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陆风出现
黑压压的魔气铺天盖地而来,众人不适、窒息、压迫,心生恶念与怯意。
这是连魔主都还未见到,仅是魔气就带来极大的挑战。
炟他们还好,好似已经习惯了,依靠神光自有应对的手段。可是李云凇几人却是难受到没办法驱散心中那诸般心绪,便是心境纯如瑶池也被勾起许多恶念。
宛如神识之下被埋藏起来的邪恶破土而出,在叫嚣着:臣服魔族。
“原来……我们心中也有魔是吗?”
身体中觉醒了神族血脉,心中却残存有魔族恶念。
这便是人。
受压之际,魔气中有黑色粗线袭来。
“是魔茧,快逃!”
突然的变故让炟来不及解释什么是魔茧,拼命朝远处逃去,众人见状也四散开来。
可是那魔线如滔天雨势倾轧下来,就像深渊巨口瞬间将众人全部吞食,连炟都没有逃过去,被魔线缠绕驱赶困在一起。
这种情况便是蒋育道他们都无法摆脱,被困入这漆黑的地方后,受魔气影响,脑海中有两道神念相互争夺抢占他们的主体意识。
一道清晰地明白魔族的危害,一道却觉得应该跟随魔族覆灭神族,然后再无后顾之忧地踏平三千世界,抽取本源塑造魔界,重造魔族乐土。
魔主的魔气就算是炟他们也承受不住侵蚀,黑暗中有无数魔气融入身体里,受到魔气影响,众人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在最后仅存的理智下,他们亲眼看见与炟一起那位神被魔气彻底占据,魔性取代了他的神性,导致身上神光消散。
不多时,他身上的魔气就变成由内而发,脸上瞬间爬满魔纹,笑容也变得嗜血,而后身体化作黑烟消失,为魔主提供养分。
见状,众人更加努力地稳住心智。
“堕魔!!”
“神也会堕魔吗?”
吴羽子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心智不坚、修为不够,才受魔气侵扰,没想到神也会堕魔,那岂不是说现在的很多魔族以前可能……都是神。
炟面对同伴的堕魔,面露悲痛,相比下反倒是蒋育道他们让他刮目相看。
他原本以为这些半神会比他们更先坚持不住,可是到现在蒋育道等人依旧安然无恙,除了身体和精神上备受折磨外,一点堕魔的征兆都没有。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蒋育道和吴羽子手里的一枚木牌、一把戒尺有关。
这两个东西上的气息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人还是苣阳这三位的先生。
如此说来这位先生还真的是神通广大,不是蒋育道他们吹嘘的,可世上真的有能逆游时间的本事吗?
炟看着这一幕,心中对这些半神口中的先生充满好奇。
“老蒋你先撑片刻,我将这魔茧给劈开。”
知道手中戒尺是魔气克星,吴羽子想起当初目睹的那倾天一剑。
他学了很久,但始终得不到其中精髓,后来渐渐就不练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向往那一剑。
只是过去没有机会施展,今日再不挥剑,那他这一生都没有再挥剑的机会了。
“你要劈开魔茧?”
炟只觉得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要知道便是神族被这些魔气缠上都没有逃脱的可能,哪里能叫一个半神劈开。”
之前他的同伴就是例子,而他早晚也会坚持不住。
“吾辈剑修,从不轻易言败。”
戒尺化长剑,威力放到最大,吴羽子持剑一步踏出。
“先生之剑,名为诛邪,今日我吴羽子,求剑!!!”
世人有求学求道,今日他也向陆风求取一剑,只为诛邪。
“准!”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吴羽子手中长剑光芒大放,威力暴涨,嗡嗡剑鸣声瞬间击破不断侵扰蒋育道等人的魔气,为众人缓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吴羽子见状笑得开怀,“我有一剑,请诸君鉴赏!”
吴羽子白衣白发,衣发被剑气卷起狂舞,踏立虚空的恣意洒脱看得人眼热激动,这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
“诛邪!!!”
魔茧外,神魔对垒,但突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魔茧,这样的魔茧在战场上有很多,里面不断有神族堕魔为魔主提供能量。
但是突然的,一个魔茧中传来极具威压的气息,那气息迫使神魔两族不得不停下来。
“那个魔茧中好像是那些刚来的半神。”
“莫非他们还能从魔茧中杀出来?”
“那真的还只是半神吗?”
大战后方有无数神女看着这一幕,她们便是专解魔茧的存在。
每一次大战起,魔茧都会瞬息出现,既难解,数量又多,她们解茧的速度往往决定大战的胜负,所以常常成为魔族的目标。
可是这麽久以来,从未见过有人能从内部破茧而出。
但毫无疑问,神族是期待的,期待有神能打破这一常规。
一时间,吴羽子他们所在的魔茧几乎是万众瞩目,硝烟都为此而停。
终于,黑色魔茧中有白色剑芒透出,像是蛋壳一样出现裂痕。
“嗡!”
时间静止一刻,下一瞬,魔茧突然被巨大剑光劈开,几道身影从中跃出。
“你们听见没有!方才,那是先生的声音。”
吴羽子求剑的时候他们都听见了。
提起陆风,几人便难掩兴奋激动,结果一抬头就被眼前的场景镇住。
诸多神魔的视线竟然都落到他们身上,无数高大巍峨的神魔法相遍布中心域,魔族的黑色多臂几首、面容狰狞凶恶,神族法相多彩绚烂明净,神光相随。
蒋育道众人初次面对如此多的法相威压,尤其是处在这些法相中心,就像是被困住的鸟雀,只待宰杀。
而魔族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看来他们并没有将蒋育道等人放在眼里,只是很随意的打算一掌拍死他们。
“师兄!”
苟余青三人最先冲过来,面对五位魔主的阻拦丝毫不惧,不惜让三座法相离身而出,来到蒋育道他们身边成三角之势,将魔手拦住。
但没了法相护身的他们此刻也在几个魔主的抨击中岌岌可危。
魔手被三座法相拦下,众魔主却不慌,皆抬起手欲要重复叠加。
好在旁边的众神及时出手,大战一触即发。
蒋育道等人也不坐以待毙,即使宛如蝼蚁也要拼尽全力。
“万剑归宗!”
经过方才的那一遭,吴羽子剑道大成,修为再涨,一剑比肩半个主神法相。
“这个时候,也不用藏着掩着了,做师兄的,哪有让师弟挡在前面的道理。”蒋育道一甩拂尘,双手捏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个大字盘旋而出减小了三座法身的压力。
“人族气运十分,我大祈皇朝独占其三,愿我人族,生生不息!”
主皇大印暴涨下,其庞大程度竟然能得神族法相的半成大,其上金色人族气运化龙盘踞,不甘地朝着头顶上的黑色大手怒吼。
墨棋、瑶池等人也不甘落后。
“原来……他们一直在隐藏真正实力,只是要以此对抗魔主,还是差太远了。”
炟感叹着,下一刻就跟着放出自己只有十丈的法相,“我也来!”
