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兰满意地笑了,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他柔软蓬松的金色头发:“这就对了,快点吃吧,把饭都吃光,才有力气继续胡闹。”
一顿早餐在僵持的气氛中结束。好在凯兰事务比较繁忙,吃过饭就匆忙离开了。
温迪走过来询问:“尤安少爷要不要到外面的花园里面转一转?”
席溪拒绝了,这是他无声的反抗。他阴沉着脸,压低声音说:“我要回房间,立刻!”
就如同被人欺负的小猫,喉咙里滚动着虚张声势的叫声,但实际上,除了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温迪无奈地摇摇头,却顺从了他的要求。除了凯兰少爷的强制规定,其他情况,他们都会听从席溪的意思。
“凯兰少爷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每次都跟他闹别扭?长久下来,影响了你们的感情,只会对你有弊无利。我知道从那件事之后,你的心情就一直不好。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现在,你们只有彼此了……”
席溪微敛眼眸,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温迪离开才缓缓移动轮椅,来到了计算机旁边。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影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微微转动,对准了他的方向。
席溪打开一个文档,却并没有继续动,而是沉默地坐在那许久。
直到太阳升高,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如同被烫到一般,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了键盘上。
等席溪敲完这段话,愣愣地盯着屏幕良久,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最终,他抿紧薄唇,如同逃避般将计算机飞快地关上,拨通电话让温迪推着他下了楼。
直到晒到温暖的阳光,他才像是活了过来,暂时摆脱了刚才的阴暗。
温迪非常高兴他能够主动出来散步,走到花园时,立刻说:“看,这些都是凯兰少爷为您种下的白蔷薇。纯洁,美丽,一如您一样,这是您最喜欢的花,而少爷最关心的也是您。”
席溪冷笑,手指抓紧轮椅的扶手,淡漠地说:“你错了,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花,而是我最讨厌的花。我最讨厌的,恰是凯兰最喜欢的。还有,我对花粉过敏,带我走远点。”
温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办法想象这么冷酷的话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她只是个仆人,兄弟之间的矛盾不适合参与太多。为了保证席溪的安全,还是暂时把他推走了。
而此时的凯兰早已得到了席溪的幼稚之作。整篇文章枯燥无味,透出乏味的想象,和不敢细致描述的细节,只寄托于自己些微的愤怒,找寻着一个无力的发泄渠道。
天真,而又愚蠢,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盯着这篇文章,嘴角玩味地勾了起来,也许,他该给席溪一个惊喜。
除了仆人,凯兰还给席溪请了复健师,每日为他按摩肌肉,帮助他进行复健,以便早日实现行走。
但席溪不能走,并不是因为身体受损,而是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复健师对他有一定的作用,但用处又没有那么大,只能算聊胜于无。
不过,倒是很卖力。
席溪冷淡地垂着眼眸,仿佛感受不到按在自己小腿上的手有多么的暧昧一般。
复健师是个健硕的男人,名叫安德鲁。头发是金棕色,剃成了小平头,但依旧阻挡不住他出色的俊秀容貌。淡蓝色的眼珠如同上好的宝石,配上深邃的眼窝,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柔情万千。
比起凯兰的强势,他就显得贴心温柔了许多。
“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按的地方有没有知觉?长期不动肌肉会萎缩,不仅不利于行走,还会显得不美观。我会尽可能地帮你按摩,让你的腿依旧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你的腿非常美,线条优美……抱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冒犯,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职业总是关注的点不一样……”
可他不论说什么,席溪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德鲁并不气馁,在他看来,如同洋娃娃般了无生气的席溪,也有种别样的美丽动人。他知道他并不喜欢他,但又有什么关系。再高贵,再优雅,此时也只是个废人,只能任他摆布。
他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样,在席溪的皮肤上弹跳,微微闭上眼睛,仿若享受乐感般,享受着其中的愉悦。
“你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就像……就像是这白蔷薇,美丽而没有瑕疵。”
席溪漠然地盯着他,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衣袖。
这种情况,他曾经跟凯兰反应过。就算他与凯兰的关系再不好,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可凯兰给他的答案是什么?他不知道具体的答案,但看安德鲁还在这里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凯兰默许的。
头顶的摄像头真实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除了安德鲁,还有一名观众在时不时地欣赏着这出戏剧。
大约一个小时,安德鲁才放过席溪,意犹未尽地清洗手指,替他吧衣服整理干净。
“下次再见,尤安先生,我会想念你的。”
安德鲁走出房门,对着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温迪点了点头,礼貌离去。
温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轻轻敲门。她走进去,看着席溪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默默垂下眼眸。
“也许,您需要出去转转。”
席溪默许了。
庄园非常大,他转了好几圈,甚至都看不到门在哪里。除了已经铺平的路,背后茂密的森林还远山都在庄园的范围之内,光是巡逻的保安就有几百个。
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牢笼,把他困住。
直播间内,观众对他的困境也是一览无余。
【所以说,8888还是太冒险了。先是选了个瘸子,又碰上个神经病哥哥,再加上这堪比监狱的鬼地方,想要完成任务难于上青天。】
【话不能这么说,8888已经出手了。他故意写下那种小论文,为的不就是钓鱼上钩。】
【谁会为了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去杀人啊,又不是有病!】
【就是,再说,就算真的帮了忙,到时候一查,全推到他头上,他就是个死路一条。】
席溪的粉丝也很是着急,可他们也看不出这还有什么办法。以前席溪虽然也爱作死,但至少腿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倒好,自己都行动困难,想完成任务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次,没有了钱塘为他去分析辩解,因为此时的他也陷入了不太理想的环境。
钱塘瘦小的身影在黑夜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如同老鼠一般穿行。
与以前一样,他选择了一个非常安全的角色,普通,沉默,不起眼。可他万万没想到,等进入游戏才发现,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安全。
此时的他,被垃圾组织控制,利用青少年的身份进行偷盗。如果当天完不成任务就会遭受毒打和挨饿,次数多了甚至会有性命危险。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听从组织的安排,再另寻他法来完成任务。
目光撇到时刻跟随自己的目光,他心中发闷,想要突破这样的监视来完成任务,真的是太难了。
如果是席溪,他会怎么做……
而真正的席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在家里看雨。
天气预报预报得很准,大约七八点的时间,开始下雨。刚开始还淅淅沥沥的,不算多大,等到十一点左右越下越大。
此时的他,已经在温迪的安排下,强行进入了睡眠状态。只不过睡不着的他,只能瞪着大眼看向天花板,聆听着如同交响乐般的暴雨声。
午夜的钟声响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暴雨的覆盖之下。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在暴雨倾盆之中,一个男人掩面倒在地上,血水从头上慢慢滑落,汇集在地面,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
又是一天早晨,今天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了书房里。两层书房在温暖的阳光中,宛如神圣降临之处,显得格外美好。
“尤安少爷,您确定要这一本?”
