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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里不一[gb] 要要子 27056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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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左等他肩膀起伏的幅度小了一点,才从前?面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你看看你,讲话又开始这么极端了。”她嗓音淡淡的,“我跟你哥说不跟你接触,那不是为了先稳住你哥吗?”

“他现在全心全意认为我想?利用你,保不齐真能关你好几个月。反正你最后真要废了,他养你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月江头还埋着,没有?理她。

姜左接着说:“我觉得你还不一定真的了解我了。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已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陈月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现在就不会从车底下救流浪狗,也不抽烟,也不爱惹是非,也一点都不愤世嫉俗了。”姜左说,“嗯,我是一个很无趣、不懂浪漫也很啰嗦的大人,跟大街上你看到的那些疲劳的白领没什么不一样。”

“……”

“至于钱……”姜左思考了一下,“我不觉得宋笑是为了钱背叛我,小孩子?哪儿知道钱有?什么价值,他们对于钱的认知仅仅只?限于‘能买到喜欢的东西’而?已。”

“所以我怕你到了真的明白钱有?多重要的那一天?后,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所以你觉得宋笑现在跟富豪的女儿订了婚,就是因?为他已经后悔了吗?”陈月江问?。

姜左不知如?何回答,但她觉得是的,宋笑成年后知道了钱的重要性,所以毕业后他没有?再?来过一次同学会,没过多久姜左就知道他订婚了。

他的订婚宴请了许音,但没有?请过姜左。

“好了,既然都跟你说清楚了那就别哭了。”姜左只?能避开这个话题,把?纸递过去,陈月江没动,她就伸手?把?他拉起来,慢慢把?他的脸从臂弯里掰出来。

男孩的眼睛和脸都是红的,眼角还含着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姜左,嘴唇紧抿,刚才浓浓的怒意似乎还留有?一点痕迹。

姜左拿纸巾把?他脸上的泪水一一擦了,一边擦一边说:“宋笑怎么做总归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也有?自?己的选择权,陈月江。”

她不想?男孩因?为自?己放弃掉那些有?可能的选择,正因?为姜左自?己以前?没有?选择,所以她知道有?得选是多么珍贵的事。

姜左很有?钱,有?钱到再?包养二十个男孩都没问?题,但别人的钱终究是别人的钱,男孩的骄傲想?来也不会允许他用姜左的钱。

所以陈月江以后要怎么选,姜左觉得他可以再?想?想?。

但陈月江似乎已经想?好了。尤其他很倔强,所以姜左的话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他任由姜左给自?己擦着眼泪,语气平静地问?:“宋笑在你这里已经被判处死?刑了是吗?”

姜左不解他的用词:“什么死?刑?”

“他是一个虚荣自?私的人,你不会再?喜欢他了。”

姜左一顿,不说话。

陈月江却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会觉得我这样说他很恶毒吗?”

姜左说:“你是一个没学乖的小孩。”

陈月江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姜左,声音很轻很低:“那你讨厌我吗?”

姜左把?手?拿下来,把?有?些湿润的纸巾捏成一团,她若有?所思

地说:“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讨厌你就不会在这里给你擦眼泪了,还让你冲我发了那么大一顿火。”

陈月江哑声说:“那你亲亲我吧。”

姜左被他黑漆漆的湿润眼眸看着盯着,有?一种被什么妖精抓住了的感觉,尽管她清楚陈月江是一个想?法有?些极端、性格有?些不讨巧的小孩,但她确实从来没有?觉得讨厌过。

他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姜左知道,但她并不介意。

男孩在她低头时伸手?轻轻揽上她的脖子?,指尖揪住了她的衣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舌尖咬出了血,姜左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喜欢我吧,姜左,你喜欢我,我会变好的。我不会一直这么糟糕。你喜欢我吧。我会变成一个乖小孩。

第26章第26章“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月江走前,抓住车窗玻璃往里看姜左,姜左伸手把他睫毛眼?尾的最后一点湿润擦干净,跟他说去?吧,陈月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钟易在旁边看天看地看池塘的鱼,终于等?到车门一开一关,他才又回到车上。

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热意,刚才陈月江的声音那么大,钟易多少还是听到了点动?静。

他什?么也不好问?,什?么也不好说,正好姜左也跟没事人一样,于是他就问?了姜左要回哪个房子,然后开车离开了会场。

宴会结束,陈清泉正到处找陈月江,迎面看着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问?他去?哪儿了,陈月江说厕所,陈清泉没怀疑,只让他下次去?哪儿要跟自己报备,然后就拉着他也准备离开。

车子上,陈月江问?陈清泉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上课。

陈清泉刚才跟姜左谈了条件,现在就比较好说话。

“看你表现,你要表现得好,我明天就让你去?学校。”陈清泉说,“你不就想知道宋笑的事吗,我已?经托人去?庆城查了,等?知道了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在干什?么我就告诉你,这样总行了吧?别再?做对不起你哥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什?么叫对不起他的事,陈清泉不用说,陈月江也知道。

他哦了一声,陈清泉就当他是同意了。

第二天,陈月江就回去?上课了。

他时隔一周再?出现在课堂上,余白?和墩子连课都不听了,跑到他身边问?他这一周到底干嘛去?了,是不是拯救异世界去?了。

陈月江:“生病了。”

墩子:“靠,你小子体质太差了,亏你还是打排球的。”

余白?:“搁古代你应该是死了。”

两?个人各说各的,但陈月江回来他俩应该都挺开心?的。

余白?和墩子是典型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俩相处很?需要陈月江在中间当一个媒介,虽说陈月江态度也不怎么样但往往一两?句就能让余白?和墩子都闭嘴。

为了庆祝陈月江大病初愈,墩子提议晚上出去?搓一顿。陈月江兴致不高,墩子问?他去?不去?,他说考虑一下。

手机上,姜左今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哥让你回去?上课没?”

陈月江回了个:“嗯。”

姜左:“那你抓紧把这一周没上的课补回来。”

陈月江回了个:“好。”

姜左没说今晚来不来接他吃饭,甚至没提过两?个人下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她不说,陈月江也就没提。

宿舍已?经退掉了,因为名额本来就紧,现在再?申请就比较难,陈月江下了课得坐陈清泉派来的车回陈家去?,这是陈清泉给他开的条件。

如果?要和墩子余白?去?吃饭,陈月江还得跟陈清泉报备。

他打开和陈清泉的聊天框,两?个人正儿八经的对话约等?于没有,大多数时间陈清泉都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一发消息就是问?他在哪儿、这几天干了什?么、放假回不回家之类的。

陈月江的消息就更?简略,基本就三个回答:“好”、“不”、“在上课”。

“同学让我和他们吃晚饭。”他给陈清泉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直到傍晚他们上完课,陈清泉才回复。

“吃到几点?吃的时候录个视频拍个你同学照片给我。”

墩子问?他在干嘛,陈月江盯着手机说:“想杀人。”

墩子:“?”

饭桌上,吵吵闹闹,余白?本来正坐在陈月江的左手边,吃到一半他却忽然站起来。

陈月江回头就看见他一步并两?步跑到了柜台那边,小页正在那里买饮料,余白?直接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给她,忙不迭地把钱给付了。

墩子在旁边连连咂舌:“啧啧,我的妈,这也太狗腿太殷勤太——”

“关你什?么事。”陈月江说。

“干嘛!虽然是不关我的事……”墩子念叨道,“但小页之前不是喜欢你吗?结果?你拒绝了人家,余白?这下又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陈月江塞了块牛腩到嘴里。

墩子接着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喜欢小页,小页又活泼又可爱,讲话也很?有意思,还……”

“我有喜欢的人了。”陈月江说。

墩子一愣,惊呆了,他直接一个大起身坐直了凑近陈月江:“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同学还是学姐啊?”

陈月江转头看向他,墩子和他四目相对,陈月江眯起眼?冲他恶作剧似地笑了下。

“不告诉你。”

直到吃完饭,墩子都还在猜陈月江喜欢的是高学姐还是万学姐还是……他把他们认识的人全猜了一遍。

靠,早知道不问?了,他今晚觉都要睡不好了!