时间虽短,但他还挺喜欢这些半神的。
可结果就如他所言,神族式微,众神拦不下所有魔族,他们头顶的魔手得到助力,毫不费力的往下压来。
苟余青三人的法相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压力,本尊受损严重,根本不敌对面五魔。
“风正!!!”
蒋育道听见声音回头看,就见风正上空有一头魔主法相,抬脚朝风正踩踏而去。
苟余青和苣阳也各自危已,只能眼睁睁看着相伴多年的挚友即将魂飞魄散。
可突然。
“风正,你的剑。”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众魔的行动顿生滞缓。
风正闻声看去,一把如山峰的锈剑出现在他的身旁。
“这……这剑不是被风正用来镇压天山的那个魔球了吗?”
苟余青一下就认出了风正的剑,哪怕它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是相伴多年,他们三个又怎么会认不出这把剑。
“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正错愕地伸手一招,巨剑身躯颤动,其上锈块脱落,露出其中的寒冷剑光。
这剑对他来说如虎添翼,他拿到手里挽了个剑花,纵身劈退那法相,然后迅速退远。
风正确定这是自己的剑无疑,而刚刚那道声音。
“先生?”
……
“陆某来晚了,从几十万年前来到现在还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一道剑光随着声音突然射来,一路击溃与苟余青他们缠斗的魔主,击溃压在蒋育道他们头顶的巨手。
剑光势如破竹击碎众多魔茧,打破神魔之战一边倒的局势,轻易在两族之间划出天堑。
众人大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青色身影手拿青竹竿缓步而来。
他一步一步走在硝烟弥漫、飞沙走石的战场中,周遭魔气自动退避,臣服在地不敢动弹。
神魔法相位列两旁,皆齐齐看着这个淡然走入战场中心的男子,非神非魔亦非人,却与周遭浑然一体。
即使早有准备,但真到见面的那一刻,蒋育道他们还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青衣墨发,悠然自得,不是温和有礼的陆风还能是谁。
“诸位,别来无恙。”
“拜见先生!!”
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蒋育道等人眼眶微红,收起各自法器对陆风拱手行礼。
有陆风在,哪里有他们出手的机会,而且陆风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了。
“先生……”
苟余青、风正、苣阳三人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陆风,“我们找您很久了……”
陆风看着三人露出温和的笑意,抬手一招,三枚木牌从他们三人身上各自飞出。陆风接过令牌,“方才走得急,忘了给你们把阵法刻画上。”
说着就抬手从三枚木牌上划过,“下次找我就用令牌吧。”
“……”
三人接过令牌,目光呆滞,“方才?哪个方才?”
陆风给众人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踏步而上来到神魔之间。
“您……是谁?”
为首的主神从陆风出现开始就一直看着他,他从陆风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陆风看看面前的神族,没有从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心下了然。
“看来初代神都已经消失,难怪你们这些小辈不认得我。”
众神疑惑:……
底下的蒋育道等人也同样没想到,这些主神在陆风面前竟然只是小辈。
陆风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也不作多余解释,而是转头看向众魔。
这一眼,让方才还势不可挡的几大魔主竟然眼露畏惧闪躲,法相畏畏缩缩的缩小,直到最后竟然消失不见。
“看来是还有神智尚存。”
众魔感到危机,想转身逃跑,陆风不急不慢地抬起手,直指魔物。
第232章吊起来打
“去哪?”
陆风现在看这些神魔,犹如看自家逆子,尤其是魔族,典型的盼着老父亲快死,然后争家产争到家破人亡、为非作歹的地步。
他一看见,心中就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听见陆风的话。
那些魔主强压下心中那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畏惧,不屑地直视陆风,嘴硬道:“我们正找你呢,可惜十魔过于愚蠢无能,没把你带回来就算了,还折了黑幡和魔界虚影……不过既然你现在自己送上门来,那便彻底留下吧!”
“……”陆风轻轻叹息一声,“不识好歹。”
十多位魔主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魔主极其不愿意地站了出来。
陆风收起竹竿,可不管站出来的是谁,直接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他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免得让他们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了。
陆风挥手动作简单随意,只是在身前带起一丝微弱的风,像是在驱赶烦人的蚊子。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小觑,而是抬头看着上方,只见一个白色巨掌悬浮在诸魔头顶,然后——
轰!!!!
大掌落下,为首的、在魔族中有一点位置的,有一个算一个,法相都被逼出来,然后被拍成碎片,破碎的声音在中心域接连响起,听得众人胆寒。
所有人都被陆风这一掌给吓到了,众多法相竟然被他如此云淡风轻的抹除。那岂不是说,只要陆风想,一掌就可以灭掉这虚空域的所有人。
此刻,那些原本不当一回事、觉得对自己没有多少威胁的神族,在这一刻都悄悄摸摸将自己的法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此前还对陆风抱有不解和审视的人都低下头颅,连带对蒋育道他们都多了份重视,态度转变之快令蒋育道等人颇有仗人势的爽感。
当然,除了畏惧惊骇外,诸神心中也有一点暗爽,那法相破碎的声音真的很清脆悦耳,但是不知陆风怎么想的,立场不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爽,只敢看着被巨手碾压的魔族嘴角微微上扬。
最厉害的所有大魔都被拍散了法相,那剩余的小魔数量虽多,黑压压的一大片,但是没有一个敢动,都挤在一起,像是战场上长出来一片黑幽幽的黑草随着风两头摇摆不定。
巨掌消失,被拍碎法相的大魔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但是此刻他们没有一点刚才与诸神斗法的得心应手,对陆风也不再趾高气昂,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然后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朝四面八方逃去。
大魔太多,数都数不清,一时间四散而逃,几乎每一个方向都有。
众神看着这一幕,心道这些大魔虽然被拍碎了法身,但是毕竟还是天地伴生的魔族,突然一起逃跑,便是陆风也难以全部拿下。
“前辈,我等助前辈一臂之力。”
一气宇轩昂的主神上前一步,没了法相他依旧气势蓬勃,刺眼神光缠绕,让人没办法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能看见一团神光。
如今必输的局面因为陆风的出现让神族绝地翻盘,诸魔法相被毁,正是他们乘胜追击的好时候,若是让他们逃了,那是神族不想看到的。
陆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主神,那神光在他眼中仿若不存在。
“不必。”
只见陆风抬起手,没有对准逃跑的魔物,而是对着虚空道:“收。”
在众人的不解和震惊下,这四面八方的虚空犹如绸缎一样向着陆风所在收来。
逃跑的魔族在虚空下被迫跟着倒退,宛如被铺天盖地的绸缎笼罩,有魔主试图劈开这绸缎,但是发出的攻击都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掌控……虚空……”
“这种手段便是初代神也不曾拥有,拥有这样手段的存在,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且还带着本源的气息。”
众人惊骇,显然陆风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缚!”
随着陆风的话音落下,一道光束从指尖射出成扇形之态向诸魔笼罩而去。
法相消失,诸魔实力整体跌落一半,前一秒还在为自己逃出生天感到高兴,下一秒就被功德化成的白绳捆住成排吊在半空中。
陆风手中出现一把戒尺,与吴羽子的有几分相似,但是威力远超吴羽子的那把。
只见陆风对着被吊起来的众魔扬起戒尺。
“贪图本源!”
