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有功名的管事者,目长光远,当然不会仅满足于赚钱,那些曾普通成员,心里都清楚,离了战队,拿命换都不一定能有机会换来这么多钱。
毕竟他们当初之所以会在不了解船队的真实情况下,就加入船队,也是因为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因此,那些普通成员也都有着各自的盘算,他们想要趁此机会,攒够能让他们娶妻生子,下半辈子都能过得衣食无忧的银子。
左子兴没有当场给出回复,不过在次日,就有了答案。
大半人都愿意跟左子兴加入战队,一小部分人选择带着分给他们的财物,跟着战队回大安安居落户,彻底结束这种在海上漂泊厮杀的日子。
还有一部分人,在另一个头目许承义的带领下,决定去附近的一个岛国生活,这一部分人中,大多是海外异族。
即便选择加入战队的只有一半出头,也再次为大安战队扩充近两千人的规模,令战队成员的人数正式突破两万人。
拆分好所有共同财产,又花了点时间收拾各处的东西,在船边道别之际,许承义还不死心的劝道。
“老大,我们在这里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你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呢?去给人家当手下,还得听东家的调遣,哪有自己当家作主来得舒坦?”
许承义实在无法理解左子兴的这个决定,更让他不满的是,那些没进取心,只想回老家过安生日子的家伙也就算了,选择跟随左子兴加入战队的人,竟然比选择跟随他的人多那么多。
“承义,我也想劝你再多考虑一下,正所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大安战队实力有多强,我们都很清楚,若非我们是同乡,可不一定能有机会加入。”
许承义当然看得出大安战队的实力有多强,可他就是不甘屈居人下,认为左子兴当老大,是形势所逼,而且人家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可不稀罕加入那什么大安战队,再去听别人的调遣。
眼看两人各有各的想法,注定在这件事情上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只得相互道别,自此分道扬镳。
许承义的人登船离开后,大安战队没有急着离开,他们打算留在这座小岛暂作休整,重点是要将被俘虏的那些海盗审问清楚。
在这方面,已经学会数种外邦语言的左子兴,正好能帮上忙,战队里也有人在学,但是论沟通水平,远不及左子兴高。
登上大安战队的船后,左子兴才发现,大安战队远比表面上更加的大手笔,每条船上都配备得有先进的枪炮,看着没什么特殊之处的战船与大船内部,说是处处都是细节也不为过。
看得出来,战队中的这些新船,都是专门为出海战斗所设计的,即便是那些改装的旧船,也远比他们此前所使用的船好。
仅出海几年,就能掌握数种异邦语言,这样的语言能力和强大的学习能力,都非常令人佩服,同时也是船队正急需的顶尖人才。
所以魏长延对他十分重视,还将在这件事告诉了吴尚青。
直到许承义等人驾船离开后,吴尚青等另一半战队成员才下船休整,他们深入海外,在这茫茫大海大,后方没有负责保障后勤的同伴做支撑,只能事事都靠自身的谨慎与小心。
“嗯,听你这么说,这个左子兴确实是位难得的人才,娘娘一向都很重视人才的培养的招揽,这次回去,可能仅凭这件事,就是一桩大功。”
魏长延也这么认为,“对于他的最终任命,肯定要等我们回去,上奏给娘娘知道后,等待娘娘的批复,我现在最为难的是,眼下该如何安置他的问题。”
给的位置低了,难免有小看人之嫌,不仅对左子兴无法交待,连选择跟随他加入战队的那些人,可能都会感到不满。
可是若一上来就给高位,等到娘娘那边给出的批复不如预期,也不好交待,吴尚青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难处。
“既然他已加入战队,大家以后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也是同生共死的队友,就透露部分实情,让他自己选吧。”
魏长延顿时双眼一亮,笑着抬手拍拍吴尚青的肩膀。
“还是吴兄更有想法,对,我们就这么做。”
给吴尚青和左子兴做了个绍后,魏子延坦然大方的开口道。
“咱们都坐下吧,子兴兄,如今周围没了外人,我也就不妨跟你说实话,我们东家组建这只战队的主要目的,是要为她组建的商队出海护航,只是出海的大船,目前还没造够,我们战队先一步训练出来了,就在海上练练上,顺便探索和清理一下航路。”
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左子兴是既觉震惊,也深感意外,同时也对魏长延口中的‘东家’,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和存在,竟然能给手下带来如此足的底气,还能大批造出这么好的船,同时还能训练出如此在规模的精锐手下。
而那位东家如此大的手笔,竟然只为给那还没正式组建成功的出海商队护航?
