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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我做1 戎之 21209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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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31章

路褚下楼拿贴身衣物,这期间,谈闻在衣柜里埋头苦找,路褚比他大一个号,谈闻近期买的衣服都是标准码数,他翻箱倒柜,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一团皱巴巴的灰色短袖。这款是他线上随便买的。谈闻对衣服要求不高,只有出入一些重要场所他才定制几件正装,其余的衣服在网上随缘刷,刷到哪件顺眼买哪件。

每家衣服的衣长质量不同,价格标虚高,版型也不怎样。谈闻买到这类衣服基本都丢里柜,这件灰色拿到手衣长直逼他膝盖,谈闻一次没穿过。

路褚上来后,谈闻把衣服甩在他身上,“凑合穿。”

“下面呢?”

谈闻大多裤子都是休闲裤,角落一处是专门放有松紧带的裤子。

谈闻扬了扬下巴,说:“自己去找一件。”

路褚点头,拿起衣服看了看:“从榨菜堆里拿出来的?”

谈闻不满地睨他:“爱穿不穿,不穿拉倒。”

末了,他补充:“不穿就滚回家睡。”

“没说不穿。”路褚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去。”

“这么高冷。”

“……滚。”

“行。”

路褚逗完他,径直走向浴室。谈闻冲着路褚背影翻白眼,心里嘟哝:麻烦精,吵死了。

“啪。”

浴室的灯亮了。

不一会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谈闻坐在床上等待,板滞地望着前方,瞳孔失焦,他的注意力不在墙上,也不在自己身上。

目光交错,一会儿往左望,一会儿往右看。就这么持续了一分钟,视线锁定在浴室。

谈闻倏然觉得新奇。

这是在路褚家没有的感受,身处在自己家中没有陌生人踏足的浴室。忽然多了一个讨人厌的事儿精。

事儿精长相帅气,身材性感,除了话有点多外,挑不出其他毛病。

“叩叩叩。”

敲玻璃的声音将谈闻拉回现实。

“谈闻。”

隔着雾气和浴门,路褚的声音传出来,经过热气的渲染,层层叠近,声音朦胧,染了点暧昧的情调。

“水怎么没了?”

谈闻回神,细听,浴室真的没有水声。他起身,走向浴室。

“怎么回事?”谈闻站定,问:“你是不是关了?”

“水有,但是冷的。”路褚说,“热水没了。”

“等一下。”

谈闻走到外面的洗浴间看热水器,灰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关上的。

谈闻打开,回房间:“热水器打开了,你稍微等一下。”

“我冷。”

“冷就出来等。”

“我身上都是泡沫。”

谈闻凝噎,“…那你把浴霸打开。”

“脚上也是泡沫。”路褚推辞,补充道:“我好像忘了关门。”

谈闻:“?”

“所以呢?”

“没了。”

热气消散了些,流动在浴室里。暖光照下,谈闻隐约看见路褚的身影,不真切,谈闻眯眼,才确定这是人影。

路褚的影子没动,嘴也没停:“就让我冷着吧,等会就好了。”

“……”

谈闻咬牙。

服了他。

谈闻勉强打开门,偏过头,伸手把旁边的浴霸打开。

路褚调笑道:“都看这么多次了,这会儿害什么羞?”

“谁害羞了?”谈闻耳畔绯红,转头自以为凶狠地瞪路褚,“都是男人,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的眼神软绵绵的,看得路褚心头软,密密麻麻地像气泡水往心里钻。

路褚招手:“不害羞就过来一起洗。”

谈闻条理清晰道:“谁规定不害羞就要和同性一起洗澡了?”

路褚无法反驳,沉默了几秒,启唇:“省水。”

“放心,我还没穷到水费都交不起的地步。”谈闻往后一步,“好好洗澡吧,再见。”

“嘭”一声,浴门关闭。

路褚垂眸,倏忽一笑。他仰头,喉结滚动。手往上抬,水源源落下,打在他身上。

发尾浸染雾气,潮湿地耷着皮肤。

脑海莫名浮现谈闻的脸,路褚眼皮抬了抬,打开冷水键-

谈闻陷入长久的等待。

他眨眨眼睛,碰碰鼻子,拉拉筋骨。

发呆,静候。

直至半小时后,浴门被打开。

谈闻眼神都没给他,讥讽道:“大少爷,洗珍珠浴呢?”

路褚声调有些哑,他道:“水温没调好。”

谈闻睨他,往后看浴室,没有热气。

他狐疑道:“我不是把热水器打开了吗?”

路褚不语。

谈闻招手:“过来。”

路褚走近,谈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皱眉道:“你没用热水?”

“没注意到。”路褚胡扯,“打开就这样,将就用了。”

“神经病。”谈闻语塞,“生病了传染给我你就等死吧。”

“不会。”路褚说,“我身体很好。”

“……”

好就好,还得加个很。

自恋。

第32章第32章

谈闻不小心把后句话嘟哝出声,看到路褚似笑非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他回看路褚,悄悄挺直腰板。不甘示弱。

路褚忍俊不禁,温声道:“你去洗澡吧。”

谈闻说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捎上衣服进了浴室,他不是路褚,洗个澡要用将近一小时,十分钟速洗后,谈闻开了浴室门。

路褚挑眉:“这么快?”

谈闻说:“该快不快。”

路褚秒懂他的意思,暧昧地叹气,拖着长长话调说:“我平常很快吗?那下次再增加一小时?”

这种事儿,做到位了舒服,过度只会给双方增加累赘。欢愉之外还有痛苦。谈闻没有瘾,讲究适度就好,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逞能,绝不认输。

“快,快得不得了。”谈闻说,“你问问你兄弟,他能坚持这么久么?”

路褚磨牙,伸手把他扯到怀里,路褚力气稍大,谈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上床。人仰马翻,谈闻身体失重,眩晕地转了一圈,脸朝天花板。

路褚的手稳稳托在谈闻背部,谈闻回过神,手握拳用力打了下路褚的肚子,“你神经病啊!”

“来试试呗。”路褚噙笑道,“两小时,你能坚持么?”

谈闻恍了下眼。

路褚这人,除了脸好看点,一无是处。

谈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颜控,听到路褚说话就想骂他,结果看到这张脸,又觉得路褚可以被原谅了。他深呼吸,说:“放开我。”

他说话经常带有命令的语气,令人无法拒绝。路褚松开手,谈闻说:“下次再这么突然,就取消合同,分道扬镳。”

他对这种突如其来情趣不敢兴趣,路褚说好。谈闻心下轻松,又听见他问:“今天要来吗?”