“啪!!”
“对苍生出手!”
“啪!”
“屠杀万物!”
“啪!”
“让天地崩毁!使天道沉睡!”
“啪!”
……
一句话一条罪状,一罪换一戒尺。每一戒尺都平等地落到了众魔身上,打得魔气消散露出原型,整个虚空域只能听见挨打声和哀嚎声。
那戒尺强得可怕,魔族修为集体下跌,一层一层地跌落,看得人心惊胆战。
旁边看着的蒋育道他们,此刻都有些同情那些被吊起来收拾的魔族了,再多挨几下那就只有一个结果:死。
要么被直接打死,要么被打成废物,然后被神族弄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先生,生这么大的气。”
“据我所知,第一个被吊起来打的是平生,”吴羽子说着的同时不忘给苟余青他们解释道:“也就是你们二师兄,而这些魔族是第二个。”
闻言,苟余青三人打了个寒颤,“徒弟也这么揍啊……”
蒋育道这时开口:“三位师弟不必害怕,二师兄是因为年少不知事才被罚的……哦对,先生的弟子中我排第四,没有意外的话你们三人便是第五六七,我之上还有三位师兄……”
“不过三是师兄已经……”
说起这个蒋育道心中就不是滋味。
苟余青三人见状便猜到了什么,拱手问:“敢问师兄,三师兄是遭谁毒手,便是上天入地我们都要报这个仇!”
蒋育道叹息一声:“罪魁祸首在那吊着呢。”
被吊起来的魔族已经被打得只剩半条命,那些没被捆的小魔越发瑟瑟发抖,害怕地垒成一团。
诸神见状真的怕了,陆风此举跟打孙子一样,他们看得肝胆俱颤,现在也不敢御空了,小心收起神光落到地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几个平时与苟余青他们有交情的主神悄摸挪到众人身边。
“那前辈就是你们三人的师父?”
相处这麽久,虚空域的人都知道苟余青三人有师父,只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后来时间长了,连苟余青他们自己都不再提起。
所以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来路。
虽然现在问太晚了,但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
“我们能听听前辈的事迹吗?”
“呃……”
见到高不可攀的主神突然变得这么平易近人,在场没有一个人适应,但是听着那边传来的挨打声,众人表示也能理解。
但要说事迹,苟余青他们也所知不多,他们对陆风的记忆也仅仅是淮水河畔那讲道的七年而已,其实他们也很想知道陆风的事迹。
蒋育道他们倒是知道的多一点,但是具体说出陆风来路,他们也不知道,这样强大的陆风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从前种种揣测现在看来都是在低估陆风。
抽打声停止,陆风终于停手了。
那些被吊起来的魔物此刻都像是软年糕一样啪啪地接连落到地上,双眼无神,充满绝望,身躯不受控制地时不时抽搐一下,口吐白沫。
“嘶~”
众人见状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一世的魔族竟然被一起揍成这个样子。
其中有几个最强大的魔族倒是还有一些神智,但是对上陆风的眼神后又颤颤巍巍躲开,匍匐在地,结结巴巴道:“渠,拜见……始祖……”
“想起来了?”
陆风收起戒尺,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负手打量那叫渠的魔主。
渠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但是看着云淡风轻的陆风脑子却无比清醒,“始祖饶命。”
“渠?始祖?”
远处听见这话的那些主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露出惊诧。
“渠不是早就神魂寂灭了吗?为什么会变成魔主?”
“而且始祖……是初代神史上,记载的那个始祖吗?”
众神皆知,神族出现时,始祖巨树就已经存在不知多久了,未开智的时候神族只能依靠始祖巨树成长,后来开智后开始修炼,但也是围绕着巨树生活,后来神魔大战,始祖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初代神史上记载的有关始祖的寥寥数语。
至于渠,那是初代神之一,但初代神都死光了,为什么现在会以魔族的身份出现?
不过既然如此……
“原来是祖神,难怪我们与魔族斗了这麽久,总是斗不过。”
这么说来就清楚了,谁能干得过老祖宗啊!
渠扫视神族众人,想起自己手上沾有神族血,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恢复神智,还不如被陆风直接拍死。
陆风自然知道渠在想什么,微偏头对众神道:“渠确实已经死了,只是当初拉着初代魔同归于尽时,仅存神智被魔气吞噬同化,化作了新的魔主。”
说到底,这不是渠的错,渠那残缺的神智根本不能主导这魔躯。
不仅是渠,其他有一半魔族都是这样。
诸神明白陆风话里的意思,心中觉得不是滋味,他们战了这麽久,到头来都在自相残杀,感觉过往那个岁月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把那些初代神的神智提出来主宰现在的魔躯后,陆风不再多说,对着那虚空抬手一划。
只见之前众魔一起出手都奈何不得的虚空竟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缝。
陆风伸手一送,一截璀璨神秘的树枝来到渠的面前。
“带着魔族去自立魔界,虚空域留给神族,今后魔神人鬼四族各主一界,不可再生事端。”
这最后一句话同样是对神族说的。
“此处事了,陆某也要回去了。”
混元界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第233章久别重逢
陆风性子平淡温和,本就不喜参与到争端中去。
所以他选择用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虚空域的事。
“先生这就要走了吗?”
刚刚重逢陆风就要离开,蒋育道他们心中还挺不舍的。
渠握着手中树枝,对着陆风拜了又拜,然后就带着众魔离去。
众神还在发愣,没想法事情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陆风飘然落地,缓步来到蒋育道他们面前,众神小心翼翼行礼,斟酌着说词。
“无需紧张,”陆风对那些主神随意摆摆手,然后负手对蒋育道几师兄弟道:“神族百废待兴,此处将来便是神域,对你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去处。若是愿意就留下,若不愿意,游历虚空也可,压制修为进入其他未曾去过的世界也可,切记行事问心无愧。”
“不过虚空域外并不简单,深处还有未知异族,游历时需自己小心。”
蒋育道他们立即拱手行礼,“是。”
苟余青三人看着陆风,犹豫着问:“先生是要回混元吗?我们能去找您吗?”