墩子睡不睡得好觉陈月江不关心?。

他有一周没去?干家教的零工,那边的家长在这期间给他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尽管陈月江事后跟人家认真?解释并道了歉,但他们已?经找好了新的家教,所以陈月江这份兼职算是丢了。

但陈月江得赚钱。

所以第二天他就去?了他同学提过的咖啡厅。

店长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人,比他大不了几岁,在读研一,也是兼职的。

这家店平时很?清闲,中午和晚上最忙,她正好想招个人帮忙。

陈月江来得赶巧了,而且是名校的学生,简单确认了几句工作内容,陈月江说没问?题,店长就定下来跟他把合同签了。

“一天四个小时,一周能排四天班,你中午和下午来就可以了。”

陈月江说行。

店长看这小男生长得那么漂亮说话却那么冷冰冰的,忍不住笑了:“我没那么严格,你只要别迟到我不会罚你钱的,放松点就行了。”

陈月江眨了下眼?睛,才又说了声行。

从咖啡厅出来,陈月江还得回学校门口等?陈清泉的司机。

他跟陈清泉说自己的课要上到六点半,每次回去?就很?晚了,他饿,他要在学校吃了再?回去?,让司机七点半再?来。

陈清泉就让他每天都给自己拍一张他晚饭的照片。

“墩子,你在食堂?”陈月江掏出手机。

墩子:“是啊。”

“把你晚饭拍一张发我。”

“?哦,好。”

墩子发过来的照片陈月江直接转发给陈清泉了。

现在离七点半还有半个钟,陈月江退出和陈清泉的聊天框,盯着列表里姜左的头像看了一会,最后又把手机熄屏放回包里了。

就在这时,校门口驶来了一辆纯白?色的高级商务车,陈月江本来还没在意,直到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看见姜左给他发了两?个字。

“上来。”

他迟疑了几秒,走近那辆商务车,还没摸到车门,姜左就打开车门把陈月江拉了进去?。

“刚下课?”姜左关上车门,“那我这时间踩得还挺准的。”

其?实下课了有一会儿了,但陈月江顿了下,还是迟缓地点了下头。

“你在这儿干嘛?”

“你说呢?”

前面应该是钟易在开车,有隔板,陈月江看不见。

姜左看起来刚刚下班,身上还穿着一套正装,五月份天气已?经比较暖和了,正装穿在身上就比较热,车里开着冷气。

“你什?么时候买的?埃尔法。”陈月江是指这辆车。

姜左笑了下说他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认识的豪车就是多。陈月江觉得她在揶揄自己。

“我原来那辆你哥肯定认得,干脆就换了辆,反正平时接送客户也需要。”

姜左

说得随意,陈月江也只能“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事。”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姜左道,“你哥的豪车太打眼?了,不看都不行。”

陈月江这几天就相当于跟个犯人一样时刻要被盯着,虽然自由了,但除了学校和家,哪儿也没法去?。

姜左知道陈清泉这么干都是为了防自己时还挺好笑的。

有一种她是哪儿来的怪盗要偷他家的宝石的既视感。

“他太烦了。”陈月江蹙了蹙眉头,是真?的觉得很?烦,“跟同学吃个饭都要报备,我一天要拍八百张照片给他。”

“嗯。”姜左边听边抬手,把他蹙起的眉毛慢腾腾抚平了才说,“他是太讨人厌了,把咱们手都给拍累了。”

陈月江顿了下,不明白?她是含着哪种意味在说这话,嘴唇微微张了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所以手累了吗?”姜左低头看了眼?他垂在一边的手。

陈月江好一会才低说:“……没。”

“那再?坚持几天。”

陈月江说:“好。”

姜左看着男孩的耳尖在昏黄的车灯下一点点变红,他移开了目光躲开姜左的视线,他嗓音干涩地说:“你都知道你还来干嘛。”

“所以我才偷偷摸摸的来嘛。”姜左道,“两?天没看见你了,你这两?天干嘛了?”

“……上课。”陈月江仍旧没看她,“还有,我重新找了一个兼职。咖啡厅的。”

“哦,那挺好的,叫什?么名字?”

陈月江就给她说了一个名字:“就在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店长人也挺好的,让我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她也是兼职?”

“嗯,今天跟我聊了一会,她说她姓徐,让我叫她徐姐。”

姜左说:“她比你大?”

“应该是,大几岁我就不知道了。”

姜左点头道:“这样啊,一个陌生人你都叫姐,怎么不管我叫一声呢?”

陈月江顿了一下,听出姜左话里的调侃,他把脑袋慢慢转回来,低下去?,他揪了下自己的衣角,有点不满似地说:“你怎么还在说这个。”

“不能说吗?”姜左说。

陈月江不说话,耳尖上的绯红好像变得更?明显了,他讷讷张了下嘴又闭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左就觉得逗小孩很?好玩。

“差不多了,马上就七点半了。”她把手从他脸上放下来看了眼?车上的时间。

陈月江“啊”了声,眉头有点不情愿地皱了下,闷闷说好。

临走之前,姜左让少年抬头给自己看一眼?,陈月江依言仰起脑袋就被姜左捏住下巴尖儿在他干燥温热的嘴唇上亲了亲。

陈月江僵住,眉头都忘了要继续皱着,姜左松开他,在他下巴尖儿上抹了抹,跟他说去?吧。

陈月江抿紧嘴唇,又快速地哦了一声,转身下车走了,他不仅走了,还直接跑进了学校里面,人都没影了。

姜左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左最后认同了宴会那晚陈月江说的话,虽然不是全部。

她觉得男孩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但也觉得他自己有决定权。就比如他今天决定去?找了咖啡厅的兼职。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姜左其?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事。

姜左是一个对自己很?坦诚的人。从前她还会在老师的责骂下为自己的恶习找各种理由以试图论证自己并不是个坏学生,现在的她只会接受自己,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就接受自己是什?么样子。

做事风格、行为习惯、性格、缺陷……再?比如感情。

而陈月江那个年纪的少年,对自己都尚且不太坦诚,对他人就更?没法坦诚。

所以他在车上时不看姜左的眼?睛,说话时声音小小,亲吻时眼?睫颤得厉害,没有做这一切时又会故作轻松自得,不让人窥见一点自己的内心?所想。

姜左不觉得这样不好,她觉得挺好的。

她的男孩在普遍意义?上不算是个可爱的小孩,但他很?优秀,也很?出色。

姜左觉得自己像种了一朵花,她每天给它浇水让它晒太阳,花还在含苞待放,等?到有一天它就会漂亮地绽放。

车来了,陈月江坐上车,结果?陈清泉今天也在。

他问?陈月江今天都干了些什?么,陈月江把头瞥向窗外,已?经看不见那辆商务车了,他语气平静地回答。

“没,什?么都没干。”

第27章第27章“你打算怎么回我?”……

第二天,陈月江上完早上的课就去咖啡厅帮忙了。

徐何舒正?在准备开店,正?午这时?候人少,但过会儿就该多起来了,徐何舒看?陈月江来得这么早,问他吃没?吃午饭。

陈月江说没?。

“不吃午饭怎么行!”徐何舒都笑?了,“我这儿又不是什么黑心店,不至于让你饿着肚子干活。”

她把陈月江叫到休息室给?了他几个面包,都是早上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送的。

“现在让你去吃有?点来不及了,你先吃几个垫垫吧,以后一定要吃了饭再来。”

陈月江哦了声?,说好?,然后说了声?谢谢。

他看?着话?很少但挺有?礼貌,徐何舒挺喜欢这个男大学生的。

她让陈月江吃完了就出来干活然后就走了。陈月江才摸出手机找墩子。

“你在吃午饭?”