谈闻:“……”

没等谈闻说话,路褚道:“你很久没翻牌子了。”

谈闻愣了下,才明白他的翻牌子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有些想笑。翻牌子是皇帝干的事儿,他这种后宫只有路褚一个人的,翻来翻去都是同一个,没必要。

谈闻没有和路褚过多解释而是调侃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翻牌子吗?”

“为什么?”

“等荣幸的男妃有,传达事儿的太监却没有。”谈闻说,“要不你一人分饰两角,出演个太监?”

太监是阉人,说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是太监,换谁都不乐意。路褚倒喜闻乐见:“我扮演太监你就翻牌子?”

谈闻一听,玩心起来了:“你扮个给我看看。”

“皇上,小的来送牌子了。”

谈闻乐颠颠地笑了,盘腿坐在床上和路褚面对面,“不行,嗓子不够细,你尖一点。”

路褚说:“我不行。”

谈闻得了趣,自然给他好脸色:“你可以的,快来一遍。”

路褚吸气,声音比刚才尖锐,细哑地又说了一遍。谈闻乐得不行,倒在床上肩膀颤抖地笑,过了好一会儿,他肚子笑疼了,蹙着眉捂肚子,路褚一看就知道他是怎么了,伸手帮谈闻揉肚子,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谈闻说:“答应我,千万别去学京剧,你会侮辱这个神圣的职业。”

路褚:“你这话忒伤人。”

“伤人就伤一下好了,总比去学了伤心好。”

路褚捏捏他肚子上的肉,愈发觉得谈闻太瘦,也舍不得折腾他了。

“不早了,睡觉吧。”

谈闻“嗯?”了声,狡黠地冲路褚眨了下眼,“不翻牌子了?”

“你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翻什么牌子。”路褚说,“赶紧睡吧。”

谈闻今天没兴趣做,但他有兴趣逗路褚。

“我有吗?我觉得我现在挺精神的。你该不会是一小时不行,故意找理由搪塞吧?”

“啧啧,不行就不行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路褚:“那你翻牌子开干吧。”

“……”谈闻:“你说话好粗俗。”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路褚说,“主子,求你疼怜我?”

“这个可以。”

路褚把他嘴捂上,一把抱到旁边,摁着谈闻躺下,拉了灯。

灯暗下,路褚环住谈闻的腰,把他往怀里带,说:“晚安。”

他的速度很快,在谈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全数做完,等到谈闻回神,耳朵已经贴在路褚胸前,亲昵地躺在他怀中。谈闻心里感到怪异,却没有制止路褚的行为。

他和路褚微妙地超过了炮友的界限,和普通情侣的区别大概只剩名分,谈闻不是呆瓜,对悄然改变的一切钝感,他们间的联系越来越多,没有共同爱好,生活习惯完全不同。谈闻不喜欢调合自己的生活状态。他对生活的感受只有空虚,每天什么都没干,时间就过去了。

时间在他这流逝飞快,回国后,他断绝了所有刺激型的项目,偶尔在店里的安全跑道赛几圈,心跳都没加快两秒。

谈闻从没想过让路褚加入他的生活,他的社交,他喜爱的项目和游戏里。

磨合的这两个月,他们愈发亲昵。谈闻没想过拒绝,默许路褚的亲近。

谈闻对此没有感到不爽,甚至此刻。

他张唇,屈指点了点路褚胸膛。

路褚没有睡着,嘶哑出声:“怎么了?”

“路褚,你喜欢攀岩吗?”

隔了两秒,路褚说:“喜欢。”

他语气平静,谈闻讶然,嘴角往上翘,“那我们明天去攀岩吧?”

路褚碰了碰谈闻后脑勺的头发,“好。”

谈闻原本没有睡意,环境熏陶下,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起床,谈闻把昨晚的攀岩计划抛掷脑后,还是路褚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说是看了几个攀岩馆,把照片给谈闻看,问他想去哪个。

谈闻说:“没有户外的吗?”

路褚怔了下,“你想去户外?”

“室内不刺激。”

路褚没试过户外攀岩,他沉默几秒,收回手机:“应该有,我找找。”

谈闻嗯一声。

早上吃的清淡,谈闻嘴里没味道,去冰箱倒了杯冰牛奶喝,他一口气喝完,问路褚要不要。

路褚低头仔细找攻略,回答说不用,谈闻颔首,冰箱门关上,谈闻没有陪他的意思,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柄游戏,过了大概半小时,路褚终于敲定。

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抬头才发现四周没了人。他没感到意外,平常心地起身,走到谈闻旁边坐下。安静等他这局打完,才把手机递给他。

谈闻把手柄丢一边,往下滑了滑,把大家的评论看了遍,‘刺激’‘好玩’‘站在下面很安全,因为掉下去会有穿着黑色和白色衣服的人接着’‘去给一次,差点吓尿了’。

诸如此类。

看完评论,谈闻才反过来看博主拍的照片,他嚯地一声,“这个在平海吗?”

“嗯。”路褚说,“坐车两小时。”

“还好,能接受。”谈闻说。

“想去现在就出发。”

谈闻跃跃欲试,“我去换身衣服,你要换吗?”

路褚身上穿着的还是谈闻不要的睡衣,他说换,又说:“我回家换,去这里路过我家。”

“行。”

谈闻换了套休闲装,和路褚一块出了门。路褚负责开车,谈闻就在旁边听歌看街道的风景。到路褚家,他问谈闻要不要上去,谈闻拒绝了。

“你换完就下来,我在下面等你。”

“好。”

路褚上楼,谈闻就在下面玩手机。

刚好兄弟群里在聊天,池衡问他最近怎么不见踪影。

谈闻哼哼两声,乐开花地打字:【最近过得太爽,说出来怕你嫉妒】

池衡这会也快杀青了,问谈闻什么时候聚一下,谈闻说:【现在和我见面得预约。】

【池衡:找谁预约?找你还是找你老公?】

【谈闻:谁老公?】

【池衡:对象,对象行了吧。】

【谈闻:不是对象,合作伙伴。】

【池衡:合作伙伴上床?你们Gay圈真乱。】

【谈闻:不好意思,我们gay圈就是这么乱。】

他吊儿郎当地回复。

驰戍蹦出来:【谁说合作伙伴不能成对象?时间问题。】

谈闻:“……”

他摁下语音键:“管好你自己。”

松手,路褚也下来了。谈闻关了手机,路褚打开车门。

谈闻眸底亮了下。

“这是你新买的衣服?”