“自然可以,”陆风抬手示意。
四人腰间木牌上有一缕白丝飞出,皆是指向陆风。
“若是想找我,跟着这木牌走就是。”
几人见状面露喜色,有木牌在手,便是陆风离开混元遁入虚空他们也不怕找不到陆风。
见师徒话说完,那主神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拱手道:“还请始祖主持神族大局。”
“陆某非神族,也不喜繁杂之事,要做什么你们自己做决定便是,只当陆某不存在吧。”
“呃……”
自己人主自己事固然好,但是要当陆风不存在,这谁人敢。
“告辞。”
见陆风归心似箭,众人也不再说什么,齐齐拱手。
“恭送先生。”
陆风驾云而起,绿色身影向着虚空而去,见人越走越远,吴羽子突然朗声道:“先生,我和老袁在树下埋了两坛好酒……”
话未说尽,陆风就已经消失不见,不过虚空中倒是飘来一句:“陆某等你们归来那日。”
众人目送陆风离去,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陆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诸神心中留下众多疑问和震撼。
许久后,那为首的主神突然走到苟余青他们身边,态度热络亲和,细细打听起与陆风有关的一切,就连墨棋他们也被其他神亲切地拉走。
独留炟站在原地。
这几日的经历对他来说简直像是被人施了幻术一般,本该惨烈收场的大战草草结束了,魔族突然消失在虚空域,那人来了一会儿就走了……
炟回头看陆风消失的方向,心想他也应该去混元界看看。
而在混元界外,混乱的罡风依旧存在,如同乱流一样将混元包裹,不过那些破碎道则已经恢复重新融入三千世界之中。
陆风轻松穿过罡风,看着来接他的人面露笑意。
墟看着陆风,眼中有些怀念,“你回来了。”
陆风点点头,颇感兴趣道:“你不是剥离了七情六欲吗?为何还有这样的情绪。”
墟幻化出来的老者微微一笑,“剥离的是后来生出的,对你,我从来没有变过。”
“你倒是装的挺好。”陆风无奈一笑。
他和墟一起渡过无数岁月,自是知道墟的实力没有那么弱,哪怕与他所创造的世界融为一体了,也不可能会因为世界崩毁祂就跟着沉睡,除非是祂有意为之。
如今见自己回归,祂也就跟着恢复了。
对此墟只是笑笑,“我也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说着祂拿出一个黑色的蛋和一只缩回壳里的乌龟递给陆风,“它们很担心你,一直嚷着要去报仇,很是闹腾,你快把它们领走吧。”
陆风一眼便看出赑屃只是沉睡,至于黑蛋,它的龙骨龙筋都回来了,如今在重塑,待破壳之日就是完全回归之时,一切又好像从头来过。
“多谢,紫雷它……”
“一道拿去吧。”
一块紫黑令牌被扔到陆风怀里,三小只这便齐聚了。
陆风离开之时,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那个问题,因为答案祂其实已经知晓了。
混元界,大虞王朝。
斗转星移,四季轮回,又是一年冬,大雪纷纷扬扬。
一辆马车在大雪中从长街尽头幽幽驶来,而后停在了一个烧饼摊前,不多时,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外披黑色大氅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对驾车的人道:“你先回府吧,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
“老爷,雪大,带把伞。”
中年男子本想说不用,但是见伞都递来了,便顺手撑开支在头顶。“回吧。”
说完便撑着伞走到烧饼摊。
“大人最近来得越来越晚了。”
卖饼的妇人熟练地捡两个热乎的饼子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笑着付完钱,拿着烧饼转身离开。
厚厚的雪被踩得嘎吱作响,深一脚浅一脚留下一串脚印。
雪幕厚重,男子既要小心脚下又要小心前方,免得撞上行人。
恍惚间就见前方有一青色身影在雪中若隐若现,男子咬了口饼子本要避开,在低头的瞬间却突然愣住,然后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
“呼……呼呼……”
寒风呼呼地吹,卷得大雪像白帐一样摇晃飘荡,而雪帐后的人影似虚似幻。
纪明悟隔着大雪看来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前。
双脚在雪地中久站后有些麻木,每一步他都走得极为艰难,走了好久才走到陆风面前。
“先生回来了。”
“嗯。”
陆风身上积有一层雪,看来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纪明悟将伞撑到陆风上空,平静道:“回家吧。”
说着还递了个饼子给陆风,“还热乎的,先生暖暖手。”
陆风笑着接过,跟着纪明悟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就察觉不对劲,偏头一看纪明悟双眼通红,鼻子也是。
“先生别看我。”
陆风拿着饼子哭笑不得,但也不再看他,只是在心中感叹纪明悟这一点倒是没有变,还和小时候一样。
方才看见纪明悟的第一眼他还在感叹岁月催人老呢。
两人冒雪走过长街,最后停在丞相府门前,管家早早在此等候,见纪明悟回来就带着下人送来暖手炉子。
“老爷,饭菜都已经备好了。”
“嗯,添副碗筷。”说完就对陆风道:“先生这边走。”
纪明悟那隐晦的心情已经恢复如初,陆风拿着竹竿跟在他的身边,听他细细介绍这府院,每一处都十分仔细。
周围人见状疑惑不已,不明白堂堂四相之首,身负盛名的纪明悟为什么对这个年轻的男子这幅态度。
陆风俩人穿过被雪覆盖的亭台楼阁,走过庭院进入书房。
“先生先吃点东西吧,我去换身衣服。”
朝服厚重严肃,纪明悟此刻只想轻轻松松的。
“去吧。”
得了陆风的应允,纪明悟才离开书房。
只是出门后,他在转角处站定,看着檐外落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任由刺骨的寒风扑面,然后无声的笑着,鼻子一酸就花了眼。
但见有下人过来又连忙收住情绪,快步去换衣服。
看着纪明悟匆忙的身影,管家疑惑,“今天老爷好像特别高兴。”
……
纪明悟动作很快,换了身常服回到暖和的书房时,陆风正负手看墙上挂着的画。
“我画技不精,让先生见笑了。”
陆风闻言转过身,“怎么不画全?”
画上人一身青衣,手执竹竿,能看出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就是少了五官。
纪明悟关上门隔绝屋外寒风,招呼陆风用饭的同时道:“画来怎么都不如意,最后索性不画了。”
他也不是没有请画技高超的人画过,只是画来都和陆风大相径庭,最后也只能作罢。
陆风看着纪明悟,长久后感叹一声,“明悟你变老了。”
半手长的胡子,两鬓斑白的头发,脸上皱纹肉眼可见。
纪明悟闻言倒是不见多少愁绪,笑着道:“先生你已经离开三十一年有余,而明悟今年五十六岁,再过几年便是花甲之年了……”
“三十一年……”
陆风默默念着这个数字,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实质感,一切都恍如昨日,可这三十一年对纪明悟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便是半生。
“怎么没娶妻呢?早该在拿到十国魁首那会儿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世间好女子很多,纪明悟这样的条件想来娶妻并不难,夫妻俩相互扶持也比他这形单影只的热闹。
纪明悟没想到陆风会问这茬,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了长辈看顾的感觉,心中一暖。
只是这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但因为是陆风问的,也只能细细思索,然后回道:
“从前那会儿确实有,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大事我还是想等先生点头,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年,再相见便是在大荒山……”
相见就是别离,陆风这一走就再无归期。
“后来国事繁忙,我渐渐的就没有这心思了,也习惯一个人。”
“先生不必为此忧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毕竟这个相位也不好做,威胁不少,孑然一身反倒能放手做很多事。”
见纪明悟语气诚恳,心智坚定,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取舍,陆风也不再多言,转而问起了其他的。
俩人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管家送来火炉,他们就着炉子闲话家常,仿佛回到了草堂的时候。
门外大雪簌簌,屋内炭火噼啪作响。
“先生去见过二师弟了吗?”
