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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正神 提笔再战 20047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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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自然而然的是吴羽子胜。

同时也证明吴羽子方才说不知道就是在戏耍吴咎,拥有如此文笔的人,怎么可能随意说不知道。

第三局乃是随心斗,只要与文有关。

吴咎早已失去斗志,久久不说斗什么,吴羽子便拿出一只墨色毛笔来。

“老夫偶然得一只文气笔,能测读书人的文气,不如最后一斗就比谁的文气高。”

众人看着那只平平无奇的墨笔,面露质疑。

吴咎那同为夫子的好友看不下去,出声笑道:“一只破笔,还没有我那玉笔贵,能测什么文气?”

他一出言,余顺为首的几个学生都开始附和,“就是,明摆着把人当傻子。”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都不相信这只模样普通的笔。

“老先生是在戏耍我们呢吧!”

鉴于吴羽子有戏耍人的前科,众人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试试就知道了。”

吴羽子随手一抛,墨笔便悬空立在王小福的头上。只见墨笔一动,画出的墨色文气竟有一丈高。

“好好好。”吴羽子一捋胡须,多看了身边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小孩一眼。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啧啧称奇,态度顿转。

“是修真者,是仙人!”

“这笔是宝贝啊!”

苏木和平生他们对此见怪不怪,纪明悟也只是微微惊讶。他原以为是博学多识的夫子,没想到还是位修真者,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而已。

吴咎面色苍白难看,明白刚刚压自己的那座无形山不是幻觉,于是恐惧再增三分。

倒是余顺因为依附于吴咎的原因,可以说吴咎的荣辱与他有莫大关系,所以在众人都惊讶敬畏的时候,只有他撞着胆子,诺诺地说。

“这笔是能测文气,可万一是人能控制的东西,岂不是……文气想有多高有多高?”

他的声音不大,而且其中还带着一些不自信。

“修真者我也见过,要是真有能耐,何必跑到这个小村子来当夫子。”

所以余顺认为吴羽子也仅仅只是踏入修真行列的老头而已,并没有什么惊人手段。

他的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吴咎也不再萎靡不振,气势大涨。

“就是,谁能证明你这个笔能公平公正!”

“嗯?”吴羽子微愣。

在他的印象里,文气笔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有点能耐的都知道,就是普通的人也都见过。

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文气笔。

因为笔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能测文气,除此之外毫无用处的原因,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没想到第一次就吃瘪了。

遇上一群不识货的。

不过想想也对,这只是个贫穷的小山村,因为陆风的原因,他常常忽略这一点。

总不能叫陆风来作证吧!

就在吴羽子思索之时,一声大喝从人群后方传来。

“我来作证!!!”

第027章秀才文气

众人闻声望去,只风尘仆仆的蔡世均出现在人群之后。

他面容憔悴,眼底有浓厚的乌青,不仅身着粗布麻衣,人也消瘦了些许。

“这是……蔡大人?!”

见过蔡世均的人都又惊又疑,不明白为何一段时间不见,蔡世均就成了一副被女鬼吸走了精气的模样。

再看蔡世均的打扮,甚至有人觉得蔡世均要么是辞官了,要么就是犯事被贬了。

“不能够吧,蔡大人是个好人,怎么可能犯事。”

“村长你怎么知道蔡大人是个好人?”

村长揣手笑道:“是不是好官,老百姓能分不出来?”

再说这蔡县令上次过来,可是去见了陆先生的,陆先生都认可的人,自然不会是坏人。

“村长这话糙理不糙,”一些外来的人也是点点头,“这几日县里发生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听说蔡大人为了方便处理民事,县衙的大堂不分白天黑夜都开着的,无论多晚,只要有人击鼓就升堂。”

而且因为积极处理沉积旧案的原因,蔡世均的县城里的声望有了显著提高,即得名声,又得民心。

“而且蔡大人为了募捐修路,自己做榜样,连家底都掏空了。”

“不仅如此,更是效仿了村口和长生殿门口的石碑,凡事募捐者都能石碑留名,不论募捐多少。”

“难怪我爹最近大笔往外送银子!”吴咎名下有学生喃喃自语,“原来是为了打响自家商铺名声,提高百姓的熟悉度。而且以后县路畅通,赚钱不过眨眨眼的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细数这几日县城里的变化,不论为了什么,蔡世均都在做利国利民的事,这不禁让他们对这个平日难以见面的县令大人刮目相看。

当然也有人泼冷水的,认为这只是一时兴起。

见蔡世均走过来时,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拜见县令大人!”众人齐声高呼。

“乡亲们快起来吧!”

来自他乡或村外的人,比如王有德这些人看着蔡世均,不敢相信平时那想都不敢想的人,从未见过的县令此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个揉眼掐腿,瞪大眼睛。

而且那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竟然如此和蔼可亲,身上穿的粗布麻衣与自己穿的别无二致,这一下子就拉近他们与县令的距离。

还是见过世面的吴咎等人稳得住,行礼后直接问蔡世均。

“不知大人说的作证是什么意思?”

蔡世均穿过人群,来到吴羽子面前。

“本官曾参加过科考,最后一关便是测文气,因文气比别人稍短一些,因此与状元失之交臂。”

“而当时测文气用的,正是这种文气笔。”

蔡世均看着文气笔神色复杂。

“所以本官可以作证,这文气笔无人能随意操控改变,是少见的公平公正之器。”

有了蔡世均的保证,众人就不再有疑虑,只是为了验证文气笔失灵与否,众人要求吴羽子再试几人。

吴羽子心念一动,那文气笔就落在了余顺头上,只见文气笔一动,同样是一丈高的墨色文气显现。

“这怎么可能?”

“居然和方才那个孩子的文气不相上下,他不是吴夫子的学生吗?怎么文气只有这么一点?”

“都说吴夫子是看资质收学生的,没想到精收的学生连小村里一个小孩都比不上!”