据他所知,就算是大安现在的皇上和皇后,也没这么大的魄力和手笔吧?甚至那两位都不会想到大海是怎样的存在。
因为对内陆人而言,对大海的印象就是那里极其凶险,从那里来的海外商品,价格都卖得奇贵,压根就不会想到那里其实是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左子兴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位跟他们说这个真相的诚意,反应过来后,赶紧回道。
“原来如此,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大安战队竟然是这样的来历,如此看来,东家对海外商贸极有信心啊。”
这都不仅仅是有信心的事情了,还所图甚大,才会如此舍得大投本钱吧。
吴尚青笑着接过话道,“不错,东家对海外极有信心,我与长延兄本来都是读书人,对海外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不过自从接受东家的招募后,我们不仅增长了见识,也大开了眼界,这海外确实是大有可为!”
魏长延笑着点头,左子兴也附和道。
“是啊,在下当年若不是因缘际会,意外来到这里,也不会知道,原来那大海除了能捕渔,还存在这么多的机会待人发掘。”
左子兴被迫流亡海外,还能在这海外组建起一个规模近四千人的势力,足以证明其能力与手腕,这些年的经历和见识,当然不少。
“所以,我们听东家的,准没错,按照东家初步透露出的意思看,我将来会主管战队,尚青兄目前是我的副手,但是若无意外,将来会去主管商队,左兄能力出众,在海上的经验,甚至比我等更为丰富,所以,我们就想征询一下左兄的意向,将来是想留在战队,还是去商队。”
这份尊重和坦诚,让左子兴感到很受用,不过他对此有个疑问。
“魏兄不是说过,东家组建战队的目的,是为给商队护航,到时都需一起出海,还需分这么清吗?”
魏长延点头道,“要分的,商队将是一支规模非常庞大的商队,战队也会持续扩充规模,但是战队与商队之间,只会以雇佣的关系合作,两者之间的权责利益,将会被划分得十分清楚。”
毕竟战队在将来肯定不只是私人战队,商队在将来也不一定一直是私人商队,一旦划归朝廷,两边都不属同一部管辖,当然是要从一开始就彻底分清楚。
左子兴实在忍不住问道,“东家这么大的手笔,即便是投在海上,也很难瞒过朝廷的耳目吧?你们就不担心?”
魏长延和吴尚青闻言,不禁相视而笑,吴尚青笑着回道。
“左兄放心,虽说这些事是瞒着朝廷进行的,但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大人们当然也会有所察觉,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自然不会有人干涉,就算有人动了什么心思,自有东家会处理好,无论怎样,都影响不到我们做自己的份内之事。”
左子兴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不敢相信。
“东家竟然有那么大的势力?”
大安江山都是东家夫妻的,这天下的势力谁能,谁能比他们的东家更强大?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两人都底气十足,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当然,所以左兄不必担心,将来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活该左兄有此运道,遇上了我们,想当年,东家组织声势浩大的招募,我与尚青兄等人,可都是过经过两道考核,又经东家亲自面审,才能被录用。”
听得出两人的言语中所透露出的真诚与坦荡,左子兴相信对方没有虚言,只是他们可能是出于某种顾虑,不便向他透露东家的真实身份。
“在下确实很幸运,这次若不是遇上你们的搭救,我现在能不能活命都两说,我知道,二位都是君子,跟我说得这些,都实话,既然如此,那我就选战队吧,对于商贸之道,我不太熟悉,去了也无用武之地。”
选战队,相当于是换个山头继续干他的老本行,他能带着几个兄弟在海外白手起家,各方面的手段自然不差,去了商队,就需要重新开始钻研了。
听到他选战队,魏长延和吴尚青也不觉得意外,更不会反对,之所以提前将事情说开,让对方自己选,也是为了避免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一些矛盾。
早点说开除东家身份之外的战队重大内幕,也算是他们对这位新加入的同伴示之以诚,有个好的开始,将来也能更好的合作。
“我很欢迎左兄的加入,等到忙完这一回去后,我就将左兄带着兄弟们加入战队的事,如实禀报东家,到时再由东家亲自为左兄安排具体职位,如今,只能暂先委屈左兄,让你先在战队里担任分队长,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教队里的文职学习异邦语言,同时熟悉战队。”
【作者有话说】
67
第67章
嫌弃
等到柳明月收到魏长延的奏报时,时间已到八月,伴随着凯旋大道传出已完成全部路面整平工作的消息,西北也传回消息,皇上不日将要起程返回京。
总算等到这个期待已久的消息,已在皇后手下坚持半年多的文武百官们,都激动得忍不住抹眼泪,绝对真情实感的那种。
坐在朝堂上看着这一幕,柳明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才好。
生气愤怒?人家又没敢将对自己的嫌弃说出来,只是通过这喜极而泣的方式,充分表现出他们对自身将要逃出生天的喜悦而已。
跟着一起抹眼泪,柳明月前世今生都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更做不来动不动抹眼泪的举动,原主也没这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在她丈夫的宠妾面前落于下风。
“陛下即将回京,乃是一件喜事,重修的苍河大坝即将正式完工,也是一件大喜事,咱们大安这次算是双喜临门。”
群臣皆喜笑颜开的表示附和,无数恭维声也不绝于耳。
“幸有娘娘在陛下离京期间,为朝廷内外殚思竭虑,才令朝野上下没有生出半分混乱,臣等敬服!”
