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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第一次作案,对凶手的身份性格的挖掘,都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

唯一可惜的就是,两次暴雨把大部分的痕迹都冲刷掉了,否则的话,一定会暴露更多的信息。不过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能放弃寻找。

命令警员一定要把这里掘地三尺,所有的可能的线索都要上报。

看着天边从乌云里泛起的一道金光,托马斯终于感觉有了希望。

蓝·河开着车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过,周围的人不断映入他的眼帘。每到一站,都会有不少人上车,找到空闲的位置坐下,沉默地跟着车晃荡。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把锅扣在他头上的那个人,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公交车司机的工作十分枯燥乏味,从每天早上8点一开始一直到晚上8点结束,除了中间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就不能从车上离开。

每周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并不固定,需要倒班,这对他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更重要的是每天乘坐这条路线的人,基本都是固定的牛马,想要再发现新的猎物,有些不容易,令他十分焦躁。

好在现在他的积分还排在第一,才没有放手一搏。

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就在途经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小巷子里面堆满了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交织着恐惧与兴奋,这种场景令他心口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里没有车站,他只能继续行驶,免得暴露。

托马斯探长很快就接到了报告,立刻驱车前往案发现场。

这一次被丢弃的是一颗心脏,心脏被摆在天平的一端,重重的跌落下去。鲜血凝固在冰冷的铁盘上,一如绽放的玫瑰。

佐伊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他吗?”

托马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天平,有些事情才茅塞顿开。

在所抛弃的残肢中,除了慌乱抛弃的耳朵,和模仿犯抛弃的舌头和□□,剩下的残肢都是用物品装着的。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可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并不是这样。既然凶手打算抛弃残肢挑衅警方,又何必将其装在东西里面,等人发现。

所以这些装残肢的东西代表了一种意义,一种凶手赋予其的意义。

第一个受害者,从皮肤和骨骼状态来判断的话,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砍断了对方的右手,将其装在布满棉花的背包里面……

托马斯骤然睁大眼睛,对方难道是个小偷?

第二个受害者身份非常明确,是正在体育学院上学的体育生丹特,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总是备受富婆们的青睐。

凶手专门挖掉了他的眼睛,放在盒子里面……

这是不是在暗示对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既然眼睛不需要,那就挖出来扔掉好了。

第三个受害者,是年纪在20~30岁左右的女性。根据她失踪后的状况,以及熟练的开锁手段,他推断对方可能是从事某种不太见得光的行业的人。

只不过佐伊的调查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一来这种人的流动性大、隐秘性强,失踪的绝对不是两三人,根本无人在意,二来那些滑头为了自己的生意,总是不愿意交代清楚,还需要再费点劲儿挖掘。

但是联系到凶手的剥皮行为,托马斯有了新的想法,死者恐怕就是妓女。

刚开始他还觉得,剥皮是凶手对受害者逃跑的惩罚,现在看来,凶手依然是在贯穿自己的犯罪美学。

新的受害者的出现,让托马斯不得不再次向全城发布告示,对这两天可能失踪的人进行摸排。

至于在墓地发现的尸体,他们也将照片发布在报纸上和街边的张贴栏里,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死者的身份是科林煤矿的老板——杰斯·英格勒斯。

艾尔登·英格勒斯在看到全城张贴的照片时,内心有种尘埃落定的波澜不惊。他知道一具尸体不可能永远隐藏,总有一天所有的暴行都会暴露出来,所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现在这种情况,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如同陆斯恩神父所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会落下,没有人能逃脱审判。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认罪。想要将他送上绞刑架,就更努力地去寻找证据吧。

当他来到警局的时候,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悲伤,泪水从脸颊滑落,又很努力坚强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托马斯探长,我能再看一眼我父亲吗?”

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在他看来,凶手选择的第一个受害者,肯定是跟自己有某种紧密的联系,所以杰斯的儿子艾尔登自然有很大嫌疑。

“最好不要,因为被闷在棺木里,尸体腐烂变质的程度很高。而且……除了致命伤,凶手还将其肢解,您所看到的肢体是破碎不堪的。我想,这对您来说恐怕太残忍了。”

艾尔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无法承受般浑身颤抖,最终瘫软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才不至于倒下。

托马斯的话语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少冲击。

他的反应非常真实,尤其是刚才的惊讶。要知道托马斯之所以说的那么详细,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情绪。

许久,艾尔登才缓过来,认真地看向托马斯:“探长,请务必找到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托马斯不置可否,邀请他来到一边的办公室:“我这里有一些问题,请您如实回答,这将对破案提供极大的帮助。”

艾尔登点点头,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最后一次见杰斯,是什么时候?”

艾尔登想了想:“十天前,我记得应该是星期五。那天晚上,父亲叫我去吃饭,但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的聊天非常不愉快,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很生气,告诉他我不会继承他的破工厂,而是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从那天起,我们就断绝关系,再也不是父子!”

“他同样愤怒,就一口答应下来。愤怒灼烧了我的理智,我冲出去,激动地买下了去R市的车票,坐了晚上十点多的火车离开。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去找找车票。”

托马斯若有所思,他们确实到杰斯的家里找过了,家中有发生冲突的痕迹,但是并不算严重,这么一来,就和艾尔登说的完全吻合。

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案发现场,所以必须确定杰斯的具体死亡时间,才好进行推断。

“之后呢?”

“之后我在R市停留了两天,因为有工作还要处理,就回来了。不过我有自己的房子,就没有去寻找父亲。还……还找了报社,准备登报断绝关系。”

说到这,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托马斯不为所动:“所以,在这接下来的十天里,你没有回过家,甚至没有给你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

艾尔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是,我跟父亲的关系不算多好,又都是脾气倔强的人,既然话已经说出,心中这口气也无法平顺,我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他。”

托马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没空去看父亲,倒是有时间去教堂的告解室。你要去告解什么?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孽吗?”

艾尔登早就料到这个如同猎犬般的警探会怀疑上他,自然也模拟过无数次此时的场景。听到他的问题,他先是有些愧疚,又很快转为愤怒,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父亲!这是污蔑,我要告你!”

佐伊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他:“别激动艾尔登先生,这只是一种推测。杰斯先生死亡,您作为他的亲人,作为最后跟他见面的人,肯定会有重大嫌疑,我们也都是例行公事。”

艾尔登瞪了他一眼,想到父亲的惨死,还是忍气吞声地坐了回去。他知道想要找到凶手,必须依靠托马斯,作为本市最有本事,甚至在整个Y国都赫赫有名的神探,是自己唯一的帮手。

见他又坐了回去,托马斯的目光闪了闪,态度比刚才稍微温和了些许。

“你父亲平时爱去的地方有哪里?当天他跟你分别后,会去哪里?”

艾尔登皱起眉:“我父亲是个工作狂,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工厂里,甚至连喝酒也是。其他……我还真不太了解,比起我,您应该去询问他的男仆或者秘书。那天我们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生的冲突,要么他下午会正常去工厂,要么就是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托马斯不知可否。

他问过杰斯的男仆,当天他有点不舒服,跟杰斯告假了。至于秘书则说,按照行程,杰斯会前往工厂,他喜欢晚上睡在工厂。

也就是说,如果艾尔登没有说谎,杰斯很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凶手盯上。

“杰斯先生不开车吗?”

“不开,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喝酒了。不过他挺珍惜自己的小命,要么走路,要么让别人开。”

托马斯叹了口气,还真是命。如果当天杰斯开车,或许就不会出现命案。可偏偏,他选择了在晚上步行将近一个小时前往工厂,被盯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杰斯先生有什么仇人吗?”