路褚说:“以前的。”

谈闻没信。

路褚舍弃了灰黑穿搭,穿了件浅蓝色短袖。

谈闻打趣说:“挺好,显年轻。”

路褚淡道:“掉下去你能一眼看到。”

“噗——”

谈闻憋不住笑,这是什么灰色级幽默?

“你怕啊?”

“第一次尝试。”路褚说,“靠你带了,大神。”

谈闻:“你没尝试过就敢选户外?”

路褚稳当开车,“不是我选的。”

谈闻静默。

好像确实不是他选的。

路褚开始选的是室内来着。

谈闻对室内攀岩不抱希望,也不憧憬。攀岩选室内太没意思,他没有半道改地的心,说:“能坚持吗?不能坚持就在车里等我。”

路褚好笑道:“我是你的专职司机?”

谈闻爽朗:“加钱。”

路褚敛笑,淡说:“能坚持。”

谈闻神经大条都能察觉出路褚的不高兴,谈闻没搞明白,路褚怎么突然就板脸了?他说错了什么?

听到加钱不应该笑得更欢吗?

谈闻不止一次发现只要提到加钱或是给钱,路褚的兴致就不高。他不解,也不想闷在心里,直截了当地问:“你不高兴了?”

路褚也没瞒着,直来直去:“有点。”

“为什么?”谈闻说,“因为我提到加钱?”

“是。”

“难怪,我说怎么每次提到这个你都不高兴。”谈闻自言自语,又问他:“是因为我没说加多少,让你觉得我是在画大饼,所以你不高兴吗?”

话落,长久的静默。

谈闻直看着他,约莫过了一分钟,谈闻问:“怎么不说话?”

“有事就说开。”谈闻说,“我不喜欢把事憋在心里,一个人脑补半天,不说谁知道?”

“我的确不喜欢你说这些。”路褚说,“这让我觉得我对你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钱。”

“难道不是吗?”

“……”

路褚叹了声气。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我想这样。”

路褚慢条斯理地说,企图让谈闻明白,“签约包养合同,也是这样。我希望是你唯一的床伴。”

“可你收了我的钱。”

谈闻拒绝这些道德绑架,什么喜欢,乐意,还不是收了钱。

“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那还是算了。”

要是把钱退给他,合同不奏效,他又去找别人做生意怎么办?

谈闻莫名地想将路褚作为私有物,不想让他招摇过市,成为别人的。

路褚缄默,也没说退钱的事了,只道:“你让我说,我就说给你听。我想我做事的前提是想对你好,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不希望他成为另一种解释。”

“我觉得你在说教我。”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觉得我在说教。”路褚无可奈何,“谈闻,你怎么这么双标?”

谈闻心虚,他说那话只是想让路褚说明白为什么摆脸色,哪成想他能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

“所以你喜欢我?”

“……”

路褚不说话,谈闻道:“喜欢我的人很多,你没必要害羞。”

路褚笑了:“这么自信。”

“那当然。”谈闻说,“我样貌不差,有钱舍得给人花钱。学历吧虽然挺混但也有,我这样的在市场上都难找。”

他颇有兴趣地问:“都有谁跟你告白?”

“多了去了。”谈闻放倒座椅,靠着说:“国外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帅哥,排着队跟我表白。”

路褚尾音上扬:“小帅哥?”

“是啊,我是同性恋嘛。”

谈闻说的坦荡,也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路褚的笑点,他肩膀抖动,抿嘴笑。

谈闻直接代入路褚喜欢他的想法里,见他这反应,奇怪道:“你现在不应该吃醋吗?”

“我吃醋干什么?”路褚说,“你现在人就在我旁边,往事不可追。”

谈闻嘟哝:“你那些往事确实不可追,我的好追得要死。”

路褚说:“我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别以为你说了几句话就能爬到我头顶上做人,只要我给你钱,我就是老大。”

“听到了老大,躺好睡吧老大。”

谈闻一脸满足地闭上眼,过了一会,突兀说:“你还没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路褚:“我这个身份,说了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谈闻想说,你说了我高兴就能给你加钱。想起这话不大中听,堪堪收回。

“你可以转行啊。”谈闻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这行吧,确实挺不好的,除非你未来没有打算谁共度余生的想法,你可以继续干。你别看你现在身体健康,等多换几个,多干几年,得了病你想老实都没机会。”

谈闻平常不轻易跟人说这些,掌握自己人生就很困难了,还要去想别人怎么活,太累。

但他就是想让路褚从良,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在他脑里再也挥散不去。

“你可以去创业,开店,再不济,小卖部也能过活。”谈闻说,“虽然来钱没有这行快,但也是个正经职业。”

路褚不语,谈闻猜他不想。正常人都不想,像他这样的胚子和可观的兄弟、时长。让这样的人去开小卖部,烂点子一个。

谈闻突发奇想:“要不你等等我,等我在我爸公司混开了,你也来。你要是想打拼,就给你个有上升空间的工作,你要是不想打拼,我就给你挂个闲职。怎么样?”

路褚总算有了动静,他扯扯嘴角,“谈闻,你这样的,老了会被人卖保健品的。”

“老了当然要吃保健品。”谈闻说。

路褚被他的逻辑征服,“你对我还不熟悉,就敢让我去你公司?”

“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我又不是傻子。你是个好人,就算把你安排到公司,也摸不着商业机密——毕竟连我都没机会。况且。”

谈闻顿了下,望向他:“你会背叛我吗?”

前方恰好红灯。

红灯倒计时三十秒,路褚刹车,等车轮停下,没有出现安全事故。他才看向谈闻。

“我不会。”路褚说。

三个字,谈闻已经满意。

他弯了弯眉毛,说:“那就够了。”

三十秒很短暂,眨眼即过,路褚看着谈闻带笑的眼睛,想起他的那句不喜欢,心里发苦,又觉得正常。

他随意道:“我以前也没有长期伴侣。”

谈闻莫名:“?”

“你是第一个。”

对于第一个的说辞,谈闻没说信,也没不信。

他只是觉得假,路褚这样的,身边不缺人才对。

“你身边不缺人吧?”

“谁说身边一定要有个人?”路褚说,“你不也没找过吗。”

谈闻哑口无言,“我那是没兴趣。”

“我也是。”

谈闻好奇道:“你们这种被包的,还有权利说不吗?”