“是啊,幸有娘娘在陛下离京期间主持大局,维系朝堂稳定不说,还办成了几件大事。”
柳明月说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为了得到这些人口头的夸赞。
“本宫想要说的是,希望诸位大人从现在起,开始整理各自从年后起所完成的一切工作,以时间、事件、结果三大要素为核心,逐条列出来,以奏表的形式呈给陛下,方便陛下回来后,及时了解朝廷的情况,同时,也算是本宫给诸位一个能亲自向陛下表功的机会。”
听到这个话,刚才还都喜气洋洋的文武百官们,瞬间脸色一变,大半人的脸色甚至有些发青,他们是挺喜欢向陛下邀功,可他们绝对不喜欢通过这种方式邀功。
这半年多,他们已经在皇后的强势要求下,不得不按照皇后的意思,学会以突出各种核心要素的方式写奏表。
可是他们实在很难习惯这种禀事风格,少了那些能用来渲染自身劳苦功高,或是所面临的各种困难的言词衬托,总觉得那种平铺直述的方式,根本彰显不出他们的功绩和能耐。
同时,也严重限制了他们想要趁机夹带私活,诉衷心的机会,因为皇后就差在朝堂上直接说,诸位有事直接说事,没事就憋着,千万别跟她扯那些虚的,浪费她的时间与精力。
所以这也是他们会热烈期盼皇上尽快还朝的重要原因之一,没想到他们刚刚还在为皇上将要还朝的大好消息感到欢喜,就被皇后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虽说在皇后见不得人闲着的各种使唤下,朝堂上的绝大多数官官,都能呈上一份内容丰富的奏表,确实能起到向皇上表功的作用。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在过去的半年多,没办成什么拿得出手的事,也没参与到重大工事项目中,也就没什么值得列出来的功绩,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
前者多是些很听话、很务实、愿意干活的人,他们对皇后制定的那些新规则,其实挺推崇,只是不便在人前显露出来,因为他们基本都是些只擅长做事,不太擅长为自己表功的人,皇后的操作,算是将他们所有人都摆到同一台面上,用事实说话,就不怕自己的功绩被掩盖。
后者多是些因各种各样的身份背景而占据高位者,他们就算是明面上没有坚决反对皇后临朝一事,但其内心里,其实对此相当排斥,所以他们不甘听从皇后一个女子的调遣。
柳明月在察觉到他们不反对但也不配合的态度后,就不再对他们抱有指望,反正她只是个代班的,可不想与那些人较劲,从而误了自己的正事,就很少给他们派活,只要他们不明着给她添乱,她也乐得与对方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柳明月才不管这些大臣们的想法,将这项重要旨意下达后,见众大臣都有些心不在焉,也就直接宣布退朝。
回去看到魏长延和吴尚青的奏报,柳明月的心中挺欣慰,不止是为对方又给她与皇上‘赚’了超大的一笔进账,还为他们在奏报中提到的,左子兴带着手下近两千人加入战队的事。
左子兴能在外海组建起一支多达数千人规模的武装势力,却愿意放弃现有的家业,加入大安战队。
即便这其中可能存在报恩的因素,也足以表明左子兴这个人的能力与魄力,以及他们对大安故士的认可态度。
得知左子兴在外海干的主业也是黑吃黑,只劫海盗,副业是接为商队护航,从不干登陆劫掠普通人的活后,柳明月对其更欣赏了,这是个有勇有谋,还很有原则的人才,实属难得。
所以她也很大方,在给出的批复上,直接将左子兴任命为大安战队的二把手。
还单独给其下委任状,令他与魏子延坦诚沟通,精诚合作,务必要让新加入的成员,尽快找准自己在战队中的位置,训练出和同伴之间的默契,彻底融入现有的战队成员中,严禁战队内部出现分山头的现象。