“尚未来得及。”
“二师弟最近好像有事在忙,我也联系不上他。”
否则早该在陆风回来时便告知他了。
陆风掐指一算便笑道:“明日我去寻他。”
就在二人闲谈之时,下人来报,说有客人来访,看模样非富即贵。
冬日里天色暗得早,夜里雪路不好走,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来才是。
思索间,纪明悟站起身对陆风拱手道:“先生,我去看看。”
“去吧,我再坐坐。”
“先生若是觉得无趣,屋中书籍随便看。”
若不是怕错过大事,纪明悟更想同陆风多坐一会儿。
“去吧,是个贵人,寒冬腊月不可让人在外久等。”
陆风看一眼府门方向就知道来人是谁,“自家人,不用在意我。”
“是。”
纪明悟也知是这个理,太客气反倒生疏,便不再多说,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雪夜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屋里烛火忽明忽暗,眼看火苗就要熄灭,陆风及时抬手轻轻一挥,那窗户就自己合上,烛火也终于稳定下来。
陆风用柴火棍轻轻翻动炭火,滚烫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温暖又明亮。放下棍子,陆风随手一招就有一本书从书架上飞到他的手里。
他就这么就着火光翻看起来。
不多时,书房外的廊下有脚步声传来,随即书房门被人叩响。
“先生,能进来吗?”
“进来吧。”
陆风话刚落,书房门就被推开,抬眼望去,就见纪明悟走在前面,身旁跟着一个气质不凡的紫袍男子,后面还有修士随侍其后。
那修士还不是普通修真者,气息浑厚,看来在修行路上有所得。
陆风收起书站起身,对着来人简单拱拱手。
那男子上下打量陆风,见是个读书人后,只是点头笑笑,倒是那身后的修士看着陆风眉头微皱,不自觉走起了神。
书房内气息温暖静谧,陆风持书站在火炉边宛如一幅宁静的画卷,让人感到轻松自在。
“这屋子暖和,来到这里就让人不想走了。”
男子走进屋中,立马有下人搬来椅子。
“都坐吧。”
纪明悟看向陆风,陆风温和地笑笑,重新坐了下去,几人就这么围炉而坐。
第234章雪夜夜话
下人合上门离开,但听脚步声并未走远,都在外面候着,其中还夹杂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其主人应当是气血浓厚的武者,看样子是跟随屋里的这紫袍男子而来。
男子身上紫气升腾,陆风早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并未在意。
倒是那男子多看了陆风几眼,见其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不似普通人,便不动声色地看向纪明悟。
纪明悟方才从陆风的神情就已经知道,陆风并不介意与皇帝同坐,想来也不会介意与其交谈几句,便拱手道:“陛下,这位先生是臣家中长辈,今日刚到王都。”
闻言,刘乾愣了一下,仔细看看陆风。
见其知道自己是皇帝后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没有其他人那样的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便高看陆风一眼。
“朕瞧先生还年轻。”
怎么看纪明悟这五十多岁的容貌都更像长辈,不过想到百姓家中多子,有的人甚至比自己的小叔还要年长几岁,如此看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想到如此年轻就能养出这一身沉稳儒雅的气质,便觉陆风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先生如今何处高就,为何没在王都听说过先生这样的人物?”
见陛下起了爱才之心,纪明悟略显尴尬。
“陆某闲散人一个,喜好四处游历,不曾在此常住。”陆风百无聊赖地将书收起来,放到一旁。
“原来如此……”
刘乾惋惜地呢喃一声,“原来是常在外游历,那想来是见过不少奇人轶事的,难怪……”
难怪见到他这个皇帝不曾有一丝寻常百姓该有的情绪表现。
“真是羡慕先生,想来那三大皇朝先生都去过,说不定还见过不少得道高人吧。”
听出刘乾话中的艳羡之意,纪明悟不禁在心中叹气。
刘乾如今三十多岁,登基十来年了,他这前半生一直在为担负起江山社稷做准备,年纪尚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登基后更是连皇城都鲜少离开,从未拥有过同龄人有的简单快乐。
陆风饶有趣味地抬头看向刘乾。
刘乾与那清明的眼神对视上,不禁心中咯噔,不自觉挺直了腰板,仿佛回到了被拷问学识的时候。
“确实见过不少修真异士、山精鬼怪。陆某去过大祈,到过大贞,也游历过赤燕这样的王朝,同鬼神打过交道,踏足过地府……陛下可是对这些感兴趣?”
对刘乾他们来说,陆风的话有些骇人听闻了。
前面还好,只是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切实际,听着十分虚假。
刘乾因此对陆风的好感下降了一分,不过他身后的那个修士却是眉头越来越皱,走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明悟对陆风的本事早就有所认知,对陆风说的话也深信不疑、习以为常,对此并没有露出一丝情绪变化。
“先生不妨说来听听,这一路究竟遇上了什么。”
可是刘乾忍不住,他倒是想听听陆风这话中的真假。
他虽没有离开过王都几次,但是作为一国之主,那也是耳听八方,自认能辨别出陆风话里的真假。
而且若是从前,能看见山精鬼怪并不奇怪,但是自从地府出现后,这些东西就很少出现在世人眼皮子底下了。
更别说是与鬼神打交道,就是他这样的一国之主想要见这王都的城隍那也是十分不易的事,更何论是踏足地府。
你找得到地方吗?
纪明悟知道刘乾在想什么,不禁暗道:你这回真是问对人了。
陆风也不在意他在的想法,端过一旁的茶杯,喝了杯暖茶后将经历过的缓缓道来。
“陆某遇见过水泽精怪、山野鬼魅,见过能口吐人言的青牛,哄骗凡人的猛虎以及潜河过江的黑蛟……”
见陆风越说越多,许多都是刘乾没有听过的,刘乾也辨不出真假,急忙打住,“那先生说的踏足地府,与鬼神打交道具体是如何?”
“地府鬼神众多,陆某便捡其中一个道来。那是陆某游历到赤燕之时遇见的一个鬼物,当时对方还不是城隍,相反,那是为祸一方的厉鬼……”
闻言,刘乾身后的修士没有忍住开口道:“能被敕封为一地城隍的,无不是德高望重、积德行善之辈。这为祸一方的厉鬼怎么可能会成为城隍,得百姓香火!地府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鬼物存在!”