路褚凝噎。

他哀哀道:“谈闻,你真的有把话说绝的本领。”

谈闻说完也感觉出来了,这话确实挺看不起人,但他可以反思,不能被指出来。谈闻当即道:“你也有。”

“是吗。”

路褚被说,也没有不高兴。反倒扬扬唇,说:“我们挺默契的。你觉得呢?”

第33章第33章

路褚致力于和谈闻合拍,所有牵强对他而言都是能连接在一起的绳索。谈闻无法应答路褚,他觉得这样的问题很蠢。

两人到了地方,谈闻浑噩小寐一会儿,路褚把他叫醒。谈闻惺忪睡眼,语气和姿态都软绵绵的,身体左右晃动,路褚去扶他,谈闻顺势倒在他的臂弯。

路褚撑着他,眉眼垂下:“昨晚在我旁边睡得像小猪的是谁?”

谈闻浑身不适应,“你能别这么恶心吗?”

路褚说:“可以,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谈闻不说话了,把自身力气压在路褚身上,头发蹭了蹭路褚的臂弯,说:“就不下。”

路褚好笑道:“是谁想来攀岩的?”

谈闻:“我。”

说到攀岩,谈闻勉强提起兴趣,“我们进去吧。”

“还没预约。”路褚逗他。

谈闻难掩错愕,“还没预约你来叫我干嘛?”

路褚说:“叫你去排队。”

谈闻失语:“路褚,你找骂吗?”

他平静地问,路褚学着他的腔调,平静回答:“我不找。”

谈闻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你先去排队。”

“早就预约完了。”路褚忍笑,嘴角往上捎了捎:“走不走?”

“你故意的?”

“是。”

“为什么?”

“逗你。”

“……”

“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路褚轻飘飘地落下话,“喜欢你才逗你。”

谈闻心跳漏一拍。

和刚才不同,这次是路褚亲口承认的,他怔然:“怎么这么突然?”

刚才那么好的氛围,那么好的机会不承认。

在他头发乱糟糟,狼狈的时候说干什么?

路褚使坏:“是你说的,不是我。”

谈闻舒气,还好,路褚挺通情达理。知道给人留后路。做到这行的高层面上,八面玲珑还是会的。

谈闻自恃清高,就算低谷也不肯妥协,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前二十六年是苦过来的。

他扬了扬下巴,说:“是我说的。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路褚说,“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很有搪塞的意思,不过谈闻不在意。他哼哼两声,把这事揭过去了。

这次户外攀岩是两人都认可的,绑定好安全绳等重要防护工具,万丈山崖,谈闻往上看,望不见顶。

刺激的因子颤动,谈闻心跳得极快,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意味。

这样的山崖,陡峭的崖壁。

他握着扶手,脚下踩着石子,往上爬。约莫向前爬了十米,谈闻回过头,低头望向穿戴整齐的路褚,扬眉道:“路褚,上来。”

路褚高,杵在地面上像个电线杆,一动不动稳如山。

谈闻腾空一只手。朝路褚挥了挥。

两人距离不远,路褚看见他的动作,立即出声:“你小心点,别伸手。”

“我知道。”谈闻嘴上说着知道,手却没收回去,四指弯向掌心,朝路褚勾了勾,“我在这等你,快点儿。”

路褚嗯一声,声音很小,谈闻却像听见似的,把手收了回去,转过身等待,笃定了路褚会上来。

不到五分钟,两人肩并肩。

他们之间还有三拳的距离,谈闻碰不到路褚的肩,只能明面挤兑他:“路褚,你是怕吗?”

路褚唇色略微发白,因为太阳光的投射,谈闻看不真切,只听见他说:“我说了我是第一次。”

谈闻信了,听着他发虚的声音,没来由地有点儿心软:“不然你下去等我?”

“上都上来了。”路褚说,“我是第一次,多爬爬就好了。”

有了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谈闻心中无比畅快,他说:“你就跟着我,受不了就摁旁边的按钮,工作人员会教你怎么下去。”

“我能坚持。”

谈闻弯唇,狡黠地凑近:“要不是在外面,我真想亲你一口。”

路褚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就喜欢和我一样找刺激的人。”谈闻惬意道,“路哥,别让我对你失望啊。”

谈闻嘴甜的时候,什么都能说,哥哥,路哥,什么嘴甜说什么。对他来说动嘴皮子是不需要成本的,简单又实惠,最重要的是他想不想说。

两人均速向前,走到山崖一半。谈闻有些累了,他嘟哝着太久没玩儿,身体承受能力都下降了。

路褚说:“那就休息。”

谈闻勾唇:“在半山腰站着休息是什么特殊癖好?”

路褚说:“独属你的休息癖好。”

“少来——”

谈闻握紧石头,把沁出汗的刘海往后捎,路褚说:“你小心点。”

谈闻把头发捋到后面,懒洋洋道:“放心吧,没这么不安全。再者说,我掉下去,你不跟我啊?”

“我跟你做什么,殉情?”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过没?”谈闻说,“妃子不跟皇上葬一起,天理难容。”

“那是皇后干的事儿,我不干。”

“你这话说的,我后宫就你一个,你现在不就是皇后么?”

两人在悬崖陡壁上也能聊谈,丝毫不惧底下深渊,轻易松懈,后果则不堪重负。

路褚心绪逐渐平静,和谈闻聊着闲话:“那不行,你给我封一个。我才能跟你殉情。”

“看不出来,你古板观念还挺深。”

“特别深,所以你封吗?”