温迪看着过于刺激的封面,再次跟席溪确认一遍。要知道以前,席溪对这方面的书从来不感兴趣。他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都阳光向上,心灵柔软亲和。
只是后来遭遇了事故,整个人变了个模样,却也没有碰过这种书籍。
席溪点了点头,从她的手中拿过书。书的名字叫做《第一次谋杀》,是曾经十分畅销的侦探小说。
不理会温迪闪烁不定的眼神,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窗边的桌子旁,开始认真翻看。
小说里的细节,可比他写的那点文字精彩多了。他越看越入迷,竟是整整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
而温迪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席溪对白蔷薇过敏的事,她已经跟凯兰少爷报备过了。她本以为凯兰会很担心地让她把花都弄走,毕竟以前的凯兰表现地恨不得把席溪关在象牙塔里。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凯兰少爷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透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恶意。
不不不,她怎么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把那点荒谬的想法从大脑中抛开。
也是,这么大一片花想要全部铲除,可是太麻烦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用这个说辞说服了自己。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之久。这样的久坐对席溪显然不好,温迪作为最衷心的女佣,必须出言提醒。
只是等她走近,才发现席溪的眼中竟是含着泪光,随着他的一个眨眼,低落在书页上。等意识到她的靠近后,又立刻慌忙地合上书,转过脸,掩饰住自己的痛苦。
温迪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柔软成一片。
是啊,虽然经历过重创,但席溪依旧是席溪,是那个内心温柔善良的少爷。只是他太痛苦了,只能用阴郁冰冷的外壳包裹住自己,让自己免受更多的伤害。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给了席溪一个体面,提醒他该活动活动了。
席溪没有拒绝,只是看向窗外。
“温迪,去帮我拿一朵晒干的白蔷薇过来当做书签。”
温迪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尤安少爷不是对白蔷薇过敏吗?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是凯兰少爷最喜欢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两个温柔又别扭的少爷,明明彼此都关心着对方,却又不愿意直白地去承认。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找来了一朵,放在了那本书里。
“尤安少爷,您该出去转转了。”
席溪没有拒绝,任由她推着自己来到院子里。不过温迪还是十分细心,她没有去走白蔷薇的花园,而是来到了河边。
昨夜的暴雨之后,河水涨了不少,但依旧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到游动的小鱼。这里的水都是活水,也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加工的痕迹,所以都是自然风光。能这么清澈活跃,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来维护。
温迪看到水,忍不住感慨:“以前……您和凯兰少爷每到夏天都会去冲浪,那时候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光是在岸边看着你们玩闹都觉得非常开心。”
“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作为一个佣人该说的。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跟凯兰少爷能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
“逝者已矣,已经快一年了,您也要学着走出来。医生说了,您的腿根本没有问题,只要克服心理障碍,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您又何必要惩罚自己?”
“那只是个意外,根本不是您的错……”
“够了!”
席溪大吼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把炸开了全身的毛儿。他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温迪,看上去可怜又凶狠。
温迪被骇了一跳,愣愣的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席溪扯出一抹冷笑:“别脑补得太多,我跟凯兰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兄友弟恭。”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女佣,都敢在残废了的我面前大放厥词,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温迪张了张嘴,喉咙里格外干涩。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席溪和凯兰少爷跟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们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从来都平易近人。
可席溪锐利的眼神,却让她忍不住去躲闪。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个想法。
如果她面对的是凯兰少爷,敢这么说话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她的心口:不敢!
即使凯兰少爷看上去比现在的席溪更加沉稳可靠,她依旧不敢开口。
“你们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河边的湿气重,尤安少爷的腿不能动,更不能接触。”
随着安德鲁从远处走来,语言里满是不满的从温迪的手中接过推车。
看着席溪瞬间僵硬沉默的样子,温迪从安德鲁肆意轻松的背影里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哆嗦着嘴唇,忍不住捏紧了裙摆。停顿许久,她骤然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安德鲁挤开。
安德鲁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
他不能容忍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尤其是在席溪的面前。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轮椅。
“现在是治疗时间,请你离开。”
温迪有些害怕,不仅是因为安德鲁的个头比她高,更是因为安德鲁的背后站着凯兰少爷。她现在这样做,即使情有可原,也违背了凯兰少爷的命令,很有可能被赶出庄园。
她家境不好,这份儿工作体面优渥,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但此时,为了席溪,她还是鼓足勇气:“作为尤安少爷的贴身女佣,我有权力呆在这里。”
安德鲁被气笑了,一步步地逼近她,直到她差点踉跄摔倒,才轻蔑地说:“抱歉,你没有。你要明白,我对尤安少爷的一切治疗都是经过凯兰少爷同意的。如果你在这里捣乱,就是危害尤安少爷的身体健康,我会报告给凯兰少爷,让他亲自撵你滚蛋。”
温迪脸色刷白,她第一次憎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敏感?她清楚地从安德鲁带有威胁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暗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凯兰少爷都是允许的,即使他怀抱着不好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凯兰少爷明明那么爱尤安少爷,为什么却要放纵别人来伤害他?