艾尔登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个你让我怎么说,他的脾气古怪、偏执、强势,不论是朋友、上级、下属,都得罪了个遍,我真的不知道……”

托马斯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说足以杀死他的矛盾,比如说他从小到大酗酒之后都会虐待你,而你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以在他死后继承无数财富。”

艾尔登沉默下来,他的脸色变得病了给你僵硬,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蜡,显得不太真实。

“如果说我不恨他,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当年我妈妈,就是被他打跑。之后只剩下我一人,他的炮口就对准了我。我当时才七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跑都跑不掉。没有人帮我,我甚至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可……”

“我长大了,他变老了。他不再是我的对手,也不敢再对我下手。他变成了好父亲,我变成了好儿子。之前的事情仿佛不存在一样,开始慢慢淡去。”

“在最恨的时候,我或许想过吧,但那时候我没有能力。等我有能力了,一切又变了样,我们终究有血缘关系。”

托马斯敲了敲手指,真是滴水不漏。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告解?还是在你父亲死后去告解?”

艾尔登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他死了,我去告解,也只是对自己跟他吵架离家出走感到纠结,我一方面厌恶他的掌控,一方面又可怜他年纪大了,以后无人照看。我想去求神,让他给我一个选择。”

托马斯扯了扯嘴角:“现在看来,神并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艾尔登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托马斯又说:“不过我想陆斯恩神父,或许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也把他请来了,就在隔壁,现在让他进来,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吧?”

说完,他眯起眼睛盯着艾尔登,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

艾尔登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当时的他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撑,否则真的会疯掉。可等清醒过来,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的麻烦。

陆斯恩神父会说什么?他不知道!

这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量。

但是,他不能让托马斯看出破绽,只能苦笑一声,毫无芥蒂地点点头。

得到通知,席溪走进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艾尔登。

即使是坐着,从修长的腿也能看出个子很高,脸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头发卷曲,好似雕像。

只是此时通红的眼神难掩痛苦、难过,整个人显出一种颓丧的悲痛。

他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很快又停留在托马斯探长的身上。

“不知探长此次前来,找我何事?如果是问雕像的进度,恐怕还要两天。”

托马斯一听到雕像就头疼,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玩意儿席溪爱刻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最好永远别刻完!

“不是,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斯先生的儿子艾尔登先生。”

席溪目露同情,显然他也从报纸上看到了这起悲剧,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又不解地看向托马斯。

“如果需要祈福的话,直接到教堂找我就可以,不需要再拜托托马斯探长。”

托马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忙得很,可没这么多闲心帮教堂揽生意。再说,有席溪这个行走的圣子在,教堂从来都不缺生意。要不教廷的人这么喜欢他,年纪轻轻就给他安排了过来,还不是因为他能赚。

“不是,你想太多。根据我们的调查,艾尔登在杰斯先生死后,多次到教堂告解……”

席溪低下头,画了个十字:“神会宽恕每一个虔诚告解的信徒,聆听他们的苦难。我必须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履行这个义务,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

托马斯无语,这家伙分明是在说,艾尔登作为杀人凶手也有去告解的权力。天啊,他本来还想着席溪会不会包庇他,现在看来,他可真是把艾尔登推进地狱的好帮手。

“不,我们目前还没有抓住凶手,这只是例行询问,排除嫌疑,寻找线索。”

席溪这才恍然:“那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托马斯也毫不客气:“我想知道他告解的内容。”

席溪皱眉:“可告解的原则就是不能看见信徒的脸,我并不知道……”

托马斯:“但你一定认得他的声音。”

席溪一顿:“即使这样,这是信徒的隐私,我并不方便告知,还请见谅。”

说着,竟是转身要离开。

托马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硬,不过想到自己得罪他的事情,也没了脾气。

“等等,陆斯恩神父!既然你是神的化身,是仁慈的代表,就应该明白这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那个连环杀手已经杀害了那么多人,杰斯先生很可能是他杀害的第一个人,对于抓住他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托马斯的这番话,让席溪停下了脚步,也让艾尔登心口一跳。

席溪转过身,看了他片刻,才回到座位上,对艾尔登点点头:“抱歉,先生,神明需要救赎堕入地狱的信徒。”

艾尔登表示理解,开口说了话:“很高兴见到您,陆斯恩神父。”

艾尔登是真的很高兴,虽然他很喜欢在狭小阴暗的告解室内,看着神父圣洁高贵的面容上透出对自己的无奈,却也更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在彼此真实身份袒露的情况下,目睹神父的震惊。

他会怎么说?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被谁肢解的尸体,竟然被警方误认为是那个连环杀手杀死的。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就看陆斯恩神父的回答了。

他很清楚,陆斯恩神父早已知晓一切,那双如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透他的灵魂,看到那皮囊下隐藏的扭曲恶魔。

听到他的声音,席溪一顿,很明显想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转向托马斯探长。

“确实是来告解过的信徒,不知道托马斯探长想知道什么?”

托马斯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席溪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能让他抓住一直在城内作案的凶手!

“所有,只要你能想到的。”

席溪梳理了片刻,才开口。

“第一次来告解,上周末的晚上。他很慌张,很无助,说自己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事后回想起来,有些后悔,却又拉不下脸去跟父亲道歉。”

托马斯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案子没这么好破。也是,那个凶手那么狡猾,就算是选择第一个受害者,也不可能选择跟自己关系那么近的人,否则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艾尔登安静地听着,目光如有实质般停留在席溪的脸上,心脏的跳动却在他的阐述中,一点点加快。

“第二次告解,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他变得很激动,说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还说出了自己小时候被父亲虐待的事情,因为前天晚上做噩梦又回忆起来,更加没办法原谅父亲。”

见席溪不再说话,托马斯站起身,对他表示了感谢。

看来艾尔登极大可能确实没有问题,他是说辞,跟各方证词都能对得上。

就在这时,有警员急匆匆地走进来:“托马斯探长,有人报失踪,是奥兰德先生的家人!”

听到这,托马斯也没时间理会席溪和艾尔登了,直接跑出去,询问情况。

佐伊赶紧鞠躬表示歉意,也拿着本子冲了出去。

无人理会的席溪倒是很欣慰,看到托马斯的干劲儿,就知道离破案不会太远了。

他走出警局,正准备坐上汽车,却见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车门。

“陆斯恩神父,方便送我一趟吗?我来的时候没有开车,同时,也想再跟您聊聊,以解内心的痛苦。”

第28章梦想城市11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两侧的风景在窗户里不断倒退。

“为什么要包庇我?你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吗?不会以为仅凭告解室的几句话,你就真的以为了解我了吧。不,你错了,那都是我装的,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获取你的同情罢了。”

艾尔登紧紧地盯着神父美丽的侧脸,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也会那么地好看,只要他在身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明明他应该感谢席溪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还要留在警局里,作为头号嫌疑人受审。

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反而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质问。

他后悔自己的做法,又想要更深层次地喟叹席溪的反应。

席溪并不想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可得不到答案的艾尔登,竟像是疯了一样,将手按在他的方向盘上。

“放手!过于亲密的距离,只会让警局怀疑我们两人的关系,到时候我的证词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艾尔登愣愣地放开手,生锈的大脑像是才转过来弯一样。下一秒,一股狂热的欢喜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席溪:“神父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席溪没有说话,握住方向盘的手,却微微捏紧,展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可他的回答反而如同一剂强心针,狠狠地灌注到艾尔登的心里,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是神父的怜悯,这样的怜悯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如同泡在三九天的温泉里,浑身温暖如春。

或许这就是神性,仅需要从指缝里泄出一丝,就能温暖整个世界。

“神父先生,你真的太单纯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或许我根本没有被父亲虐待过,或许我也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杀了他。可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却已经打破界线,同我一起落入地狱了。”

席溪抿紧薄唇,许久,才在艾尔登的得意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如同坠着石头的溪水,从原本轻快的流淌,变成了低缓的沉闷。

“我是个懦弱的人,既没能拯救信徒,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勇敢地揭露现实。我被对信徒的怜悯牵绊着,无能为力。”

“可事实上,怜悯不是行动,也不是爱,根本无法真正地让人赎罪。它不过是一种本能,只能停留在言语间、目光中,虚弱到无力,单薄到没色。”

“所以,别再问了……”

车停在了艾尔登家门口,席溪再没有开过口,沉默如同蔓延的雾气般将两人淹没,朦胧中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许久,艾尔登才打开车门,走下去,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目送席溪远去。

他知道不对,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轻松的,因为那深藏在他内心的沉重罪责,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一半,交于了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与他分担。

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埋葬尸体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为什么警方找到时却成了被肢解的碎尸?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那个杀人魔?