墩子回:“对啊。”

“拍一张发我。”

墩子满头?问号但还是给?他拍了,陈月江又转手发给?陈清泉,完事后两口把面包吃完就出去了。

陈清泉这段时?间?很忙,陈月江只要每天按时?给?他汇报行程他就没?工夫多问。

午饭是下午两点打完工后才随便在路边吃了点,晚饭陈月江本来想回学校食堂吃,便宜。但徐何舒说请他吃晚饭,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两个人找了个就近的餐馆,徐何舒让他随便点菜。

“现在都七点多了,我猜你晚饭肯定又没?吃。”徐何舒觉得这男大简直太实诚了,没?见过对待工作这么认真的。

实际上陈月江只是单纯的时?间?很紧,虽然他工作时?确实也挺认真的。

陈月江点了几个菜,徐何舒一看?还都是比较便宜的,她直说不用跟她客气,陈月江说没?有?。

“不过真看?不出你是应大的学生,”徐何舒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我还以为应大这么好?的学校肯定都是群戴眼镜的书呆子在读。”她笑?嘻嘻地说,“你长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陈月江蹙了蹙眉,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偏偏这顿饭是人家请的,他顿了半秒,还是回答道:“没?。”

“真假的?”徐何舒惊了,“那你们学校女生也太怂了……不会都在认真学习吧?”

“有?可能吧。”陈月江说。

“那你是喜欢姐姐还是妹妹?”徐何舒很八卦,“男的应该没?有?不喜欢妹妹的……姐姐你能接受大你多少岁的?”她指指自己,“你看?我也就比你大个四五岁。”

“你问这个干嘛?”陈月江看?她一眼。

“好?奇嘛,现实生活中我就没?见过帅哥,你是第一个。”

“那下次我把我同学介绍给?你。姓余,也挺帅的。”

“真的?”

菜上来了,徐何舒边拿筷子边笑?:“那好?,感觉认识你姐姐我要开始走桃花运了!”

徐何舒说她今年?二十三,母胎单身至今,其实大的小的她都可以但就是没?有?桃花运,本来在咖啡厅打工除了补贴家用外,就是想着能不能有?邂逅,结果看?上的男大全都有?女朋友。

“还好?你没?有?女朋友,不然姐姐真要伤心了。”

她正?感叹自己看?一个白给?一个,陈月江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亮了。

他先是侧眸瞥了眼,看?见发消息的人是谁后把筷子一放就拿起了手机,没?等徐何舒问,他站起来走到店门口望向马路。

徐何舒问他怎么了,他头?也不回地说:“有?点事,我得走了。”

“啊?但饭还没?吃完呢。”

“我吃饱了。”陈月江说完,回头?看?向她,徐何舒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就听他平静地吐出一个“谢谢你请我吃饭”,然后就走了。

徐何舒:……

该说他是有?礼貌,还是没?礼貌……?

姜左的车就停在马路边,她敲着键盘在处理工作,车门一开,陈月江就上来了。他轻轻喘着气,抬头?看?姜左时?,眼睛乌黑发亮,显然是跑了一段路过来的。

“你把地址发我我能开过去的。”姜左说。

陈月江“啊”了声?,说:“没?事,不远的。”他吃饭的地方其实就在对面,主要过马路的红绿灯在比较远的位置。

姜左望那边望了眼,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在吃?”

“没?,今天店长请我吃的。”陈月江坐下,“就是昨晚跟你说的那个姓徐的。”

哦,那姜左还有点印象。她看陈月江衣领都有?点跑乱了,笑?道:“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吃饱了吗?”

陈月江皱了下眉,小声?反驳道:“吃饱啦。”

离七点半只有?十分钟了,能说的话?也不多,姜左其实就是随便过来看?一眼,她又问了几句今天陈月江在咖啡店打工的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他说自己要回公司了。

“你还要回公司啊?”陈月江很露骨的啊了声?,声?调都是往下降的。

“谁让我是当老板的呢,手底下几万口人要吃饭,不工作不行呀。”

“我是担心你哪天过劳死。”

“有?你这么咒人的么?”又是担心她腰椎病又是担心过劳死的,小坏蛋张嘴就没?好?话?,姜左捏着他的下巴尖儿晃了晃跟他说赶紧去,一会儿他哥的司机要找不到人了。

“哦。”陈月江毫无愧疚感,转身握住车门开关要走,走到一半,他的手停在那儿不动?了,姜左问他怎么了。

陈月江把脑袋慢腾腾地转回来,他抿了下嘴唇,车内空间?宽敞,他往后坐了坐,把腿伸直了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前?座的后背,他低着头?说:“你今天不亲了吗?”

姜左反应了一下他指的是什么,她翘了翘嘴角:“咒我过劳死还想被亲?”

“我没?有?。”他订正?道。

“是没?有?咒我还是没?有?想被亲?”

“……”陈月江的手指尖微微陷进米色的皮椅里?,他抓着椅子,眼睛垂着,语气很低很恼地说了句,“你好?烦啊。”

“我怎么又烦了?”

陈月江的脚踢了第二下:“烦死了。”

“哦,原来我这么烦,那就算了吧。”姜左说。

陈月江无声?透了口气,抿着嘴唇转身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他一只脚才刚踩下地,手臂被人从后抓住,姜左拉了他一下,陈月江只能在慌忙间?抓住车子的座椅靠背,一只脚踩住车门下方的横杠,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姜左离开公司前?应该是喝了咖啡,陈月江低着头?,尝到了一点点咖啡的苦味。

风从他身后卷过,男孩的发尾被吹得轻轻晃动?,露出一块白净的后颈皮肤。那块皮肤被人的手指覆盖,又往前?施加了一点力气。

只能看?着男孩的耳尖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松开时?,唇瓣泛着湿润的水光,他咬了下嘴唇,这下,连嘴唇都有?点红了。

女人跟他说:“还烦吗?”

男孩撇开视线,又轻轻踢了下车子边缘,他声?音轻轻地控诉道:“你现在跟大街上那些调戏小姑娘的流氓一个样。”

女人笑?了:“这样啊。”

“嗯,就这样。”

陈月江说“我走了”,然后也不等姜左回话?,下了车还贴心地帮她砰地一下拉上了车门。

姜左把视线重新挪回膝盖上的笔记本,发现文档上多了一串“YHHHHHHHHHH”的字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了。她一个一个删了,跟钟易说回公司。

*

陈月江回家时?陈清泉还没?回来,他挎着书包上楼,佣人在后面问他吃没?吃晚饭,他一边说吃过了一边进房间?从书包里?拿出电脑。

陈月江这个专业课程非常紧,他白天在学校基本没?时?间?写作业,只能等晚上了回家做。

差不多十二点,陈月江准备睡觉的时?候,陈清泉回来了。他今天回来得算早的了,一回来就来敲陈月江的门。

陈月江想了半秒是装睡还是开门,最后还是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陈清泉一身板正?的西装,只有?领带被他自己随便扯掉了,他在家里?就没?那么注意形象,走进陈月江的房间?坐下。

“干嘛?”陈月江问他。

“怎么,你哥连进下你房间?都不行了?”

陈月江挑了下眉,不吭声?了。

陈清泉把眼镜摘了,揉了揉太阳穴说:“宋笑?的消息我替你打听到了。”

陈月江看?向他。

“他好?像五六年?前?就没?在庆城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但五六年?前?就在庆城市中心买了套房子,庆城也算大城市,他肯定没?有?穷困潦倒就是了。”陈清泉回头?看?他,“满意了没??”

陈月江嗯了声?。

陈清泉脑袋后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时?半会儿也没?声?音。他眼下有?淡淡的青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这样,陈月江看?习惯了。

“你要在这儿睡觉?”他问。

陈清泉说:“我休息会儿不行吗?”

“嗯,可以,但你也可以回自己房间?。”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陈清泉睁开眼睛坐起来,“姜海升那个死都死不清净的东西,专门把公司留给?他女儿就是知道他女儿能对付我。”

他这几天为了和姜左的新项目打擂台,估计也没?少奔波,比之前?还要忙。

陈月江本来一句话?都懒得说,他盯着陈清泉摸出眼药水又摸出风油精,估计根本都没?准备睡。

“你就跟她平分这片市场又能怎么样。”他说。

陈月江从不会插嘴这种事,他不是不懂,他看?起来更像是没?兴趣也懒得和陈清泉讨论。

陈清泉不由眯起眼多看?了他两眼。

“你说得倒是轻松,”他冷笑?道,“这是爸托付给?我的家业,我要是不仅没?做大,还让后来者居上,不得不让人家分杯羹,那我成?什么了?”