温迪搞不明白。
但她还是努力稳住心神,咬紧牙关坚持:“你可以试试。”
安德鲁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大胆。他看了看时间,反正凯兰少爷就快回来了,让她看清现实也比较好。
“够了,温迪,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可是席溪却发话了。
他的脸如同上好的陶瓷般细腻光滑,此时笼罩在淡淡的橘色灯光里,映照出优美的弧度,宛如壁画中的天使般圣洁美好。
他没有看向温迪,但说出来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温迪鼓起腮帮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妥协!他就是太不信任凯兰少爷,才会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可少爷的话她不能不听,只能闭上嘴,安静地退了出去。
但是站在门口,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正如安德鲁胜券在握一样,她同样坚信无比。
等她离开,安德鲁步调优雅地走到席溪身边,蹲下来,仰视着他。这样的角度让他的威胁感降低了不少,可席溪明白,这正是他攻击的前兆。
安德鲁火热的大手覆盖在席溪的膝盖上,暧昧地摩挲着,仿佛爱怜又好似欺辱。他紧紧地盯着席溪的脸,呼吸急促,享受着他折翼天使般的无助。
“你知道的,对吗?比起单蠢的女佣,你更清楚凯兰少爷对你的态度。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治好你的腿,甚至巴不得你永远这么残废下去,才好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所以他看透了我的目的,却依旧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席溪不适地皱起眉头,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木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墙壁,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着他一样。
安德鲁眸色一闪,停下了动作。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从他有小动作开始,席溪似乎都只是不喜欢他的亲昵,却对于他本身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他不恨他吗?不想把他碎尸万段吗?
随着他的问题而出,席溪缓缓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得到了答案,又会有什么不同?”
安德鲁握紧他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就是想,迫切地想要从席溪的嘴里,获得与自己有关的字眼。
似乎被他缠得有些烦,席溪疲惫地垂下眼眸,回避掉了他的视线。
“至少,你不会时时刻刻用看待残废的眼神看待我。”
作为治疗师,安德鲁早已偏得没边,心思都放在怎么揩他的油上,哪里还记得他是个残废?或许,这让他在过于密集的同情中,得到了一丝喘息。
再说,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治疗师就不会对他动手动脚?人总是对美丽而柔弱的东西满怀恶意。
安德鲁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被巨石击中,一阵剧痛之后是灵魂升天的舒爽。
不自觉间,他捏紧了席溪的手,那只手白皙瘦弱,可握住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动人。
席溪难以忍受地抽了出来,启动轮椅,让自己离这个疯子远点。
安德鲁却如同疯了一样,跪在地上,爬到他的面前,脸上充斥着难以言述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席溪厌恶地移开眼,想要挣脱,却又无济于事。安德鲁将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依旧是那个克己复礼的绅士。
温迪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凯兰回来了。她立刻迎上去,将安德鲁的问题汇报给他。只是为了保护席溪的自尊,她说的十分隐晦,但她相信,以凯兰少爷的聪明肯定能听懂。
凯兰当然听懂了,甚至于这都是他默许的。他喜欢看席溪碎掉骄傲的屈辱表情,喜欢看他无能为力的痛苦模样,就像……曾经的他。
当然,他也不允许有人做更过分的事情。他了解安德鲁,以他的性格,不会对席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浅显地表达一下爱意,也没什么不可。
所以,他回答的时候也透出了一点漫不经心,而这点漫不经心被温迪捕捉得淋漓尽致。
温迪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
“温迪,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安德鲁医生是专业人士,这么做有他自己的道理。”
温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了解凯兰少爷,他说出的话从来都不容人辩驳。
她只能低着头退下,安静地站在角落,可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第55章双生06
等安德鲁的治疗完毕,凯兰才邀请他们来到客厅,如同所有悉心的兄长一般,询问着席溪的情况。
在知道席溪的双腿没有什么进展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不愿意继续给他压力。在他看来,席溪就算真的瘫痪一辈子,他也能养得起,又何必在这最痛苦的时候为他增添负担。
“虽然没什么进步,但只要能维持住现状,也算是好的。安德鲁,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安德鲁面对凯兰时,并没有面对席溪时的癫狂,只是神态上依旧带着惯属于他自己的傲慢,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安德鲁看了一眼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本来跟席溪分别,对他来讲就是件痛苦的事情,偏偏凯兰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简直就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凯兰也没有强行挽留,只是淡淡起身:“我送你到门口吧。”
在旁人看来,这是凯兰对安德鲁的重视,可安德鲁却知道,他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他心口一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席溪,又很快收敛回来,没有让任何人察觉。随意点了点头,就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席溪目送两人离开,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
只到温迪推着他走,这幅静止的画面才像是鲜活了起来。
温迪轻咬下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又赶紧眨了眨眼睛,让其消散不见。她明白,此时的同情,只会如同压死席溪的稻草一般,让他更加痛苦。
安德鲁停下脚步,冷淡地看向凯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凯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说:“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小动作都在我的眼底。之所以有现在的自由,都是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我可以给你特权,也可以收回你的特权。”
安德鲁目光如刀,凶狠地割向凯兰。居然拿自己的弟弟做筹码来威胁他,真是太卑鄙了。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凯兰说的没错。目前他还没有你呢乖乖取得席溪的爱恋,如果这时候被赶出去,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白蔷薇,他的圣天使,他怎么能允许他一个人留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
“所以,我问你究竟想问什么?”
两次的问题基本都一样,但不同的语气,却有不同的含义。凯兰嘴角微微勾起,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想知道尤安的腿,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安德鲁不自觉地皱起眉:“刚才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凯兰强硬地打断他:“刚才?我想,你很有可能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实。”
安德鲁犹疑地盯着他,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在专业领域,他向来不会撒谎,凯兰所说的隐瞒,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凯兰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进了他的心底,那目光犀利好似北风呼啸,不管不顾地刮进最薄弱的地方。
“他其实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吧?”