谈闻嬉笑:“滚啦,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谈论起来了。”

路褚:“每次你都说玩笑,我当真了。”

谈闻不经意看向他,路褚眼里洋溢着色彩,哪儿像当真生气郁闷的模样,不过是找他乐子而已。谈闻不愿落他一步,故意道:“那你当真吧。”

“喂。”路褚无可奈何地笑,颇有拿他没办法的意思,“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可以算自言自语,但谈闻听见了。

“要说好听的,也得是你和我说。”谈闻没有无理取闹,很认真地说:“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吧。”

“好。”

谈闻很享受和路褚共同参与攀岩运动,路褚攀岩时不怎么说话,不像他以前认识的人,边爬边说话,注意力完全不在悬壁上,谈闻都怕他们一跤摔死。话多了,效率就慢了,有时半小时几步都爬不到,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喊饿。谈闻觉得,和这些人比起来,他也不算什么草包富二代,至少他在这项运动上没有像他们那样要死要活地喊,求爷爷告姥姥地想落地。

经历一次,谈闻自那后习惯一个人攀岩,他在国外没事干,来来去去玩的都是那几样,偶尔觉得日子没滋味,看不到头的时候就去飙一次心跳,告知身体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回国近半年,谈闻对这类熟悉程度接近新手,他和路褚的速度相差无几,路褚熟练后轻而易举就赶上了他的进度。谈闻不甘示弱,莽足劲往上,路褚就默默跟着他。

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已经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谈闻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峰,早上的食物消化完毕,路褚没说走,他也不服输。默默哀怨:“怎么找了个这么高的。”

路褚说:“随便找的,标题写着难度sss级。”

谈闻:“你这个新手还挺敢找。”

“主要是找你能适应的。”路褚说,“我能适应的对你来说都是过家家,没必要。”

没想到在路褚眼里他这么能爬,谈闻吹嘘道:“还行吧,这个高度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厉害。”路褚弯唇,“我就知道你能行。”

谈闻美滋滋,忽然感觉全身注满了能量,他说:“我当然行。”

然后连着上了几个石子。

有几个卡段是有扶手可以踩的,谈闻爬了会觉得手臂酸,又休息了一下。路褚站在他旁边,默默出汗不说话。

两人都喘着气,谁也不先说不行,谈闻张嘴大呼新鲜空气,干着舌头问他:“你还行吗?”

“行。”

“……”

太能坚持了。

他要是把攀岩的坚持放在一半在正经职业上,现在也不至于惨做鸭。

沉默的两头倔驴又爬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山顶。

到山顶的一瞬间,谈闻直接倒在平地上,这刻,他不想再纠结什么面子里子,只想把心里话全数说出来。

“不行了,太累了。我这辈子没爬过这么高的山,攀岩是一种乐趣!一种爱好!怎么被你搞得这么痛苦!”

谈闻碎碎念着,还不忘把锅安在路褚身上。

路褚欣然接过这柄锅,“是我高看了自己。”

话落,他顿顿,“也小看了你。”

当然,他就是这么厉害。

谈闻心忖,琢磨着哪儿不对劲,他敏感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不行?”

“我没这个意思。”

“我听着就这个意思。”

两人还没好一秒,又开始了新一轮口水仗。

路褚不厌其烦地说没有,谈闻一个劲地说就有。

两人朝着朝着,不知不觉就贴在一起了。

刚才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他们的头发都被汗浸湿。后半程太阳落山,风向吹过,身上已经没了黏腻感。

此刻,微风拂过,空气弥漫皂香味。

在路褚说完第N个‘没有’后,谈闻忽然哑巴了,睁着眼睛看着路褚。

头愈发靠近,路褚滚了滚喉结。

轻轻地啄吻了下谈闻。

第34章第34章

谈闻苍白着脸,茫然,怔怔失焦。他宕机了几秒,舔唇。

长时间没有进水,谈闻声音干哑:“为什么亲我?”

“没忍住。”路褚说。

谈闻张嘴,干巴巴地说:“下次别这样了。”

路褚看着他,说:“下次还忍不住怎么办?”

“那就把嘴剁掉。”

路褚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剁了怎么伺候你?”

“伺候什么?”

谈闻嘴比脑快,话说完莫名意识到路褚的意思,顿觉山顶的空气流畅度不高,惹得他面红耳赤。

“谁要你伺候了。”谈闻嘟哝着,声音有点小:“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我倒想对比你的技术。”路褚说,“可惜。”

他话说一半,故意落半句让谈闻自己去琢磨,懂的人都明白,谈闻磨了磨牙,简直想在这荒郊野岭里咬死他。

居然敢打这个主意。

谈闻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手也不行?”

“为什么要?”谈闻反问。

“触碰的感觉和被动享受是不同的。”路褚像极了生物老师,就差给他副眼镜,让他装一波:“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哪个舒服呢?”

可惜谈闻不听:“我觉得我现在就很舒服。”

路褚千方百计想占他便宜,谈闻就有万般理由拒绝。

在山顶休息了会儿,教练给他们递了两瓶水,谈闻喝得急,两口喝了半瓶,教练连忙制止,让他喝慢点。谈闻听劝似地点点头,又喝了两口,瓶子见底。

教练拿他没办法,对比他,路褚喝得不缓不慢,点到为止地尝了两口,嘴唇湿润即够。

谈闻太久没运动,腿软得不行,教练问他想坐缆车还是步行下山,谈闻一秒没犹豫选择了前者。来前没注意风景,攀岩时无心看风景。现在终于闲下来,谈闻往外看,今天的雾气不小,蔓延在隔壁那座山,环绕在中央上处。

这种景色谈闻见惯不惯,堪堪看一眼,收回了目光。下一刹正好捕捉到路褚举手机的动作。

路褚的镜头是对着他的。

谈闻无奈,不免道:“你能别偷拍吗?”

路褚单手抱臂,坐得惬意散漫,闻言,他微侧头,直望谈闻,笑意浮现眼底:“你觉得我在拍你?”

谈闻见他这副态度,心下一震,不会是他自作多情吧?

下秒,路褚验证了他的想法。他的手没动,直接翻转手机:“我在看邮箱。”

谈闻:“……”

还真是他自作多情。

谈闻面色挂不住,清嗓一声,不自然地说:“邮箱都是垃圾短信,有什么好看的。”

路褚说:“内存不够,清个内存。”

“。”

这人设还真是立住了。

谈闻哦一声,假装不在意道:“你手机用多久了?”

路褚记不清了,当时让助理随便买的,含糊说:“一年半左右。”

“这么久。”谈闻说,“那不卡顿吗?”

路褚把手机息屏丢进口袋,回答道:“还好。”

谈闻不信,他差不多一年就得换一次手机,每次游戏玩得只要手机发热,卡顿,谈闻就想换。

“你想要什么手机,我给你买一台。”话落,谈闻补充:“给你钱,你自己去买。”

这次提钱,路褚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反倒挺来趣地说:“谈总好大气。”

什么总不总的。谈闻略微不好意思,离总还有段距离呢。

“就当你技术有功。”谈闻说,“厉害的人是需要被奖励的。”

路褚忍俊不禁。

他常被谈闻奇奇怪怪的形容词逗笑,也忍不住逗弄谈闻:“哪厉害了?能细说吗?”

“你还要不要手机了?”