这修士语气微微激动,此话倒像是不许陆风诋毁地府一般,被刘乾看了一眼后才闭上嘴不再开口。
不过刘乾转头对陆风道:“这也是朕想问的。”
他此刻自认是抓住了陆风的错处,语气都上扬了几分,同在课堂上指出教书先生的错误那样有成就感,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陆风倒也不恼,反倒温和的笑着,从这修士的三言两语中,他能感觉到地府的威信已经深入人心,世人对地府的信仰、畏惧、敬重达到了一个顶高的高度。
世人相信它,甚至把地府当作一个照妖镜,能成鬼神的,一定是个好人。受到严惩的,一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辈。
可见如今地府的存在已经无可取代了。
满打满算地府也才出现不足四十年,这样的成功真是难得。
欣慰之余陆风道:“这自然是与这厉鬼生前的行事有关。”
陆风说的是鸣章县的常德银,这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城隍形象,善恶都集于一身,在众城隍中十分少见。
都说商人奸诈狡猾,在士农工商中排在末位,常德银此人也是一副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
可是他生前所行之事谁人不称赞一句勇猛侠义,只是结果并不好,沦落厉鬼走上歧途,对此谁人又不说一声可悲可叹。
好在后来遇上陆风,终于得来一个赎罪的机会,成为宫巡缮刀中鬼物,跟随他四处捉鬼救人,在兖州府大劫时也不曾退缩,多年积攒这才有了这个城隍之位。
陆风语气温和平缓,说起故事也是娓娓道来,几人不自觉地沉浸在故事中。
炉中木炭上已经悄无声息覆盖上一层灰白的柴灰,旁边烛台上的蜡烛燃尽大半,蜡油顺着烛台流下,仿若无声垂泪。
刘乾、纪明悟以及那个修士听到高潮处也不禁感叹故事中的人命运多舛,让人惋惜。
“虽是商人,但是却有侠肝义胆之举,实在令人敬佩。”
“如此说来,他能得一县城隍之位也是情理之中。”
刘乾此刻已经忘了他问陆风这些故事的初衷。
纪明悟看他完全沉浸的模样微微一笑,觉得刘乾虽然已经称帝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听一个故事就立场不坚定,看来还需历练。
当然,对方是陆风,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门外大雪已停,堆满院的雪泛着冷冷寒光,刘乾得回皇宫了。
“每一次出宫都觉光阴似箭,这次更甚,”刘乾对陆风道:“先生说的故事深入人心,见识更是常人所不能及,真不考虑入朝为官吗?”
陆风微微一笑,“陆某闲散惯了,不过陆某这里有一本记事用的手札,陛下若是喜欢这样的故事,陆某就将它赠与陛下。”
刘乾闻言眸光一亮,游记他也看过许多,但是感觉都不如陆风说的有趣,想来手札中的故事也不会逊色,随即连忙接过。
“也罢,”刘乾收到东西,也不再提入朝为官之事,对着纪明悟微微拱手,“学生告辞,先生留步。”
私底下,刘乾经常这样称呼纪明悟。
目送人走远消失在夜色中后,纪明悟才转身看向陆风,“多谢先生。”
陆风负手而笑,“他是你的学生,做先生的,送小辈一个见面礼而已。明悟啊,你这个学生教的不错,是个好皇帝。”
“也是先生教得好。”
“你这自夸一点都不隐晦。”
“那也是先生教得好!”
“哈哈哈哈哈。”
得到陆风的夸奖,纵使年过半百,纪明悟还是会因为这句话感到开心,他抬脚跟在陆风身边,提着灯笼照在陆风脚下,两人一起穿过廊檐,迎着雪色往内院走去。
管家远远看着,感叹:“老爷好久没有这么笑了。”
……
回皇宫的长街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刘乾借着雪色艰难地看着手札上的字,又因看不大清楚而百抓挠心。
这时,那修士突然掀开马车帘子,焦急到忘了行礼。
“陛下,纪相大人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长辈?”
闻言,刘乾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头猛地抬起来。
纪明悟的身世并非什么秘事,朝中大臣和民间百姓都知道。
可要细说起来,纪明悟也是有位长辈,而这位长辈,跟在纪明悟身边多年的刘乾最是清楚。
那便是纪明悟的先生。
方才纪明悟也是这样称呼那个青衫男子的。
可是……被纪明悟念了几十年的先生,又怎会如此年轻。
“传闻,纪相是仙人的弟子,虽然不得其证,几十年了也没有见过那所谓的仙人,但是……”
纪明悟确实随身带有一支竹笔,听说是个法宝,而且方才陆风的言行举止、游历所见之事,包括说的鬼神地府,这都不是一个寻常读书人能看见的。
“莫非,那先生就是销声匿迹许久的仙人?!”
“臣看八成是,”修士道:“我从看见那先生的第一眼就觉得奇怪!先生身上毫无异样,气息朴实如凡人,但是先生本身看着就不普通,谁敢相信如此儒雅平和的人身上居然没有一丝文气、修真气甚至是红尘中的烟火气。”
越说,那修士越发肯定陆风就是仙人。
种种迹象也表明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样的结论让刘乾两人激动不已,回过神后惊讶地发现,他们方才竟然与仙人说上话了,而且……
刘乾看着自己手的书,手指都在颤抖。
“仙人赠我宝贝了!!!”
第235章你是假的
翌日一早,银装素裹的天地间,陆风和纪明悟一同向王都城门口走去。
俩人徒步而行,一路有不少人同纪明悟打招呼,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旁边的陆风。
陆风并不在意这些视线,温言问纪明悟如今积攒的文气如何了。
“大儒之身。”
纪明悟虽然国事繁忙,但是这文气积累倒是不少。
对于纪明悟成就大儒的事陆风倒是不意外,他昨天看见纪明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十分浓厚了,就像一个小太阳那般耀眼炙热,无论是和鬼妖都不敢近他的身,百米外都是能避则避。
“目前儒修虽不及修士那般耀眼,拥有诸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手段,但是文气和浩然正气若是用得妥当,也能攻防一体。”
“不需要其他东西辅助吗?比如像山河图那样的东西。”
“不需要,文气和浩然正气本就无懈可击,又何须他物辅佐。”
纪明悟闻言怔愣一瞬,他是知道浩然正气这种东西的,听说拥有的人都能鬼邪不侵,但没听说过能主动攻击的。
师弟安从郡不算,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手中都有陆风赠予的法宝,主要还是依赖法宝行事。
陆风说着就为纪明悟演示起来。
只见他指尖上出现一缕金黄的文气,一会儿变成枪,一会儿变成剑,那文气或爆射而出,或招手收回,陆风都控制自如,上面的纹路更是十分清晰,宛如名匠用黄金耗尽十年光□□心打造。
“书读多了,心中可见锦绣山河,用心便可找到自身文气所在,所以文气威能与自身息息相关。”
说着,文气剑就竖着飞划过街道,连带旁边摆摊用的桌椅,伸长的屋檐,堆积的杂物全部都被划作两半。
动作轻柔仿佛一阵风轻轻吹过,但是纪明悟却亲眼看见那桌子已经被划成两瓣了,切口干净利落。只是在那摊主端碗上桌时,那桌子又恢复如初,不见一点划痕。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虽然见过陆风施展过神通了,但是再次看见,纪明悟还是咽了咽口水,尤其这东西还是自己可以学的。
“你来试试。”
文气剑消失,陆风神情淡然,依旧在缓步向前走去,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任何异常。
“是。”
纪明悟对自身文气非常熟悉,在大荒之时他就已经有催动文气的经验,只是他从未像陆风这般运用过。
只见一缕文气出现在他的手中,随着他的心意变成一把小剑。
只是这文气所变化出来的小剑模样不如陆风那般凝实,体积也没有陆风的大。
好比陆风变出来的是四寸长剑,他变出来的就只是一把短剑,模样还有些模糊。
想要这小剑随自己的心意而动不容易,在寒风萧瑟的天,纪明悟额头冒出细汗。
在他的不断尝试下,小剑终于动了动,然后向着前方路旁的枯枝斩去。
一剑划过,枯枝微微晃动,却没有被斩断,而且那小剑一剑斩出后就溃散了。
纪明悟看见自己的成果叹了一口气。
他见陆风施展时轻松自如,没想到到自己这里竟然如此艰难。
“第一次便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很好了,日后无事时要强加练习。”
陆风说完,再次伸出手,耀眼的浩然正气出现在手中。
“浩然正气可化盾,可成结界……”
陆风边说,手中浩然正气边应声而变,先化作一面坚实的盾守护在两人面前,后又变成一个结界将他们两人照在结界中。
“若是浩然正气足够,它不仅可护自己,还可护一城,乃至护一界。”
罩住两人的结界突然变大罩住整个王都,又突然变大布满天际。
纪明悟抬头看,只见那青天之下有一面类似在阳光下水光流动的湖面,无边无际的真把混元界全部罩住了。
全程变化都只有纪明悟能看见,旁边行人对他们二人都视而不见。
“你再试试。”
一句话唤回纪明悟的心神,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凝聚。
动用浩然正气远比动用文气困难,不过纪明悟总算是成功凝聚出来,只是那盾同样很小,最后耗尽全力凝聚结界也只是一个半人高的结界,连他自身都容纳不下。
可对此陆风却是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等日后熟练,这一攻一守加上竹笔,世间就无人能伤你分毫,那文气虫也要好好养着。”
闻言,纪明悟心中一暖,“是。”
话落,两人刚好到达城门口,一步不差。
“见到师弟后先生要回小山村吗?”