……

托马斯警探第一时间来到了奥兰德的庄园里,此时的会客厅已经坐满了等待他的人,有主人也有仆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透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见他进来,端坐在沙发中央宛如淑女画像般的贵妇人站了起来,她的容貌姣好,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只是此时,明明还不能确定死者是奥兰德,她却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神色哀戚,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位就是奥兰德夫人。

站在她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就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看不出年轻人的稚嫩青涩,气质沉稳,姿态优雅,可以看得出培养得很好。

他的脸上看不太出奥兰德的模样,反而完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的身后则是妻子和儿女,凭借奥兰德的身份,他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地位一点都不差的上层小姐。

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奥兰德的两个女儿,不过她们都嫁人了。大女儿莉莉安嫁给了本地的富商,过得有滋有味,看起来丰腴漂亮。小女儿妮娜则远嫁到外地,看起来衣着打扮远没有姐姐富贵。

看来这次父亲的失踪,对家里的影响还是比较大,还没确认,就把所有人叫了回来。

除了这些人,就是奥兰德的贴身男仆霍华德,以及家里的其他仆人。

托马斯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些富人的秘密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想要将其一个个地解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功夫。

更何况,要凭一个心脏就认定死者就是奥兰德,还是相当困难。

比起奥兰德,他更想把希望寄托在已经发现尸体的杰斯身上。

他想把奥兰德夫人请进了办公室。

这里是奥兰德办公的地方,装潢格外奢华,除了满壁烫金硬壳的典藏书籍,还有一大排酒架,摆放的都是名贵的酒水。

但就在这一排酒架上,少了三瓶最昂贵的。

“夫人请坐,关于您丈夫奥兰德先生的失踪,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您丈夫失踪的?”

奥兰德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助的尴尬,她绞着手中上等刺绣的手绢,轻轻地说:“我没有发现,是我丈夫的男仆告诉我的……我跟我丈夫已经分居很多年了,他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晚上更是不知道是在家,还是去了哪里。至于出差,更是经常一去一两个月,所以只是一两天的不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今天中午,霍德华告诉我,哪也找不到他。我想起警方发的告示,就赶紧进行了上报。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失踪,还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托马斯探长,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话虽这么问,奥兰德夫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闪烁着一种期待。

托马斯目光微闪,说:“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接触了什么比较陌生的人?”

奥兰德夫人顿了一下,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有!最近这一星期,总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提着巨大黑色皮箱的男人,从后门来到我家,是来找我先生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

黑色斗篷?!

托马斯坐直了身体,这个装扮,他曾经在目击者的口中也听说过,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多过来,时间不太精准。大概七点之前离开,之后我的丈夫就会一直留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托马斯皱起眉,这样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奥兰德先生失踪这两天,他还来过吗?”

“没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蹊跷!明明这段时间,一直都来,可就这两天再也没有过来。之后,男仆就报告了我先生的失踪。”

这么一说,这个陌生人的嫌疑倒是很大,但奥兰德夫人话中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虑。

下一个进来的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他的说法跟奥兰德夫人的说法差不多,但其中的感情色彩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奥兰德夫人对黑衣人是怀疑,那么他就是一点怀疑也没有。

“查理先生,既然您说了黑衣人的古怪,为什么并不觉得他是凶手?”

查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苦笑一声,感慨托马斯探长的敏锐。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您应该知道父亲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用晚餐,但这其中的原因我却从没有说过,因为太难以启齿了。”

“我的父亲在外面养了三四个情人,还有无数个私生子。所以每到夜晚,他都会从房间的密道里出去,一直到花园,再开车离开。很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非常好用。至少这么多年,他在外的形象依旧是个热爱家庭的好男人。”

托马斯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查理继续说:“我之所以没有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因为那天黑衣人离开后,我的父亲依旧在固定的时间从密道里离开。之后去了哪我不知道,失踪也只是霍德华的片面之词,具体谁也不知道。”

托马斯皱紧眉头,如果是这样……那确实黑衣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查理想了想:“屈指可数吧,我不知道霍德华知道不知道,但我也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没几个人。”

“他会跟黑衣人说吗?”

查理一愣,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那种人超级爱面子,连在家里都要装模作样,更别提在外人面前了。”

托马斯记录下来,又让男仆霍德华进来。

“我想知道关于黑衣人的事。”

霍德华有些拘谨,但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是陆斯恩神父。”

托马斯的美貌一下子竖了起来,又跟陆斯恩神父有关系!

不怪他这么觉得,目前他接触的案子,艾尔登、莉萨一家还有现在的奥兰德,居然都跟席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不是曾经在席溪身上吃过一次亏,这次高低也得把他掀个底儿朝天。

不过这种怀疑,在他认真思考之后,又觉得毫无意义。

因为目前跟案件有关的受害者有八个,其中四个已经确定的都跟席溪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两个是模仿犯作案,这么算起来概率也不高。

他闭了闭眼睛,抛去个人偏见,继续问。

“陆斯恩神父过来做什么?”

“是蓝宝石诅咒,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那颗蓝宝石被诅咒了,拥有它的人都将死于非命。他很害怕,恰好又碰到生意下滑,就赶紧找上了陆斯恩神父,希望他能帮忙驱魔。”

“但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被别人知道,不然对公司、对蓝宝石的拍卖都不好。好在陆斯恩神父比较好说话,就同意了。我每天负责在楼下接引神父,神父到办公室为老板驱魔后再离开。”

托马斯抽了抽嘴角,这种无稽之谈他也信?不过陆斯恩神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答应这种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按下心中的怀疑,他继续问:“神父每天都要提那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

“是驱魔的道具和衣服。”

倒也说得过去。

“你能不能确定最后一次驱魔,陆斯恩神父走了,老板还在房间里?”

“确定,陆斯恩神父是我亲自送走的。之后大概七点多,办公室里还能听见动静。还有就是,老板让我停在花园外面的车,被开走了。”

“那你知道奥兰德先生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老板没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只是每次都让我把车停那,说自己有事要用。”

托马斯若有所思,看来查理说得没错,连贴身最亲近的男仆都没有告诉,可见奥兰德的虚伪。那么这样一来,他就更不可能告诉伟大的神父了。

“你知道房间的密道吗?”

男仆瞪大眼睛,赶紧摇摇头。

“这上面的酒是怎么回事?”

“老板用来招待陆斯恩神父用的。”

托马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坐在巨大木桌的后面,观察着房间里奢华的装饰。

他们已经撬开了保险柜,蓝宝石还在里面,足以可见跟求财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被连环杀手带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点。

现在,这些人的话完美地闭合成环,陆斯恩神父的嫌疑几乎可以洗清。

原本他所设想的,神父杀害奥兰德之后,将其装在箱子里带走,也变成了妄谈。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第三排的一本红色硬壳书上,这一排都是著名的小说,只有这一本是个战争纪实。

果然,随着书本的拉动,一个密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顺着密道走下去,却发现门锁了。

无奈,他只能又返回到房间,从外面出去,来到花园里查看,里面留的有鞋印,叫来佐伊将其印下来,到时候跟奥兰德的鞋对比一下,就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走过。

佐伊急匆匆地跑过来:“探长,在墓园发现了一个线索!”

