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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我做1 戎之 17668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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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4章

谈闻被他问懵了,以为路褚不想专注一家,心底有些不高兴:“还能包什么月,你不想就直说,弯弯绕绕的干什么。”

路褚绷着脸,很难用言喻形容此刻的心情,犹如一泼冷水从上到下,浇个彻底:“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会吧?谈闻心里诧异。

路褚的演技已经把他自己都骗过去了么?

“还能是什么?”谈闻别扭,想委婉,又觉得没必要:“牛郎,鸭子。”

路褚阴沉道:“鸭子?”

心中的想法被证实,荒谬且不可理喻。

路褚几乎气笑了。

原来这么久,他只把他当鸭子看。

好一个鸭子。

“那不然呢?”

没等他顺下气,谈闻接着往他的伤口撒盐:“我们不是在会所认识的吗?”

“所以你当时只是想找个鸭子,解决你的特殊癖好?”

这么听,谈闻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特殊癖好,你不就是干这行的吗?我给你的钱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没个好脸吧?”

路褚呵地一声,心脏某处角落冷得发抖,他本想说他不是,却莫名其妙地,应了下来。

“我是。”路褚说,“但你这点钱,还不够包月。”

他的语气不算好,比起谈闻想象中的喜悦,路褚更像是在呛人。

谈闻哪受过这种委屈,直言道:“你很贵吗?”

“五百万一个月。”路褚说。

这哪是黄金鸭。

黄金都没这么贵。

谈闻气急,连事都不做了,踹开路褚,“滚!你当你是谁!五百万的身价,你配吗?”

“不是你说的包月?”路褚非但没有踉跄,甚至往前禁锢谈闻的肩,“怎么,觉得自己出不起,就贬低别人?”

谈闻脖子都气红了:“我又不是冤大头!”

路褚气急反笑,顺水推舟道:“一个月一百万,包年五折。”

顿下,他接着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找别的鸭子,每个月给我五百万,赔十年。现在就立合同。”

谈闻懵了,这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意思是他出钱,还得为路褚洁身自好?做不到还得给路褚钱?

“你想得美——”

“没得反悔。”路褚短短四个字,堵了谈闻的话。

他下了床,不顾还精神的兄弟,穿上裤子,往书房走。

谈闻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等了一会儿,路褚携带两份合同和印泥回来,他把笔给谈闻:“签字。”

“?”

谈闻顺着视线往下望-

包养合同-

“?”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要哦对,包月。

谈闻接着看。

20xx年x月x日晚上xx点,谈闻正式向路褚提出包年合同的想法。

具体如下:

1。包养期间,双方必须洁身自好,不允许和其他同性暧昧。

2。包养期间,谈闻每月必须给路褚五十万,作为包养费用。

3。包养期间,双方住在一起,同吃同住,谈闻有需要时,路褚负责解决。

4。包养期间

10。谈闻若违背以上几点,赔款十年,一月五百万给路褚。

该上述条件,双方同意后签字。

金主:

鸭子:路褚(红印)-

金主那栏空着,显然是为谈闻准备的。

谈闻看到路褚给他自己的称呼,噎了片刻,哪有人管自己叫鸭子的?

陪酒的,陪睡的,牛郎。

都比鸭子好听吧?

谈闻心里叹了声气,“你这种霸王条款,法律是不成立的。”

“我们这成立就行。”路褚居高临下地睨他,“签字。”

“不是。”谈闻搞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签字?是我给你钱,又不是你给我钱,这个合同对我来说哪儿好?再者,我说的是包月,你给我签包年的是什么意思?”

“包年打折,你不心动吗?”路褚淡道,“物超所值,错过就没有第二次了。”

谈闻:“……”

好熟悉的话术。

路褚该去做销售的。

一月五十万,对他来说如同洒水,并不多。多的是违约的五百万。

不对

他怎么被路褚带着走了?

谁规定的他要给五百万?路褚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不同意!”

谈闻话音刚落,路褚就坐下了。谈闻以为他要强摁着自己签字画押,下意识往后躲,路褚却说:“我家境平庸。”

谈闻:“……啊?”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母亲离开平海,父亲也很快找了下一任。”路褚说,“他新老婆只比我大五岁。”

谈闻眨了下眼。

“没多久他们就生了个小的,我就搬出来住了。”路褚道,“我做这行,是为了钱。”

谈闻舔了下干涩的唇,心里暗暗发苦,他没想到路褚的经历如此崎岖,难怪会做这行。这也不怪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谈闻,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是唯一让我有家的感觉的人。一个月也好,一年也罢。只要是你,无论背负什么名声,我都愿意。”

谈闻被他绕进去了。

他几次张嘴,又怕戳到路褚痛点,悻悻闭嘴。

最终,他含蓄地问:“你现在很缺钱吗?”

路褚晃了下眼,说:“比起钱,我更在乎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别扯这些没用的。”谈闻吐槽,“我先声明一点,我对你的感觉不足以支撑一年,这种霸王条款,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路褚点了下头,把五百万用黑线划成一横。

“没了。”路褚说。

态度还不错。

谈闻这么想着,拿起合同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面对印泥,他略显犹豫:“摁完还得洗手,好麻烦。”

“走个过场而已。”路褚心满意足,也不强求谈闻跟自己一样摁上手印,把印泥盒一盖,“这样就够了。”

谈闻扬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路褚把合同放到一边,问他:“还继续吗?”