安德鲁悚然一惊,刚想要开口,却在碰触到凯兰目光时,缓缓闭上了嘴。他不懂凯兰想要干什么,却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
思及席溪,他只能含糊地说:“或许吧。”
凯兰这才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在他过于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就知道,以安德鲁你的专业水平,一定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那就麻烦你继续负责尤安的康复训练,别让这么好的状态倒退。”
安德鲁等的就是他这一段话,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一旦获得了席溪的信任,哪里还需要看凯兰的眼色。凯兰了解他,他也了解凯兰,这家伙总是自以为掌控住了一切。
席溪感觉到推着轮椅的力度变了,即使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的脊背变得僵硬,就如同濒临寒冬的蝴蝶,透出最后的挣扎。
凯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为他按摩。这里是庄园前方宽阔空荡的地方,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能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俩人靠在一起,显得格外亲昵,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了那种缠绵的感觉。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哥哥。我也希望这个家能一直存在,所以你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
席溪低垂眼眸,姿态抗拒,并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聊天的意思。
可凯兰并不介意,又或者说,他甚至享受着席溪的沉默。
“以前,我们不是这样子的,你记得吗?曾经都是你在笑闹、说话,而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坐在那里,摆出聆听者的姿态。谁能想到,有一天这种状况竟然会反过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又是怎么觉得呢?我亲爱的弟弟。”
席溪依旧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一样。
在面对凯兰时,他必须十足的谨慎。既然现在两个人关系不好,他本人又处在被凯兰逼疯的状态,那就没必要浪费太多口水跟他进行交流。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果然,凯兰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依旧自问自答。
“我想你的感觉一定不太好吧,只是你太脆弱,太没用,才只能放任这种状态继续存在。其实我有点失望呢,原本还希望那个看到你漂亮的反击,给我找点乐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一滩烂泥。”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温斯顿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只是一滩烂泥,若是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大牙吧,而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也会感到万分失望吧。”
听到这里,席溪缓缓地抬头,语气阴冷如冰:“你没有资格提他们。”
凯兰兴奋地盯着他漂亮的侧脸,果然,只有在提到父母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点反应。只是这反应,就跟小猫爪子一样,可怜到可爱。
“好吧好吧,我不提就是了,你也别太生气。温迪这个小家伙,今天问了我一点让我不太开心的问题,我想她已经不适合呆在你的身边。”
席溪捏紧手指,淡淡地说:“如果我说不?”
凯兰爱恋地摸了摸他的脸,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个问题你就不应该问,你要明白,你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席溪再次低下头,像是被砍断翅膀的天使,没有了反抗之力。所以,他才让温迪不要去管不要去问,现在好了,连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悲鸣,让自己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第二天,温迪甚至来不及跟他进行道别,就直接拎着行李被送了出去。
席溪沉默地坐在阳台上,目视着这一切。
新来的女佣更加老实沉默,或许是为了怕工作丢了,基本上除了个别交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跟他说。
席溪也在这种范围内,越来越沉默。
安德鲁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虽然他是不喜欢那个多嘴的小女佣,但只要席溪喜欢,多少他都可以忍受。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那女孩走了,席溪明显生气了,对他愈发爱搭不理。
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他找到了凯兰:“以尤安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如果你还想让他活着,就弄几只宠物过来作为陪伴。宠物不是人,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凯兰眼中闪过幽光:“那也不是不可以,你打算养什么宠物?”
安德鲁:“猫狗都可以,尽快吧。”
凯兰答应下来。
几天之后,两条体型庞大的伯尔尼山犬送了过来。
安德鲁都无语了,好歹也送条幼犬来,从小抚养长大,才更加忠心护主。凯兰倒是好,直接搞了成年犬过来,光是训练就要费老大的劲儿。
但是看着席溪低头与两条狗互动的温柔模样,他又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关系,虽然费了点事,但也不是不可以。
从那天起,席溪出现在庄园户外的时间逐渐增多,而这基本上都伴随着两只狗。
“累了吧?”
安德鲁心疼地给他擦着汗,虽然因为两只狗的存在,席溪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都有所转好,可是看着他累得满头是汗的模样,还是让他心疼不已。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瞳。那眼瞳好似深不见底一般,拉着他不断下坠,直到被溺毙。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又一动都不敢动。
席溪凝视着他,轻声说:“谢谢,安德鲁。”
这段时间,为了让两只狗听话,安德鲁花费了很多心思。但显然,以他的性格,绝不是为了什么狗,全部都是为了席溪。
席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即使再不喜安德鲁轻佻的行为,也要表示自己的感谢。
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根本就无法满足安德鲁内心的欲望,可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无望的情感所吞噬掉。
他的声音近乎哽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席溪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怀疑,轻启薄唇,宛如风中吹来的絮语一样。
“真的吗?即使你要为了我违背凯兰的意志?”
安德鲁神色一顿,他当然不想与凯兰为敌,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面对席溪的询问,如果他直接拒绝,就显得太过懦弱。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
这当然是谎言,不仅他知道,席溪也知道,所以席溪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不自量力地想要从凯兰的手中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太束缚了,想要寻找到一点点的自由。这样简单的要求,你愿意帮助我吗?”