海上作战队每次回来后,都会在休息一段时间,既为在上奏完战队的最新情况后,等待宫中的最新指示,也为方便大家在陆地上好生放松休整一番。
早前只在大安近海出没时,还没有太大感触,开始前往外海后,才深刻体验到长时间在海上漂泊的煎熬滋味,从而变得更为重视定期的登陆休整安排。
不过战队的那些船都被停在位置隐蔽,罕有人至的驻点处,战队成员想要去内陆,都是乘坐海边很常见的渔船。
时隔数年,再次登上大安的土地,左子兴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原以为自己会在海外终老,却没料到,如今还有再回来的时候。
看着码头所在的沿海城市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回想起自己当年离开时,这些沿海城镇的肃条景象,左子兴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今非昔比的意思。
见左子兴自从登陆后,就左顾右盼,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意外,魏子延很有些与有荣焉的笑着问道。
“几年没回来,这才发现咱们大安已环境大变了吧?”
左子兴点头感慨道,“是啊,想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提起沿海,就是令人谈之色变的海盗,没想到短短数年,就已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你与诸位兄弟们功不可没。”
魏长延却摇头道,“我们这些人哪有这个本事,还是东家厉害,有东家给我们指明方向后,我们若是连事都办不好,岂不是有负东家的厚望。”
几个月下来,对于魏长延时常将其无比尊崇的东家,时常挂在嘴边的习惯,左子兴已经逐渐适应。
不过听到他说,这沿海城市中的环境发生这般显著的改变,也与其东家有关,他就好奇了。
“这里在东家的治理范围内?”
魏长延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这是以为东家是某位官员,但是一想,好像也没错的样子。
“算是吧,东家能想到要培养我们这些人,固然有她的目的,但她是位心怀天下,一心为民的,我们将这边清理干净后,这些沿海码头都被重新启用,渔民也能放心出海捕鱼,捕捞所得,既能卖给普通商家,也能卖给官办的收购点,收购价格要比以往高出许多。”
有官家的收购点在那比着,从前那些总想压价的不良商家,只有给出与官家制定的收购价差不多的价格后,才有机会收到想要的海货。
出海捕鱼的风险,谁都知道,可是沿海的环境条件,让这里的百姓没有多的选择,即便是在海盗盛行的时候,也有许多百九也不得不冒死去海上捕鱼,不去没有生路。
如今有了官府的惠政和干涉,同样的渔获,可以卖出更得的收入。
渔民们有了钱,消费能力得以提升,近海没有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带来的威胁,停运多年的沿海航道也得以恢复,为这些沿海城市带来更多商品交流机会。
这些都能使得当地经济状况得以好转,官府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税收,本来肃条的经济,由此而得以振兴。
左子兴迅速想到这些举措能为百姓带来的好处,首次在心中真正对那位东家生出一敬佩之情。
之前虽然总听魏长延他们提起,东家如何英明睿智,对他们这些手下如何大方,如今有远见等等,直到现在亲眼见到后,左子兴才对那些与东家有关的评价,有了一些真实感。
“东家确实厉害!”