托马斯将奥兰德庄园的事先交给佐伊,又匆匆赶往局里。

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个十字架,只不过十字架已经不是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像是被人用力捏过扭曲起来。因为长期被泥水浸泡,可以看见缝隙里的泥土。

经过艾尔登的辨认,十字架是他父亲所有,作为虔诚的信徒,长期戴在身上。

只是找到的时候十字架已经被雨水冲刷到了离墓地十几米远的地方,又有泥土包裹,要不是办案的警员细心,恐怕真的会漏掉。

刚开始他们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尸体很可能是在这里被分尸的,分尸后随手将十字架扔掉很正常。

可唯一不正常的却是十字架的扭曲,可以看出是在强行外力的挤压下,才会变成现在的形状。上面甚至连指纹都找不到,这对于一个天天要拿着十字架祷告的人来讲,太不正常。

更何况,这个墓园偏僻荒凉,除了报案者,没有人也没有车前来。考虑到这一些列种种,警员怀疑,这是凶手故意所为。

托马斯兴奋地眼睛直发亮,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

什么人会专门把死人的十字架拿下来捏成怪状扔到泥土里,只有对神明憎恶的人!

目前他们确认的受害者身份中,丹特不是教徒,所以并没有出现这样的证据。至于特丽雅和拉尔夫,则根本不是凶手做的,没有出现也不意外。其他人身份未明,不好说……

等等,奥兰德!

不对,奥兰德也是虔诚的信徒,还是得到过神父祝福驱魔的高级信徒,他的身上肯定也携带着十字架,为什么没有找到……

托马斯焦躁地踱步,重重的脚步恨不得把地板踩穿。

不不,他想错了,凶手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毕竟这么明显的特征,只会让他暴露。他会有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憎恶的本性和难以克制的仇恨。

那么,就算毁掉了十字架,也不可能扔到心脏的旁边,更可能是……

“查出奥兰德的情人了吗?在他们家附近找一找有没有掉落的十字架!”

“同时,全城筛选这样的人,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身材高大强壮,性格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打交道,从事一份固定时间的工作,更大可能是司机之类的。”

“他不信教,甚至憎恶神明,但这种表现不会很明显,只是他会特意避开教堂、神职人员甚至教徒。即使是工作需要可能需要靠近这些地方或者人,他也会找理由避开。”

“找到后,把名单发给我,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对方狡猾又危险,没那么好对付。”

“是!”

随着托马斯探长的一声令下,警员们又打起了精神,这一次,他们都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直播间

即使席溪还像以往那样在教堂里摸鱼,直播间的人数却依旧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升。

【8888!8888!】

粉丝们以近乎狂热的姿态刷着他的名字,仿佛真的是臣服在神明之下的信徒一般。

也有不少路人,心情复杂地围观着,只当是凑热闹了。

【上次他杀死奥兰德的时候,我还只觉平常,毕竟再怎么天衣无缝的手段,在蓝·河的数量和血腥程度面前,都要沦为下风。

可直到今天,我才直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不仅是蓝·河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就连我,包括很多观众也是一样。

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好看,才选择英俊的神父,可实际上他早已看透了蓝·河的内心。我看过蓝·河的资料,他是在被神职人员看上后,才一跃成为人上人的,从此加入圣教,成为一名忠实的信徒。

这样的人,要么从内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之说法,要么就是绝对的虔诚,对其他神明有排异感。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接触神职人员的。

而这,正是席溪选择神父这个职业的原因!在直播中,我们可以看到,蓝·河有一种特殊的能够识别玩家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能力,但精准度极为高,他也相当依靠信任自己的能力。

一旦跟他接触,他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到时候蓝·河在暗、他在明,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被动形势。】

【说得这么玄乎,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是长了前后眼吗?连这都能事先想到……】

【现在蓝·河恐怕难受了,在8888的引导下,警方已经缩小了包围圈,之后他想要作案恐怕难于上青天。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8888的真实身份,就算想要快刀斩乱麻地杀死他,恐怕也很困难。】

【啊啊啊,可恶的蓝·河,还我的赌资!】

【你们看,8888又动了!】

席溪接到了卡西恩的电话。

不过谨慎的卡西恩没有选择邀请他到自己家中,而是让他独自驾车,约到了一家餐厅里。很显然,卡西恩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关注奥兰德的死亡。

席溪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不知道多久了。他身穿深蓝底色白色条纹的外套,配着锦缎马甲,左手边放着退休法官式的硬礼帽,长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非常傲慢。

见到席溪到来,那双幽深的棕色眼睛盯着他,充斥着冰冷的审视和高高在上的疏离。

席溪并没有在意,在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坐在他的对面。

“卡西恩先生,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卡西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他的面前,巨大的金额足以让人歆羡。

不过席溪作为神父,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礼貌地笑了笑:“卡西恩先生是打算慈善捐款吗?如果是,我将为您举办盛大的慈善晚会,到时候各路名流富豪都会到来,见证您的宽厚仁慈。”

卡西恩抿了抿嘴,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在他看来,什么神明信仰不过是荒谬之事,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世间罪恶怎么可能泛滥成灾。

更何况,神父这样的嘴脸,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蒙上一块好看的遮羞布罢了,虚伪至极。

“不,这是给你的,只要你为我们这次的谈话保密。”

席溪一顿,疑惑地看向他。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

“抱歉,您这样的行为让我迷惑,恕我不能答应。”

说着,竟直接朝外走去。

卡西恩两颊抽搐,神色难堪,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不进油盐的家伙。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把席溪叫住了。

“等等,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条件?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席溪转过身:“我必须要知道您究竟想让我保密什么,如果是保密您是连环杀手的身份,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

卡西恩抽了抽嘴角,这样的联想有些太过分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穷凶恶极的连环杀手!

“我想知道奥兰德究竟找你做什么,现在你可以开价了。”

第29章梦想城市12

席溪面露迟疑:“不知道您与奥兰德先生是什么关系?当初奥兰德先生拜托我的时候,曾经要求我保密,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即使他现在失踪,我也不能将他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

卡西恩有些不耐烦,但他也知道,现在恐怕除了警方,就只有眼前的神父知道奥兰德失踪前的秘密。

可同样,他也明白,到了席溪这种地位,钱财对他来讲已经算不得多重要,更重要的是保持名声。如果自己不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恐怕对方很难妥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家伙,曾经在自己面前叫嚣过的人,早已被他打败。偏偏,席溪作为神父,受到教会的庇佑,想要动他十分麻烦。

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暴露了卡西恩的心绪。不过他很快权衡利弊,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他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放到了席溪的面前。

席溪脸色一正,皱起眉头拿起来查看。

光是看他的神色,卡西恩就知道另有蹊跷。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上一个人就是奥兰德。

比起席溪他对案件的细节了解的更加清楚,根据警方的推测,放置在天平上的心脏,代表着一种审判。只是他搞不懂,那个连环杀人犯是怎么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当年的事他很确定,没有活口,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知情人也早已老去,更不可能来复仇。

所以……那个凶手该不会只是可笑的为了所谓的“正义”吧?

虽然他并不惧怕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但面对这种事,还是觉得不耐。

“现在,可以说了吗?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席溪却依旧没有触动,反而一反刚才的温和,神色严肃地盯着卡西恩。

“我能问问,为什么您也会收到这样的纸条吗?”