谈闻瞪他:“继续个屁,我没精神,要继续你自己继续吧。”

“我一个人不好玩。”路褚说,“没你我会寂寞的。”

“你发什么疯?”

“鸭子语录。”路褚认真道,“刚搜的。”

谈闻无语:“你好好说话。”

路褚走到衣柜前,把衣服脱了:“你不喜欢吗?”

谈闻靠在枕头上,欣赏着路褚侧面的身材,路褚练得好,没有过度锻炼,肌肉力量足够,线条也好看。

“我不喜欢。”

“是吗。”路褚语气平平,套了件黑短袖,“我搜的是‘金主最喜欢鸭子说的百句话’,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谈闻来了兴趣:“百句?你都背下来了?”

“差不多吧。”

“就刚才?”

“嗯。”

“记忆力不错啊,说几句给我听听。”

路褚关上衣柜门,朝他走过来。

“老板,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请你一定一定要宠幸我哦。”

毫无感情的话语却把谈闻逗乐了,他笑着在床上打滚儿,“再来几句。”

路褚磨了磨牙。

“自行车可以没有电动档,鱼可以没有小溪,但我不能没有你。”

“还有吗?”

路褚坐上床,捏住谈闻的左脸,“听上瘾了?”

“是啊。”谈闻眉眼弯弯,“还挺好玩的。”

路褚状似无意地说:“以前经常听?”

“没。”谈闻摇头,打掉他的手,说:“你是我找的第一个鸭子。”

路褚:“……”

他现在对鸭子这两个字雷得不行,但自己造的孽,自己填。

“那我还挺幸运。”

“是啊,你是幸运男孩。”谈闻话锋一转,“你以前有被包过吗?”

“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被包。”路褚漫不经心道,“第一次被包就撞上个傻子包年,我走大运了。”

谈闻不服气,“我说的是月,是你自己升级了。”

“包年便宜。”

“你兄弟又不能以旧换新。”

路褚微偏头,好笑道:“你都哪学的词?”

“我说错了吗?”谈闻学着在国外时要好的女性朋友说过的话,“男人的花期都很短。”

“你懂得真多。”路褚说,“真聪明。”

谈闻今年二十七,不是十七,也不是七岁。

他不至于连阴阳怪气和真心夸赞都听不懂。

谈闻当即反击道:“没你懂得多,你花期开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到我这就断了。”

“断了也得给我钱。”路褚倨傲道,“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你赖不掉。”

谈闻噎了噎,还是把那句‘穷死你算了’憋回去了。

“没想赖。”谈闻嘀咕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理你。”

路褚侧耳,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睡觉吧。”路褚说,“我有点困了。”

干柴烈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能生生做到一半就抽出结束,他们两人的意志力非同一般。

灯关闭。

谈闻陷进被子里,任由路褚勾他的手指。

路褚嘴上说困,行动却察觉不出困意。他先是试探地伸手,在谈闻手腕处摩挲,再到指节,与他小指缠绕。

谈闻挪位置,躺得离他近了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谈闻平躺着呼吸,闭眼,睁眼,再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谈闻无法从天空判断此刻的时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谈闻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轻声道:“路褚,你睡了吗?”

路褚说:“没有。”

谈闻问:“你睡不着吗?”

路褚缄默,好一会儿才嗯一声。

夜晚适合聊天,谈闻说:“为什么?”

路褚没有说话。

谈闻蜷缩小拇指,往上勾了勾,无声地催促路褚发言。

路褚清醒地说:“在想事情。”

“嗯?”

谈闻对八卦没有兴趣,大概是睡不着的原因,他竟来了几分兴趣,对于路褚的事,他莫名地多了些耐心。

“困扰你的事吗?”

“有一点。”路褚说,“如果有天,你发现你身边的人和你想象中并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嘶”

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谈闻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会怎么办。”谈闻说,“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我看人很准的。”

路褚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只道:“睡吧。”

谈闻的好奇心刚提起来,就被路褚残忍地摁下。他撇撇嘴,心想我才不好奇,讪讪道:“好吧。”

“晚安。”路褚说。

谈闻没有回复。

他原以为这是个失眠的夜晚。

因为一时脑抽,签了个大额合同。

他果然不适合创业,就他这个脑子,早晚被坑。

比如现在。

一个无法为他提供业绩的‘员工’,一个月居然要五十万,相当于一天赚一千六百六十六,按照一天上班三小时的基础来算,路褚的时薪是五百五十五。

真吉利啊。

555,资本家的心在滴血。

1666,打工人的幸运数字。

谈闻长叹一声气。

看来他得早点出去混个工作,要不这年头,连鸭子都养不起。

谈闻带着满心焦愁睡下,翌日起床,吃过饭,谈闻直奔家去。

今天起得早,吃过饭还不到八点,谈闻到家,从阿姨那得知他爸已经去上班了。

“……”

坐在沙发上,谈闻想上班的心再次退缩。

连董事长都要七点起床去上班。

他这个打工人也得效仿,那他还有自由的时间吗?

每天都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谈闻阖上眼,绕了绕脖子。

温霓然穿着白睡裙下来,就见他蹙着眉捶脖颈。

她温声道:“怎么了,没睡好吗?”