如果只是这样,安德鲁当然没问题,他深情款款地握住席溪的手,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当然愿意,甚至,我已经这么做了。”
席溪轻勾唇角:如此,就好。
席溪将信写好,递给了安德鲁,麻烦他带给温迪。女孩突然失去工作,恐怕会对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别看他现在过得锦衣玉食,实际上却是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不能使用,只能将这件事拜托给安德鲁。
安德鲁虽然不喜欢温迪,却对席溪这样善良温柔的行为表示认可,当即接下了这个任务。
反正也不麻烦,更不会触碰到凯兰禁区,还能讨好席溪的欢心,何乐而不为。
这段时间的相处就像是梦幻般美好,一时间让安德鲁都有些飘飘然了。看着席溪跟两条狗狗温馨相处的模样,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天他再次来到庄园,却发现席溪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像是被剥夺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坐在窗边,麻木地盯着外面的草地。
安德鲁走过去跟他说话,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应。
他抿紧薄唇,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直接转身来到门外,询问新来的女佣。
可女佣就像是个石头一般,不管他问多少问题,态度又如何强硬,都只是低垂着头,毫无反应。
可恶!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凯兰对席溪的行为,是多么的恶劣。
可他同样无力,只能狠狠地把门关上。
“尤安,亲爱的,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助你。请你相信我,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要对抗凯兰。”
席溪这才仿佛被注入了生机,缓缓抬眸看向他。
那一瞬间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安德鲁的心,让那原本就枝繁叶茂的大树,更加向上生长。
“拉斐尔和加百利(两条狗)被凯兰带走了。”
什么?!
安德鲁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两条狗还是凯兰专门找来给席溪的,原本他还觉得,虽然凯兰很无耻,但至少对席溪还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现在,凯兰故意把狗放在席溪身边,让他们彼此产生感情,再将其剥夺,这样残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别说这是他心上之人,就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他也会觉得厌恶。
想到这,忍不住紧紧将席溪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颤抖。
他的眼眸很深,又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凯兰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反抗,包括他。
那一天,凯兰说出的话,宛如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徘徊,让他痛苦煎熬。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此时此刻,安德鲁感觉自己就是席溪唯一的依靠,他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问,都不会得到席溪的回答。因为这个受伤的鸟儿已经将自己封闭在水泥棺材里,根本就不想跟外界发生任何联系。
或许,他该从侧面了解席溪内心最深处的需求。
凯兰站在高楼上,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之内。
等安德鲁走后,他才施施然来到席溪的身边,亲昵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现在,你该深刻地明白安德鲁的无能为力了吧。”
席溪发出细碎的抽咽声,却依旧固执地挺直脊背,没有任何要向他妥协的意思。
凯兰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并没有把这小小的反抗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天长地久席溪总会明白,除了跟他堕入地狱外,没有其他选择。
席溪依旧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某天又写下了无法控制住情绪的笔记。
他颤抖地喘息着,难以接受自己这些可怕的想法。可删除键就在手下,却迟迟难以按下。
终究,如同以前一样,他把文档保存到最隐蔽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秘密早已被窥探。
这天,安德鲁带着一束白蔷薇走到席溪身边。
席溪正准备捂住口鼻,却被他拉住手腕。
“仔细看,这不是真花。”
席溪这才放下胳膊,细细看去,竟是用绢布做成的白蔷薇,不论是布料还是工艺都非常高端,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安德鲁笑着将花放入他的怀里:“我记得你最喜欢白蔷薇,只是苦于过敏,才无法将它拥入怀中,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席溪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柔和了眉眼,将脸埋入花中。
花衬美人,相映美丽。
可安德鲁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比起皮囊,他更期待自己在心灵、在灵魂上,跟席溪有更深刻的交流。
想到之后可能出现的场景,他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种颤抖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极致的兴奋。
“如果可以,今晚我来接你可以吗?”
席溪迷惑地看向他:“凯兰不允许我九点以后有任何活动。”
安德鲁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至于凯兰,今天晚上他有重要的宴会要参加,没有时间来管我们。”
席溪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更无法评估这个男人可能带给他的风险。但不管如何,这种小小的反抗,这种自由的向往,都让他难以拒绝。
“可以。”
安德鲁笑逐颜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从今天开始,席溪将永永远远与他灵魂共鸣。
……
道格拉斯看着眼前宛如折翼天使般美丽脆弱的青年,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美好。
就在今天,他对席溪的房间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找到了带血的棒球棍。又在他以前的登山设备中找到了绳索,已经送去检验了,很快就能发现线索。
别看席溪现在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但在以前他可是个运动高手,棒球、攀岩、越野、冲浪都是他的强项。
至于那些日记,上传的账号也已经查出了具体信息,不是别人正是他。
不过他现在不能走路,想要单独完成犯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对庄园的人进行过调查,不少人都反应席溪与康复师安德鲁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安德鲁帮助他伪造医疗记录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安德鲁已经前往国外进行医疗培训了,目前他们正在积极与他取得联系。
相信面对如此罪行,即使是最爱的人,恐怕也无法进行包庇。
“为什么要杀害比尔三人?”
席溪愣了愣,片刻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因为他们跟我有仇。”
“你知道吗?即使是在以前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阳光热烈。相反,我依旧阴暗妒忌,只不过为了更好地讨好父母,为了在这个家中过得更好,才选择了这种假面具。”
“但偏偏,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人,却遇上了真正水晶心的朋友。只有与他在一起,我才是开心的、愉悦的、无拘无束的。他不会在意我的身份,更不会在意我阴暗的内心,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让我幸福。”
“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太短暂了,短暂到我根本来不及珍惜。”
“他死了,自杀了,如同鸟儿一样,从高高的楼上跃起,最终跌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碎成一滩烂泥。”
“但你知道吗?其实他很胆小,还是个教徒,自杀这种事对他来讲是要下地狱的。可他依然这么做了!”
说到这,席溪不自觉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眼中闪过憎恶。
“别人都在述说他的不是,可只有我知道,他一定是迫不得己的。”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即使没有听完,他也能想到之后的事情。
以席溪的权势,很容易就能调查出真相,想必这个朋友的死跟死去的三人有关。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选择用法律的手段。”
席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但现实就是,他是自愿的,他爱比尔,以为能在他的生日派对上,与他共度良宵。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只是比尔用来操作气氛的一道菜。”
道格拉斯揉了揉额角,即使如此,偏激的手段依旧不合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既然要选择杀他们,何必要把内容给你发到网上,这样很容易留下痕迹。”
这一点,道格拉斯完全不懂。
席溪却是勾起嘴角,眼中闪过十足的恶意:“如果只能小心翼翼地杀死他们,而不被旁人知晓,那就太无趣了。你知道吗?当我发布在网站里的时候,有数十万的人期待着他们的死亡,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待遇。”
道格拉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行吧,那么作案工具呢?为什么会藏到卧室里?”