路褚没回答,而是幽念说:“你每次话说一半,搞得我心里很慌。”

“你慌什么?”谈闻不解。

路褚悠悠道:“怕我技术不好,你把我甩了找别人。”

谈闻沉默,他之前是有这个想法,现在习惯路褚在身边,倒也没这种意向了。

“暂时不会。”谈闻囫囵说。

“为什么?”

谈闻吐槽:“你刨根问底的爱好真的要改。”

难怪只能做鸭子,干不了大买卖。

“你不是喜欢把事说开么?我只是顺你意愿。”

谈闻说:“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但没说我不能瞒着你。”

路褚轻悠悠地说:“谈一问,你好双标。”

假名字的记忆再次袭来,谈闻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他颔首,说:“是的,就是双标。”

话落,谈闻见路褚没有买手机的意愿,又扯回去问:“你要什么型号的手机?”

“我不打游戏,手机不卡。”

谈闻了然,这是不要的意思了。

他没包过人,但看电视剧那些被包养的小三小四,每次都给不少钱,除了那些演主角的,誓死不拿钱,拿钱辱人格外,他就没见过把钱当身外之物的。

路褚这品性,太清新脱俗了吧?

抵达山底,谈闻没再回复路褚的话,他们就近找了家店吃饭,周边店铺不多,随意吃了顿不算好吃也不难吃的炒粉,谈闻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愿坐在车上硬熬两小时,两人达成一致,路褚开了十分钟车,找了家环境尚好的酒店,到达酒店,路褚打开后备箱,把准备已久的黑包拿出来。

谈闻好奇道:“里面装的什么?”

“带了两套衣服。”路褚如实说。

谈闻比了个大拇指,“考虑周全。”

“你之前攀岩不带吗?”

“我是第一次爬这么高的。”谈闻说,“以前那些太简单,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么厉害。”

“是啊。”谈闻吹嘘,“多跟我混,带你领略新事物。”

办理好入住,两人一道上了电梯。

路褚说:“你以前常玩?”

他们间很少提从前,玩伴不需要窥探对方的内心和记忆。

路褚提了,谈闻也有权不说。他靠在电梯的玻璃上,懒洋洋地说:“以前无聊嘛,什么都碰碰。”

路褚没说话,一副倾听的模样。谈闻来了点兴致,说:“攀岩对我来说挺无聊的,还有蹦极。那种背着安全带跳下去的感觉,啧,怎么说呢,没什么技术含量。”

路褚冷幽默再次袭来:“没有安全带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滚蛋。”谈闻嬉笑,“年轻气盛,我那时候特狂。就爱挑战别人不敢挑战的。”

“你知道滚山圈吗?”谈闻说,“我们那的行家话,滚代表着车轮,山圈就是找点儿悬崖陡壁,不好走的山路坑,比赛谁先到终点。”

路褚眉眼微蹙,目光深幽,带点儿怜惜。

谈闻全然没注意。

“叮咚”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去,谈闻没有说下去,路褚却想多了解他一点,主动问:“你赢了吗?”

谈闻没回答,随口举例:“我们玩最大的一次,是十万美金。你猜我赢了吗?”

“赢了。”路褚没有思索,轻而易举地回答。

“还是你懂我。”谈闻满意,随即吐槽,“我们比赛规则不严,很多傻炮找人代赛,怂得很,当时有个还建议我去找什么百胜战神,好笑,那么牛逼他自己不找让我找?谁理他。”

路褚刷门卡,侧耳问:“那场很难比吧?”

“有点吧。”谈闻说,“钱摆在那,想赢的人很多。我不想输,纯粹是因为只要是我上的场我就没输过。”

谈闻越说越精神,“你要是看见那时候的我,绝对被我帅惨了。”

他很张扬,很自信。

路褚莫名联想到谈闻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想象得到,那时候的谈闻有多耀眼。

谈闻很少和他说关于自己的事,今天这一说,差点儿没控制住。但谈闻心里还有点包袱,基本都挑拣好的说,他才不说自己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被朋友抬回家的路上躺在地板撒泼打滚的事儿,这种丢人的事,在他回国后就该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路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安静地倾听有关谈闻的每件小事,无论谈闻说什么,他都保持着笑吟吟的姿态。偶尔也会说几句话,无非是夸奖谈闻的。

谈闻原本想洗个澡就睡觉,结果坐在酒店沙发上聊了两个小时。

国外的那些事,他连池衡都没说过。却在这个不知名的下午,与路褚袒露心扉。

他说起飞往泰国追大象的故事,在芬兰的雪天里漫步,第一次学台球,第一杠白球落袋,请了全店喝咖啡。

数不甚数。

发生在谈闻身上的事有很多,离奇的,新颖的,听故事的人不亦乐乎。

谈闻很自由,他不需要思考金钱带来的焦虑和恐惧,他躲在小屋里,外面风吹雨打,雷电闪烁,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自己,做一个追寻自由的人。

“后来我玩累了。”谈闻靠在沙发上,身体因着酒店空调的风凉爽,“我收了心,待在读书的城市里。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压根没其他的事干。”

“我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有天在网上搜到了户外赛车,我看了赛程,很感兴趣。”谈闻说,“所以,我爱上了赛车。”

几年经历,谈闻用了两个小时草草说完,路褚听完,只说:“你很自由。”

谈闻说:“原先我也这么以为。”

路褚捕捉到谈闻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说:“你认为你不自由吗?”

“虽然这么说挺凡尔赛的,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玩也玩不明白,干活也干不明白。”

“你已经超越很多人了。”路褚说,“你看过这个世界,并在每个国家留下属于你的脚印。脚印会抹去,记忆不会。”

谈闻意外地看向路褚。

他的心蠢蠢欲动,颤抖,怦跳着。

长久以来,他需要的不是阿谀奉承,不是打压式教育。

他需要的是像路褚这样,认真而绝对的支持他的想法。

他需要的是一个支持他的人。

谈闻封锁的地界早在一月前就豁开小口,眼见着那儿的芽越来越精神茁壮地成长,本该连根拔起的芽,谈闻却忍不住给他浇水。

浇再多的水,芽依旧顽强,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没有被大量的水影响,衰竭。

谈闻咬了下唇。

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最柔软的地方敞开任路褚观看,这让谈闻不由感到羞耻。明明路褚除了卖惨式告诉他家庭情况外,只字未透露。

但谈闻也能理解路褚。

或许路褚从成年后就开始尝试这一行,那么他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在痛苦和欢愉的支点徘徊,他们本不一样,谈闻无法要求路褚像他这样坦诚。

话题结束,谈闻借口去洗澡。路褚点点头,让他先去。

谈闻明知故问:“你给我准备衣服了吗?”