卡西恩漠然以对:“你没必要知道。”

席溪淡淡地说:“如果您这样说的话,我建议您直接去找托马斯探长,他什么都知道,也能为您提供充分的帮助。”

卡西恩有些怒了,已经跟席溪废话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身居高位已久的他实在难以忍受。

既然席溪不愿意,那他就雇佣侦探去查!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朝包厢的门走去。

席溪并没有制止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看着他。

卡西恩停下了脚步,因为,从镜子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席溪的怜悯。

那种怜悯并没有让他愤怒,反而如同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席溪知道很多,而那里面的内容想必非常可怕,否则奥兰德也不会那么慌张,最后还被人活生生地挖了心脏。

卡西恩是傲慢,但他更惜命。那些数不尽的钱财让他过了太久舒适愉悦的生活,别说是被杀,就连身体健康他平日也非常重视,为的就是活得更长。

否则,人死了钱却没花完,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想到这,他掉头回到桌子前坐下,这一次态度好了很多。

“抱歉,我太激动了,希望你能谅解,毕竟谁面对这样的事,都会感觉到不安。”

席溪点点头,态度非常温和。

这样的姿态也给了卡西恩一个信号,他开始放软声音,编造曾经的故事。

“我跟奥兰德是在M洲认识的,也算相识于微末。之后曾经一起做过生意,因为穷苦,经历过不少磨难。好在后来生意有了起色,才算是稳定下来。”

“后来有了本金,加上在生意上的想法不同,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之后偶尔也有联系,但却回不到曾经的亲密。兜兜转转,没想到我们又定居在同一个城市。”

“不过我们的联系很少,直到这次收到了这封信,我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是‘下一个’?既然有了下一个,就是有上一个。那上一个是谁?我苦思冥想很久,再联合在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奥兰德。”

席溪若有所思:“即使如此,您也应该先联系奥兰德先生的家人,我想他们比我更了解奥兰德先生的情况。”

卡西恩不屑一顾地嗤笑:“不,奥兰德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那些所谓家人。倒是你,可能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会有几分的信任。所以,我想直接问你,到底他找你是为了什么?跟这封信有没有关系?”

席溪叹了口气,联想到奥兰德的下落不明,也不愿再有人受到伤害。

“当初奥兰德也收到过这种信,不过他怀疑跟蓝宝石的诅咒有关。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接收过蓝宝石的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他怀疑是某种异教徒盯上了名为天使之瞳的象征,害怕有人会要他的小命并偷走宝石,就找我来进行驱魔。”

“在我进行驱魔的时间范围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奥兰德也就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他的男仆就称他失踪,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心脏,警方怀疑他可能被连环杀人犯所害。”

“我所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

卡西恩皱起眉,这太奇怪了。如果这些信件跟蓝宝石有关,为什么最后又会扯上连环杀人犯?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又会在信件里提到“下一个”?就好像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强行捏在一起,有种违和感。

不过他相信席溪没有说谎,既然如此,他也有应对的方法。他就不相信了,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还有什么能人能把他杀死。

“多谢你,神父。这顿饭我请了,希望你用餐愉快。”

席溪点点头,站起身目送他离开。之后才慢斯条理地坐下来,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餐。

直播间内同样悠闲,因为大家知道,以席溪的性格,恐怕又会等待漫长的时间。不过没关系,只要最后赢的是他就可以了。

【唯一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地告诉卡西恩真相?这样一来,之后他肯定会严防死守,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他,可就成了一件难事。】

【确实,这完全是增加自己的难度。不过现在我可不敢说大话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嘲讽比较好。】

席溪吃完饭,开上车出去。方向却没有前往教堂,而是驶上了偏僻的小路。

道路两旁都是稀疏的树木,整齐地排列着,树冠疯长,影子投射在地面的杂草之上,草丛中点缀着无数繁星般的野花。

在路过弯道之前,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慢悠悠地行驶。

许久,车子停了下来,他穿上宽大的斗篷,钻进了树林里。

卡西恩联系好了安保公司,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他相信,有了这样的专业团队,任是那什么复仇者又或者是连环杀人犯,都拿他没办法。

“主人,前面的路围住了,恐怕我们要绕道。”

卡西恩看了一眼前方的围栏,也没多想。最近雨水频繁,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道路坍塌的情况,绕道实属常见。

司机调头,从另一边的小路过去。这条路他并不太熟悉,不过按照地图,绕着走也能到达目的地,只不过远了些。

然而,在大约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一辆车猛地从岔道撞了出来。

司机急忙打方向避闪,却还是躲避不急,直接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卡西恩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座椅后背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可以感觉到鲜血正从头顶顺着脸侧往下流。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轰鸣,想要扶着靠背直起身子,浑身的剧痛却让他选择了放弃。

该死,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余光中他看到一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碎掉的玻璃伸进来,打开了车门。

尖锐的警报在心里响起,他张开嘴,想要呼唤司机的名字,却只发出了虚弱的气音。

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拽到在地上。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他想要反抗,却被对方用一块布死死地捂住口鼻。挣扎之后,最终还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司机已经吓尿了,因为有安全带和气囊的保护,再加上打方向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这个方向,其实他伤的不重。

可即使如此,看到戴着斗篷的黑衣人,他却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连环杀手……

好在连环杀手对他并不感兴趣,直接将卡西恩扛在肩膀上,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司机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仿佛活过来一样,满脸是泪,颤抖着手启动汽车,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等卡西恩再醒过来,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头却卡在箱子的外面,一只手被铁链锁住,伸在外面,奇怪的姿势令他格外不适。

他试着想要动一下,却根本摆脱不了现在的状态。

有人吗?他想要呼喊救命,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嗓子里的尖锐疼痛才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虚弱地呻吟。他努力想要发声,可除了一阵气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反而让自己的疼痛加剧。

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手臂晃动时,带动铁链发出的脆响。

谁来救救他!

别说卡西恩傻眼了,就连钱塘都傻眼了。

席溪怎么这么快就动了手?!

【上一次我还在吐槽他慢,这一次他就变得如此快了?!不过为什么啊?这样行动是不是太鲁莽了,除了留下一个目击证人,还留着这么多痕迹,很容易被警方抓到!】

【没那么容易吧,他打扮成蓝·河的模样,应该足以蒙混过关。】

【大错特错,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装扮反而误事,很有可能暴露模仿犯的事。毕竟托马斯探长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塘心跳加快,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让他过于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不,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的。】

随着灯光亮起,卡西恩难受地闭上眼睛,直到流着眼泪适应,才缓缓睁开。

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是他……这怎么可能?!

席溪将灯泡调亮,温柔的目光掠过卡西恩震惊的脸,坐在了他前方的磨具前,开始调试自己需要的膏体。

卡西恩怎么也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陆斯恩神父!

想到自己愚蠢至极地撞到他的手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别做这些蠢事。

他“啊啊啊”地努力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大眼着急。如果能够说话,他一定会摆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跟他谈判。就算是穷凶恶极的杀手,也总会有弱点。

可现在,他的嗓子被毒哑,就算是有千百条心思,也说不出来。

可恶!他怀疑席溪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做!

席溪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这才缓步走到卡西恩的面前。

明明他容貌宛如天使,笑意温润尔雅,可当他逼近的时候,却还是带给卡西恩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心跳加速,他在恐惧。

席溪慢斯条理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绝望。这种摆弄物品的羞辱,刺伤了卡西恩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让他恼羞成怒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卡西恩一愣:不记得什么?