“我记得这个学生是县里余家的……二公子,挺有钱的。”

“原来如此,原本我还挺佩服这位吴夫子还有他门下的那些学生的,没想到,啧啧啧啧……”

在场的人,没谁的心干净得犹如白纸,一听说余顺家里有钱,各种揣测源源不断,就差没有明说了。

这些话语犹如一把尖刀割破了遮羞的布。

吴咎面色铁青,一会儿看看余顺,一会儿看看别人。

那些探究、怀疑的眼神仿佛要刺破他居心打造的一切,让他无处可逃。

余顺也是如雷轰一般。

“这,这笔一定是坏了!我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文气,我的夫子可是吴……怎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一样搬出自己的夫子是大名鼎鼎的吴咎。

可对上吴咎冰冷狠辣的眼神时,他便止住了话,像战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毛,垂头丧气。

“我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人,我才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大哥不可能事事都压我一头……这笔是坏的,一定是坏的!”

“余兄你冷静点……”

余顺到底还是个少年,猝不及防下被测了文气,短处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叫他乱了阵脚。就连一些以他马首是瞻的人的眼神里都有嘲讽之意,只因他们自己的文气比余顺还要高一点。

而旁边那些别有深意的眼神仿佛在将他凌迟。

“有没有坏,多测几个就知道了。”

吴羽子存心气吴咎,轻轻一笑后将吴咎门下的学生都给测了个遍。

果不其然,这些人的文气都不算太高,最高不过三丈,甚至还有比余顺还要低的。

这下,吴咎先前的那些自吹自擂就显得如此可笑了。

看到结果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小福的爹娘,此前他们都不知道王小福那一丈的文气算不算高,可现在和县书院里出来的这些十七八岁的学生一比,八九岁的王小福就显得十分聪明了。

为了避免被人说有失偏颇,吴羽子也给村学堂里的几个孩子测了。

除去那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剩下几个孩子的文气都不相上下,与王小福差不了多少。

这结果令人大吃一惊。

“小小一个村,居然有这么多孩子如此优秀。”

“这……你们村不对劲啊!”就连赵廓也是一脸惊讶。

按说能得几个资质不错的就是村子的福气了,没想到这些孩子都挺不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村不早早就出了个秀才的吗!”

村长一脸得意满足,他们家的孩子也在其中,文气也不差。

像陆先生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村子今非昔比,作为一村之长,他跟着也沾光了。

“对啊,还有个秀才没测呢,这可是秀才啊!”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纪明悟身上,就连蔡世均也跟着看过来,眼中也带着好奇之色。

他在纪明悟中秀才时就见过这个孩子,做为璋县县令,县里出一个秀才,他也是有荣与焉。

虽然当时纪明悟年纪尚轻,但心性不错,就是不知道许久不见,他有没有怠慢课业。

吴羽子也是很想知道前辈的弟子会有多高的文气,遂眼神询问纪明悟。

见纪明悟点过头后,他才将文气笔移到纪明悟头上。

最后一场文斗已经变了性质,大家都想知道这些读书人的文气如何。

可在众人的凝视中,那文气笔竟然是一动不动。

“哎?”

“怎么不动?”

“难不成……”

就在各有猜测时,余顺突然像疯了一样站出来。

“大家快看!他的秀才是假!他才是那个文气最低的人!”

周围人面面相窥,苏木赵廓和蔡世均这些偏向纪明悟的人则是看着文气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文气笔是假的吧,而且他们也不相信陆风会教出这种毫无文气的学生。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种废物能有多大文气,只怕那秀才都是作弊得来的吧!”

“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就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嘛!”

外来人:“没想到啊,居然这样……”

村长众人却是焦急,“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有误会,小纪怎么可能作弊。”

众人面面相窥,低声议论,立场不同,都各有各的的想法。

而余顺之前的憋屈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竟对着纪明悟恶语相向。

“你不是很了不起吗?不是志在状元吗?没想到连秀才都是作弊得来的。废物东西,你不过就是我脚下的一条死狗!你才是那个最耻辱的……”

纪明悟呼吸变沉,一段段屈辱的记忆在脑中浮现,他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不在乎文气柱有多高,他只知道自己在陆风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并不需要什么文气笔来证明。

就在余顺言辞越发激烈时,发生了振奋人心的一幕。

“咔嚓!”

只听纪明悟头上那文气笔突然颤动,摇晃了两下,随后便直直往上画去。

“开始动了!”

“天……这是什么速度!”

只见那墨色文气柱直往上涨,速度如利箭破空,惊呆了一众人,就连余顺也张大嘴巴,哑语后只愣愣地看着。

“六丈高!已经有六丈高了!”

“大家快看!还在往上涨,已经十丈了!”

“他总不会超过十五丈高吧……”人群中,来长生殿进香的外村人愣愣地看着。

他旁边的人碰碰他的肩膀,“那可是秀才,说不定呢!”

就在众人惊叹高呼时,文气柱还在节节攀升。

“十四了……它没有停下来,速度都没有变慢!”

赵廓一手靠在纪明悟肩膀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方才都做好安慰好友的打算了,腹稿都理好了,没成想事情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发生转折了。

他看着那文气柱,紧张地抓着纪明悟的袖子,“二,二十丈了……”

过了二十丈后,文气柱增长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可最后还是破了二十五丈,停留在二十七丈高。

众人皆抬头仰望,嘴巴根本合不拢,但那怕脖子仰酸了也不想放下来,皆是痴痴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能考上秀才的人,这就是秀才与其他人的区别吗?”