“昨晚枕头太高,落枕了。”谈闻睁眼,叫道:“妈。”

温霓然笑着应声,“枕头还能突然变高啊?肯定是你昨天玩太晚,没睡好。”

谈闻总不能说是别人家的枕头,只好含糊过去。

阿姨端了杯热牛奶放在谈闻面前,又端了杯冰美式,放温霓然面前。

谈闻看着杯沿摇摇欲坠的冰点,“大清早喝冰,您身体真好。”

温霓然淡道:“习惯了。每天早上不喝一杯,心里直发慌。你呢,今天来这么早,没吃饭吧?”

谈闻一听这话,就知道温霓然又要给自己安排十全大补了,他赶忙道:“吃过了,我喝牛奶就好。”

温霓然惊讶,“这么早能起床吃饭,不像你的作风。”

谈闻愈发心虚,笑了笑说:“也没有吧,我经常早起的。”

温霓然笑了下,没有拆穿他。

谈闻自顾自地往下接:“毕竟以后要早起上班了,提前适应嘛。”

温霓然笑颜展开,“你打算创业,还是去家里公司上班?”

谈闻抿嘴,说:“我感觉自己现在还不具有创业的头脑。”

温霓然暖心道:“没事,我们慢慢来。”

谈闻嗯了声,“妈,您觉得我去爸公司,能做点什么?”

“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生分。”温霓然说,“你想做什么?”

谈闻想都没想:“工资高,轻松的,双休。”

温霓然说:“你现在很缺钱吗?”

“还好。”谈闻说,“就是我拿着自己的简历去投递公司,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大小周,现在的世道怎么了?吓得我赶紧在简历上写只接受双休。”

温霓然听着有趣,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很多公司婉拒。”谈闻说,“他们说我是草台班子,简历好看,履历却没有。”

温霓然说:“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双休工作有,就是不多。你要是肯吃苦,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的简历也没有很差吧?”谈闻底气不足,他成绩确实不怎样,出国也没好好念过几回书,基本都在和朋友玩乐,想到这,他略有心虚道;“早九晚五我都觉得累,没想到现在的工作都是早九晚九,甚至还有什么弹性工作,无条件加班,爸那也是这样吗?”

“你要去你爸那,也得按照普通职工薪酬给。”温霓然说,“现在很多公司都需要加班,你能吃得了苦吗?”

谈闻想说吃不了,但他还有个鸭子要养。

“我可以。”谈闻说,“那是直接把我塞进去是吗?”

温霓然微笑,“你先想好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去面试。”

“?”

谈闻不可置信,“你当时和我说的是,让我去分公司实习啊!”

温霓然轻描淡写道:“我有这么说吗?”

谈闻立马就要找记录:“我给你找出来——”

“不用。”温霓然说,“我记得。”

谈闻舒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吸回来,温霓然说:“这样吧,你把我当面试官,对我陈述自我介绍。”

“……?”

谈闻皮笑肉不笑,“别了吧妈妈。”

温霓然被他死气沉沉的模样逗笑了,她笑起来并不浮夸,只是淡淡勾了下嘴角。显得端庄有礼。

“你想被别人说是走后门吗?”

谈闻自我感觉良好,“走后门也是个本事。”

“你啊你。”温霓然摇摇头,“走正规手续,挺直腰板进公司大门,不好吗?”

谈闻对工作的机敏度为负数,他惘然:“走后门不能挺直腰板进大门吗?”

“也不是不行。”温霓然说,“容易被说闲话。”

谈闻觉得自己在参与某项地下运动,他就不能以谈姓身份进入谈氏吗?

谈闻这么想着,情不自禁说出口。

温霓然问他:“你是去学习的还是去玩的?”

谈闻务实道:“我是去赚钱的。”

温霓然罕见地噎住。

谈闻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说的不对吗?”

“挺对的。”温霓然唏嘘道,“果然是长大了。”

谈闻还想说点什么,温霓然自觉岔开话题,开始问起谈闻的近况,问他是不是还是每天窝在家里打游戏,谈闻哪好意思说最近都窝在别人家,只好说:“差不多吧。”

温霓然说:“你这样下去会近视的。”

“好像是有点糊。”谈闻说,“不过还算清晰。”

温霓然摇摇头,“这样看来,还是把你放到公司去工作比较好。”

是挺好的,谈闻在心里说。

这样他就能拿着零花钱和工资一块养男人和他自己了。

简直是疯了。

谈闻意识到这点已晚,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个恋爱脑,说难听点,他们这不算谈恋爱,他顶多算个鸭子脑。

谈闻在家待到中午,直到谈霆回来。

谈霆刚到家,看到他眼底闪过讶异,很快恢复镇定,他脱下外套,递给阿姨,松了松西装的纽扣,“你怎么来了?”

这什么天气?还穿西装四件套。

有钱人的体温都跟人不一样吗?

谈闻巴结地向前一步,字正腔圆道:“爸爸!”

谈霆没理他,看向温霓然:“你儿子怎么了?”

温霓然笑得温柔,娇嗔道:“怎么说话的,他不是你儿子啊?”

谈霆淡道:“实在没看出来,一点我的基因都没遗传。”

谈闻自尊心受挫,但他的心态强大:“爸爸,您上班辛苦了!”

“……”

谈霆睨他一眼,“缺钱了?”

挺缺的,谈闻在心里说。

但这会他有眼力见,道:“不缺钱,缺您的爱。”

谈霆:“那你还是缺钱比较好。”

谈闻说:“我还缺一份工作。”

谈霆挑眉,语气好转:“想通了?”