席溪低下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又悲悯:“看来这么多年富裕优渥的生活,早已让你习惯了戴在脸上的面具,真以为自己是上等人了。”

这番话如同一根灼烧的红色铁棍,瞬间穿透了他遮羞的薄纸,将一切罪恶掀开,流出浓郁腥臭的黑水。

曾经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可他审视着席溪的年纪,根本对不上。

“不可能……你太年轻了,怎么可能知道?”

席溪笑了笑:“怎么不可能?你只是不知道,当年还有一个孩子,因为身体虚弱,在医生的建议下,被送到了爷爷奶奶的农场里。”

卡西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不对,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只可能对奥兰德和他复仇,根本没必要对其他人下手。他分明是借着连环杀人犯的东风,将罪名一股脑地卸掉,就算到时候他的尸体真的被发现,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卡西恩眼中充血,一想到自己到手的富贵烟消云散,害自己的人却能逍遥法外,继续成为人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神父,就痛苦到无以复加。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着他扭曲的脸,没有继续多说,而是拿起旁边的漏斗直接插进他的喉咙里,将玉米麦片搅成的饭灌了进去。

卡西恩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可他除了头能动,其他都使不上力气。再加上昨天撞车受了不小的伤,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此时已经开始作痛,更是无力反抗。

席溪灌了很多,足以将他干瘪的肚子撑满,搞得卡西恩几乎要吐出来。

之后,他才满意地将东西收起来,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警局

“探长,特丽雅家又出事了,这次是莉萨的外婆艾琳,也就是特丽雅的母亲。她大半夜起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直接磕在台阶上,估计当时昏了过去。等早上家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

这种意外案件本来不该报到托马斯探长这里,但他曾经专门叮嘱过跟莉萨家有关的事情都要报告给他,警员才跑了一趟。

托马斯皱紧眉,在奥兰德失踪之后,城里就再没发生过命案。足以可见他们警方采取的行动已经取得了成效,凶手就隐藏在控制人群之中,已经难以采取行动。

但这样的方式并不令人满意,要么,就是凶手迫于压力,再不敢犯案,他将彻底在人群中消失踪影,除非找到尸体,恐怕再难将他绳之于法。要么,就是凶手在不断地沉默中爆发,之后会发生更加恐怖的惨案。

不论哪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非常糟糕。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也曾怀疑过莉萨家里的情况有蹊跷,却真的会应验。

他不相信,一个聪明的凶手在他频繁到访之后,还看不出他的怀疑,竟然要顶风作案。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确定他找不到证据来定罪。

托马斯咬紧牙关,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又一个风暴的中心,每一个都让他焦头烂额,难以掌控方向。

他披上黑色呢子外套,跟随佐伊一起来到莉萨家。

此时的莉萨家依旧拥挤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与憔悴。

大点的孩子已经感受到家庭的氛围,此时正紧紧瑟缩在爷爷奶奶的身边,寻求最后一丝安慰。小点的孩子还不太懂,依旧天真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看到好玩的东西就玩嘴里塞。

托马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莉萨,只见对方眼眶红红,看上去很是忧伤,竟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此时尸体已经让法医拉回去了,但从台阶上的血迹可以看出,磕得不轻。

整个台阶足有十三阶,大约两米多高,又陡又窄,一面靠着墙壁,一面安装着木制的扶手。

在转角处有一片一平方米左右的平台,再往上又是八阶台阶,足有一米多高。走上去才是二楼,最靠楼梯的是莉萨的房间,斜对面是十岁妹妹,再往里面则是死者的房间,她当天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睡,最里面则是爷爷奶奶带着婴儿和一岁的小女孩。

托马斯很不解,滚下楼这么大的动静,一屋子的人都没听到?

奶奶辛西娅有些尴尬地说:“小孩子睡觉一般都比较沉,只要睡着了,雷打都不动。至于我和爷爷,房间离得比较远,当时又比较累,真的没有听见……”

托马斯看向莉萨:“你也没听见吗?”

莉萨摇了摇头:“这几天我白天上学,晚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当时特别累,洗洗弄弄,倒床就睡了。”

十岁的妹妹也是同样的答案,什么都没听见。

托马斯皱起眉头,真是奇怪了。

他顺着台阶往上走,这才发现拐角处的灯居然坏了,可以看见灯泡上有明显的损坏,按下开光,果然也不亮。

台阶旁边的灯很少,相距比较远,坏了一个,对照明的影响比较大。

“罗宾逊夫人眼神怎么样?”

他看了眼莉萨,没有询问他,而是转头看向辛西娅。就算彼此见面很少,但作为亲家,又住在一起,多少应该有点了解。

辛西娅犹豫了片刻:“应该不太好,她这次来,总说自己晚上看不清楚,去看了医生也没给出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是叮嘱她晚上别外出。这几天她也非常小心,就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夜跑出来……”

果然如此,但更重要的是辛西娅话中透出的含义。也就是说艾琳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却还是在昨天半夜,冒着黑暗的危险,从楼梯上走下,这一定有某种原因。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

辛西娅想了想,摇摇头:“当时家里太乱了,我们几个大人都是手忙脚乱的,连孩子都看不过来,又怎么可能关注大人。或许有,但我不知道。”

托马斯只能把目光投向佩顿先生,老佩顿仔细回想一番:“可能是有点不舒服,我总觉得她神情恍惚,好几次两个孩子喊她,她都没有反应。不过经历这么痛苦的事,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托马斯哑然,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

等等,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罗宾逊先生呢?

提到这个人,辛西娅也眼含怒火:“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说来看看,真是太过分了。”

但很快,她又泄了气,毕竟对一个几天内失去两个女儿和妻子的老人来说,再说怨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罗宾逊夫人死亡的事通知他了吗?”

老佩顿点点头:“通知了,但他……他不愿意过来,让我们直接火化埋了。我真是服了他了,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他不愿意过来。”

托马斯听出了蹊跷,面对生死这么大的事,罗宾逊先生居然还推脱不愿意过来,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大概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点。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莉萨的身上扫过,这是一个过于聪明的女孩。可既然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她想要的是什么?

火石电光之间,托马斯有了想法。

莉萨的目的正是要引罗宾逊先生过来!从头到尾,特丽雅一家的悲剧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托马斯感到心惊肉跳,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她做出如此可怕的行为。

事不宜迟,他赶紧要来电话号码,拨通了罗宾逊先生的电话。

“罗宾逊先生,我是探长托马斯,您必须告诉我真相……”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罗宾逊先生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托马斯恼怒地捶着墙壁。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凶手的掌握之中,因为她知道,罗宾逊先生宁死都不会透露半分实情。而她只需安静等待,就可以找到机会,一网打尽,再全身而退。

他明知道她是凶手,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拿她毫无办法。

托马斯回过头,看向别墅的方向,在二楼的窗户上,看到了莉萨的身影。

注意到他的目光,莉萨微微一笑,天真又残酷。

这一刻,托马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30章梦想城市13

第十一天

莉萨背着书包,坐上了前往学校的电车。

“斯维斯先生您好,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送给您。”

坐在司机作为上的高大男人这才转过头来,暗淡的灰色眼珠冰冷地凝视着她。

即使面对如此有压迫感的目光,莉萨依旧笑靥如花。

斯维斯,也就是蓝·河意识到了她的目的,伸出手接了过来。他从莉萨的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想要与他交谈。

她想做什么?

看着手中的饼干,他若有所思。

莉萨见他接过,笑容愈发热烈:“对了,我叫莉萨,很高兴认识您。”

电车平稳开动,到了学校附近,莉萨下了车。

直到中午休息时间,蓝·河才打开塑料袋包裹的饼干,最下面垫了一张纸。

【我知道8888在哪,和我合作。】

只是这一句话,顿时让蓝·河皱紧了眉头。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去会会。对他来说,没有比除掉那个人更重要的事了。

下午,莉萨又坐上了电车。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该到的地方下车,而是佯装坐过了站。

“斯维斯先生,我好像坐过了站,能麻烦您送我回家吗?”