蔡世均喃喃自语,“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凡,这文气可是堪比京都城里的那些大族子弟了。”

他当年中榜时的文气也仅仅是九十多丈而已,这数字听着吓人,可要知道他那时候已经历经了多场考试,距离秀才之身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他不敢保证自己在秀才时文气可达二十七丈,不!是一定没有二十七丈。

纪明悟的恐怖可想而知,若是当年纪明悟也同他们一起参加考试,状元之名只怕要易位了。

“纪兄你,你可真是……”

赵廓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就像吴咎无法形容自己那复杂的想法一样。

他知道纪明悟与自己收的其他学生有区别,但没想到区别这么大。

那二十七丈文气柱仿佛在嘲笑他当初轻易放纪明悟离开的行为多么无知,嘲笑他有眼不识珠。

再看余顺,他已经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说不可能,一瞬间各种可能充斥在他的心头。

纪明悟以后会报复他吗?吴夫子身败名裂后,他在家中还能因为是吴夫子学生的身份让父亲高看一眼吗?他和大哥,谁会继承家业?

“不会的,我才是最有出息的哪个,我比大哥强,凭什么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凭什么谁都要看轻我,我不服!不服!”

就在余顺发疯之时,从始至终都淡定的吴羽子突然将文气笔移至吴咎头顶上。

“文斗还没结束呢。”

一抹顽皮的笑从他嘴角牵起。

第028章恐怖苏木

众人还没从纪明悟所给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见吴咎的头上升起了一道三十四丈高的文气柱。

“才三十四丈高!这……不会吧。”

“我怎么觉得比小纪没高多少。”

王有壮和村长交头接耳的,“用不了多久,咱们小纪一定能超过他。”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小纪是谁的学生。”

赵廓偏头看了看苏木,心中暗悔自己小看了苏木,同时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换一个地方读书。

吴羽子一看那文气柱,讥讽之意溢于言表,“你还不配与老夫一较高下,这学堂里,随便一个夫子都能叫你颜面扫地。”

苏木苦笑一下,主动站了出来。

他其实也想知道自己的文气多少,不过可能不太高,毕竟除了活着的时候有些积累,死后都没有再看过,还是遇到陆风后,才读了陆风写的一些教材和听过包公的事。

不过哪怕如此,他都有信心同吴咎比一比的。

“我愿代前辈一试。”

吴咎要和纪明悟的先生比,自己也算得上纪明悟的先生,所以并不算违反规则。

平生胆子也变大了,张口便冲着吴咎道:“便宜你了,找个最差的和你比,都怕你输的太难看。”

苏木险些踉跄,回头对着平生皮笑肉不笑,等找到机会,他定要好好收拾这小鬼。

现在不收拾,是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村学堂里加上新来的吴羽子,也不过就三个正经夫子,陆风定然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活了几百年的吴羽子也不好惹。

只有他这个赶路参加殿试却半路惨死,又稀里糊涂活了百年的人,不会将吴咎给吓死。

“既然如此,也可!”

吴羽子将文气笔移至苏木头上。

他其实也是想看看前辈这种类似死而复生的手段能不能避过文气笔的检测,毕竟文气笔只能测人的文气,可测不了鬼的。

就在笔移过去的瞬间,顿时风云大变,狂风四起,同测纪明悟那般,文气笔仿佛被冻住一样,毫无变化。

可这次大家都不敢像猜测纪明悟那般猜测苏木,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反而纷纷揣测苏木的文气柱会有多高。

“这位夫子有些过于年轻了,不过看这架势,应该能有四十丈。”

“会不会多了,吴夫子这个年纪了都才三十四丈……不过毕竟是文斗,自然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应该比三十四丈高一点。”

“哎,你们没听到刚刚那孩子说的吗?这么厉害,肯定是四十多丈。”

“黄口小儿,岂能当真!”

一些在县里有点身份地位的,对有多少丈争论不休,甚至还拉了一个赌局,惹得周围人仿佛下注。

而那些有头脑的,则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与蔡世均拉近关系。

“蔡大人觉得呢?”

蔡世均打量着苏木,沉思再三后缓缓开口,“应不低于八十丈!”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瞪大了眼睛。

就连吴羽子也多看蔡世均一眼,上次匆匆一面,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南宫家那个小孩的身上,还未曾好好看过这小县令。

“这八十丈是不是太多了……”

“看着吧。”蔡世均却是胸有成竹。

吴咎此时已经是脸色苍白,像被抽去骨头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仅剩的斗气全无。

后悔不已。

早知今日,他一定不会傻乎乎地跑来文斗,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后都无法在璋县立足。

还是早日搬离才好,对,自己还有个官至翰林的学生呢!

这些山野村夫文气再高又如何,不过都是些匹夫,等他与学生联系上……呵呵,民怎么能和官斗呢?

就算吴羽子是修真者,也只是个半吊子的老头,能有什么建树!

想到这里,吴咎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看着苏木的方向,静待结果。

突然。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

“动……我的娘啊!眨眼就过了三十丈!”

苏木文气出现的瞬间,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如鸡,有的人甚至没看见文气笔是怎么出去,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文气柱。

“这也太恐怖了……”

“六十丈了!!”

“是我老眼昏花了吗?怎么没看到头呢?”

村长使劲仰着脖子,这个为村争光的时候,恨不得顺着文气柱爬上去看。

“村长,已经过了八十丈了。”纪明悟道。

“是吗!果然年轻人的眼睛就是好使!”

“我怎么不觉得呢?”纪明悟旁边的赵廓一脸疑惑,今日云层很低,顶上的文气柱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夫子好厉害!”

学堂里的那些小孩欢呼雀跃着,围着苏木转圈,双眼冒星星。

过半盏茶的功夫后,文气笔终于停下来了。

“是一百六十丈……”

蔡世均不可置信地呢喃,尽管他早有准备,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高,这个高度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当初同届的状元也不过百丈高,而今他已经四十有余,深知越到后面文气积攒越难。

而且苏木的样子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怎么能有这么高的文气呢?

这种人才,为何之前声名不显?陆先生的身边果然是不养闲人吗!