为给商队护航而组建的战队,为训练战斗力而稍带着将沿海的海盗清理一遍,再施以相应的惠政,就能盘活大片沿海区域的民生经济,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魏长延难掩自得的点头,“是啊,不过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们其实有两位东家,另一位东家事务繁忙,顾不上我们这点小事,基本不会过问我们的事,平日里直接负责我们的,就是我们常说的这位东家,她其实也挺忙的,不过她对我们特别重视。”
听得出来,魏长延是真的忘了另一位东家的存在,才会忘了跟他说这件事,想来是因那位东家在战队中的存在感实在不高,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而另一位东家能忙到连关系到数万人规模的战队都顾不上,魏长延甚至还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自家战队在人家面前只是小事,看来对方的身份地位相当高啊。
这样更好,这样对他更有利,左子兴觉得自己可以更放心些了。
与此同时,终于踏上回京的归途,坐在皇后派人给他人送来的新车中,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皇上的心情十分好。
这辆新车的车轮,是皇后令人利用从海外获得的一种材料制作而成的,极具弹性,配合平坦的水泥路,基本没什么颠簸感。
车厢的内部设计,也极为用心,完全可以说是,在有限的条件下,竭尽全力的为他提供最舒适和最便捷的体验。
坐在这么一辆处处都是用心和细节的车中,走在皇后不惜代价为他修建的凯旋大道上,皇上当然是哪哪都很满意。
休息的时候,看到何忠又抱过来一摞奏折,皇上忍不住皱眉。
“朕马上就要回京了,他们这些人还没完没了?皇后怎么着他们了?朕要是他们,遇到个像皇后这么大方,愿意贴那么多私房帮忙解决压力的好上官,连屁都不好意思放一个,结果这些人倒好,一边拿着皇后的好处,一边天天来告皇后的状!”
听到皇上气得都爆粗口了,何忠赶紧解释道。
“陛下放心,自从京中收到你的回京日期后,那种参奏就少了许多,这次主要是东河府那边的奏报,东河府自入秋以来,就雨水不断,初时还是小雨,近日已是接连的大雨,东河府的官员就有些担心,考虑是否要提前通知下游百姓先迁走,以防不测。”
皇上皱眉道,“新坝不是已经修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忠笑着解释道,“以微臣看,他们可能也是出于担心,有承天三年的事件在前,如今对使用新材料修建的新坝有些不放心。”
说到底,就是因为不新材料不放心,又不想承担大坝可能会溃堤而造成的任何后果,才推到皇上这边,可能还有皇后那边。
“东河府的知府,那个刘……刘什么来着,他也上奏此事了?”
何忠赶紧回道,“刘树仁,陛下,河东府的知府叫刘树仁,他不仅没有上奏,还被他的手下给顺道参了几句,认为他为讨好皇后,枉顾百姓的生死安全。”
皇上一边翻看那些奏折,一边回道,“这些人说话做事,都不动脑子吗?皇后与朕不惜贴补上大笔的钱物,就为了修一座连一次洪水都挡不住的废物?”
何忠也觉得那些人不像话,可是看到皇上生气,他还是得尽量安抚。
“可能在他们看来,用如此短的工期,就完成那么一项大工事,实在太不靠谱吧,好像也正因这个原因,他们还坚持留下了原有的旧坝,新坝是在旧坝的上游处修建的。”
因为没拆旧坝,无法利用旧坝里面可二次利用的石料,还延误了新坝的不少工期。
皇上冷哼一声道,“三年前,他们若有这么尽心心责,就不至于出现那桩贪腐大案,这次他们倒是跳出来了。”
若新坝挡不住这次的洪水,就是这些正在蹦跶的人顺势收割声誉和功绩的时候,即便他们从头到尾既没出钱也没出力,仅出了几份四处质疑、挑毛病的奏折。
【作者有话说】
68
第68章
笑话
朝廷当然也有收到相关的折子,都是指控皇后是为给自己的作坊谋利,才会坚持下令使用新材料修建新大坝。
面对这些指控,连崔丞相都觉看不过去,将奏折扔到一边。
“这不是胡说吗?若没有新材料,那苍河大坝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成?修不成大坝,仅凭那座被他们当宝贝一样坚持留下在旧坝,能撑得过这场连阴雨吗?”