蓝·河看了她一眼,没有兴趣陪她演这些幼稚的扮演游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是谁?”

莉萨戏谑地勾起嘴角:“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拿出你最大的诚意,否则我不会吐露半分。”

蓝·河无动于衷,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不能杀死队友,此时他已经拧断了莉萨的脖子。

他迟早会找到8888,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此时,是莉萨找他谈判,而不是他在求她。

如果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那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见他毫无谈判的意思,莉萨有些恼火,显然她对蓝·河的了解还不足够清晰。

她以为,在经过综艺之后,蓝·河会对8888深恶痛绝,为了杀死他无所不用。却没想到,他的杀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欲望之中潜藏最深的就是自大与傲慢,又怎么可能被人要挟。

看清了这一点,莉萨立刻调整策略,笑着说:“别这么冷淡嘛,我当然可以告诉你8888是谁,不仅如此,还能送你两点积分,怎么样,这个诚意十足吧?”

蓝·河终于看了她一眼,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想要什么?”

莉萨满是童真的脸上透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阴冷:“你杀死8888,得到你的R级道具,我要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得到我的N级道具,可以吗?”

蓝河俯身看她,巨大的阴影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都得到?”

莉萨并不虚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充满挑衅意味的说:“你当然可以两个都得到,但也可以满盘皆输。8888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你的内心,否则你以为这么久都没有碰到他,只是巧合吗?”

蓝河停顿了片刻:“我答应你的要求。”

方尖塔优雅地呈现在眼前,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上千块彩色玻璃和石块被拼接在一起,如同画作一样光滑完美,从上面倾泻下大量温柔的光芒照射在花纹地砖上。

教堂的大门打开,身穿神父服的席溪正跪在巨大的十字架前祈祷。彩绘玻璃透出的光,以橙红色调渲染,流淌在他的身上,夺目震撼。

直到祷告完毕,他才缓缓起身,走到莉萨和蓝河的面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宁静的河流,不带任何波澜,温柔仁慈充满着神性。

莉萨抬头看向他可怜兮兮的说:“陆斯恩神父,我刚刚坐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坐过站了。司机先生可能不认得我回家的路,我想着这里离教堂近,就让他先把我送到这里来你能带我回家吗?”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席溪的反应,想要从中看出端倪。这一刻,她的心跳急速如鼓点,仿佛正在见证历史的这一幕。

可席溪的反应让他她失望了,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依依旧如同往常一般。

难道是她高估了他?也是,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直接把蓝·河带到他的面前吧!

一想到这,她再次为自己的高明做法感到得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蓝·河与席溪对视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席溪也认出了他。

对,就是这样!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杀死他,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从现在开始尽力的奔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不过最终他还是会找到他,一点点地将他撕碎。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谁都没想到莉萨这神来一笔竟会让剧情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完了,莉萨和蓝河一连手,原本隐藏身份的优势局面瞬间就没有了!现在蓝河知道了他的身份,以他的力量来说,想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就算杀不死,只要一直盯着他,没办法获得积分的他也是一败涂地。

看来这一局,他是真的要输了。不过输的并不算难看,毕竟谁会想到红队的追杀者竟然能找到蓝河,并和他合作!】

【主要还是他这一次行动太慢了。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一开始把积分拉满,现在就算对上蓝盒也有一拼的可能。不过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他输定了。】

钱塘死死地咬住指甲盖,焦躁在心中不断翻涌,令他的胃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这一局,莉萨确实打得漂亮,这种出奇制胜的手段令人根本无法招架。

席溪发现了吗?就算发现了又该怎么应对?

蓝河回到家,开始默默地磨刀。看着手中反射着白光的刀刃,他满意地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给8888最高的乐趣。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令他不适地皱起眉。

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过来?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游戏里,电话就从来没有响过,此时响起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他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有兴趣聊聊吗?”

听到电话那头令人刻骨铭心的声音,蓝河顿时眼瞳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话筒。等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后,顿时心中一凌,飞快地放开,像是无法只是内心的紧张。

“怎么?你害怕了?”

充满戏谑的挑衅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让蓝·河瞬间心口紧缩,即使知道这是席溪的激将法,却还是无法忍受。

“时间?地点?”

席溪淡淡地报出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半点不给蓝·河多说话的机会。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蓝·河不自觉地咬紧后牙槽,随后才缓缓把电话放下。明明从和莉萨连手的时候,他应该处于上风,可此时面对席溪,他却仿佛处于下风,实在令他难受无比。

他握紧拳头,却不得不按照席溪说的,重新穿上外套走出家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接到如同一条毫无波澜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能听见风在沙沙作响。一排排的路灯被点亮,像睁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席溪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正好对上了蓝·河如鹰般的眼睛。

他并没有任何惧怕,相反,还十分友好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蓝·河冷冷地盯着他,眼眸里的阴冷如同浓密的阴云般,直勾勾地朝他扑来。他站在席溪的对面,好似鬣狗盯上了自己的猎物,目光不断在他的脖颈脆弱处流连。

就在这样的距离,想要杀死对方简直易如反掌,那脆弱的脖颈将会如同濒死的天鹅般折断在他的手中,那种触感一定非常细腻。他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用刀一点点地剥下来,罩在凳子上,每日每夜地坐着,肯定十分舒服。

只是他搞不懂,席溪哪来的勇气将他直接约出来,他就不怕自己直接杀了他吗?

他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肯定还有依仗。

他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到处都是浓密的树林,影子紧挨在一起,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后面躲着。

想到这,他坐到了席溪身边,高大的影子如同恶魔一般,扭曲狰狞。

“你想说什么?”

席溪轻舒一口气,淡淡地说:“你真的要同莉萨合作吗?”

蓝·河冷嗤一声:“为什么不?她所提出的条件,我根本无法拒绝。毕竟对于我来说,杀死你是头等大事。”

席溪点点头:“当然,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也算得上同步。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被愚弄,不毕竟能愚弄你的,我希望只能是我。”

蓝·河的眼底燃起火焰,肌肉横生的脸上透出并不和谐的笑意,他认同席溪的说法,因为他也是一样。不过愚弄?

“什么意思?”

席溪:“莉萨没有告诉你,她是追杀者吧?”

蓝·河一顿,瞬间抿紧厚厚的嘴唇,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

莉萨确实没有说,这么关键的要点,很显然他是故意隐瞒。如果是沉默者,那么他们就是绝对的队友,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合作起来也肯定十分愉快。可如果是追杀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追杀者在任务完成后,直接开启狩猎模式,同时可以猎杀红蓝两队。

他们并不是绝对的队友,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变成对立的敌人!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有把握不被她杀死,我们的联盟还能够成立。”

席溪轻笑起来:“独行的野兽却偏偏要与成群的鬣狗混在一起,行吧,我也不劝你,只是有些失望。今天你杀不了我,否则只会便宜了别人,等以后吧,让我看看你们连手会达到什么效果。”

说着,直接站起了身。

“等等!”

听到他的话,席溪嘴角轻勾,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想怎么跟我合作?”

“很简单。把莉萨交给我,我则把模仿犯交给你。除此之外,我把这个送给你。”

席溪从怀里拿出了一颗带血的蓝宝石,放在蓝·河的掌心。

“奥兰德是我杀的,这是他随身携带的蓝宝石,上面有他的血、指纹和我的指纹。现在锁在保险箱里的那个是假的,只要你把这交给警方,就相当于把我的定罪证明公布于众。”

“杀死卡西恩之后,我就会开启狩猎模式。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单独对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如何?”