有了县令大人的金口玉言,众人对这个数字没有任何质疑,皆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耸入云霄的文气柱。

“天呐,这个村学堂里的人真不简单!实在恐怖。”

“那个小孩说得不错,真是输得太难看了。”

“这还是最差的……那不差的得是什么样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吴羽子,倒吸一口凉气。

赵廓双手将纪明悟的手腕攥紧,结结巴巴地问:“你们村学堂还收学生吗?你看我怎么样,我能挑能抗还耐揍……”

众人如梦初醒,都眼冒金光地看着苏木,因为不敢叨扰吴羽子,只能找一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人。

“这位夫子,鄙人不才,名下有一家酒楼,还有个儿子,要是学堂不嫌弃,收了犬子,我愿为学堂无偿提供膳食。”

“我!我也有孩子,也有钱!我愿为学堂贡献一切!”

“我!还有我!”

……

开口的人越来越多,无形之中竟开始攀比起来,只有那些穷苦人家的父母站在人群外围不敢开口,还有像王有德这种膝下只有女儿的人唉声叹气。

“我……”余顺身边的几个学生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看到吴咎后还是收回了腿。

“哎,要是被我爹知道,我会被打死的。”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吴咎的学生,坚持站在吴咎身边,村学堂定然不愿意收他们了。

谁读书不想考取功名,感觉错过了一个大机缘。

倒是那些自从到村里就默默与吴咎划清界限的人,现在皆争先恐后地找纪明悟套近乎,试图捡起曾经的同窗之谊。

吴咎明白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见人群嘈杂纷乱,便想趁势离开。

“那个小子!”

原本一直静坐的吴羽子突然开口,威严的声音让人群瞬间安分下来。

明明他叫的是小子,可众人都不禁看向了正要掩面而逃的吴咎。

“记得改个姓,老夫很不喜欢你做老夫的本家。”

“你……欺人太甚!”

改姓这种有辱祖宗的事,简直是不当人子!吴咎怒火中烧,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一甩袖子便要离开,却在踏出去时仿佛撞上一堵透明的墙。

“怎,怎么回事?”

“不是我做……”

原本悠闲自如的吴羽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是苏木平生,纪明悟蔡世均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对着一个方向躬身行礼。

“见过前辈!”

“见过先生!”

众人被这阵势吓到了,顺着方向看去,就见旁边的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手里杵着一根青竹杆。

尘埃不染,清风不惊。

所到之处野花绽放,百草放行。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都叫人不禁心生跪意,不敢直视。

“陆,陆先生!”

小山村在场的村民皆跪地行礼,不敢多言。

倒是那些知道内情的外人一个个都神情激动地高呼:“仙人!是仙人!”

赵廓已经傻眼了,他当初跟着吴咎外出,错过了璋县鬼域的事,只听说是有仙人相助,他也是半信半疑,觉得只是某个强大的修真者而已。

可现在他却相信了,相信真的有仙人。

陆风只是只是微微一抬手,众人皆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挺直身板。

陆风看了一眼苏木,缓缓道:“招生之事过后安排,现在是上课时间。”

“是,先生!”

苏木一招手,那些个孩子陆陆续续地回到学堂里。

纪明悟也要进去,却听陆风说:“明悟,你留下。”

“是。”纪明悟虽有疑惑,却还是恭敬称是。

吴羽子站着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陆风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强大了,而且他竟然感觉到陆风在生气。

很不可置信,一向温和随意的陆风竟然在生气。

“老先生坐吧。”

“不,不敢!”

吴羽子哪里还敢坐,觉得要站着才安心。

陆风见他这样也不强求,反而用失明的双目“看”向吴咎所在的方向。

“你还不能走,包括你们。”

陆风虽看不见,却精确地指向余顺和他身边的几个人,包括一直龟缩在人群里的张天和李鹏。

“其他人便散了吧,劳烦蔡大人稍等。”

“是。”

蔡世均遣散众人后,恭敬地退至一旁。

陆风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余下的人还是听出了他的不高兴。

“明悟。”

陆风叫纪明悟的同时,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纪明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陆风只是要扶的意思。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除了刚收养自己的时候,陆风已经很久不要人扶了。

尽管疑惑,纪明悟还是将陆风扶了过来,吴羽子很有眼力见地将椅子挪过来,放到陆风身后。

陆风顿了一下便坐了下去,而纪明悟被他留在了身边。

吴羽子顿时明白陆风这是在向别人宣示纪明悟和自己的亲近,这也让他明白以后对纪明悟要和善些,千万不能结仇生怨。

“明悟,你先说吧。”

“说什么?”

“说你突然离开县书院的真正原因。”

纪明悟愣住,等明白陆风的意思后,不禁眼眶一红,不自在地低下头,声音哽咽。

“先生,我……”

陆风无声叹息,“你是我养的孩子……”

第029章剥夺气运

见纪明悟不愿意说,陆风也不强迫,反而是道:“自你从昶下书院回来后,我还没仔细问你在书院过得怎么样。”

纪明悟知道以陆风之能,如果要帮他讨回公道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并不想用这些腌臜事让陆风烦心。

否则他早就给陆风说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不瞒先生,在昶下书院的日子有些累,没有在先生身边轻松。”纪明悟故作轻松的笑。

“既然你不愿意说,便不问你了。”

陆风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

倒是吴咎这几个耐不住了。

他们要走,可没走出几步就被蔡世均伸手拦住。

“岂有此理!”

吴咎顿时火冒三丈,他今日已经够丢脸的了,没想到一小小县令都敢拦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蔡大人,老夫敬你是县令,才叫你一声大人,拦我的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县令能承受的,我劝你三思而行。”

那青衣年轻人说什么,蔡世均做什么,都没见蔡世均对自己这样马首是瞻过。

蔡世均眉头微皱,吴咎话里的威胁之意他当然听得出来,他也明白吴咎的身份并不简单,所以自吴咎来到璋县后他一直多有忍让。

但是今天,还有陆风在场。

就是陆风不在,他也不打算一让再让了,包公的典籍里可没有屈服权势的词。

但也没打算撕破脸皮,遂心平气和,好言相劝,“吴夫子,当初敬你是夫子,来本县是为了教书育人,为国培养人才,所以本官敬你三分,否则凭你那三两家财你能对我怎么样?”