席溪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当然是因为这里安全,在这里这些东西就算藏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被人发现。”
道格拉斯抱臂靠在椅背上:“看来你真的一点悔罪之心都没有,这样态度要是上了庭审,被陪审团看到,恐怕会不利于你的刑期。不过连自己的哥哥都不在乎,我想你也不会在乎这些。”
席溪恶意满满地盯着他:“因为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卑劣的人。”
能够如此直白又尖锐地承认自己的本质,在一般人身上真的很难做到。
道格拉斯合上了笔记,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席溪的腿,他们必须证明席溪的腿能够行走,才能让所有的证据链形成死循环。
就在这时,道格拉斯的手机响了。
“探员先生,安德鲁不见了。”
第56章双生07
下意识的,道格拉斯的目光转移到了席溪身上。
会不会是他干的?
不怪他第一个想到这种可能,目前安德鲁是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只有找到他才能够充分地给席溪定罪。可是现在安德鲁不见了,说是席溪的安排真是再合适不过。
但是这样一来,安德鲁就把自己陷于了风暴之中,他抛弃了所有,难道只为换来席溪的一个真心吗?
道格拉斯没办法相信这样的感情,所以他更倾向于安德鲁已经遇害,而凶手正是席溪。
现在警方正在积极寻找安德鲁的下落,据说他确实被安排了到国外的培训。只是取走机票之后,却没有查到他乘坐航班的信息,国外的培训更是没有接待到他本人,联系电话也打不通,整个人都处于失联的状态。
道格拉斯挂断电话,看向席溪说:“安德鲁不见了。”
他仔细观察着席溪的表情,能够发现,虽然席溪极力掩饰,但是在一瞬间,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那神色又在瞬间转为悲哀,最后化为一片漠然。
“安德鲁失没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到国外去培训了,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现在您是在怀疑我吗?不过如果怀疑还是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席溪似乎很笃定他们根本找不到安德鲁,言语间透出一丝挑衅,可是这挑衅实在是太幼稚了,只会让道格拉斯觉得可笑。
他倾身向前,颇具压迫力地看着席溪:“你不会以为没有安德鲁我就没办法给你定罪了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你自己的认罪,足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席溪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遇见了这样的结局,精致的面容上显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那又如何,我相信以温斯顿家族的势力,即使进了监狱,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道格拉斯哑然,难怪面对如此可怕的指证,席溪都没有半点反应,原来是早已心中有底。不过他说的没错,想到这,就连傲慢如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也不怪乎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地去追逐。
谈话结束,因为席溪的身体状况,他们没办法将他关押,只能暂时留在家中,进行监管。
道格拉斯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女佣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蔷薇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要摆放在席溪面前的水晶花瓶中。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原本缜密的案件,就是因为席溪的一个爱好,暴露了全部,可见苍天有眼。
可下一秒,席溪却难受地扭过头,捂住口鼻,开始猛烈地打喷嚏,看上去很是难受。然而女佣明明全部都看在眼里,却依旧漠然地摆置着白蔷薇花,甚至专门放在了席溪面前。
直到席溪快要背过气,才将他推开。从道格拉斯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席溪手上蔓延的红色疹子。
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席溪对白蔷薇花过敏!
一个对这种花过敏的人,怎么可能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甚至不小心将花瓣遗落在犯罪现场!
这一瞬间,无数想法涌进了道格拉斯的脑海里。
凶器摆放在卧室,因为这里是安全区域。不不,看女佣冷漠对待席溪的样子,那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安全区域,那么那是谁的安全区域?
凶器、铲子、狗甚至安德鲁,除了席溪能安排,还有谁能安排?
美丽的白蔷薇花究竟是谁的最爱?又是谁喜欢经常进出?
席溪的计算机、手机、论坛又是谁能支配?
道格拉斯转身上了楼,他想自己或许忽略了一个问题。打开论坛,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笔记发布时间恰好在案发当天的白天。
他把技术组的人叫过来,对计算机的数据进行了恢复,很快找到了被消去的文文件,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猛然一顿。
居然不是同一天!
虽然目前还不好明确,究竟是谁写下了这个笔记,但这个时间差,还是让人感觉到蹊跷。
莫森走了进来,抱着从安德鲁家收集来的证据,兴致昂扬地说:“这一次,绝对可以给尤安定罪了。看这里,全部都是关于他的日记。”
道格拉斯把日记打开,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安德鲁对席溪的感情,热烈的、张扬的、扭曲的。但直到最后一个,才是莫森所说的关键。
【我亲爱的尤安,在我的庇护下,你可以自由地行走。我愿意成为你的拐杖,更愿意成为你的刽子手。从这一天起,我可以肯定,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成了灵与肉结合紧密的人,将对对方再无任何秘密。这种感觉让我迷醉,让我颤栗!】
书写的时间正是玛利亚遇害的那天。
莫森高兴地说:“这本日记藏得可真够严实的,好在阿尔法的眼睛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从灯座底下抠了出来,才让我们有了重大突破。”
道格拉斯不置可否,只是问:“安德鲁的下落找到了吗?”