“嗯,但过些日子会出躺远门,若有事,用木牌唤我便是。”
“是,”纪明悟拱手行礼,“恭送先生。”
“回吧。”
陆风摆摆手,撑着竹竿负手向城外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与周围人擦肩而过却无人发觉。
半晌后,纪明悟依旧站在城门口,远方已经没有陆风身影,但是他迟迟不愿转身离开。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香火之气。
纪明悟回头看向来人,笑着拱手行礼:“城隍大人何故来此?”
那城隍同样拱手一拜,态度十分恭敬,语气难掩激动地解释道:“方才见一道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庞大程度前所未见,令人咋舌,这才来此一探究竟,没想到竟然是纪相。”
地府鬼神皆知阴天子与这大虞丞相是师兄弟的关系,又同出陆风门下,对地府来说,纪明悟身份同样尊贵,便是地府阎王也不敢怠慢。
纪明悟能理解眼前城隍的激动。
这城隍身前也是文武双全,他饱读诗书,为官忠正清廉,是难得的青天老爷,后为民情愿,下场难逃凄惨。
听说其一生著书无数,兵书都有不少,自是知道这浩然正气的。
如今感受到如此磅礴的浩然正气,作为读书人难免激动。
“可惜这浩然正气非在下所聚……”
“嗯?”
城隍四处看看,确定自己并没有找错方向,那浩然正气便是这方向传开的,而此地只有纪明悟一人。
此前他也确实犹豫了一瞬,想到纪明悟目前只是大儒,应当没有这么多的浩然正气才是,但是一想到他是陆风的弟子,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面对城隍的疑惑,纪明悟也是笑笑,“也许要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了。”
陆风没有主动开口,他也不好说陆风已经回来了的事。
……
离开王都,陆风腾云而上,一路朝着与小山村相反的方向而去,也不知跨过多少高山,直至离开大虞进入相邻的王朝境内,他总算是看见了两道争斗不休的身影。
陆风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在云上静静等着、看着。
远处两鬼并没有发现陆风的存在,眨眼间就交手数百个来回,在浓郁的黑气之中宛如两道闪电在激烈碰撞,带出轰轰巨响。
鬼气之下绵延不绝是大山,交手不会殃及凡人,那大山外的人看见也只会觉得是要下雨了,并不能联想到是两只鬼帝级别的鬼物在山中争斗。
陆风看着其中一道身影,欣慰地笑了笑,他最不放心的那个反倒变化最大。
平生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昨夜纪明悟与他说过这些年混元的变化,首当其冲提起的自然是平生,虽然他早就预料,但是亲眼看见还是有些意外的。
与平生交手的那个鬼帝实力并不弱,可平生要更胜一筹,几乎是他在掌控整个战局,既不杀也不擒,但也没有要放过那鬼帝的意思,生生耗得对方没了脾气,只想求一个痛快。
可就在两人交手正酣时,那藏在鬼气下的一群大鬼却伺机偷袭平生。
陆风看了一眼,便见对方恶业缠身。
他对这种鬼物向来是不留情面的,一挥手便有功德长绳飞出利落将那些鬼物困住一坨。
那些鬼物的出现自然是逃不过平生和那鬼帝的眼,自然也看见那些鬼物被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法器捆住,顿时立马明白周围还有第三人的存在,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那鬼帝顿时慌张不已。
而相比起鬼帝的惊恐,平生看见那困住鬼物的功德绳时却是愣住。
那鬼帝见平生突然失神,就抓住这个时机朝着远方遁逃,丝毫不管那些被捆住的鬼物。
看着鬼帝越来越远的身影,平生动了一下,不再隐藏地将生死簿拿出来,朝着鬼帝的方向将生死簿抛至高空。
生死簿大放光芒,驱散了周围鬼气,那远处的鬼帝也被定住身形,瞬间被吸入生死簿中关起来。
那一坨被捆住的鬼物也没有放过。
只是那坨鬼物被收走后,原地却留下了那根功德绳,平生对那东西很熟悉。
可是他既没有回头看功德绳飞来的方向,也没有上前去将功德绳捡起,而是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陆风见状叹息一声,驾云落到平生身后,抬手一招收回功德绳,平生这才跟着功德绳转过身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陆风。
平生如今模样大变,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曾经在小山村时无忧无虑的样子。
鬼帝的他将身形控制在二十多岁,一身黑衣衬得他沉稳冷静,鬼帝的修为加上那不苟言笑的气质,整个人已经颇具阴天子的气势,没有感情的眼神看着特别唬人。
陆风险些没有认出来。
见平生愣愣地看着自己,陆风笑了笑,“不认识先生了?”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平生就突然蓄力向他冲来,“区区幻境,休想蒙骗我!”
陆风脸色一黑,站着不动,在平生来到眼前时才幻化出功德戒尺,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敲在平生头上。
“啪!”
“没大没小!”
