不管用。
“大姐,你能和我说说仙娘驱邪是怎么个流程不?”
妇女所求如愿,很愿意?和别人宣传仙娘的好,“俺们没钱,这个儿子是好不容易求来的,仙娘可怜我们,一分钱也没要。”
据她?描述,进入小楼后,仙娘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把她?儿子放入雪白丝线编织的半圆形篮子里,用柳枝濯了几滴仙泉,原本病恹恹的孩子气色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大姐,您的儿子也是在?这求的?”苏烬温和地问。
妇女点点头,亲切地打?量他们,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们也是为这事来的吧,记得?一定要心诚。”
游宋挑挑眉,抱着手臂露出几分笑:“对,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您能传授点经验不?”
“你们得?先去登记。”妇女指向?小广场上的侧殿,“进去和里面的大师说是来求赐福的,按规矩登记,你们没带小孩来?”
见四人摇头,妇女了然点点头:“那你们登记完交钱就行。”
江迟迟问:“交完钱之后呢?”
“交完钱会领到一个福牌,赐福日那天凭福牌换仙藕,保证能求到儿子。”妇女略带羡慕看向?他们,“你们多年轻呐,咋不试试自己?怀呢,我们这些没办法的才唉。”
虞念慈险些没憋住笑,咳嗽了好几声?转移注意?力?。
见妇女说了一堆,她?男人有点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催着人走。
目送夫妇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净莲观外,江迟迟揉了揉眉心,接收的信息太多太杂,她?头有点疼。
游宋说起早上打?听到的消息。
据镇子上的老人说,仙娘第一次出现在?镇子上是三?十年前,那几年水荷娘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保佑镇子了,连年的洪水。
镇子上的人被逼到没法子,开?始给水荷娘娘送“童女”,选的都是些五六岁的女孩。
这样做一开?始的确有效,但平安一段时间后洪水来得?更加猛烈。
仙娘来到镇子时,救下了一个即将被沉塘的“童女”,施展神?通阻止了将要到来的洪水。自她?到来,镇子变得?平安和顺。
镇子的祥和一直持续到十六年前,直到有一家人死?了。
那是一户姓刘的,家里四口人,老爹老娘和儿子都在?同一天晚上被咬断脖子死?在?家里,女儿因为不在?家幸免。
当时虞念慈问这个女儿在?哪。
老婆婆叹息着:“她?就是被仙娘救下的那个孩子,听说去当了水荷娘娘的仙童,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了。”
游宋问老婆婆,这家人是怎么得?罪了娘娘,可老婆婆却说不出具体原因,坚持说是因为他们心不诚的缘故。
第二次灾祸,发生在?九年前,死?了一个外地人。
他死?在?莲塘附近,被发现时眼睛睁得?极大,很是骇人。
“我和念慈找了好几个老人打?听,这个外地人应该是一个灵师。”游宋表情沉沉,“不少人记得?他死?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袍子,还有暗金色的纹样。”
与灵师袍的特征完全吻合。
江迟迟耳朵嗡地一声?,这里竟然折损过一位灵师,但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她?将这件事整理成文字发给了老吴,手机信号时有时无,过了很久才显示发送成功。无论如何,要先查到这个灵师是谁。
“还有一件事。”苏烬沉默听完后才缓缓开?口,“后院的风铃你们看见了吧。”
“那是魂铃。”他轻声?说,“我见过这东西,用魂魄与人骨炼化,无论是人或是妖魔鬼怪靠近都会响。”
越是要紧的地方,越是禁制重?重?。
虞念慈一阵恍惚:“我们这是又被分到地狱难度了?”
太阳已经过了正中,浓重?的香火气熏得?人心烦意?乱,四人找了家小饭馆吃饭,顺便理一理思路。
江迟迟将已知线索按时间线梳理。
镇子洪水泛滥是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的,持续了几年的时间。直到三?十年前仙娘到来才平息,她?还救下了一个差点被溺死?献祭的女童。
十六年前,这个女童的父母弟弟一夜之间死?于非命,镇民说死?因是供奉娘娘诚心不足。
牵强又荒诞的理由。
至于九年前死?的灵师,像是凭空出现在?镇子里,甚至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镇子。
他们与何芸、何慧珠的死?,只?有死?亡伤口有相似性,其余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我在?想,为什么第一次死?的会是那个女孩的家人。”江迟迟思索着,“她?成了仙童,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她?的家人理应得?到优待。”
“对,他们的死?非常突然且蹊跷。”虞念慈说。
游宋突然来了一句:“像仇杀。”
这句话让江迟迟在?电光火石间将某些不起眼的信息串联起来,她?说:“你们觉得?,这个女孩死?了吗?”
苏烬:“仙童往往是献祭的美化版说法,我倾向?于她?已经死?了。”
江迟迟只?说:“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一定很恨将我推出去溺死?的家人。”
虞念慈:“迟迟,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化成厉鬼过了十六年回来复仇了?”
“我还不确定,因为这个镇子上没有阴气。倘若她?真化为厉鬼,那也有人在?豢养她?,为她?遮掩气息。”
他们立刻想起了苏烬说的那个魂铃。
“按这个思路推测,灵师的死?因很简单,他发现了某些很要紧的东西,被这里的幕后黑手害死?了。”游宋说。
江迟迟认同游宋的猜测,“还有一个疑点,仙娘三?十年前就来到镇子上,但是她?看起来太年轻了。”
虞念慈吸了一口冷气:“所以?,她?不是人!”