莫森没想到居然一句表扬都没有得到,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有,根据现场的痕迹可以看出,他的行李确实收拾好带走了,其他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破坏,应该是自愿离开。”
“不过调取机场的监控,没有找到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工作人员在飞机起飞当天拨打给他的,他说自己有点不舒服,不过会尽量赶上飞机。在那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我猜他可能是畏罪潜逃了,毕竟犯下这样大的罪,就算是个从犯,也会判很多年。刚开始他肾上腺素飙升,从了尤安,但后来细想觉得不对劲,干脆先下手为强。”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分析在普通案子来看并没有错,可错就错在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没有打斗的痕迹,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威胁。如果他被人用枪顶在头上,也会乖乖听话。”
莫森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可不管如何一切证据都指向安德鲁和席溪,席溪也认罪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查下去了吧。
听到他的话,道格拉斯眸色一闪,脑中闪现灵光。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凶手,只要他们顺藤摸瓜,就可以抓住席溪。更何况席溪本人也承认,更是完美无比。
可实际上,只要他们跳出这个圈套,从席溪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有很多情况不太合理。但一般警方不会去寻找对凶手有利的证据,而这恰恰就是真正的凶手所利用的点。
道格拉斯抓起帽子,决定去安德鲁家亲自走一趟。
安德鲁的住宅透出浓郁的艺术气息,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性格里的浪漫和干净。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席溪也很正常,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宛如天使的男孩。
正如莫森所说,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其他剩下的东西没有太大价值。
就在他皱紧眉头思考之时,一个警员大步走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原来就在玛利亚死亡的第二天,有人报了警,报警的内容就是安德鲁的失踪。
道格拉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见到了报警对象。
温迪。
温迪有些着急,但她一开口询问的不是安德鲁,竟然是席溪。
道格拉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淡淡地说:“目前,尤安已经以杀害比尔、约翰和玛利亚的罪名被逮捕了。”
温迪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睛里闪过泪光,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尤安少爷出事了。”
道格拉斯敲了敲桌子,凝神看向她:“温迪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报警寻找安德鲁先生?”
温迪抹掉脸上的眼泪,努力收敛情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被赶出温斯顿家后,尤安少爷一直记挂着我。每天都会写一封信,由安德鲁先生派人送到我的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钱,是为了弥补我的损失,帮助我走出生活的困境。”
“少爷他真的非常细心,害怕一次性给我的钱太多,让我父母和哥哥抢走,才少量多次,为的就是让我过得更好一些。”
“所以,第二天我没有等来安德鲁先生派来的人,才觉得不对劲,就来到他的家门口找他。可我敲了半天的门他也不开,这实在是不寻常。因为我知道,这个时间他治疗完少爷,一定会在家的。”
“我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影,因为工作的缘故只能先行返回。后来……我就报警了。但警察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加上我跟安德鲁先生没有什么实际关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道格拉斯抿紧唇,温迪没必要说谎,而且确实有报警记录作证。也就是说,在玛利亚遇害的第二天安德鲁也极有可能遭遇毒手。
可席溪明知道安德鲁和温迪的联系,如果冒然杀死安德鲁,很有可能会引起温迪的怀疑,引发之后的问题。
除非,杀死安德鲁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点。
但是那通电话……
不不,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伪造,毕竟简单的对话通过录音也能完成。
道格拉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出自己的两个疑惑。
“尤安和安德鲁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温迪愤怒地涨红了脸:“很差,非常差,安德鲁就是个禽兽。如果不是尤安少爷实在没有办法,又怎么会选择他……呜呜呜,我的尤安少爷……”
这样的说辞可跟庄园里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但温迪作为尤安比较亲近的人,所说的证词恐怕有待考虑。
温迪听到他的质疑,抹掉眼泪,义正言辞地说:“尤安少爷根本就不是TXL,又怎么可能喜欢安德鲁?你们可以查他以前的社交账号,上面甚至发表过十分激进的言论。只不过过了青春期后,他变得更加内敛稳重,才没有表露出来。”
道格拉斯挑眉,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出发点。如果席溪根本就不是TXL,甚至恐同,那就根本不会跟安德鲁产生所谓的爱情。
道格拉斯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尤安喜欢白蔷薇花吗?”
温迪仿佛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要知道这种问题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如实地摇摇头。
“尤安少爷对白蔷薇花过敏……他……他只是没办法反抗凯兰少爷的安排。凯兰少爷喜欢白蔷薇花,希望尤安少爷如同白蔷薇花般圣洁美丽,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尤安少爷。尤安少爷无力反抗……你可以去调查,这些白蔷薇花都是在老爷夫人出事后,凯兰少爷执掌温斯顿家族后才种下的。”
道格拉斯并不意外,从一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了些底。
温迪临走之前,担忧地看向道格拉斯:“探员,尤安少爷会无罪释放吗?”
道格拉斯淡漠地看着她:“如果他确实无罪。”
他不能给温迪一个准话,只能等所有调查结束后,才会真相大白。
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但对电话录音的分析有了新突破。在安德鲁拨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钟声,钟声敲响三下,是凌晨三点的时间,而不是工作人员拨打电话的九点钟。
道格拉斯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在安德鲁启程前往国外之前,他就已经遇害了。但凶手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专门守在那里,等待电话,制造伪证。
而白天,席溪根本无法摆脱凯兰的控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凯兰。
可是!
只要一天,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他们就无法真正给他定罪。但唯一好的一点是,凯兰为了陷害席溪,先自己跳进了泥坑,为的就是让他们顺藤摸瓜抓捕席溪。
可他没想到,自己早已看透了一切。既然这样,就将计就计,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了。
道格拉斯合上笔记,唯一麻烦的就是凯兰的律师团队了,想必到时候为了脱罪,有钱有势的他一定会请来那些难缠的精英。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找到安德鲁的尸体,这样他们将更有把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跟他见一面,好好聊聊,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是道格拉斯跟凯兰第二次见面,明明犯下了如此重罪,他却依旧行动自如,潇洒得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这样的不公平,让道格拉斯很难保持平静。
凯兰依旧保持着平和,只是那双眼睛透出一种淡漠的平静,显然他并没有把道格拉斯放在眼里。
道格拉斯厌恶他的目光,搞不懂这个从别人那里偷走幸福的卑劣者,哪来的勇气在这里趾高气昂。
他用力敲了敲桌子,吸引凯兰的注意力,也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权威。
“凯兰先生,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吧?”