“一直都很通。”谈闻完全掀翻刚才的嘴脸,净挑好听的话说:“我早就想学习,想进步了!我已经二十七了,也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但奈何爸妈心疼我,不愿让我在这危险的社会闯荡,那我只好离你们近一点,好好伺候你们!”

他这一连串堪比马拉松,完全不给人留时间和余地去消化,接着道:“我想进公司历练历练,一个月不用多,50k就好了,但零花钱还得给我,我得存点钱创业。”

谈霆视线落在谈闻身上,“一个高考都没参加的二十七岁应届生,张口就是50k?”

“您这么大的公司,给不到您儿子50k吗?”

谈霆:“五百给你都是浪费。”

“。”

谈闻的心态大梁悬挂,有点儿要崩盘的意思,他甚至想立刻回去把昨晚签的合同给撕碎。但这次工作,不止是为了合同,更重要的是,谈闻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不想再让家里人担心,索性找个工作混个日子,再去定下心想自己的人生究竟要这么过。

总不能这样得过且过。

谈闻想通后,倏地松了气,转头看向温霓然,道:“妈——你看爸,他嘲讽我,我自尊心受到严重的创伤,我要回去打游戏了。”

“还好意思说。”谈霆冷斥道,“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游戏。”

谈闻瘪嘴。

谈霆道:“明天来公司,我让助理给你找个工作。好好学,别又是半途而废。”

事情解决,谈闻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谈霆掠过眼,不搭茬了。温霓然笑着说:“好了,你们俩个除了斗嘴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事?赶紧来吃饭。”

谈闻应了声好,到卫生间洗了手,久违地和家人吃了顿饭。

温霓然吃的清淡,家里饭菜都往清淡做,谈闻在路褚家吃惯了大鱼大肉,这顿饭对他而言如同白粥般寡淡。他鲜少和家人一起吃饭,也就没挑剔。

吃过饭,谈闻和谈霆约好明天早上九点见面,便离开了谈家。

早上起得早,谈闻回家后一头扑倒在床上,大睡特睡了一场,醒来已经傍晚,他的手机很安静,一堆垃圾短信滑下去,只有寥寥几条微信消息。

打开,基本是路褚发的-

老板,今天几点为你效劳?-

老板,人呢?-

你找别人了?

谈闻惺忪睡眼,迷糊地摁下语音键:“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路褚秒回:【刚睡醒?】

谈闻揉了揉眼睛,失焦,勉强能看见是三个字,以为是‘饿了吗’,他已读乱回:“不饿,不吃饭。”

路褚:【?】

谈闻把手机丢一旁,夹着被子翻身,打了个哈欠,阖上眼又小寐了会儿。

过了五六分钟,谈闻的精神才完全清醒。他没着急拿手机,在床上发了会呆,看着床头柜陷入沉思,脑袋空白,没有东西可想,他就这么呆滞了几秒,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

谈闻住在高楼里,刚好能看到晚霞。傍晚的晚霞是橙黄色,淡淡地挂在云层里。抬头看天,粉色的。

谈闻心下一动,这才拿手机,对着晚霞和天空拍了张照。

他把晚霞分享给路褚。

【粉橙黄。】

路褚说:【好看。】

随即,他发了张自己那边的风景。

明明身处在同一座城市,所看到的风景却是不同的。

路褚的天空不是粉色,也没有晚霞。

很常规的好风景。

路褚说:【晚霞偏心,只选了你。】

谈闻笑了,他拉过电脑椅,坐在窗口。

摁下语音键:“可我把它分享给你了,四舍五入,晚霞雨露均沾。”

这样的四舍五入太过离谱。

路褚却说:“嗯,感受到晚霞的诚意了。”

谈闻笑倒在椅子上。

下秒,路褚打了通电话过来。谈闻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路褚:“喂?”

谈闻捂着话筒清嗓,才说:“喂,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路褚配合他的演出:“我留言可以吗?”

谈闻刚睡醒,心情正好,闻言道:“您好,请留言,请留言。”

“我想问这位手机的主人,可以让晚霞把他捎到我身边吗?”

谈闻笑逐颜开,“您好,手机主人说他不会飞。”

路褚说:“哦,好可惜啊。”

谈闻终于受不了:“你少装啊!”

路褚弯眉:“配合你的演出也有错?”

“啊?什么演出?”谈闻装傻,“我在忙,刚刚接电话啊。”

路褚说:“前面是鬼在和我说话吗?”

谈闻说:“可能是,你小心点,别被鬼附身了。”

“神算子,你帮我算一下是男鬼还是女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神算子了!”

“不是你说我被鬼附身吗?”路褚懒懒道,“大师,麻烦帮我算一下,想附身我的是不是一位叫谈一问的小鬼。”

谈闻忍俊不禁:“滚蛋。”

路褚浅笑。

晚霞虽美,转瞬即逝。

粉天空和晚霞一同消失,谈闻怅然地望着窗外,呢喃自语:“晚霞消失了。”

路褚听见,说:“你把它拍下来了,它就没有消失。”

“这是什么逻辑?”

“路式逻辑。”

一本正经搞笑,谈闻心忖。

路褚的路式逻辑还没结束,就开始执行路式合同:“你昨晚好好看合同了吗?”

“什么?”谈闻说,“我不是已经把五百万删除了吗?”

“合同上还有一个比五百万更重要的点。”

“什么点?”

“包养期间,双方必须住在一起,同吃同住。”路褚一语道破,“这么重要的点,你不记得了?”