他不想跟陈月江多说,站起来把眼药水揣回兜里?。

“陈家的祖业不能败在我手里?。陈月江,你就庆幸你是老幺还是从明雯肚子里?出来的吧。”

陈月江闻言冷冷嗤了声?,不吭声?。

陈清泉走前?又返回来。

“对了。”他说,“姜海升他女儿这几天没?来找你吧。”

“没?。”

“我派人查过了,查不出她在法国的任何底细。”陈清泉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连她住哪儿、在哪儿上过班都查不出来,她在法国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别怪哥没?提醒你,离她远点儿。”

“……”陈月江说,“哦。”

陈清泉走了,他没?把门带上,陈月江听见他匆匆下楼,佣人问他去哪儿,陈清泉说他要回公司接着工作。

陈月江有?种过不了几年?陈清泉真会过劳死的感觉。

他走到桌子前?,陈清泉忘记拿风油精了,他拿到鼻前?嗅了下那刺鼻的气味,重新盖上盖子放进了抽屉里?。

楼下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陈月江在玻璃前?看?着陈清泉坐上司机的车扬长而去。

这栋房子的主人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佣人们纷纷准备就寝。

等到客厅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时?,陈月江下楼打了辆车,在夜深人静中离开了陈家的宅邸。

*

姜左最近新搞的项目正?处于开发阶段,刚开始时?各种程序都还没?定下来,也怕有?什么紧急情况,最近这段时?间?都忙到凌晨四五点也忙不完。

后来姜左就懒得再回家了,干脆在办公室弄了张床,工作完躺下睡四个小时?又能起来工作。

活得比牛马还不如。

所以姜左还挺佩服姜海会有?时?间?去KTV调戏陪酒女的,到底得是多严格的时?间?规划才能有?这精力?

佩服佩服。

她今天照常留在空无一人的公司,这栋大楼有?洗漱的地方,除了床窄了点硬了点,和家里?还真没?多大的区别。

凌晨四点多了,她关上电脑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嗡嗡一震。

这个点,就算是最烦人的中介也不会发消息过来,姜左就勉强用最后一点精力看?了一眼。

陈月江:[图片]

陈月江:好?黑啊。

照片是凌晨四点的大海,海面一片平静,平时?湛蓝色的大海在月光下变成?了浓重的漆黑色,隔着屏幕都好?像能感觉到海水刺骨的冰冷。

姜左又看?了一眼现在几点。

姜左:“这是哪儿?”

姜左:“现在凌晨四点你没?在家?”

陈月江过了半分钟回她。

“我溜出来了。”

要是文字有?语气那他应该还挺得意的。

“溜出来干嘛?明天不上课?”

陈月江就不回她了。

姜左披上外套走出办公室,一边给?他发消息。

“陈月江。”

“你人在哪儿?”

依旧没?回。

等电梯的时?候,陈月江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姜左接起来就听见海浪一阵一阵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陈月江对着听筒透了口长长的气。

“你在哪儿?”姜左到地下停车库了,“我去接你。”

“姜左,”陈月江说,“月亮好?漂亮啊。”

姜左到的时?候,陈月江就坐在沙滩那片的台阶上,他坐在最上面那一层,两条腿放松地搭在下面的台阶上。

姜左到他身边了他才抬起头?慢慢地冲她眨了下眼睛。

姜左问他:“我要是没?看?见消息,三更半夜的你准备打什么车回去?”

陈月江说:“再等两个小时?这里?就有?公交车了。”

姜左挑挑眉,转头?看?着海浪跟黑夜的底色融为一体,只剩一条蜿蜒的白色山脊线扑向深渊又再次被卷起。

“回去了。”姜左说。

陈月江说:“不想回家。”

姜左说:“那就跟我回去吧。”

陈月江想了想,唔了声?站起来。

结果姜左的“回去”是指回她的公司。陈月江第一次走进这种一片漆黑的大楼内部,只有?电梯和楼道里?还有?点灯光,乍一看?到处都漆黑一片。

姜左的床在她办公室里?放着,不宽,只睡得下一个人。洗漱用品什么的公司倒是有?很多备用,姜左带着陈月江到洗手间?让他洗漱。

“你要洗澡也可以洗,在另一个房间?。”姜左给?他指了个方向。

陈月江说:“我从来没?在公司洗过澡。”

“嗯……”姜左摸摸下巴,“那你正?好?提前?适应一下。”

毕竟毕业之后都要面临这种催人泪下的社会问题。

姜左又回去工作了一会,半个多小时?后,陈月江湿着头?发回来了,他外面那件衬衫脱了,只剩了个很宽松的白色T恤,他说没?有?吹风机。

姜左就把办公室柜子里?的吹风机给?他,陈月江弯下腰在她桌子旁边找到了插座,背对着这边低头?吹起了头?发。

陈月江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也很多,被风吹时?显得毛茸茸的,像某种动?物。要是再留长一点应该就可以在脑后扎起一个兔子尾巴一样短的马尾。

“所以你今天突然跑到海边去干嘛?”等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姜左问他。

他一边把吹风机的线收起来,一边说:“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姜左就没?再问。

她看?着少年?的头?发没?完全吹干,让他过来站到跟前?,她用手指捏了捏发梢,还有?些湿润。

一粒水珠顺着他细瘦的脖颈线条滴下来,滑落进衣服领口里?,他揪着衣领擦了擦,衣服面料就沁出一小块深色水渍。

“大晚上的去海边还是比较危险。”姜左跟他说。

陈月江说:“我又不下水。”

“你会游泳吗?”姜左问。

陈月江摇头?。

“你会游泳?”他问。

姜左说:“以前?初中经常下河游野泳,后来被警察逮住教训了一顿。”

陈月江勾了下嘴角:“你还不是很危险。”他问,“那你后来没?游了吗?”

“游啊,偷偷游。以前?别人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要干。”姜左说,“结果跟我一起下河的同学淹死了一个,我就没?再游了。”

陈月江:“……”

姜左问:“知道害怕了?”

陈月江盯着她的眼睛又笑?了一下:“有?一点。”

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刚洗过澡他整个人都还有?点湿漉漉的。

说起来,姜左倒没?想过他今晚睡哪儿这个问题,她的床只睡得下一个人,另一个人只能睡沙发。许音现在在她家里?住着,姜左还没?法把陈月江带回家。

“你怎么想的?”姜左摸了摸少年?的眼睛,“明天不准备去上课了?”

少年?抿了下嘴唇:“你讲话?跟陈清泉似的。”

姜左的手从他眼睛往下挪到他的脸颊,再到后脖颈,少年?掌住椅子靠背被迫前?倾了一点上身。

姜左叹了口气:“看?来明天是上不了课了。”

陈月江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翘起嘴角,轻轻问她:“什么意思?”

姜左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让开,然后自己站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

少年?屈了下膝盖,脚踩了一半在椅子上,他的坐法是在课堂上会被老师骂的那种姿势,连整个背脊都从靠背上缩了下去,好?在这人体工学椅够宽敞,他有?点软趴趴地陷在椅子里?,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左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她说:“我要是在这个时?候说‘我会轻一点’,你打算怎么回我?”

主要下午时?,陈月江说看?到她就像看?到大街上调戏小姑娘的流氓,所以姜左莫名其妙地想到了。

她看?着陈月江,陈月江也凝视着她。

他想了一下,轻声?说:“那你轻一点。”

第28章第28章“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

少年湿润的?额发贴在额头上,白色T恤的?领口松垮垮的?敞着。

办公室昏暗,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在墙上打下斜斜的?影子?,把少年的?颈项那?一片皮肤照得像雪一样的?白。

姜左觉得陈月江可能是?晒不黑的?体质,不然他们大一刚军训完还没过半年,怎么?能白成这样。

周围寂静,她听?见少年的?鼻息轻轻浅浅,在她的?手触碰到脸颊时蓦然微微加重,他衣角被?刚才自己动作?间卷着掀起了一截,露出了两个微陷的?腰窝,肌肉紧致的?小腹微微起伏着,姜左才盯着看了两秒他就有点不安分地动了动。

“怎么?了?”姜左问。

陈月江说:“你盯着我看。”

“不盯着你看看什么??”姜左好笑。

陈月江小声说:“你盯着我肚子?看。”

不让看肚子?,姜左就把视线挪上来看着他的?脸。少年窝在椅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他仍旧像那?天一样,不躲也不闪,但嘴唇抿得很紧。

他的?一条腿屈起来踩在椅子?上,卷起来的?裤腿从?大腿往下滑落,露出微微泛红的?膝盖,上面还挂着几滴水珠。

姜左伸手掌住膝头,凑近了抚摸少年的?脸颊和?眉梢,两个人在近距离间四目相视,陈月江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能反光。

姜左忽然笑了一下。

“逗你玩的?。”她把手松开?,轻轻拍了下陈月江的?脸颊,“大晚上的?公司里什么?都?没有,早点睡觉算了。”

陈月江闻言眨了下眼睛,什么?都?不懂似的?:“什么?是?指什么??”