“三两家财?!”吴咎吹胡子瞪眼。

“我的学生官至翰林,朝廷大员!我家中小辈乃是修真子弟,别说你一个小小县令,便是一州州府对我也要另眼相待,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晋阳吴家,小心你官帽不保!”

吴羽子撑着下巴沉思,“晋阳吴家……”

陆风偏头问:“老先生知道?”

“嗯……没听说过。”吴羽子一头雾水,他翻遍几百年都记忆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势力。

吴咎一脸蔑视,讥笑道:“你这种野修当然没听过!”

连自己的家族都不知道,吴咎越发认定面前的白衣老头就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半吊子修者,。

“我,我野修?”吴羽子气极反笑,“老夫倒要看看那晋阳吴家是什么大!势!力!”

要不是前辈修身养性,自己要向前辈看齐,他现在抬手拍死这屡屡冒犯自己的家伙。

“呵呵……”吴咎突然把矛头指向陆风,“你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仙人?”

蔡世均拦在路上,他走不了了,干脆就直面陆风。

他也看明白了,这些人明显都以陆风为尊。

“也没瞧出什么三头六臂,只怕是有人以讹传讹、故作高深罢!”

被称做仙人的人多了去了,他家那个侄子每次从修真之地回来都是御剑而行,身上一堆宝贝,晋阳谁都知道他们吴家出了仙人。

至少比起这个小山村里的仙人更像仙人。

陆风抬眸,不咸不淡道:“聒噪!”

“你!!我乃晋阳……唔!”

他话音未落,吴羽子就突然上前一步,挥手间,一块破黑布自他袖中飞出,自动卷着一团塞进了吴咎嘴巴里。

“对老夫指手画脚就算了,前辈面前你也敢放肆!”

陆风见吴羽子这一招,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开发袖里乾坤小神通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他找到开发的头绪了,就像那储物袋一样。

这样,下次出远门就会轻松很多,大小如意神通虽然实用,但出远门还是不太方便。

而蔡世均看着吴羽子,则是暗道:这位老先生速度好快,而且……都一把年纪了,好狗腿子啊!

有损那仙风道骨的形象。

见吴咎被堵住嘴巴后,仿佛失志一般,竟然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拿下来,余顺等人傻了眼。

“不知这位……把我们留下来是要干什么?”

余顺不是个傻的,他们跟在吴咎身边很久了,隐隐约约也知道这位夫子不简单,如今亲耳听到,就更加觉得吴咎这根大腿没抱错。

他也没有输的彻底,他还有翻身的机会,所以急于在吴咎面前表现。

“还请将我们夫子放开。”

“话问清楚了,自然会放你们走。”陆风对着余顺,语气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有点眼力见的都明白这问题出在这个余顺身上。

余顺:“想问什么?”

“自然是问你说的那句:许久没被收拾,骨头硬了!或者是那句:废物东西,只是你脚下的一条狗!”

每念一句,陆风的语气就越发冷冽,原本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突然化作实质,有如锋利的刀剑。

“你!你看得见?”余顺被看得心惊,不禁后退一步。

“不!你怎么会知道?你当时分明不在这里!”

陆风当然知道,从这些人踏入长生殿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知道。

原本也是懒得与吴咎这种人纠缠,才任由吴羽子出面。

但也因为好奇所谓的文斗是什么样子的,遂灵魂出窍,一直在旁边看着。

所以余顺的话,纪明悟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文斗一结束就使用缩地成寸出现在人群外围。

“我在问你!那句许久没被收拾是什么意思!”

陆风一怒,草木皆兵。

尤其是旁边那棵桂花树,它枝叶的晃动声就像是众多士兵一起持刀击盾。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敲击声仿佛是大战前的狂欢,其中夹杂着无尽杀气,只等在大刀一饮敌人热血。

“不好!快捂住耳朵,稳定心神!”

吴羽子连忙嘱咐纪明悟和蔡世均道:“这风声不对,心智不坚的人会被震破肝胆,沦为废人。”

余顺和他身边的那两个狗腿子想捂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喊杀声穿透他们的身体,顿时双耳流血,倒地哀嚎。

其中一人立马大喊:“是余顺欺负的纪明悟,我们只是听他的话,不听我们也会被人欺辱!仙人饶命啊,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有人开头,另一个也受不住连忙求饶。

陆风轻呼一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与此同时,周围风声渐渐平息,草木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地上几人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吴羽子目睹全程,手指颤抖,心中激动不已。

天地变色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少见,他们打架斗法时也会弄得天昏地暗,雷雨交加。

但这都是由外力导致。

而陆风,哪怕微微一怒,万物都要助威。

这种天地主动助力的情况他从未见过。

在场众人中他看得最清楚,陆风什么术法都没有用,他只是生气了,仅此而已。

与之前的生气不同,之前陆风在克制自己的脾气,可这次没有。

“连天地都如此……不愧是仙人。”

陆风听见了吴羽子的话,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也不明白这片天地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亲近,一次两次他好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可次数多了就很引人深思了。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问你,你们对纪明悟做了什么?”

之前最先开口的狗腿子心虚地左右看,触及余顺的时候,就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眼神。

“陆先生让你们说什么就说什么,再瞎看,痛的就不仅仅是耳朵了!”蔡世均深谙审讯之道,尤其最近几天,经验突突涨。

刚刚那钻心的疼还没散去,狗腿子哆哆嗦嗦的不敢看陆风,而是看了纪明悟一眼。

随即豁出去般大喊:“是余顺让我们把纪秀才按在屎尿桶里的!也是余顺让我们把纪秀才按进结冰的湖里!打他、骂他、在他做工的地方搞破坏,让他丢了工钱,破坏他的纸笔,火炭烙他……这些通通都是余顺威胁我们做的!”