谈闻记性不算好,昨晚只顾着记五百万,哪有空看什么同吃同住。

“所以呢?”谈闻神经大条地说,“也没说住谁那,你怎么就默认在你那了?”

路褚道:“那我就委曲求全住你那吧。”

谈闻乐了,“什么叫委曲求全住我这?我这比你那好一万倍。”

“这么好啊。”路褚说,“那我得赶紧收拾行李,争取快点住进去。”

谈闻哼声,无形被路褚带跑偏:“住这算你有福气了。”

路褚乘胜追击:“那我住过去吧。”

谈闻的大脑在最后一刻起了作用,“你住过来干嘛?”

路褚说:“包养期间”

“停。”谈闻打断他的施法,“我宣布,这段也作废了。”

路褚:“都签合同了,怎么能作废?”

“你那合同有法律保护吗?”谈闻理直气壮,“我是金主,我说废就废。”

路褚声音比刚才小了点,参杂了些委屈的成分:“我昨晚想了好久的,你一下就给我作废了两个。”

谈闻:“?”

还委屈上了。

这两个霸王条款不该取消吗?

以他自身实力,别说五百万,十年能赚五十万算他牛逼。

这鸭子怎么不懂得知足呢?

他还要怎么对路褚好,他都准备去工作了,赚钱养牛郎,说出去都被人笑掉大牙。

“我今天去陪你。”谈闻再次让步,“但那个破条款,必须划掉。”

“划,回去就划。”路褚说,“吃饭了没?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谈闻中午吃得清汤寡水,睡一觉就饿了。既然大厨决定下厨,谈闻也不客气,报了几样爱吃的菜,让路褚先行准备。路褚问他几点过来,谈闻原本想打几把游戏再过去吃饭,他的目光放在电脑桌上,游离了几秒,说:“现在过来。”

路褚莞尔:“我在家里等你。”

谈闻说好。

挂断电话,天迅速暗了。

谈闻抱着电脑,猛猛亲了它两下,“下次再来宠幸你,乖啊。”

他哄完心爱的游戏,毫无眷恋,头也不回地离开。

谈闻开着小奔来到路褚家,敲门。

“登登”两声,门被打开。

路褚穿着无袖上衣,露出肌肉线条,脖子上还围着一个围裙。

谈闻津津有味地打量他一圈:“cosplay家庭煮夫?”

路褚很直白:“你喜欢最重要。”

谈闻走近一步,关上门:“我喜欢啊,要不别吃饭了,你就这么穿着和我在厨房来一发怎么样?”

路褚耸肩,“我没意见。”

“……”

谈闻早该想到,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什么沙发啊,餐桌啊,厨房啊。

对路褚来说简直像洒水一样简单。

“我有意见。”谈闻自己提,自己拒绝:“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亲一下就做。”

惯的。谈闻没好气道:“爱做不做,才不求你。”

路褚道:“好狠的心。”

“少废话。合同你放哪了?划了没?”

“还没,刚回来忙着做饭。”

谈闻敏捷捉补道关键词:“刚回来?你出去了?”

路褚眨了下眼,不说话。

谈闻道:“你现在在合同上加一句,要是你出去找客人,也得给我五百万。”

“给一年?”

“你能给得起一个月算你厉害。”

“不给。”路褚说,“我不会找的。”

“抠门。”谈闻吐槽。

“这叫专一。”

话毕,路褚自己讨了个吻,美滋滋去做饭了。

谈闻也没着急找合同,坐沙发上玩了会手机,直至路褚叫他吃饭,谈闻才来到饭桌前。

桌上摆满热腾腾的饭菜,具象化了幸福二字。

包养合同不止包运动,还包饭菜。

果真是物超所值。

谈闻感慨道:“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你了。”

“那我今天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谈闻敛声。

好像是这么回事。

路褚为他盛好饭,把碗筷递给他,谈闻坐下,准备吃饭。

两人默默低头夹菜,彼此无言。

倏地,两双筷子重叠在酸甜排骨上。

谈闻抬头看了眼路褚,打算直接夹起,不想路褚阻拦了他的行动,硬生生用,蛮力把谈闻的筷子叩住。

“想吃排骨?”路褚轻佻地说,“想吃,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事多。

谈闻说:“不想吃了,你把我筷子松开。”

路褚仿若听不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他道:“谈闻,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个?”

第25章第25章

谈闻暗自使劲,没能敌过路褚的力气。他松懈道:“我不是说过你是我找的第一个鸭子吗?”

路褚听不得鸭子二字,避重就轻道:“不是鸭子,是男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谈闻登时起鸡皮疙瘩。

这话也太奇怪了。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回答是。”

谈闻说:“既然知道,能放手了吗?”

路褚笑着松开筷子。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心照不宣地结束话题,结果二人都能满意,这就足够了。

吃过饭,路褚依旧不消停,调侃似地问谈闻:“老板,今天需要服务吗?”

之前没发觉,自从说开后,路褚牛郎成分愈发熟练,很是上道。

没等谈闻说,路褚接着道:“消费全套服务,立享八折优惠哦。”

一谈钱,谈闻大脑转得飞快:“什么意思,我还得额外给你钱?”

路褚把要钱说得冠冕堂皇:“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情趣。”

“钱很重要。”谈闻随口比喻:“没有钱,你能跟我一年吗?”

路褚眼下眸光闪了闪,收敛笑意,颇有认真意味:“不试试怎么知道?”