何丞相有些好奇的拿起奏折扫了眼,才知道崔丞相在气什么。
原来是东河府的一些官员见势不对,担心连续的雨天导致苍河发大水,从而会冲垮刚建好没多久的新坝。
“那些人不知内情,仅凭个人揣测,就敢这般质疑新坝的质量,还敢弹劾娘娘,确实太可恶了些,清查承天三年那场贪腐大案时,就该将这些人也一并拿下,他们可都不冤。”
早前就曾流传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苍河大坝之所以会这么快就修成功,是因负责修坝的官员们为了赶工期,在修建过程中十分敷衍。
举的例子听上去也是有理有据,用泥巴筑的土墙都需等它花个几天或十几天,晾晒阴干,彻底定型后,才会撤下墙板,进行后续施工。
可是修苍河大坝的那些人,却是隔了不到一天,就会继续下一道工作,让人怀疑新坝看似修得又高又厚,十分壮观,但是内里却都是潮湿,未凝实的。
若是苍河长时间不发洪水也就罢了,一旦发大洪水,就会在洪水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两位丞相都知道水泥的凝结速度,也知道水泥虽然称不上坚不可摧,但在有着类似凝结效果的材料中,水泥绝对是凝结得最快、价格最为低廉的材料,而其凝实程度,不说是最好,也能称得上最好的材料之一。
这次修苍河大坝,工期确实赶了些,但是负责督建的官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对不会出现敷衍了事的现象。
毕意那些官员离开时,被下大狱那的批官员中,有不少都没几天好活了,谁敢在这紧要关头触皇后的霉头?他们是想去赚功绩,可不是去送命的。
而且那新坝除了用得有大量水泥、砖块、石块,还有一大批铁精制作的长索,可以说是使用水泥节省下的费用,都花在铁精索上了。
等柳明月看到那些奏折时,心情十分平静,对于这种现象,她早已见惯不怪。
虽然这一操作的背后,所透露出的某些人的心思盘算,挺让膈应的,但是柳明月也没打算针对他们做什么。
她最关心的重点在于东河府遭受连阴天,持续下去,会给那些即将要丰收的粮食带去重大影响。
民以食为天,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主产粮地,在这种关键时期遭遇天灾,不仅百姓损失大,朝廷的损失也不少,由此而引发的后续问题也很多。
等到她收到东河府总算雨过天晴的好消息时,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座旧坝彻底溃塌的消息,而且是在有新坝挡在前方的情况下,被新坝泄洪出去的水流给冲塌的。
东河府的连阴雨,没能给两座大坝带去威胁,而其上游区域突降的暴雨,导致苍河水量暴涨,瞬间给其下游带去巨大压力,从而导致被东河府的部分官员极力保下的那座旧坝,彻底垮塌。
不得不说,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宛如巨大的一巴掌,直接扇到某些官员的脸上,他们此前尚在质疑和弹劾皇后的决定,庆幸他们有先见之明,坚持留下旧坝以防不测之需。
结果事实证明,他们的坚持,不过是场笑话,只是让朝廷不得不临时增加修坝预算,却又因国库没钱,不得不给皇后打张欠条而已。
而新坝完美的完成防洪任务,旧坝却在却垮在新坝泄出去的那部分水流的冲击之下的现实,透露出的信息,着实令人深感后怕。
平阳府的杨宛如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苍河水暴涨,旧坝彻底垮塌的消息,她还没来得高兴,就听前来报信的人无比庆幸得感慨。
“……幸亏咱们皇后娘娘圣明,命人及时修建起一座新坝,成功挡住了大洪水,要不然,东河府一带,这回可就遭殃了。”
杨宛如嘴角刚勾起的那抹笑意,瞬间凝固,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就凭那座只花几个月修成的新大坝,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
面对自家小姐的这个奇怪反应,前来回话的小厮有些无措,在他看来,新大坝好使,能挡得住大洪水就行,管它是花多长时间修成的呢?