“郑惑你放屁!”

余顺突然暴起,他已经知道陆风的厉害了,耳朵的血还没止住,他不敢再任由别人说下去。

他怕自己真的会死。

“带人群殴他,毁坏他的试卷,说他有爹生没娘养,逼他生吞百足虫的是你和田庆!”

那名叫田庆的人也不再装聋作哑,红眼辩驳,“是你拿我父母威胁我,我们才不得不做这些事情讨你开心的!”

“蔡大人,不!陆仙长,我不是自愿的,我父母都是他家下人,我只是家奴生子作为伴读随他一起进入书院的。如果我不顺从他,他有的事办法折辱我爹娘,会把我赶出书院……余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书院里那些没权没势的都被他欺负过!”

田庆是下人,能进书院自然是要对作为主子的余顺千恩万谢,百依百顺。

但是现在活命要紧,反正余顺得罪了仙人,想来也活不久了……

田庆干脆心一狠道:“他不仅是打死过府里的下人,还虐死花楼里的女子,书院里有个孤儿与祖母相依为命,他就用那老妇的性命威胁勒索那个同窗,逼得他退学……”

“田庆!!!”

余顺嘶声大喊,双眼猩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但那眼底却藏着无尽的狠辣。

就在他们三人各自为战,相互攀咬时,周围的人早就不寒而栗。

蔡世均胸腔起起伏伏,复杂之情难以言表,最后也只能喃喃一句:“你们明明只是学生,每日都读圣贤书,识明辩善恶的学生……”

怎么会这么恶毒?

仅仅是听着就令人发指,何况是被欺负的人。

而且……居然还有人命!

这哪里是人,明明就是恶鬼在人间兴风作浪。

陆风突然问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张天和李鹏,“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天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除了……死人的事我们不知道,其他欺负人的事都是真的……”

李鹏突然跪在地上朝纪明悟看过去。

“纪秀才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纪明悟没到书院前一直都是他们被欺负,纪明悟是为了给他们出头才惹上余顺的。

但是后来纪明悟被欺辱时,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甚至为了自己不再被欺负而沾沾自喜,还被迫参与其中。

陆风突然撩开纪明悟的袖子,心疼着,手指摸到了纪明悟手臂上狰狞恐怖的疤痕纵横交错。

人证物证俱在,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怕一张口就让这些人当场暴毙,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你们没有给这老头说?”吴羽子一指还在浑浑噩噩的吴咎,只是话说完他就后悔了,毕竟吴咎是个什么德行他现在还能不知道吗?

和稀泥,搅屎棍。

陆风突然缓缓站起来,“解开他吧。”

吴羽子一挥手就见吴咎嘴里的黑布落在地上,而吴咎也恢复了神志。

他最先做的就是哈口气闻闻,然后差点没晕过去。

“不好意思,平时擦脚用的。”吴羽子似笑非笑,恶意满满。

然而还不等吴咎生气,陆风先动了。

“我平生最厌恶的学生,不是资质平庸,而是目无王法、为非作歹、恶向胆边生的学生!”

陆风缓缓摊开手,一枚小小敕令出现在手中。吴羽子看着那神圣又古朴的敕令,一股畏惧感油然而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枚神圣的敕令变成了一把戒尺的模样。

如果宫巡缮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种戒尺,当初差点把平生这个小鬼打到魂飞魄散。

戒尺突然变长变透明,其上还泛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虚幻的,怎么打?”蔡世均疑惑。

只见陆风扬起戒尺,“读圣贤书却不思圣贤,仗势欺人,霸凌同窗,该罚!”

“啪!”

“啊!!!”

戒尺明明穿过了余顺的身体,没有打到他的身体上,他却突然痛苦哀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倒在地上浑身战栗。

“视人命如草芥、如牲口,任意践踏,心肠歹毒,该罚!”

陆风再扬起戒尺,余顺畏惧地往后爬,因痛苦而拼命求饶。

“我知道错了,仙人饶命,学生只是年轻不懂事,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

但任凭他如何痛哭流涕,那戒尺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旁边的张天李鹏看着,只觉得心中积累多年的恶气终于吐出来了,说不出的畅快,但同时也在害怕。

因为自知有错,所以怕这戒尺同样打在他们的身上。

两戒尺打下去,陆风却没有停止,又扬起戒尺。而此时余顺已经满头大汗,□□里一片湿凉,屎尿失禁。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脸,被自己的狗腿子和曾经在自己脚下求饶的人看着,余顺愤怒不甘到几乎失智。

“他们就是该死!这么多穷鬼废物,普天之下多的是,我打杀几个怎么了!能影响什么!?一群蝼蚁,打就打了,死就死了,难道还要本少爷给他们赔礼道歉吗!他们凭什么!”

旁边的蔡世均听着只觉得怒火中烧,要不是陆风在前,他定要冲上去给这畜牲两巴掌。

余顺却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觉得自己不够强,只要他足够强大,这些人通通都得跪在他面前求饶。

对错无非就是看谁的拳头大。

他厉害,田庆他们马首是瞻,陆风厉害,众人就以陆风为尊。说到底就是他没有陆风强。

陆风摇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永远不会明白这其中深意。”

他不再停手,扬起的戒尺瞬间落下。

“你这样的毒瘤,生性本恶,无法教诲,剥夺你的气运!”