“准备了两套,你挑一套。”

谈闻颔首说好。

他把黑包拉链打开,看清两套衣服,脸色有点儿没绷住:“情侣装啊?”

路褚拿的两件是黑白短袖,左上角都有一个标志,黑短袖是白色的‘×’,白短袖是黑色的‘√’。

这意思明显得谈闻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褚还假装不认,“我随便买的。”

“呵呵。”谈闻回以两个微笑,倒也没说信不信,把白色的拿走,“我先洗澡。”

路褚扬了下唇,嗯一声。

谈闻冲了个澡,舒服多了。路褚拿的裤子是长款休闲裤,上衣刚刚好,裤子大了点。谈闻把裤角卷起来折叠三下,裤头有点大,他把松紧拉倒最里才能穿。

谈闻这身穿搭极其诡异,酒店刚好有全身镜,谈闻照完,难以言喻地看路褚,说:“你品味很差。”

谈闻不矮,硬生生穿出了小孩偷出大人衣服的既视感,裤子在他身上滑稽极了。谈闻直白道:“衣服你都能买对尺寸,裤子怎么不行?”

路褚发笑,硬忍着:“没来得及。”

“你最好是。”

路褚说:“真的。”

谈闻不理他了,路褚自作自受,自己认了。他主动去洗了澡,以最快速度结束,出来后发现谈闻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路褚轻手轻脚上床。

他往谈闻那边蹭了蹭,刻意离了点距离,轻声呼唤:“谈闻。”

谈闻没理他。

路褚说:“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你没有。”路褚轻哄着,“你脾气最好了。”

谈闻鼻音哼哼两声,路褚说:“能抱吗?”

“抱什么?”谈闻明知故问。

“抱着睡。”路褚小声说,“我没安全感。”

谈闻哪里信,“你这理由太俗了。”

“那你喜欢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听你是猪。”

“我是猪。”路褚上道地说。

谈闻弯眉,心情算是好了点儿。他说:“你想抱就抱呗,我又没拦着你。”

路褚心软,轻拥他。

暧昧萦绕在周围,转过身,与路褚面对面。

他轻轻地回抱路褚。

这一刻,谈闻对路褚从前所有片面的见解全数消散。

他一直无法从心里接受一个长期厮混在床上的牛郎,也不愿承认自己会对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有好感。

他不愿意承认,心却不由得偏向路褚。

谈闻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怎样才算喜欢。

但他不傻,他知道,此刻心脏跳动频率偏快,是因为路褚。

他的心脏,在为了路褚跳动。

谈闻对此很难受。

他不想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规范路褚,他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具体的标准,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形形色色的人。

谈闻舒气,劝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不过是好感而已。他今天能对路褚有好感,保不齐也能对别人。况且,路褚还跟他签着合同,近一年也不可能找人上床,至少在跟他相处这一年里,路褚是干净的。

谈闻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早上的疲惫感充斥全身,谈闻劝完自己,就被困倦带动了睡眠,沉沉地睡下。

晚上九点,谈闻才醒过来。

睡醒的第一件事,谈闻先是伸手触碰旁边,软塌塌的,大概是路褚的肚子。谈闻抓了抓,有了触感,才安心地又想睡过去。

倏地,他的手被捉住。

“谈闻,你摸哪呢?”

谈闻困得不行,听见路褚的声音,人还在恍惚,很轻地,像撒娇似地“嗯?”了声。

就这一声,谈闻指尖下的触感愈发火热,肚子鼓起来了。

谈闻僵住。

他紧闭的睫毛颤动,意识到这是什么后,谈闻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

路褚说:“谈闻,睁眼。”

凭什么?谈闻心里想。

他偏过头,杜绝与路褚相视,黏黏糊糊地说:“干嘛啊——”

路褚见此状,道:“之前我碰你的时候,你反应比谁都快。”

“怎么现在装不知道了?”

谈闻:“……”

他装不下去了。

谈闻睁开眼,低喃道:“我以为这是肚子。”

“你也感觉到了,这不是。”

路褚肆意说,“它被你招起来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谈闻说:“你等他消下去。”

“会憋坏的。”

“那就坏。”谈闻说,“坏了我给你钱治。”

“治标不治本。”路褚振振有词,“要不你帮帮我?”

路褚说这话纯粹是为了逗谈闻,他已经做好说完这句话就去洗冷水澡的打算,不然和谈闻相处在一张床上,保不齐会做什么。

谁知谈闻脑袋卡机似地问:“我怎么帮你?”

路褚愣住。

几秒后,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哑得吓人。

“你把它放出来。”

路褚试探性地说,心里没抱希望,谈闻却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停两秒,谈闻耳朵绯红地转移视线,胡乱飘在路褚脖子上,不敢看上面也不敢看下面。

他遵循路褚的话,照做。

“然后呢?”

“揉一揉。”

路褚说话声音罕见地有些颤,谈闻听出来了,心里洋洋得意,心想总算轮到路褚难受了,也得让他尝试一下在煎锅里翻来覆去的滋味,省得他整天笑话自己。

“嘶。”路褚抽痛地握住谈闻手腕,制止他的动作,“疼。”

谈闻听他这句话,像跟自己撒娇似的。

他心里软了一塌,说:“我轻一点。”

约莫进行了几分钟,谈闻碰到头部。

掌心一抖。

谈闻把手抽出来,愣愣地看着掌心的白色。

他望向路褚,路褚抿着嘴,没有说话。

谈闻慢半拍地乐了。

“路褚。”他幸灾乐祸道,“你也不怎么样嘛。”

第35章第35章

路褚依旧无言,谈闻还要火上浇油:“我还以为你有多持久呢。”

路程抿紧嘴,稍松懈,又闭住。

他眉眼柔和地望着谈闻,轻描淡写道:“比某人强一点。”

“?”

谈闻像被点燃的炮仗,轰一声,脑袋里的弦断了。他气急败坏,得啵得啵地输出:“喂!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现在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干嘛提我!”

路褚说:“谁让你说我。”

谈闻沉默了。

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又没说错。”谈闻嘀咕的声音小了点,“事实摆在眼前,你就算不承认,那也是真的。”

“谁说我不承认?”