“听……听说,好像是新大坝的造法跟以往不同,不仅能泄洪,还能分洪,能通过周围的好些水渠,将苍河的水分流到别的河渠。”
这样以来,不仅能极大的缓解大坝下游的压力,也能减轻大坝本身的蓄洪压力。
杨宛如闻言,脸上再无半分喜色,随手扔给对方一个素色荷包并警告道。
“我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这是赏你的,回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曾让你打听过什么,下次有事,我还找你。”
做丫鬟打扮的小厮赶紧连声应下,收好荷包告辞离开,虽然大小姐的言行有些古怪,但她出手大方,他当然很乐意听从她的使唤。
回到内室,杨宛如气得拿起剪刀将透了一半的绣图,给连剪数刀,仍有些不解气,却在拿起桌边的茶杯时,停了下来,有些无力的坐在榻边。
几个月前,她偷偷派人去西北,想要打听一下皇上的真实情况。
结果她派去的人刚开始行动,就在威远城遭人举报行动有异,被抓了起来,还供出了她,她父亲收到警告后,就将她禁足在自己的阁楼上,至今都没给她解禁。
这个小厮是她身边一个丫鬟的同乡,看在她出手大方的份上,才愿意帮她跑个腿,在外打听一些她想知道的最新消息。
这也是她记忆深刻的大事之一,却又再次出现不同结果,在她的记忆中,东河府先是连下近半个月的连阴雨,还有越下大越大的趋势,吓得东河知府下令让苍河大坝下游的百姓赶紧转移。
结果百姓们还刚离开家,还没到落脚点,就雨过天晴,发现是虚惊一场,百姓们又赶紧回去,准备忙着抢收。
谁都没想到的是,东河府这边没下了,其上游却像是天上破了个窟窿似的,下起了大暴雨,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苍河骤然涨起大洪水,瞬间冲溃前朝修的那座苍河大坝。
因下游的特殊地理环境因素,失去苍河大坝的保护,洪水瞬间没过,或是直接冲垮河堤,将下游的无数田地房屋尽数淹没。
根本还不及反应,即便反应过来,也无处可躲避的百姓死伤无数,所造成的损失之大,更是不可估量。
可是现在,一座仅花费数月就已修成的新大坝,竟然成功拦截住了这场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
要知道,听说她那位姨母在临朝初期,就查出承天三年的苍河大坝贪腐案后,计划要用数月时间修建起一座新大坝时,杨宛如压根就没将这个新大坝放在心上。
自诩有上一世的记忆,哪怕杨宛如现已察觉,那位姨母与她熟悉的姨母判若两人,她也认为,这完全是因她的姨母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才会被朝堂上的大人被欺骗,批准了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修坝规划。
可是现在的事实表明,朝廷不仅如期修成了那座大坝,新大坝在建成之初,就已充分展现出它的强大抗洪能力。
这是又一件与她记忆中的那些既对得上,又对不上的大事。
能对得上的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确实像她记忆中那样,以极其突然,让人难以预料的速度涨起来了,对不上的是,这件事情的发展结果,也与她记忆中的皆截然不同。
在这之前,她姨母也只花费数月,就为皇上成功修出一条凯旋大道,皇上还真在凯旋大道完工之际,顺利踏上回京之途。
刚听说凯旋大道完工的消息时,她还不相信,认为朝廷可能只是让人将路随便平整一下,就说是重修了一遍,实际上不过是为皇上的晚归找理由罢了。
结果她在后来又从家人口中听说,外面都在传,新修的那条凯旋大道如何的干净平整,下雨天不仅不会有泥,还能将路面冲洗得更干净。
让她不得不相信,朝廷是真的只花三个月,就修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路,而且是质量很好,极其方便车辆出行的好路,能受到百姓们一致好评的那种,绝对不存在偷工减料。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修苍河大坝,还是修凯旋大道,都需征用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的劳役,竟然没出任何乱子。
这就是杨宛如身为闺阁女子的不便了,她若不问,没人会主动跟她谈起外面所流传的某些消息,尤其是那些沾染铜臭,有污大家千金耳朵的民间话题。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姨母作主定下的这两项大工事,都是有名的待遇好,还能给工钱,有赏钱可领的美差,各地百姓都抢着去干活,就怕朝廷招人太少,自己挤不进去。
都不用让官差当监工,在一旁鞭打催促,百姓们就会很积极主动的努力干活,生怕自己会因消极怠工而被赶回去,都忙着干活挣钱,还能吃好喝好的人,谁有心思去搞事?
就算有那想搞事的人,也不愿主动送上门,将自己变成其他人的赏金和功劳积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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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69章
解释
在屋里发泄了一番心中的不甘与恼怒手中,杨宛如才收拾好情绪,派丫鬟去请来她父亲。
现在的她已深刻意识到身为闺阁女子的种种不便,要不然,她所掌握的信息,只会彻底失去价值。
哪怕结果不同,只要她知道的那些事情确定会发生,就有机会提前获利,可是现在,她即便知道那些事情会发生,也没机会做什么,但她父亲不同,她父亲若能掌握某些先机,肯定能做些什么。
那样一来,他们杨家说不定能更进一步,对她而言,娘家好了,她一样能得到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她哥的事,杨家在平阳府的声望和影响力骤降,财产损失也极大,一家人都不得不低调过着愈发简朴的生活,让她难以接受和适应。
看到她爹走进院子,杨宛如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爹,怎么样?我做的梦灵验了吗?那苍河有没有发大洪水?”