戒尺从余顺身体里掠过,一团拳头大的金色的气体被从余顺身体里剥出来。

“既然这么喜欢欺凌弱小,那就换你来做蝼蚁吧。”

陆风的话如雷贯耳,余顺彻底晕厥过去,人事不省,脸色苍白如死人。

“剥夺气运……逆天手段,难怪天地臣服。”

气运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生来如此,从未听说还能更改剥夺。

“带回去,他身上还有人命。”

余顺还没死,但县令在此,人命之事陆风不会越俎代庖,他只处理这个烂掉了的学习风气。

而且被剥夺气运的人,今后怎一个惨字能解恨。

“可些这个世界律法混乱……”

陆风随意感叹,蔡世均却突然目标大定。

第030章言传天下

余顺昏死过去后,田庆和郑惑两人吓得脸色苍白,吴咎也吓得瘫倒在地,惊骇地看着陆风。

“你,你真的是……”

陆风没理他,而是扬起戒尺各给田庆和郑惑两戒尺,同样剥夺气运。但因他们是从犯,因此少受一戒尺,所以尚且还能清醒,没有像余顺一样昏死过去。

但哪怕是肉眼凡胎也看得出来,他们三人面色暗淡,印堂发黑,给人很晦气的感觉,只怕这三人以后走路都能平地摔。

陆风随即“看”向了吴咎。

“仙,仙人饶命啊!仙人饶命,我可没有做过伤害纪明悟的事,跟我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吗?”

“没有没有!”吴咎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仙人既然这么问了,就代表自己的问题不大,随即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陆风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低谷。

“我怎么觉得你最可恨呢。”

吴咎愣愣地看着陆风,好似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为师者,教书育人,你自问做到了哪一样?”

“论教书,你的学生中有哪一个是拿得出手的?论育人,余顺这些人都是恶人!这么多学生叫你夫子,你不亏心吗?”

陆风语气冷淡,仿佛在只是在陈述某一个事实。

吴咎却面色涨红,“那是他们资质平庸,过于愚钝,试问朽木要如何雕琢?”

“你何时发现他们是朽木的?你又可曾真的爱护、雕琢过他们。”陆风转头看向因心虚有愧而瑟瑟发抖的张天和李鹏。

“你们进书院几年?”

“三年了。”

“受余顺这些人欺负多久?”

“三年。”

“……”

蔡世均等人看向吴咎的眼神逐渐不善,进书院三年,就被欺负三年,就算真是一块金子它也架不住被埋在粪坑中,哪里来的机会让别人发现他可雕琢。

陆风再问:“当初为什么要进入书院读书。”

两人面面相窥,见陆风并没有罚他们的意思,便哆哆嗦嗦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谋取前程。”

这是大多数读书人的目标,没什么可争议的。

“那现在呢?”

“现在……”两人愣了一下,一直沉默的张天突然低头垂泪,小声地说:“我想回家!我想离开书院,反正读书没用!”

陆风语气平淡:“为什么没用?”

“读书又不能让我们不挨打了,进了书院才发现读书是最没意义的事,纪秀才如此才华也照样被踩在脚下,我们更是被人当狗呼来喝去。”

突然被提及的纪明悟神情恍惚,就如面前两人说的,进入书院后没有一天是不想离开书院的,哪里还有心情读书。

反正在里面除了种种恶习,真正学到的东西寥寥无几。

蔡世均皱眉:“你们没向你们夫子或者其他人求助吗?”

李鹏两人沉默不语。

吴咎可是余家常客,每年余家给吴咎送的礼可不少。

再说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出来的,能找谁?

两人同时看向吴咎,随后无奈的深深埋下头,失望麻木溢于言表。

“你发现了吗?”陆风问吴咎。

“什么?”吴咎不明白。

陆风突然语气转冷,疾言厉色,“发现他们是入了你门下才变朽木的!”

蔡世均起初觉得罪过最大的是余顺他们,但是经陆风这么一问,他才发觉一直置身事外的吴咎也令人火大。

“明明是你有心偏袒,纵容那些能给你好处的学生肆意欺凌、残害同窗,在读圣贤书的书院里拉帮结派、为非作歹。而你身为受学生敬仰爱戴的夫子,却对他们的苦难置若罔闻,反倒在他们心气被消磨殆尽之后说他们朽木难雕!”

“真是可恨!!”蔡世均指着吴咎,眼中满是怒火。

他一想便知道这样的事肯定不少,不知有多少能成为栋梁之材的学子就这么被磋磨得志气全无,最终碌碌无为,归于平淡。

这得让大虞损失多少人才?

吴咎挺直腰板,拍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道:“这个年纪的学生们正是心气高的时候,偶有打闹实属正常,老夫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若事事都要别人替他们出头,那是他们无能,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

“啪!”

吴咎突然被一巴掌扇在脸上,那张皱纹如沟壑的老脸上突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众人齐刷刷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吴羽子,脸上竟是错愕。

只见吴羽子揉了揉手腕,一脸惊讶,“一个巴掌很响嘛,怎么你一个夫子还睁眼说瞎话?在场都听见了啊,很响的。”

而在陆风他们身后的学堂里,苏木拿着书本的手一直颤抖,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背过身去,在学生们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嘴角。

“平生哥哥,夫子怎么了?哭了吗?”

几个小鬼头同平生交头接耳。

“嘘~”平生突然坏笑,“夫子他刚刚憋尿没憋住,尿裤子了。”

“啊……平生哥哥,夫子在看着你呢。”

平生闻言一抬起头,就见苏木正和善地看着自己。

“啧,树木的听力就是好,这样小声都听得见。”

学堂外。

“你……给我等着。”吴咎捂着老脸,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前去生吞了吴羽子。

有陆风在他不敢做什么,而且吴羽子还是修真者,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但风水轮流转,他今天的屈辱不会白受。

这两人是私怨,只要吴羽子不当着自己的面把吴咎弄死,陆风就不管他要如何,转而继续说书院霸凌之罪。

“明悟,你和这些人只是打闹吗?”

“不是,他们有时候想要我的命。”

陆风问张天和李鹏,“你们两个和余顺这些人也是打闹吗?”

“仙人你要是想替纪秀才出头,惩治他们便是,何必要问我们呢?”