“总之,那栋小楼里一定藏着很重?要的东西。白天人多眼杂,我们今晚去。”江迟迟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吃完饭去看看大姐说的登记流程。”
有了行动方向?,四人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开?始疯狂炫饭。小饭馆虽看起来不起眼,但食材新鲜,火候很足。
人吃饱了就会生出一些八卦心,虞念慈问:“迟迟,你的鬼修呢?”
什么叫她?的鬼修,江迟迟很想用胶布把虞念慈的嘴贴起来。
结契的鬼修往往会寄宿在?灵师的法器中,于是游宋说:“在?玉坠里吧。”
江迟迟默默往旁边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大方桌,能坐下八个人,为了宽敞四人各坐一边。
燕无歇坐在?她?身旁,眼里含着几分戏谑,好整以?暇等着她?说话。
但江迟迟不想说话,她?低头喝了一口莲藕汤。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苏烬正在?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突然“咦”了一声?,上下翻找起来,“我的桃木剑去哪了?”
虞念慈仍在?八卦:“我听说很多鬼修性情孤僻古怪,不好相处,和你结契的这位呢?”
三?位队友齐齐看过来,一道凝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江迟迟把头从?汤碗里抬起来,思考了一会后,慢吞吞说:“很热心和善。”
“那就好。”老母亲虞念慈安心了,“很多鬼修活得?岁数久,心思又深,我还担心你被骗来着。”
燕无歇的脸色像是夏日的云瞬间阴沉下去。
江迟迟觉得?自己?简直像烧烤架上的烤串,两面煎熬。于是她?果断开?口:“都吃完了吧,去净莲观。”
净莲观笼罩在?午后的日光里,镀了一层洁净的光辉。
江迟迟和队友径直走向?侧殿,门上挂着块牌匾——“娘娘赐福”。
正在?排队的人衣着各异,但有不少都带着孩子来。江迟迟环视了一圈,都是些年纪还小的孩子。
队伍缓慢前行,侧殿正门开?了又关。
“下一位。”正门再次打?开?,穿葛青色衣袍的观童身后走出一对欢天喜地的夫妻。
江迟迟和苏烬对视一眼,两人跟着观童走入了侧殿。
侧殿内光线朦胧,点了许多长明灯。长桌后坐了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他自称若善,是这净莲观的观主。
“两位这么年轻,也是为求子而?来?”
“嗯,是。”苏烬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耳尖微红。
江迟迟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开?始胡说八道:“观主,他家九代单传,就指着独苗传香火。那边有习俗,没儿子不能结婚呢”
她?瞄了苏烬一眼,新队友看起来好像要石化了。
听见这话,若善了然一笑:“贫道明白。”
观童拿来两张空白符纸,并为他们封上笔墨,“请香客写上生辰八字。”
江迟迟略一犹豫,不着痕迹改写了原本的出生时辰。放下笔时,苏烬也正好写完。
观童端来两碗清水,黄符被分别浸泡在?碗中。
“请滴血。”他递来一根银针。
江迟迟下意?识抗拒,头发、血液都是可以?下咒的媒介,灵师留下自己?的血液无异于把刀子递给别人。
“滴血是为了让父母与孩子建立联系,好顺利投胎到女香客身上,无需担忧。”似乎是看出两人的迟疑,若善解释道。
苏烬默不作声?接过银针,在?指腹深深扎了一下。
两滴殷红液体滚落进碗中,漾开?一朵血红的花。
“我来。”他冲江迟迟温和一笑,动作很快托起她?的手,银针在?她?指尖飞快擦过。
一小滴血液坠入另一个碗中。
长明灯烛火忽然摇曳,殿内光影交错。
江迟迟的指尖突然被一抹冰冷捏住。
燕无歇浸润在?交错的烛影里,神?色晦暗不明。洁白的指腹被他捏在?手里,上面没有一丝伤口。
可即使如此他微微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依然很想杀人。
第27章娘娘赐福4
若善狐疑地环视了一圈,脸色沉沉让观童去检查窗户。
苏烬看着已经停止摇曳的烛火,一时间有些出神。
“观主,是有扇窗户没关好?。”观童踮起脚将露了一条缝的木窗关紧,紧接着回到长桌前,笑容可掬对着两人说,“两位香客,赐福金五个八,请留下?手机号,后续会通知前来本观接受赐福的时间。”
“观内支持现金支付、线上支付、刷卡支付。”观童将收款码和刷卡机依次摆在桌面上。
江迟迟:“你说多少??”
穷鬼的愤怒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若善和观童被她一瞬间的狰狞表情吓住,愣愣看着江迟迟。
“咳咳。”苏烬有意咳嗽了几声,试图唤回组长的理智。
今晚必偷回来,江迟迟在心里?狠狠发誓。
于是,她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语气?真挚:“不好?意思哈,打工人对钱有点敏感。但是为?了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刷卡给。”苏烬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往刷卡机上放去。
一只手硬生生横过来拦住他,江迟迟将存放小组基金的卡放上去一刷,她说:“走我们的公共账户。”
万一偷不回来,还能找学院报销。
八万八在转瞬间就刷了出去。
江迟迟一副刚办完丧事?的表情走出殿门,拦住了本想进去的游宋和虞念慈。
再花一个八万八,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把这?观掀了。
江迟迟的表情让虞念慈差点以为?有人死?在里?面了。
她找了个僻静角落,将侧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虞念慈和游宋。
“滴血的事?多谢你了。”江迟迟朝苏烬弯了弯唇角。
“应该的,我们是队友。”苏烬也同样笑起来,“真有意外,一个人出事?也比两个出事?强。”
这?件事?他做得无可挑剔,虞念慈朝苏烬比了个大拇指,连一向和他不对付的游宋脸色也和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