蓝·河凝视着他,颀长的脖子,坚挺的肩膀,深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邃又温和。

他浑身热血沸腾,已经开始期待到时候的场景。

“成交。”

直播间

钱塘紧握住拳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本以为席溪这一次定是要落于下风,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就扭转了局面,这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冲进游戏里拥抱他。可惜,自始至终,他都只能安静地停留在屏幕外,默默地注视着他。

【不是?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情况就变了?莉萨可是直接把8888卖了,才换来一个大好的机会。席溪做了什么?就交出一颗并不能完全定罪的蓝宝石?拜托,又不是傻子,等到了法庭上,他有一百个理由推脱!】

【就是啊,这太离谱了,我都怀疑他开挂了,要么就是蓝·河脑子进水了……】

钱塘好笑,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蓝·河。

【如果你们曾经看过蓝·河的人物简介,就会知道,他在小的时候被家人和朋友背叛过。所以隐瞒被刺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无法忍受。所以8888告诉了他莉萨的真实身份。

其次,如果看过蓝·河的直播,就会明白,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独行者,信任自己的能力,不与他人为伍。这一方面,8888也是一样。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当蓝·河和别人合作后,天平就不再平衡,因此他遭到了嘲讽。心高气傲的蓝·河怎么可能忍受,否则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最后,他真正递给蓝·河的软肋,不是蓝宝石,而是莉萨和模仿犯的性命。从杀死这两个人开始,他与蓝·河就是共犯!】

第十二天

因为罗宾逊先生的不配合,莉萨小姨和外婆的尸体迟迟无法处理,深深惹怒了老佩顿。他真的没法理解,这个家已经走到了绝境,作为亲人之一,为什么他不帮忙还要拖后腿?

无法忍受的老佩顿决定亲自前去请他,为了减轻罗宾逊夫人的负担,他选择带走大一点的两个孩子。现在珍妮也来了,有她的帮助,罗宾逊夫人会轻松得多。

今天,他在楼上收拾东西,莉萨则在花园里浇花,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带出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看起来可爱又美丽。

她轻轻地哼着歌,等待属于自己的时间到来。她很清楚,这一局她会轻易拿下。

“莉萨小姐,有你的电话。”

莉萨一愣,这时候谁会来找她。不过,她还是放下了手中活,拿起布擦了擦掌心,这才走进房间接过了电话。

“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带我去找神父。”

莉萨挑了挑眉,挂断电话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不愧是蓝·河,行动就是果决,一旦解决掉神父,之后就顺利了。

为了避免被家人发现,她谎称出去买点东西。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街角,看见背对着自己站的高大身影,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像是被蛛丝困住的蝴蝶,凝固在了死去的那一刻。

席溪的刀非常准,正中她的后心,一刀了结她。

莉萨倒下,不甘地睁着眼睛,看向眼前的两眼,没有办法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布局啊……

席溪将一张纸条交到了蓝·河的手中,笑着说:“这是你的,需要我帮忙吗?”

蓝·河拿过纸条,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转身离开了。

席溪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莉萨装进了巨大的箱子里,第二尊天使雕像可以开始雕刻了。

他回到了教堂,缓步走进阴冷的地下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经过很多天发酵的排泄物,在空气里弥漫出大量的细菌。原本内脏就受伤的卡西恩此时已经出现了咳血的症状,可更令他煎熬的是顺着脚底板不断往上蔓延的细菌,腐蚀着他的伤口,带来刺骨的疼痛。

因为疼痛,他不得不来回变换位置,可空间就那么大,他整个人都被禁锢住,又能换到什么地方。反之,挣扎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和无法入睡的困难,到今天已经快七天了,他整个人都熬得几近崩溃。

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求生欲望,只能用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席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脱。

太臭了!

席溪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即使隔着厚重的口罩,都还能闻见卡西恩身上的臭味。不过看着他麻木绝望的目光,又舒展开眉眼。

比起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此时他的顺眼。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卡西恩,而是把行李箱里莉萨的尸体抱出来,固定在架子上。现在尸体还比较柔软,可以摆放出他想要的姿势。之后把厚重的膏体浇灌上去,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娴熟的手法,在膏体硬化之前捏住弧度。至于之后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用刻刀小小地修改。

而这一幕一幕都映在卡西恩的眼帘,让他心惊胆战,却也生出一丝念想。

这样的小女孩显然跟当年的惨案没有关系,可见眼前的神父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家庭背景的关系并不大。

如果……如果自己能拿出令他满意的东西,是不是还能获得生存的希望?

他张开嘴,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手臂挥动,敲打在箱子上,企图引起席溪的注意。

席溪抬头看向他,唇角带着天使般的微笑,优雅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卡西恩不知道怎么比划,只能艰难地用手指,在箱子上书写着字符。

“放了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全部。”

席溪轻声笑了起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有种天真的愚蠢?唉,要不是时间不够,我一定会慢慢地等待你枯萎,可惜了可惜了……”

在卡西恩惊恐的目光种,他将石膏覆盖在他的脸上,一阵剧烈挣扎,所有归于死寂。

【恭喜你杀死任务目标,任务已完成。开启狩猎模式,将无视红蓝队伍区别,杀死所有人皆可获得积分。】

席溪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轻轻锤了锤肩膀,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探长,重大发现!”

托马斯抬起头,看向慌慌张张的警员,有些不满。长久的过度劳累,让他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好多天没。眼眶下面是深黑色的眼袋,几乎都要垂到嘴巴上了。脸色蜡黄蜡黄,没有一丝光泽。眼睛更是布满红血丝,酸涩无比。

他用烟斗点了点知错的警员:“我想你最好是有真正的好消息。”

警员站好:“目前,我们锁定到一个重大嫌疑目标!就在昨天晚上,上一次的目击证人因为不想回家而躺在长椅下面休息,无意中看到那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在无人的偏僻街道行走。”

“上帝,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他居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后面,一直到他进了房间。”

“得到消息,我们立刻对黑斗篷出现的地点周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发现了问题,戴维·约翰逊不见了!”

“戴维·约翰逊应该是被人尾随到家中之后迷晕带走的,家里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但是我们却在家门口外的草坪角落里找到了捏坏的十字架。而戴维正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地址上居住人的信息。”

“斯维斯·巴顿,27岁,电车司机,路线在3号在线,恰好完美避开了教堂。身形高大,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甚至连公司的聚会都从不参加。目前处于独居状态,房子是旧式别墅,远离城区,有院子,背后还有一片巨大的玉米地。”

“可以这么说,他完全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托马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可即使如此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他们也无法对斯维斯进行逮捕调查。目击证人只能说明他看见了黑斗篷人和箱子,并不代表看见了尸体。

他的眼神沉淀下来,现在只能奋力一搏了。

“每次抓到受害者,他都会在当天晚上进行器官割取,看看时间,现在正是时候。带上我们的人,直接冲进房间,只要发现受害者,就是我们的胜利!”

警员惊呆了,磕磕巴巴地说:“探……探长,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托马斯戴上帽子,看了他一眼,废话,当然冒险。可如果再这么继续等下去,此时可能还活着的受害者,就要遭受毒手。他绝不能容忍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继续作案,这个风险值得一试。

看着探长风风火火的身影,警员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受处分就受处分吧,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恶魔继续生存在他们的城市。要知道,这里也有他的家人朋友啊!

蓝·河正在准备工具,可灵敏的耳朵和超强的第六感,却让他警惕起来。用黑色的袋子将还活着的戴维一罩,拿起一旁放置的枪,机警地走了出去。

黑暗中,有什么在窸窸窣窣。

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走。

“站住!”

清脆的枪声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