“得了吧。”谈闻看得开,“没钱我们连遇见都不可能。”

路褚笑了:“你还挺现实。”

谈闻把排骨塞进嘴里,回击道:“你是收钱的人,你才现实呢。”

路褚说:“不收你钱怎么服务你?”

谈闻语塞。

真现实。

钱都给了,不享受谈闻觉得亏,毕竟这人时薪五百多,不把他薅到筋疲力尽不罢休。

谈闻抱着这样的想法,问路褚:“你的全套服务有什么?报上名来。”

“全套马杀鸡,包您满意。”路褚说,“我们这是正规按摩店,您尽管放心。”

谈闻挑眉,还玩起角色扮演了。他配合道:“给我来点儿不正规的。”

“老板,来个冰火两重天怎么样?”

行家话,谈闻听不懂。他好面,听不懂也强撑:“来啊,谁怕谁。”

路褚促笑,拆穿他的伪装:“你知道什么是冰火两重天吗?”

“不知道影响我享受吗?”谈闻反击,“服务的人知道就行了。”

谈闻这话虽然欠妥,但在理。

路褚一时竟找不话来回击。

嘴贫归嘴贫,谈闻没想让路褚真做什么,洗过澡后,他躺在床上玩手机,就见路褚拎着一杯热水和冰块进来。

热水还冒着气,谈闻嚯一声:“你干嘛呢?”

“给你展示两重天。”

“?”

合着两重天就是喝一杯冰和一杯热?

“这算诈骗吗?”谈闻真诚地问。

“还没体会,怎么就提交评价了。”

“体会什么,看你喝水?”

路褚笑了下。

“笨。”他启唇吐字,“刚才是谁说自己知道的。”

谈闻敏捷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路褚不同,但又想不到两重天怎么体会,他僵硬地指路褚下方:“你要把这个泡热水里?”

路褚简直佩服谈闻的脑洞,他面无表情道:“谢谢。我哪天不想活了,会参考你的意见的。”

地狱级笑话。

谈闻被他的冷幽默折服,虚心求教:“那怎么用?我不会。”

路褚向前一步。

谈闻坐在床上,裤头被扯了下,谈闻茫然,眨眼瞬间,裤头落在脚踝处。

路褚含了块冰。

垂下头。

谈闻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他背脊微颤,咬着唇。

路褚渡了口热水。

低头。

谈闻嘶地一声。

他颤抖着睫毛阖眼,神志天花乱坠,理智全无。

整个人像濒临绝境的鱼,差一步到汪洋,置身在岸上扑腾。

谈闻的手猛地一挣,后颈绷直。

他抽气,眼尾难耐地泛了点红。第一次体验,谈闻说不新奇是假的。过程足够酸爽,灵魂缥缈,别处风景甚好,他盯着路褚的眼睛看。

路褚的眼球不是全黑的,在光下隐约呈棕色。他的眼睛并不木讷,每次表达时,好与坏的心情都会从眼睛里冒出来。谈闻抚上路褚的头发。

太长了。

他喜欢短点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扎手。”谈闻说。

路褚很专注,没有回复谈闻的话。

在他休息的间歇,谈闻靠在床边,问:“要不要放点音乐?”

路褚说行,又说:“这次挺持久。”

谈闻哼了声。

开玩笑,次次秒,他还要不要脸了?

没等他夸自己,路褚往下说:“吃药了?”

“……”

说话真难听。

谈闻扬了扬下巴,“没吃,就这么牛逼。有资本,你想不想试试?”

路褚说:“我尝过了,味道一般。”

谈闻哽住,耳朵悄然红了,他面上镇定,说:“你才一般呢。”

“你又没尝过。”路褚说,“只有我为你服务的份。”

“那当然了,我花钱了。”

路褚总算知道,开始相处时,谈闻这跋扈小少爷劲儿是为什么了。原以为是性格如此,不成想还有金钱交易的原因。

“知道你给钱了,要说几遍。”

“怎么,伤自尊啊?”谈闻耍无赖,“我要说一百遍,一万遍,每天都说。”

路褚半威胁道:“再说我亲你了啊。”

谈闻噤声。

路褚乐了,学他说话:“怎么,自己的味道都闻不得?”

“……”

谈闻往他小腹踹了一脚,力道不重,路褚捉住他的脚踝,“跟我撒娇呢。”

谈闻挣脱开,“谁跟你撒娇了,别太自恋。”

“力道这么轻,还说不是撒娇。”路褚有意逗他,“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不和我撒娇和谁撒娇?”

谈闻翻了个白眼,心说好啊你个路褚,你就气我吧,把我气死了,看谁给你钱还房贷车贷。

谈闻拉上裤子,捎被子背对路褚侧躺,说:“我要睡觉了,你不许打扰我。”

“刚体验完两重天就能睡着,小同志定力很强啊。”

那不然呢,谈闻懒得和路褚说,自己明早还得早起去上班。

他自顾自定了闹钟,把手机丢一边:“我定了明天早上的闹钟,你要是不想早起,就去隔壁睡。”

路褚如同狗皮膏药,撵不走:“我习惯早起。”

谈闻听懂了:“那就睡觉。”

热水成温,冰块融化。

路褚把两个杯子洗干净,仔细漱了口,才折返上床。

谈闻今天睡得很早,路褚上床时,他已经熟睡过去。路褚趁着光亮观赏谈闻,谈闻的睡姿很好,平躺着入睡,路褚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倏地笑了声。谈闻的双手放在肚脐上,礼仪举止不错。

路褚撑着被子,拍了张照片。

他给照片取了个名字,叫熟睡的美男子。

翌日。

闹钟准点响起,不足两秒被人摁掉。

路褚睁眼,亲昵地拍了拍谈闻的脸颊,遵循自动叫醒服务,“谈闻,醒醒。”

他拍打的力气不重,可以说几乎没用力气。这样的力度是叫不醒谈闻的,路褚只好捏住谈闻脸上的肉,往外扯了扯,说:“起床了。”

谈闻一夜无梦,骤然清醒。

介入眼帘的就是路褚的眼睛。

看到这双眼睛,谈闻的起床气消了大半。他打了个哈欠,眷恋床上的温度,不肯起身:“几点了?”