凯兰目光一顿,终于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但依旧保持平和:“该说的我都说了。”
道格拉斯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监控设备,向他展示自己目前的单纯状态,之后才似笑非笑地说:“你当然都说了,目的也确实达到了。我确实从你的话里找到了很多漏洞,也有了明确的怀疑目标。”
凯兰无动于衷,甚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从口袋里拿出白蔷薇花放到他的面前,美丽的花瓣透出新鲜娇嫩的可爱。
“白蔷薇花,熟悉吗?我真的没想到,如此缜密的凶手,竟然会把这种花瓣留在作案现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让你不经意地落下。可后来我却发现,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
“说真的,你的栽赃陷害几乎成功了一大部分,只可惜你太过自信、太过高傲,却忽略了一个人本身的漏洞——你对你弟弟尤安的了解。”
凯兰坐直了身子,这样的姿态透出了十足的攻击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这些案子跟我弟弟没有一丝关系。”
道格拉斯都要为他真诚的表演鼓掌了:“当然,当然,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笨蛋。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尤安,而是你,凯兰先生。”
“恐怕你自己也没有想到,尤安根本就对白蔷薇花过敏,所以也不可能每天流连忘返,以至于落在了案发现场。”
“而你为了误导我们,故意营造一种安德鲁和尤安关系暧昧的氛围,却同样没想到尤安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甚至非常厌恶同性之间的关系。”
“你更没想到的是,你故意驱逐温迪,让尤安处于更加孤立的状态,以方便掌控。却因为尤安的善良,让温迪成为了证明安德鲁真正失踪时间的证人。”
“至于你所暗示的,尤安和那几个人的仇恨关系,就更可笑了!要知道那个男孩死在了十年前,如果想要报复,就应该在最仇恨的时候去做。而不是等到十年后,等到自己的腿都不良于行了,等到自己也成了笼中鸟,才大费周章地去做。”
道格拉斯看着凯兰的面容越来越严峻,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心头。
等他停下来之后,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过了一会儿,凯兰却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但更多的是逾越。
道格拉斯皱紧眉头看向他,搞不懂他有什么可笑的。
片刻后,凯兰才停下来,恢复了淡漠的模样:“随便你怎么说吧,如果只是来说这些,那我已经没兴趣听了。我还是更有兴趣,等待你把我送进监狱。”
道格拉斯见他径直走出去,气得站起身子,目视着他的背影大吼:“你别得意!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监狱生活的!”
凯兰驾车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家中,他的脚步极快,透出可怕的气势,让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可等他来到房间,却发现席溪并不在里面。
“尤安去哪了?”
在看不到席溪后,他内心的怒火宛如点燃的火把愈发高涨。
女佣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警方传唤尤安少爷前去询问,早就出门了。”
凯兰眯起眼睛,道格拉斯约的是他,那谁又约的是席溪?
“是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他出示了警官证,是道格拉斯探员的助手。”
而此时,席溪已经舒服地坐在了莫森的汽车上,哦,又或者说是黛·雪莉。
黛·雪莉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不得不佩服。
席溪的双生是“凯兰”,而她的运气同样不好,双生居然是“道格拉斯”。
是,她是有技术傍身,但作为一个只能打远程的法师,直接跟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联邦探员打交道,就好比贴身肉搏,完全不够看了。
在没跟席溪联系上时,她恨不得把时间一分为二,才好弥补自己可怜的探案知识。好在后来有了席溪的援助,直接引走了道格拉斯的事先,让她完美隐身。
但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虽然你表现得很有信心,但我还是想说1038那家伙十分邪门。想要弄死他,难于上青天,说不定遭到反噬的还是我们。”
席溪优先地吹着风,虽然温斯顿的庄园不错,但自由的风更加美好。听到黛·雪莉的担心,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如果不是那样才糟糕了。”
黛·雪莉一头问号,但也不好再去追问,只能带着席溪来到了1038所在的地方。
他此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持书本,仿佛融入了这水天山色之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感。
可仔细调查过他的黛·雪莉却知道,就是这家伙,不仅兵不血刃地杀死了三个任务目标,还淘汰掉了盯上他的两个玩家。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说实在的,黛·雪莉有些紧张。但她既然选择了席溪,就会相信他,更何况这样的买卖确实稳赚不赔。
她退后到一边,看着席溪走过去,与1038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个人正在抢夺枪支,却在顷刻间擦枪走火。
最终席溪捂着肚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1038则完好无损地站在一边。
黛·雪莉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力地闭上眼。唉,现在看来,就连强悍如席溪,最终也逃不过1038这逆天的运气。
自己终究是赌输了,不过好在,也没什么损失。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见了一连串的枪响。枪声激烈紧促,一如开枪者的内心。
而刚刚还没事的1038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黛·雪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确认再三,才发现竟然没有看错。
到底是谁?
等男人跑过去,她才看清,竟然是凯兰。
凯兰没想到自己气急败坏地追上席溪,却发现有人竟然敢当街将其击伤。
他怒不可歇地将其击毙,上前走到席溪身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虚弱的样子。
可恶的家伙。
“你骗了我。”
此时此刻,席溪已经没什么话好跟他说了。但是听见男人压抑的追问,还是颇为无趣地点点头。
“是又怎样?”
凯兰被气笑了,蹲下来,将他抓到自己怀里,看着他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扭曲的脸,有种畅快的感觉。
“很好,从今以后,你会深切地领会到我的怒火。”
席溪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恐怕,你要没有机会了。”
游戏时间已经截止,随着1038的死亡,马上就要进行胜利结算。就算凯兰再有本事,也无法阻止游戏规则的运气,只能眼睁睁地停留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席溪并不担心,不过他有些着急。
自己怎么还没死?
再不死,1038的积分就要算到他的头上,而不是黛·雪莉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