挨了打,平生手中蓄力消失,就站在陆风面前不动了,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根本不看陆风也不说话。
陆风看得皱眉,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了,竟然也会露出如此别扭的姿态。
他想上前去看,但他靠近一步平生就退一步。
再进再退。
“啧~站住。”陆风很是没好气道。
平生这才站着不动,等陆风走近后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是因为不敢看自己才偏着头的。
想到刚才还大杀四方的人此刻倔犟地扭着头哭,陆风无声叹息,温声道:“先生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
谁知平生依旧倔犟,“你是假的,之前遇见的幻境也是这样。”
陆风哭笑不得,干脆道:“既然如此,那先生走了。”
说罢,转身驾云就朝着大虞璋县而去,没走多久平生就追了上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陆风心中又叹息一声。
他最近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上来。”
云团突然变大,陆风朝后面的平生招呼道。
平生犹豫了一会儿就跃上云团,像根黑色杆子一样杵着。
陆风见状也不再逗他,开口问:“怎么不一开始就收服对方呢,打这三天三夜。”
云团飞过山川河流,一青一黑两道身影站立其上,冬日寒风拂面,衣摆如流云摆动。
平生看了一眼陆风,好似在想要怎么说。
但是陆风却先一步开口道:“是想磨练自己,想变得更强,不想依靠生死簿和功德笔?”
“嗯。”
“为什么呢?是怕自己太弱掌管不了地府,给先生丢脸?”
“嗯。”
“还有吗?”
“……想去找先生。”
听见这个回答,陆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去哪里找?”
“不知道。”
就是觉得只要变成最强,一定能找到陆风。
“哎~平生长大了,都不爱和先生说话了。”
陆风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然后就看见故作成熟的阴天子抓耳挠腮。
“好了,回小山村吧。”
第236章物是人非
云团落到草堂外。
陆风和平生看着被大雪覆盖的草堂,久久未挪动。
平生是在等陆风,而陆风则是有一瞬的愣神,明明从大荒山到现在对他来说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但是所有人和事物都在提醒他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纪明悟的老去,平生的成长,如今再看熟悉的草堂,他在这里感受不到人气,只有荒废已久的荒凉萧瑟。
若非平生他们有心维护,想来这草堂都不能如此挺立了。
陆风缓步来到院子外,伸手推开老旧的院栏,一步一步走到院子中。
寒风一吹,满树积雪稀落,飘洒在小院中,屋檐下挂着的冰锥落到地上碎成几块。
大青槐树下的石桌尚在,只是上面堆满了冬雪,其中还可见枯黄的槐树落叶。
“以前村长经常来打扫,后来村长寿尽,时间久了,渐渐就没有人来了。”
平生看着这个与荒废挂上钩的草堂,昔日种种热闹浮现在心头,一时也很心酸。
可事实就是这般,如果陆风再回来晚一些,那岁月就会抹去他的存在,记得陆风的人会越来越少,就算多年后有人提起,后世的人也难辨仙人真假,只当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先生,我来收拾收拾。”
说着平生就抬起手,打算用法力拂去这些时间留下的痕迹,以免陆风看了伤心,但是陆风却抬手制止,“不着急。”
说罢,他穿过院子,路过沉睡的池塘,走过静止不动的水车,缓步来到牛棚前。
牛棚已经塌了,大雪和废草下有一个鼓包,没几个人知道,其下掩埋的是一头孤零零等待主人归来的老青牛。
陆风叹息一声,蹲下身拂去盖住大青牛的厚雪。
在触碰的瞬间,他透过时间看见大青牛在此处一动不动地睡了三十多个春去秋来。
寒来暑往,春秋交替。
妖的一生要比凡人更长,而陆风十分肯定,若是自己不回来的话,大青牛或许会一直这样。
平生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和纪明悟每三年会回来一次,大青牛的状况他们最是清楚。
陆风抬手覆在那牛头之上,一缕功德从掌心溢出流遍大青牛全身,而后聚集在那微弱跳动的心脏上。
渐渐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
陆风收回手站起身,静静等待着。
终于,大青牛的眼睛睁开,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露出短暂的迷茫。
“先生?”
陆风负手一笑,“让你久等了。”
大青牛起初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看见陆风身旁的平生它才不可置信地从地上站起来。
“您真的回来了!”
陆风点点头,挥手间那倒塌的牛棚如时光倒流一样重新支起,片刻就恢复如初。
接着他摊开手,紫雷和赑屃盘着一颗黑蛋出现在他的手中。
两个小家伙将黑蛋抱得很紧,睡得很熟,直到陆风将它们放出来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见是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紫雷和赑屃十分高兴,抬着黑蛋一跃至大青牛的头上,高兴地打转,仿佛回到了当初陆风在外游历时,它们挂在大青牛牛角上玩耍的时候。
直到此刻,大青牛才算是真有陆风回来了的感觉。
平生见到这几个小家伙也难得笑了笑,“先生,黑蛋它怎么了?”
“刚找回自己的身体,需要融合重新成长。”
“原来如此,”说着,平生好奇地往蛋壳中定睛一瞧,“黑蛋是龙?”
他有些意外,龙这东西他听过不少,却是没有见过。
“嗯。”陆风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让大青牛和赑屃它们聚聚,陆风转身来到池塘旁。
这池塘的水面上凝有冰块,生机不显,不过陆风还是能感受到冰面下依旧有白莲气韵流转,只是能量微弱,所以才会在寒冬中沉睡。
陆风往池塘中伸手一指,只见一道白光穿过冰面准确无误地注入那深藏池底的莲藕中。
刹那间,寒冰消融,万物复苏。
感受到异动,大青牛驮着赑屃它们走了过来。
只见赑屃趴在黑蛋上,其龟壳上还顶着紫雷,三个小家伙一个叠一个地立在大青牛的头上看热闹。
“嗡嗡嗡~”
池面上的冰块从中心化开,片刻就消失不见,然后紧接着有一朵白色莲花从水底冒出来,不畏严寒地盛开,花瓣舒展时透出阵阵令人心情舒畅的清香。
白莲绽放之后,又冒出无数荷叶和花骨朵。
如死水一样的池塘突然就变得生机盎然,连带池子边上的那些积雪都融化了,浓郁的生机使周围冒出许多嫩草,翠绿的颜色在这冰天雪地中十分亮眼。
随着那白莲中的生机向着四周溢散,以池塘为中心,冰雪快速消融,野花绿草相继从土里冒出头,就连旁边的大青槐树都发出一阵绿光。
树上白雪突然消失,大槐树瞬时变得精神无比,任凭寒风如何动摇都不再落一片叶子。
“咔,咔咔咔~”
池水流动,水车被一点一点带动起来,不多时就开始旋转。
这才眨眼的功夫,草堂就已经恢复如初,白莲溢散的生机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平生他们见状高兴不已,陆风回来,草堂才算是活过来了。
“你们往后退一退。”
陆风对平生他们交代一句。虽然不知道陆风要做什么,但是平生和大青牛还是听话地退开。
“人兮归来……”
只见陆风抬起手,山河图从袖中飞出悬空打开,了。
在平生诧异的注视下,一缕无所依傍的残魂从画中飞出,脆弱到一阵寒风都能将其吹散。
没想到安从郡竟然还有这样一缕残魂被收入画中,看得平生着急不已。
“先生,先生,三师弟!”
要不是之前陆风让他们退开,他现在都要冲上前去好好护住那缕残魂,“可千万别被风吹散了。”
陆风能理解平生紧张的心情,也不说什么,只抬手一招,那残魂就像烟雾一样流向他的手中。
太弱,这残魂实在是太羸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