姜左道:“你说呢?”

“我知道。”陈月江语气有些?狡黠地说,“你不就想要套吗?”

“哦?”姜左饶有兴致道,“那?套呢?”

陈月江稍微坐起来了一点,姜左看着他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摸了一会?,手掌握紧伸到她面前,一摊开?,这次不是?口香糖了,真是?一枚套。

不等姜左问,他迎着她的?目光,泰然自若

地解释道:“上次看你买过,我就知道买哪个了。”

姜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之前买的?那?两盒还在别墅的?柜子?里,她连带都?没带到这边来,因为那?时候就没想过进一步的?事。

姜左甚至有点想看看陈月江手里这枚的?生产日期,不知道他是?从?哪天开?始揣在身上的?。

她没说话,陈月江等了一会?,见姜左还是?没反应,于是?他翘了一下嘴角,语气还是?很平静:“你不敢吗?”

陈月江这个人有时候有股说不出的?魔力,明?明?是?个什么?事都?没经历过的?小孩,偏偏讲话敢这么?挑衅。姜左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大还是?本性顽劣。总之,陈月江是?个小坏蛋。

她拿过他手里的?套,一边撕开?,一边跟他说:“衣服裤子?脱了。”

陈月江停顿了一下,慢腾腾地抓住衣角往上撩起,衣服穿过他的?胳膊贴着他的?皮肤滑过肩膀,最后轻轻落到地上。

少年肩头有一颗小痣,缀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五月中旬的?室内温度不低,但他缩了缩身体,好像有点冷。

“好亮。”他看了姜左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台灯。

台灯其实不亮,就起个氛围灯的?作?用,但姜左还是?转身去关灯,刚背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她关上灯又转回来时,少年两条腿都?屈了起来,圆润的?膝盖遮挡了姜左这个角度能看到的?一大半视野。

“好冷啊。”陈月江声音有些?哑,他又缩了下脖子?。

姜左抓住他的?膝盖,左手在他眼皮上抚了抚。

“感觉你体温比我高点。”她说。

“好热。”陈月江又皱了下眉。

“怎么?又冷又热的?,”姜左笑道,“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陈月江抿了下嘴唇,又抿了一下,他的?舌尖把自己的?唇瓣舔湿了,但没有避开?姜左的?目光,他还是?直直盯向她的?眼睛,这个姿势、这个眼神,少年仿佛一只已经知道自己命运的?待宰的?羔羊。

“这套你什么?时候买的??”姜左怕他太紧张一会?儿不好弄,随口就问起来。

陈月江想了一下,慢腾腾地说:“今天。”

“就今晚你跑出来那?会?儿?”

陈月江从?鼻子?里嗯了声,问她:“不行吗?”

她不知道少年是?笃定了今晚自己会?看到他的?消息还会?把他带回来,还是?纯粹的?一时兴起,不管是?哪一样,姜左都?觉得有点好笑。

“也就你这种小坏蛋做得出来这种事了。”她说。

陈月江缓慢地扇动了一下睫毛,既不辩驳也不附和?。

姜左的手指下移到他的脸颊,她用虎口掐住少年的?下巴尖儿,跟他说放松别紧张,陈月江用鼻子里的气音嗯了声,但呼吸还是?不禁加重。

他的睫毛在不着痕迹地颤动,膝盖想要合拢又自己忍住,紧紧绷着的?小腹凸起了浅浅的?肋骨的?形状,在这下面,黑色的?椅子?承受着将?近两个人的重量却依旧能在奢贵的?地毯上稳稳不动。

“感觉怎么?样?”姜左问陈月江。

陈月江慢慢地、缓缓地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跟她说:“感觉好奇怪。”

“嗯,刚开?始是?会?有点。”姜左虎口还卡着人家的?脸,拇指在他脸颊软肉上轻轻凹陷,“忍一忍吧。”

陈月江掀起眼睫看向她,他的?眸子?黑漆漆、明?晃晃的?,在自己一深一浅的?呼吸里轻轻地说:“你在小瞧我。”

姜左忍不住笑了。

“那?你再往下坐一点。”

她把左手从?陈月江脸上撤开?,抓住椅子?扶手,等少年听?话地又往下挪了一点,她才又说:“不知道抓哪儿就抓住我的?手臂。”

陈月江抿着唇,无?言地照做,他修剪得圆润的?手指尖隔着袖子?轻轻在姜左手腕上抠了一下。

“放轻松。”姜左又说了一遍,“深呼吸吧?”

陈月江不吭声,胸膛和?腹部缓慢地一起一伏,刚开?始还保持着一种呼吸频率,后面就慢慢地变得有些?杂乱。

他抓住姜左的?手往上攀,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一条腿也不禁往前,膝盖抵住了姜左的?右肩,少年从?始至终都?盯着姜左的?眼睛,现在却忍不住用手背遮挡自己的?眼睛。

他往后微微扬起脑袋,颈项细瘦如天鹅仰颈,凸起的?喉结也在微颤,随着吞咽慢慢滚了一下,少年的?声音变得更哑更含糊。

“姐姐……”

姜左说:“嗯。”

“慢点。”他挡住了眼睛,看不见姜左的?脸,“要滑下去了……”

“不会?滑下去的?。”他的?头发汗湿了贴在鬓角,姜左在他耳边说,“我掌着的?。”

“……”陈月江没有说话,他只是?又从?鼻子?里挤出了个模糊的?气音。

刚开?始他四肢都?还僵硬得很,现在却像没了力气,身体都?软软的?,只有那?只在姜左低头时勾住她脖子?的?手臂用力到微微颤抖。

姜左的?嘴唇在微微侧头时擦过了陈月江的?侧颈,他又忍不住叫了声“姐姐”,然后低低地用鼻音跟她说:“痒。”

“忍忍。”

“嗯……”

墙上的?光影扫过少年虚虚掩在手背下的?眼眸,衬得他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叫人看不清晰。

办公桌上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指向六点时,陈月江的?手从?姜左肩膀上滑落下来,慢慢盖在自己脸上。姜左肩膀处的?衣料已经皱得不像样子?。

她把套扔进垃圾桶,拍了拍左肩,玩笑的?口吻:“要给我掐出印儿了。”

陈月江没答话,等姜左走回来他才闷闷地说:“我剪了指甲的?。”

姜左把他的?衣服捡起来递到面前:“嗯,很棒很棒。”

陈月江要拿衣服,这才把眼睛露了出来,他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他屈着膝盖慢慢坐起来。姜左抽了几张湿巾,又去浴室拿了条新的?浴巾给他。

“慢慢弄,我等你。”

等陈月江慢腾腾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差不多六点半了,再过一个半小时公司就要来人了。

“你回陈家还是?直接去上课?我送你。”姜左把车钥匙从?抽屉里拿出来。

陈月江已经把衣服重新穿好了,姜左没在他身上留任何印子?,所以穿个领口大的?短袖也完全没问题。

“嗯。”陈月江弯腰在捋自己的?裤腿,下意识应了声,然后才说,“我直接去学校好了。”

“你哥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他估计还没回来。”陈月江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说,“他跟你一样忙的?。”

姜左笑说:“那?我这是?在跟他比谁命更硬。”

陈月江蹙了下眉,好一会?才说:“你一会?儿回来睡觉吗?”