“你现在就是不承认。”谈闻说,“玩不起。”

路褚扬唇,“我才没有。”

“你三分男。”

“你一分。”

“……”谈闻抱怨:“你老和我比什么?我又不是上面那个。”

路褚意外,这才过了多久,谈少爷已经习惯了下位。这种感觉挺新奇,路褚弯眉,把谈闻捞在怀里——谈闻反抗,挣脱他的拥抱,说:“手脏,我要去洗手。”

“这都是你的孩子。”路褚说,“你舍得把它流掉吗?”

谈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孩子?”

路褚挑了下眉毛。

谈闻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本意,抽抽嘴角无语道:“难不成我把它放屁股里?”

路褚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这一笑,把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路褚很久没有这么肆意被逗笑到这种程度。他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谈闻的肚子,煞有其事地说:“嗯,大了。”

“?”

“怀了。”路褚一本正经道,“差不多两个月了,算算日子,这是我们第一次爱情的结晶。”

好一个爱情结晶。

谈闻无语凝噎,面对路褚的耍流氓,心里居然不想踢死他,果然好感上来,容忍度也变高了。谈闻努力克制自己这种赔钱买卖的心理,尽量不去贴合路褚心里所想。

“滚蛋。”谈闻深呼吸,道了句脏,又说:“没空和你瞎扯,就你这个爱情结晶,质量差得离谱,估计生不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把人比作东西,路褚没有反驳,倒挺坦然:“反正也生不了,质量那么好干什么?”

“捐出去啊。”谈闻替路褚把后路想好了,“我听人说,质量好,这个也挺赚钱的。”

路褚无可奈何,没用力气地叩了叩谈闻脑门,“你的朋友怎么总教你这些?”

路褚敲得轻,但架不住谈闻会演,他吃痛地揪眉:“你好用力。”

路褚也直白,脑袋送到谈闻面前:“你打回来。”

谈闻想把路褚的子孙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想想,还是克制住了。谈闻下床洗了手,站在镜子前,用冰水泼脸,才发现自己的脸红得不像样。

缺氧了,他想。

肯定是缺氧了。

谈闻自我催眠,自我肯定,在厕所待了好一会儿,直至心跳逐渐冷静,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谈闻才出门。

来回一折腾,已经将近十点,两人盘算了下,决定待到明天再回去。谈闻睡饱的后遗症有些疲倦,再加上早上大规模运动,他的手脚发酸,躺在床上愣愣的,路褚贴心地抬起他的手臂,轻敲谈闻酸痛的地方。

谈闻蹙了蹙眉,随路褚折腾,路褚弄疼了,他就“嘶”一声,无需多言,路褚自己就放轻了。谈闻大脑放空,享受了会,路褚贴心地送上腿,让谈闻搭着。

谈闻整个人挂在路褚身上,任由他在身上揉捏。路褚的手艺恰到好处,从了一开始容易偏重外,改正过来后手法愈发熟练。

路褚问他:“老板,这手艺你给几分?”

谈闻惬意说:“一百分吧。”

谈闻很吝啬,无论路褚做的好与不好,他给的分数永远都在少数,这次也算破天荒。路褚显然没意识到,听后讶异了下,忍不住吻了下谈闻眉心。

谈闻心被无形手抓了下,他嘟哝道:“谁让你随便亲我了。”

“总是这样,从来不改。”

谈闻声音不大不小,说出口的话像潇洒似的,他的身体被路褚按摩得很舒服,就算不高兴,也没有挂脸,看起来心情不错。

路褚说:“喜欢你才亲你。”

这个逻辑不对。

谈闻认真提点:“那还有人喜欢明星呢,他也可以直接去亲明星吗?”

路褚不了解这行,只说:“如果他想的话。”

谈闻补充:“会被关进牢的。”

路褚说:“还好我亲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不如明星?”

“不是。”路褚对谈闻的脑回路哑然失笑,“我的意思是你人好,不会让我去坐牢。”

“那可说不定。”谈闻说,“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去告你。告你强上我。”

“不是自愿上钩的吗?”

“谁说的?”谈闻不承认,“反正不是我。”

还能是谁?

路褚想说这句,想起谈闻误以为他是那种职业的事,闭了嘴。他在心里盘算,过几天找个恰当的时间,把这个事告诉谈闻,说开了。省的两个人在这猜来猜去,累。

眼下绝不是好时机,以谈闻的脾气,要知道自己骗了他,肯定火冒三丈,还在外面,让谈闻一个人出去不行,他出去,也不行。

还是保持此刻的温存好。

路褚低头,拱了拱谈闻鼻尖,“是我自愿上钩。”

路褚总是无拘束地和谈闻亲昵接触,这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习惯,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而对谈闻来说

谈闻偏过头,耳垂悄然红起。

默许了路褚亲昵的行为。

约莫是今天运动量太大,谈闻在凌晨一点又睡了过去,一觉睡醒,他们退了房,前往平海市中心。

谈闻今天一大早就被谈霆的电话吵醒,谈霆见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容忍度抵达极限,终于忍不住打电话通知谈闻,谈闻玩爽了,气也消了。

上班为了赚钱,赚钱就能包路褚。反正又不是在他爹面前瞎晃惹他不痛快,分公司拼搏而已,谈闻自认为自己还是吃得了这个苦的。

谈闻到了总公司,刚踏进谈霆办公室门,就吃了一记眼刀。

谈闻心里莫名,淡说:“我来了。”

“你懂不懂礼貌?”谈霆说,“我是你的同辈吗?”

谈闻勉勉强强道了声爸,因为上次的争吵,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和谈霆开玩笑,心中终究是有芥蒂的。谈霆没跟他道歉,他就无法轻易原谅谈霆说过的话。

谈霆没有道歉的打算,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件事。

听到谈闻的称呼,谈霆才放下笔,淡淡地看着谈闻,漠视道:“为什么不来上班?”

“你叫我别来。”

谈霆说:“我让你结婚,你结了吗?”

谈闻胸腔一堵,不说话了。

谈霆点到为止,没再深说下去。他睨了眼面前的椅子,说:“坐。”

谈闻拉开椅子坐下,谈霆说:“项目最近很忙,你去帮忙。”

谈闻心里憋屈,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吗?

“没空。”谈闻说。

“必须去。”谈霆说,“这个项目你跟着,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被你骂的好处?”

“……”

谈霆暗眸,说:“我不想跟你争吵,你不是小孩了,自己掂量清楚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