张天和李鹏小心翼翼的,他们不想与谁交恶,如今也明白跟着吴夫子是没有好处的,学不了什么。

村学堂因纪明悟的关系也不可能会收他们,说到底最后还是要在县里拜其他夫子为师。

只要在县里就永远逃不掉余顺这些人的手掌。

今天他们或是出于对陆风的敬畏,或是出于对纪明悟的愧疚,已经和余顺这些人撕破脸了,再说下去,只会有无尽的麻烦。

陆风眼中一抹失望闪过,转头问纪明悟,“明悟,你觉得我这么追根究底的,是为何?”

“先生是想为我出头,也想纠错惩错,树立新风。”纪明悟拱手回道。

“纠谁的错?又要惩罚谁?”

纪明悟:“自然是余顺这些人。”

“吴咎没错吗?”

纪明悟不假思索道:“有错,如蔡大人所言,他太过偏袒放纵,无所作为,才使余顺等人的气焰越发嚣张。”

陆风没表态,而是继续问:“张天和李鹏没错吗?”

纪明悟一愣,看向张天和李鹏,叹息一声,“他们也算是受害者,对我做的那些,我已经原谅他们了。先生你说过的,君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风眼睑微垂,语气难掩失望,“纪明悟你没错吗?”

纪明悟心中慌张,立马扑通一声跪在陆风身边,下意识道:“先生,我知道错了。”

可这一问,蔡世均与吴羽子都愣住了,在他们看来,纪明悟是个受害者,他能有什么错,受害者也有错?

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明事理,辩是非,历尽了无数岁月的仙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你错在哪了?”

“这……”纪明悟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先生说他错了他便错了,他还没来得及想自己错在哪了。

“纪明悟,你不知错而盲目认错,思想麻木,愚忠,我对你很失望!”

“先生,我……”

纪明悟闻言如遭雷击,他的印象中先生对自己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哪怕一篇文章,自己几遍都背不下来,他都从来没有用这样失望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过。

这让他心神大乱,不知所措。

却又无力辩解。

众人也突然被陆风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有心想为纪明悟说话也不敢开口。

陆风转过身直面纪明悟,“我不是帝王,你也不是我的臣,我不需要你事事顺从,我需要你有独立的思想。你蒙学时曾告诉我,你想用毕生所学为小山村的村民、为和你一样的孤儿、为天下受苦难百姓撑腰。”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受欺负了你是怎么反抗的?你收起包袱,就灰溜溜的逃回来了!”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其他人怕被报复,怕祸及父母。他们势单力薄,他们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告发,去叫冤,去诉说不公我都能理解。可你呢!”

“你隐忍不发,要当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助长恶人威风!你可想过面对不公时,若你不站出来,你指望谁站出来!在你之后还会有多少人继续遭受迫害。”

“就你这样的首鼠两端、瞻前顾后、愚昧盲从,你当了官后能为民请命吗!你当初的壮志豪言在此刻不过都是笑话,还是说……”

“你打心底就不曾信我,不信我能成为你的后盾,不信我在你弱小时能为你遮风避雨,不信我有能力为你,为你们……讨回公道!”

最后这段话听着属实叫纪明悟揪心,他眼睛通红。

“先生我没有不信你,我永远不会……”

可陆风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背过身去,情绪低落。

“你没能力时选择隐忍,我会夸你;你若是为了顾全大局,选择自己吞下苦楚,我会心疼你。”

“可我再三问过你,你却只知一味逃避,明悟……你让我觉得,我这个先生是失败的,我教不出一个有勇有谋,面对不公敢于奋起反抗,有自己骨气的学生……”

“先生,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纪明悟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眼泪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渗进身下的土壤里。

他让先生蒙羞了,他和余顺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哎~”蔡世均叹息一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过经陆风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明白了陆风的苦心。

若是现在哪怕是为了自己,都没有扳倒余顺的决心和勇气,那将来又如何为了百姓,去争取那本就不多的公平与公正?

以纪明悟之才,来日必成大器,可这样的人如果不加以打磨,将来受官场渲染,是好是坏很难说。

同时他们也感叹陆风就是陆风,看事情的角度总让人耳目一新,心生佩服。

“蔡大人。”

“啊,陆先生叫我?”

蔡世均走神严重,陆风叫了两声他才应。

“这些人的事你也算是亲历亲闻,该怎么处置便交予大人了。但我始终认为吴咎同罪。”

“他包庇纵容,失职失公允,还望大人仔细考虑。”

说完,陆风面露疲倦,转身欲离开。

说起来今日出手是不应该的,他充其量算是原告的家长,但他却一时气愤,在县令面前越俎代庖,白白用掉一枚敕令。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律法混乱不全,世人不重视书院欺凌这种事。

“先生!”

见陆风要走,纪明悟跪着抓住他的衣摆,小心恳求,“学生知错了,求先生责罚。”

陆风也不拐弯抹角,挥手间,路边一块小石头被他用大小如意神通变成一块两人高的巨石,稳稳立在学堂门口。

“明悟你记住,我辈读书人,当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陆风的声音很轻,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有万军叫阵的蓬勃气势,又像是江边渔夫的短笛声婉转悠扬。

让人心生难以言表的震撼。

“轰!”

云层之上隐隐有雷霆作响,陆风的话被雷电裹挟着传遍天地。

周围明明被吴羽子施了屏障,可学堂里的人都听见了陆风的声音。苏木心中激动,带着学生们一遍又一遍地朗读着,“为天地立心……”

田地间,农人抬起头,喃喃自语:“为生民立命……”

璋县书院里,埋头苦读的书生望向天边大雁,“为往圣继绝学……”

身处禁地的袁成杰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天子牌位,“为万世开太平……”

在场除去已经昏死的余顺,无人不热血沸腾,就连原本还愤愤不平的吴咎都心服口服,无言争辩。

蔡世均更是决定,回去就将这几句话写出后裱起来,挂在书房,不!挂在县衙的大堂里,时刻警醒、督促自己。

而纪明悟则被罚将这几句话用刀刻在学堂门口的大石块上,什么时候刻完,时候再去找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