“最多睡一个小时,今天还有工作?要忙。”

“……”陈月江说,“哦。”顿了下又说,“你别猝死啦。”

他不说让她好好休息也不说让她把工作?放一放之类的?话,他问得少,说得也少,姜左不知道该不该夸他是?个懂事的?小孩。

“嗯,我会?注意的?。”姜左说,“走吧。”

今天不止姜左没得觉睡,陈月江估计也补不了觉,他要上课还有咖啡店的?兼职,姜左让他在车上眯一会?儿。

陈月江嗯了声,但一直看着窗外也没睡,等车子?到了学校门?口,他抓着安全带,忽然开?口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留指甲了。”

姜左反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你一天天脑子?里想的?什么??”

“难道不是?吗?”陈月江转头看着她,他眨了眨眼睛,显得真的?很疑惑很天真,要姜左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才行。

“我就算留了也会?在昨晚弄之前剪掉,”姜左道,“放心吧,伤不到你。”

陈月江沉默了两秒,揪了下额头:“我又没说这个。”

“那?你在说什么??”

“……说你每天剪指甲是?不是?就是?为了等着我这种大学生上钩。”陈月江说完就拉开?

车门?下去了。

姜左摁下车窗对他说:“记得吃个早饭再去上课。”

“知道了——”陈月江已经走远了。

姜左重新发动引擎,因为缺少睡眠而有些?迟钝的?脑子?稍微思考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闭着眼想了没几分钟,她车窗被?叩响了,姜左一看,少年返回来静静地站在车门?前面。

“怎么??落东西了?”她摁下车窗问他。

陈月江摇了下头,他犹豫了一会?,手指搭在车窗边缘,嘴唇抿了好几次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小声说:“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第29章第29章“跟你一起睡。”……

算什么关系。

这其实不是一个?该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讨论的问题。尤其两个?人基本一夜没睡。

姜左看着?陈月江,陈月江也定定望着?她。

“你先上车吧。”过了一会,姜左说。

于?是陈月江就拉开车门重新坐进了副驾驶。

姜左把?两边车窗都关上,清晨嘈杂喧闹的城市噪音基本被隔绝在外,车内静得只剩下车子?引擎的发动声。

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了侧身体面对陈月江。

陈月江低着?头沉默着?,她如果不先说话,他应该是不会再开口了。

手指慢慢在方向盘上敲击,姜左不知?道在想什么,远处的云缀在蓝色的天幕上,她的声音不徐不疾,让人有?一种想要一直听下去的魔力。

“陈月江,”她说,“我不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

这话有?点奇怪,陈月江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她什么意思。

姜左说:“成功人士都会尽量用金钱满足自己的欲望,也不只是成功人士,普通人大概也这样。比如多买几栋房子?、几辆车子?,多养几个?漂亮的老婆多生几个?孩子?,沾上钱,无非就是物质和情爱。”

“可我对这些兴趣不大。”

“我只买工作和生活必要的房子?和车子?,至于?别的,我未来不打算结婚,也不可能生小孩。”

姜左看着?他,她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未来打算,而且语气很平淡,就像她老早之前就想好了。

“我不会像社会上的大部分女性那样活着?,也不会回应任何人的期待。我的家庭从?小到大带给?我的只有?不幸,所以结婚对我而言也不是必要的事。”

“我未来可能会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我老得走不动路了,我会进养老院进医院,躺在病床上插着?管连说话都困难,身边也不会有?一个?亲人。这我倒是想好了。”

“我的钱可能最后会捐了,可能哪个?人在我病床前稍微照顾我一点就能得到我的遗产,总之这些都不是到了那时的我会在乎的事了,而我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想清楚。”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开始某种关系的话。”

姜左说完,车内就陷入死寂,陈月江仍旧垂着?头,盯着?座椅下面的那片深暗的阴影。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车前跑过,骑着?电动车上班的人群在路上飞快穿梭,这个?世界在一刻不停地运转,不会因?为车内静止不动的二人而多做停留。

姜左等了一会,终于?看见陈月江动了动,他慢慢地、慢慢地朝她这边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乌黑透明,不知?听了她刚才?那番话会作何感想,姜左清楚陈月江的一些性格,但?也没有?那么了解他。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边,然后忽然翘了一下嘴角,他轻声说:“你是在吓唬我吗?”

姜左说:“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陈月江说:“姜左,我比你年轻了十一岁。”

他没有?如姜左想的那样表现出十分严肃的样子?,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甚至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你老得动不了的时候,我还能动。”

“我不会把?你送进养老院,也不会让你孤苦伶仃死在病床上。”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姜左才?是那个?小孩,他是一个?大人,他在跟她一条一条地举例,讲道理讲事实。

“而且我还很有?钱,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贪图你的遗产,你完全可以对我放心。”

姜左微微一顿,然后不由的笑了。

两个?月前,姜左和陈月江在那个?KTV里产生了第一次交集,尽管这个?交集是源于?十多年前的一次偶然,但?不管是以前的姜左还是两个?月前的姜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陈月江这个?人有?一些不一样的关系。

并且开始坦然地接受这份不一样的关系。

这份关系也许持续不了多久,又也许会持续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其中?一方死亡才?算终结。

这就没人说得准了。

不过现在的姜左的心情是,人生总是要经历很多的尝试,试一试也没什么。

男孩到底会在最后绽出怎样的颜色,姜左想要看看。

*

陈清泉最后也没发现陈月江跑出去了一晚上,佣人们早上没看见陈月江只以为他提早出门了。

一整天没有陈清泉打扰他,但?陈月江很困,上课都懒洋洋的,课间就趴桌上睡觉,墩子?来喊了他好几次都没把?他叫醒,打工的时候才?好点,但也被徐何舒看出精神不好,让他好好休息。

陈月江打完工就回去好好休息了。

一觉睡到差不多晚上九点多才?醒,点开手机刚想看看消息,姜左就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陈月江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先接了。

接起来就听见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清晰:“吃过晚饭了?”

陈月江回来倒头就睡,晚饭压根儿?就没想起来吃。

“没。”

他声音沙沙的,带着?点软绵绵的腔调,姜左笑着问:“你这是刚睡醒?”

“嗯……”甚至还躺在床上。

陈月江的身体往下缩了一下,缩进被子?里,脸也埋进去,被子?中?午时被佣人拿去晒过,所以有?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他听着?耳边姜左的声音:“今天一天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陈月江愣了愣,反应过来姜左指的是什么,他抿起嘴唇,把?脸又往被子?里埋了一点,声音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的。

“什么不舒服?”

“嗯?就是你的……”

“没有?。”陈月江闷闷道,“没有?不舒服。”

“好,但?你还是注意一下,要是有?受伤……”

“没事的。”陈月江强调了一遍,然后嘟囔道,“你好啰嗦啊。”

姜左想着?自己就用了两根手指,应该也不至于?,所以就回了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不知?道陈月江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缩进了被子?里。

她说:“明天周六,我晚上有?空,来我这儿?吃饭吗?”

陈月江的听筒像被什么堵住了,有?点糊:“几点啊?”

“七点吧,我去接你……你哥准你出来吗?”

“周末他没空管我的,”陈月江说,“你来地铁站接我吧。”

周六,姜左就开着?车来地铁站接陈月江了。

他不好打车,陈清泉会查他打车的目的地,所以坐地铁来到了离姜左公?寓最近的一个?地铁站。

靠近车子?才?发现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许音笑吟吟地跟陈月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陈。”

陈月江坐上后排,瞥了姜左一眼,才?跟许音说:“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吧?”许音说,“我这阵子?没钱,交不起房租,所以跑来让姜左收留我几天。姜左,我给?你洗衣服煮饭的,服务还可以吧?”

姜左在开车,嗯嗯了两声说:“好得很。”

“那必须的。”

晚饭是在家里吃烤肉,许音出门前和姜左把?肉和蘸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进来进来,小陈你吃辣吗?不吃辣给?你少撒点辣椒面。”许音换了鞋就跑去厨房了。

姜左从?鞋柜里把?之前陈月江没带走的拖鞋拿出来让他穿,陈月江边换鞋边扫视了一圈房子?,姜左问他

在看什么,他说:“好多东西位置都变了。”

因?为许音住了进来,难免就要买些东西,加上许音也是个?很随意的人,两个?人很随意的人住在一起,结果就是以前陈月江维持着?的那种秩序当然顷刻间就被打破了。

“你没有?跟我说还有?一个?人。”等姜左换完鞋,陈月江对她说。

姜左问:“是吗?”