“九点半。”

谈闻惊觉:“我定的是九点的闹钟啊——”

“我帮你关了。”路褚说,“以你的熟睡程度,这个闹钟只会成为我的困扰,对你而言没有区别。”

谈闻:“……”

他嘟哝,“我是睡过去了,又不是死了,哪里会听不见声音,明明是你自作主张帮我关掉了。”

路褚好笑:“好好,是我的错。起床了,你今天有事要忙吗?”

谈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伸懒腰,神秘道:“我今天有大事要干!”

路褚语出惊人:“你要跟我求婚?”

谈闻:“?”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僵住了。

“好冷的笑话。”谈闻说,“好烂的梗。”

路褚笑笑,“早上冷,开个玩笑暖暖心。”

大夏天的,哪儿冷了?

谈闻没拆穿他,只说:“恭喜你,说了一个比零下十度还要冷的冷笑话。”

路褚颔首,给自己点评:“还需努力。你今天去哪,要我送你吗?”

“不用。”谈闻说,“我开车了。”

路褚点头,“吃早饭吗?”

“吃。”谈闻应得很快。

路褚起床去做饭,谈闻洗漱换衣服,出来发现路褚做了三明治,直接拿了一个:“我先走了。”

路褚没再纠结谈闻去哪,在谈闻预备走时,淡淡道:“晚上还回来吗?”

谈闻的工作,需要面试也是走个过场,他家离公司近,路褚这车程远,他不太想早起。谈闻叼着三明治的鸡排,偏头看向路褚。

路褚孤单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两个盘,一个上面还放着三明治,另一个是装给他的。精美的摆盘,谈闻只匆匆看一眼,便拿起放在嘴里。

视线投射这一幕,谈闻心里没来由地软一拍。

就当是可怜他吧。谈闻想。

随后,他道:“有好吃的饭菜我就回来。”

路褚扬唇,眼里瞬间有了色彩:“晚上做油焖大虾。”

“回来。”谈闻迅速说,“等我回来一起吃,不许一个人偷吃。”

“知道,早去早回。”

谈闻嗯了声。

“嘭”,门关上。

等待电梯途中,谈闻低头边玩手机,边啃三明治。

“叮叮”,电梯到了。

谈闻走进去,按下负一楼。

电梯门关上,往下降落的同时,他的手机冒出两条消息。

谈闻点进去。

【风燃金牌鸭:[照片]】

【风燃金牌鸭:这是谁?】

谈闻打开照片,“……”

他点键盘,回复道:【偷拍狂。】

路褚秒回:【嗯,我是。】

挺冠冕堂皇。

谈闻一连发了十几个鄙视的表情包,发送那一刻,自己莫名其妙乐了。

咽下面包。

谈闻点开路褚的头像,将名字备注端正改为路褚的名字。

刚改完,路褚的消息再次袭来。

【路褚:一路平安。】

【路褚:老板,晚上想体验马杀鸡还是两重天?】

谈闻:“。”

备注改早了。

他不想选择,觉得羞耻,但也不想拒绝,昨晚的两重天的确舒服,人没必要和自己较劲。

路褚很贴心地再次发来消息:【不回复就是两者都要。】

谈闻手游离在开关键,犹豫了几秒,摁下。

屏幕暗了。

谈闻心中豁开一片晴天,把手机丢进口袋。眼不见心为净。

他开车去谈氏需要一个半小时,其中不包含路上堵车所占用的时间。谈闻一阵忙碌,七拐八拐,十一点才到谈氏楼下,助理引他到办公室门口,就离开了。谈闻抬手叩了叩门,吊儿郎当地说:“董事长,我来面试。”

“进来。”

得了指令,谈闻推门而入。谈霆从资料里抽身睨他眼,挖苦道:“来蹭饭的?”

“今天路上太堵了。”谈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下次提早半小时。”

“提早三小时还差不多。”

谈闻吃饱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别人是996,您这是想让我886啊。”

谈霆:“?”

谈闻解释道:“886,拜拜了,死翘翘了。”

“……”谈霆板下脸,“成天说什么鬼话都不知道。”

谈闻耸肩,道:“不解释不行,解释了还得被骂,横竖遭罪。”

谈霆说:“你少让我遭点罪就好了。”

谈闻往前滑,手靠在桌沿上,坐端正了些:“我来是为您分担的,不是给您负担,放心好了,我会做到让全世界满意的。”

谈霆说:“你结个婚我就满意了。”

谈闻立刻歇火。

维持几个月的感情,因着谈霆这句话,又重回错轨。

谈闻一时无言,谈霆大抵感觉到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面上却没有要改正说法的意思,只道:“让你去跟新项目,你敢吗?”