“是。”他点点头。

“那我忘记了,主要许音想吃烤肉,我想着?把?你也叫上。”姜左说,“你不喜欢吃烤肉吗?”

陈月江不说话,弯腰把?鞋子?摆好,站起身时姜左才?发现他的眉头已经轻轻地皱了起来,他好像对多了一个?人的饭局有?小小的不满:“烤肉不是哪里都能吃吗。”

“我烤的肉跟外面的不一样好吧。”许音端着?肉从?厨房出来就听到这句话,拍胸脯保证,“比外面好吃一百倍不止,你俩快来,开火了。”

姜左其实会做饭,但?很多年没做过了,烤个?肉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活。

饭桌上,许音一直在跟陈月江说话,她就在旁边把?肉一一夹到铁板上,等烤好了又给?陈月江和许音一人夹一片。

“……姜左这人真的无情,她在法?国的时候有?一整年都没联系我!”许音在和陈月江大聊特聊,可惜陈月江的话很少,他专心吃肉,有?时候才?会鼓着?腮帮子?回她两三个?字。

好在许音习惯了陈月江的沉默寡言,依旧滔滔不绝。

最后等吃得差不多了,许音进厨房洗盘子?的时候把?姜左一起拉了进去。

“姐姐,你老实说,你俩到底是不是在谈啊?”许音满脸的困惑怀疑,“上次我来你家没看见他,我以为人家小男孩终于?受不了你那些渣男语录跑了。”

姜左的反应很淡然:“这么关心我不如关心下自己,你爸妈还在催你?”

“靠,别提了,我真得赶紧找点活干。”

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出来的时候陈月江已经把?餐桌和烤盘都收拾干净。尽管烤盘摆放的位置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但?他依旧把?它放回了他离开姜左家前摆放的那个?位置。

许音又跟他们聊了一会,直到一个?电话打来,她才?站起来说:“得,我走了,我朋友给?我打电话了。”

“行,慢慢去。”姜左站起来送她。

陈月江这才?发现鞋柜旁边放着?许音的行李箱,他顿了一下,也站起来,许音跟他道别:“小陈,姐姐我走了啊,以后再一起吃饭。”

陈月江“啊”了声,点点头:“……哦,好。”

许音打开门,冲姜左挤眉弄眼了几下潇洒地走了。

门关上,姜左转过身对陈月江说:“你哥今晚要你几点回去?”

陈月江动了动唇瓣:“……他周六晚上都不回来的。”

“哦。”姜左说,“那要不在这儿?住一晚?我喝了酒,开车送不了你了。本来今晚就是为了送许音才?吃饭的,她去她朋友那儿?工作了。”

陈月江轻轻“啊”了声,欲言又止道:“我还以为……”他看向姜左,“刚才?进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小声说,“你是不是就想故意逗我。”

“不说什么?”

“……”

陈月江轻轻翻了个?白?眼,觉得姜左有?时候真的很坏很烦人。

“不想和你说了。”他嘀咕了声,转身就往侧卧走,许音在那里住过几天,走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只剩个?床褥了。

姜左在他身后说:“你原来的床单和被套在柜子?里。”

陈月江没说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忽然又走回来,他站到姜左面前,睫毛微微抬起来看着?她。他的眼睛颜色纯度很高,所以看上去会有?点像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小孩。

但?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应该不会跟她说这种话。

他说:“你想不想让我跟你一起睡啊?”

第30章第30章脑袋软趴趴地埋进她的肩……

上一次和人同睡一张床起码是姜左五六岁时候的事?了。换句话说,她其实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但陈月江给?出的理由是:“我又不住这儿?,今晚铺了床明?早还要收拾,麻都麻烦死了。”

于是姜左就看着他甩下这句话,踩着拖鞋踏踏踏地跑进了主卧,完全像一只进入了自己领地的猫,其实压根儿?没觉得这是别人的家。

这房子?的主卧宽敞,还自带洗手间和浴室,姜左在外面倒杯水的功夫,陈月江已经自己找到了新的牙刷,等她走进来时,他已经飞快地洗漱完连睡衣都换上了。

“你睡左边还是右边?”他拉开台灯问姜左。

姜左说:“随便。”

“那我睡右边。”陈月江踏踏踏地从?床的左边到了床的右边,于是姜左也就这样默许了他闯入自己房间的行为,转身洗漱去了。

出来时,陈月江背对这边坐在床边,手在床上轻轻按下去一个凹陷,他侧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姜左看见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除了僵硬还是僵硬。

嗯,这么紧张还非要跟她睡一个床。

“喝点水。”姜左走过去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

陈月江像是才发现她出来了,愣了一下,慢慢伸手接了。

温热的水,姜左泡了点薰衣草在里?面,她最近这段时间睡眠不好,晚上喝点花茶能助眠。

“好喝吗?”

陈月江淡淡的嫌弃:“一股苦味。”

“上次的普洱你也说苦,”姜左拿过杯子?笑了,“怎么这么一点儿?苦都吃不了?”

“就吃不了。”陈月江从?鼻子?里?轻哼了声,是有些不满的耍赖语气,“跟着你还要吃苦啊。”

刚才姜左没来他就一直没动?,现在姜左来了,他一把掀开被子?钻进了床里?,身体朝向她,只露出个脑袋。

刚才洗漱时不小心把发梢染得微湿,软软地贴在他的颊边,他从?湿漉漉的发丝底下瞅着她。

“那你喜欢吃什么?”

姜左走到另外一边放下杯子?,她听见陈月江在后面翻了个身。

“牛奶,巧克力。”他脆生生地说,“蛋糕还有甜甜圈。”

姜左笑了,她转过身望着陈月江,他的额发被水浸成?了一缕一缕的形状,像一个被拉长的小小弯钩,她随便拿手捞了几下他没干的头发:“还是小孩子?。”

陈月江眨了眨眼睛,眸子?里?也像有一双弯钩,他如同分享秘密一样地静静告诉她:“骗你的。”

“哦?”

“我什么都能吃,”陈月江说,“酸的涩的甜的苦的,都能吃。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刚才的花茶和之?前的普洱也都不苦,我其实觉得蛮好喝的。”他翘了下嘴角,“所以都是骗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月前刚和她接触没多久的陈月江嘴里?有几句真话可想而?知。

“你是个小骗子?。”姜左道。

陈月江不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她。

现在即便再被戳破谎言,陈月江似乎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慌乱无措,甚至还要冲她掉眼泪了。

哪怕只是下意识说谎,过了一会他也就坦诚地告诉她了。就算不是下意识的,姜左也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姜左睡前都会随便看一会儿?书,经济类的书,她大学?专业不是学?这个的,但在法国时也算积累了不少经验,做生意其实不难,起码比陈月江经常敲的那些代码简单,只是要有一个系统性的理念。

书的内容十?分枯燥乏味,陈月江支着脑袋凑过来看了一会,姜左问他看得懂吗,他诚实地说看得懂,但字儿?不进脑子?。

“比你的Python简单点。”

“Python有公式的。”陈月江缩回去了。

差不多十?二点了,姜左把书放下,关了台灯准备睡觉。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模糊的街灯倒影投射进来打?在雪白的墙上。

陈月江本来是朝着姜左这边睡的,她躺下以后,他就翻了个身转回去,过了没两分钟,转了回来,又过了两分钟,再转了回去。

姜左问他:“睡不着?”

“没。”陈月江说。

“那要不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

姜左思考了一下:“就聊你那天到底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去海边吧。”

“……”陈月江顿了一会儿?,“你一定要知道吗?”

“也不是一定吧,你要是愿意告诉我,那当然是最好的。”

陈月江再次沉默了几秒,说:“我觉得陈清泉很烦,我讨厌他。”

“嗯。”

“但我也觉得他工作很辛苦,”陈月江轻道,“他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可能。”

“你小时候跟他关系不好吗?”

“他欺负我。”陈月江低哼道,“他拿泥巴扔我,还骗保姆说我偷了家里?的东西。”

“然后呢?”