谈闻牵强地扯嘴角,长长呼气,恢复神色:“我怎么不敢?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谈霆呵呵一笑,“那就去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别只会打嘴炮。”

“本公司的?”

“分公司,新建立的。”谈霆把资料抽出,给谈闻,“人手不够,你去打杂吧。”

谈闻接过资料,打开看。

“柒贰”

72?消毒水吗?

谈闻垂眼,接着往下看。

字太多了,他看得眼花缭乱,错行潦草读了读,还是没看懂。

“做房地产开发的。”谈霆说,“难骨头,不好啃。能不能行你自己看,不行就算了。”

从谈霆那句话开始,父子二人的相处氛围别扭许多。谈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嘴脸——这和他本人更相像,他一直如此,从不谄媚谁,阿谀奉承谁。

只做自己,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没人能逼他做事。

在家里,他习惯戴副面具,因为愧疚,所以顺从。

些许是家里亲戚声音太大,无意间让谈闻听到些不入耳的话。

比如,他这个人从小脾气就不好,长大了以为会乖点,没想到染上了怪癖。

说他不像温霓然,也不像谈霆,怀疑医院抱错胎,他是外来的孩子。

往常要是听到别人嚼舌根,谈闻压根不可能忍耐,下秒就会反击回去。

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让所有人感到不齿,认为谈家会败在他的手里,断子绝孙。

谈闻不是石头,他有主观情绪,也会被人牵动。难听的话说多了,他偶尔也会自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出国那几年的刺激运动,是他放飞自我的一种宣泄方式。

谈闻学到了很多,看开了很多。

回国前一晚,他还在同自己说,想开点,人生是自己的,想怎么过,自己说的算。

结果呢。

到了父母这,他始终迈不去这个槛。

谈闻没有久待,被助理带去见了柒贰的总经理,双方交换联系方式,谈好薪资和待遇。

在平海这座一月三千完全活不下去的城市里,谈闻处于年纪不算小,但什么都不会的尴尬位置上,最终谈论的薪资也不高,无责三千五,提成靠自己。

虽然薪资不高,但好歹有个双休,早九晚五,还算能活。

柒贰的总经理生怕谈闻这公子哥随意上下班,再三提醒公司刚起步,这项工作会很累,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不能早退,无故离开,或是不来。

谈闻让他放心,自己绝不会一句话不说就不来上班。保证了两次,柒贰总经理才放下心。

结果不成想,一语成谶。

谈闻早上七点起床,七点二十出门。

电梯失调,整个暗下。

谈闻:“……”

这特么是高级小区的电梯?

有钱人专骗有钱人是吧??

谈闻此刻顾不上生死活命,趁着微弱的信号,给总经理发消息,拍了张自己在黑暗中的照片——乌漆嘛黑,和在床上躺着拍没区别。

松手发送,【哥,电梯坏了,得晚点。】

总经理一瞧,这是少爷睡不醒,找个理由请假来了,他心里颇不满,但还是给足了面子,秒回说好。

得到回复,谈闻慢条斯理地按紧急呼救,一边手给路褚发消息。

【我要死了。】

四个字发出去,路褚直接打了通电话过来。

谈闻手机信号开始打转,他接通,快速说:“我在A1电梯里,现在楼层停在五楼下,不知道是在五楼还是和四楼的交界点,电梯坏了,你抓点紧,想办法救我吧,我死了你就没金主了。”

话说完,谈闻火速挂断电话,尽可能让自己吸收多一些氧气。他长按紧急呼救,不多时,终于得到回复:“喂?这里是xx物业中心。”

谈闻不动声色道:“我在11幢楼A1电梯里,电梯坏了,我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不确定将来有没有。”

物业一听,大惊失色:“您好,抱歉给您带来不便,我现在联系人过来,您先靠边站,稍等一会。

谈闻微弱地嗯一声,他说了太多话,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张口,费时间,也费精力。

没过多久,电梯口传来敲门声。

“谈闻?”路褚的声音有试探,有着急:“你在里面吗?谈闻?”

看来是在五层了。

还好,福大命大,至少不是在中间层。

谈闻乐观地想,屈指敲了敲电梯。

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希望路褚能听见这狭小的声音。

路褚立刻道:“是你在敲电梯吗?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打电话催他们快点来了,你别怕。”

谈闻张了张嘴,无声说:“我不怕。”

像对自己的祷告,和对路褚的回应。

“你在五层会安全一点。”路褚说,“别怕,也别说话,保持冷静。我在这里陪着你。”

谈闻扯了扯嘴角。

以前怎么没发现路褚这么多话?

叽叽喳喳的,真吵。

“抱歉抱歉我们来了。”

物业小哥带着几名维修工人匆匆赶来,“业主是在这里面吗?”

路褚凉瑟瑟的,没了和谈闻说话时的轻柔,“在,麻烦快点解决。他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

这电梯隔音太不好,外面的对话清晰地入了谈闻的耳朵。

他一面好奇路褚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想捉弄他,装害怕,折腾路褚。

谈闻想了很多,只没想过生命。

生命对他而言虚无缥缈,可以珍惜,但不必太珍贵。

“哐哐”

“哐哐”

救援声比路褚说话还要吵。

谈闻躁动的因子隐约燃起,直到他的视线出现光亮。

电梯被豁开一个小口。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看到维修的工人,再不济,也是焦急的物业。

地球生灵涂炭,纯净处只剩一口井。井口很小,狭窄,他蹲在井下,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