“然后我忍无可忍和他打?了一架,在他脸上手上咬了好几口,他之?后还去打?针了。”

“你爸没说你们吗?”

“陈清泉去告过状,但最后也就把我关了几天禁闭。我爸不会管这些,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只在乎情?人漂不漂亮,不在乎自己的小孩,连陈清泉都不是那么重要,就更不用说我了。”陈月江说,“所以我讨厌他,也不喜欢陈清泉。”

“其实……我连我妈妈长什么样都有点记不清了。”陈月江低低地说,“我只记得她往楼下跳的时候,头发很长,裙子?皱皱的……”

按陈月江跟她说的,陈月江的妈妈估计在陈月江四?五岁的时候就没了,所以他记不清也很正常。

“你讨厌他,但你知道在他那个立场上他有自己的压力,这两件事?不矛盾。”姜左告诉他。

陈月江慢腾腾翻了个身望着她,他问:“是吗?”

姜左道:“所以你也不用觉得矛盾,也不用对你妈妈有负罪感,说白了,我觉得你不用对任何人感到有责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陈月江沉默,他那双眼睛似乎想要在昏暗中寻找姜左的视线,但在光线不足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

“好。”过了好半晌,姜左听见陈月江回了她一个。

“嗯,行,所以现在不紧张了吧?”姜左说。

陈月江小声反驳道:“……我没紧张。”

“没紧张刚才脸绷得跟我今晚要杀你一样。”

“没紧张。”陈月江把身体又一下子?转了回去,“没紧张,真的没紧张啊。”

姜左笑说:“开始耍赖了?”

“没耍赖,这不是耍赖。”

行吧行吧,姜左决定不和他争这个,但陈月江蓦地又一下转回来,还把自己的手伸进姜左手掌心里?让她抓着,他说:“你看,我没紧张吧。”

少年的手指修长,手掌很软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嗯,嗯,是。”姜左说,“睡觉吧,十?二点了。”

“你根本没认真摸。”陈月江把手抽回去,“作息还跟老年人似的。”

“嗯。”

“……”他微微撑起身体,用一种字正腔圆但有点生硬的语调冲她低说,“晚安。”

“晚安。”

姜左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得就比较早,当?她把早饭买回来时,陈月江才刚迷迷糊糊地起床。

她把早饭放到桌上,让他去洗漱换衣服过来吃饭。

他哦了声,晃悠悠地转身进了洗手间。

出来时就清醒多了,两个人把早饭吃了,陈月江说自己得回家,陈清泉一般周日中午会回去一趟。

于是吃完饭姜左就把陈月江送回了家,她的车子?停在半山腰就不往上去了,陈月江下车时跟她说:“我还有两周就发工资了。”

姜左问:“那个咖啡店的?”

“嗯。”他说,“加上我平时在网上还帮别人写代码赚了点外快,一个月就能把一年学?费挣出来了。”

姜左笑道:“这么能干?”

陈月江撇了下嘴:“当?然啦,我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小孩,没想到吧?”

“厉害厉害。”姜左是真觉得陈月江厉害,她大学?能做到那种程度是因为她真穷,没得选,但陈月江跟自己不一样。

“回头给?你买点小礼物。”姜左说。

陈月江道:“什么礼物?”

“给?你买辆车吧。”姜左说,“但你得先把驾照考了。”

陈月江一顿,说:“我哪儿?有时间,再说吧。”

“不给?你买贵了,买个平价车。”

五十?万以下的车在姜左嘴里?都叫平价车,陈月江把车门关上,跟她说:“再说吧再说吧。”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陈月江的时间卡得很好,他刚到家没十?分钟,陈清泉就回来了。

佣人们都知道陈月江是早上才回来的,所以没过一会儿?陈清泉就跑来敲他的门问他为什么夜不归宿。

陈月江跟他说自己和同学?在网吧玩了个通宵,陈清泉不信,要打?电话去问。

陈月江啧了声,直接把手机丢给?他。

墩子?没接电话,大周末的八成?还没醒,余白有晨跑的习惯,所以接起来的时候还在喘气。

“通宵?啊……对对。”余白反应了半秒,忙说,“陈月江哥哥,不好意思啊,一不注意就拉着他玩晚了。”

陈月江冲他挑眉,意思是我没说谎吧。

陈清泉挂了电话:“以后少通宵,玩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学?习。”

“你自己知道就好,我最近忙,没空管你。”

“那就别管。”陈月江想说,但最后他还是吐出一个:“哦。”

虽然姜左昨晚是那么说的,但少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交流,好像他们也没得交流,他客观上理解了陈清泉的难处,但他主观上没法共情?。

所以这份理解带给?他的唯一改变是,陈月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恨陈清泉了。

恨是一种执念,他已经舍弃了这种执念。

陈清泉离开前又看了陈月江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于是陈月江平静地告诉他:“你去忙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陈清泉走了,余白发消息来问陈月江打?算请他吃什么,他知道陈月江的家里?人最近管他管得很严,其实别说网吧通宵,他们最近连聚个餐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样,我刚才反应快吧?回头请我吃饭啊。”

“最近不行,马上六月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

陈月江回:“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温度适宜的五月眨眼间结束了,应城一进六月天气就无比炎热,但生意还不错,陈月江现在每天都要做将近四?百杯的冰美式,熟练到闭着眼都知道该按哪个键。

徐何舒今天刚给?陈月江发了他的第一份工资,但还是觉得人手不够,想再招一个人进来帮忙。

“天气热的时候反而?生意好,真是奇了怪了。”休息间,徐何舒边洗杯子?边跟他说。

“忙不过来我可以每天多来一个小时的。”陈月江说。

“哪还有人主动?要求加班的?”徐何舒好奇道,“小陈,你最近是缺钱吗?”

“不算是。”

“那是怎么?谈恋爱了缺经费啊?”

“没。”

徐何舒也和陈月江一起工作了有一个月了,她发现只要涉及到恋爱这种话题,他就会突然变得非常沉默。

徐何舒最开始还想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但人家这态度摆明?了对你不感兴趣,徐何舒也就歇了心思。

现在就是纯纯战友情?。

“不好意思啊,今天量太?大了,收拾都得收拾半天,要不你先走吧?”

“没事?。”陈月江看了眼钟,徐何舒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怎么了?有人来接吗?”

陈月江轻轻“啊……”了声,说:“算是。”

“你家里?人?哥哥姐姐?”

陈月江说:“姐姐。”

“这样啊,那我一会儿?去问声好吧。”

没等陈月江答话,门口马路上驶来一辆白色的商务车,陈月江看见车灯就把手里?最后一个杯子?冲完放回了架子?上,他说:“那我走了。”

“我这边也完了,一起呗。”

衣服和包都在休息室的,徐何舒快速收拾完把店门一关,刚想招呼陈月江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抬头一望才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子?上下来一个人,陈月江几步跑到那人面前在跟她说话。

凭借微微发亮的车灯,看得出是个女人,

应该就是陈月江说的姐姐。

“陈月江的姐姐是吗?”徐何舒过去跟人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好,我是这个店的店长。”

女人跟她握手,冲她微笑:“你好。”

徐何舒第一反应是,这人应该比自己大不少,因为女人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沉稳气质,穿着打?扮是干净利落的那种风格,尽管她的眉峰其实有些锋利刻薄,但那种攻击性好像已经被她的笑容融化了。

——即便如此,对于还是学?生的徐何舒而?言,这种非常“大人味儿?”的“大人”还是会让她感到有点拘谨。

“陈月江在店里?做得都好吧?”女人问。

“好的好的,他又能干,而?且也很聪明?。”徐何舒赶紧道。

“那我就放心了。”女人问她,“你贵姓?”

“不贵不贵,我姓徐。”

“走啦。”陈月江在旁边小声说,“饿了。”

女人说:“你要不跟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徐何舒道:“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我家里?人煮了饭的。”

女人说:“那行,下次有机会再说。”

徐何舒答应后跟他们道了别,走远了还在寻思:陈月江跟他姐姐长得不太?像……

她想着想着就回头了,回头就看见在车灯的那束光线里?,陈月江伸手拽了下女人的袖子?,然后就把脑袋软趴趴地埋进了她的肩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