之前派人去西北打听皇上的消息的事情曝出来后,她就以自己梦到皇上在西北身受重伤的场景,才会心生好奇派人过去打听为由,稳住了她爹,为了增加说服力,她又以做梦为借口,将苍河将会在八月中下旬发一场大洪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弘深心情复杂的坐到厅中,“就算苍河发了大洪水,皇上也不一定会真像你说得那样,在西北受重伤,要不了几日,御驾就能顺利抵京。”
杨宛如努力做出十分惊喜的样子,迅速坐到一旁,她不想让父亲察觉到自己已经打听到消息的事。
“爹,不管怎样,大洪水的事情足以说明,我做的梦,并不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我记得,我好像还看到有座城墙一样的建筑,承受不住洪水的冲击,直接垮塌了。”
杨弘深皱眉道,“当时怎么没听你提起?”
杨宛如故作委屈的回道,“您当时又不相信女儿,女儿哪敢说得那么多,那么详细?”
想到自己当时遭到警告,又被迫奉上大批财物,才将大女儿派人窥探帝踪的事情抹平,心情极其不好,只当大女儿所说的梦,是她为给自己开脱而找的借口,当然不会相信,也不会上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事实证明,她女儿所做的梦,好像还真有些灵验,毕竟三个多月前,谁也不敢说按惯例,汛期都该过了的东河府苍河段,竟然会发那么大的大洪水。
且不说他大女儿这才提到的有大坝被洪水冲垮的一幕,只说她在三个月前,就能通过做梦,确定发大洪水的事情和大概的时间点,就很不凡。
“对于神鬼之说,我们向来是敬而远之,那时未能得到证明,为父如何能够相信你的梦?”
杨宛如收起委屈之情,盯着自家父亲。
“爹,那您现在应该能够相信了吧?我当时也是考虑到不知真假,才不敢对人说,想在私下里验证一下,才会闯下祸事,不过女儿已经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犯,做了这种好像很真实的梦,也会及时告诉您。”
杨弘深满意的点头,“你能认识到错误,知道要改正就好,禁足就算了。”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除了这两件事,你可曾还梦到过别的事?”
杨宛如垂下眼作仔细回忆状,实则却是掩去目中的讽刺,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她深知自己的这位看着道貌岸然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冷漠无情的存在。
这也是她在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时,打定主意不对家中任何人透露的原因,只是如今出于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借助这位父亲,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女儿隐约记得,在梦到皇上受伤的那件事之前,好像是年前吧,还曾做过这种梦,只是女儿当时没在意,就没放在心上,好像……好像是有些官员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挪用什么军的供给配额,还拦住那个军的好多奏折,嘲笑他们想以边境将起战事为由要东西。”
在杨宛如看来,这些不过是已过期无用的‘梦’,拿出来应付她爹,正好。
但是杨弘深却听得目露精光,在他看来,他女儿只是闺阁女子,不知道外面的事,才没意识到她梦到这些场景,意味着什么。
可是杨弘深却听懂了,结合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他已认定,女儿梦到的肯定是兵部官员挪用西北军的军需,还拦下了西北军向朝廷报备西北将起战事的奏折。
杨弘深下意识站起身,在厅中踱起步来,根据杨宛如提供的信息推测起来。
这么说来,应该是兵部拦下的西北奏折中所奏之事,还是被皇上知晓了,这才有了皇上年后的西北之行。
不过现已事过境迁,早在西北起战事,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时,聪明人就已看出,皇上打着前往西北边境巡防的名义去西北,其实就是为了御驾亲征,只是在那之前,一直瞒着除皇后之外的所有人罢了。
他在当时也有猜到,他女儿的这个梦,只是更证明了这一点。
不对,他那个妻妹开始代理朝政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不像从前那样心慈手软了,为何她竟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查出承天三年的那场贪腐大案时,她可是毫不手软的将那些人该砍头的砍头,罚苦役的充苦役。
若说是没发现,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后能瞒着所有人为皇上御驾亲征做好后勤保障,怎么可能连兵部的那点猫腻都没发现?
皇后是不敢处置兵部的官员吗?可是工部尚书至今还被禁足在家中,前工部右侍郎的坟头草都长得很高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肯定是这其中存在什么顾虑,或许是想等到皇上回来?
杨弘深下意识握紧双拳,这或许是他能够重新复起的机会,皇上马上就要抵京了,他在这个时候将兵部的事情捅出来,或许正合上意。
想到这里,杨弘深不禁双眼发亮,幸有他那位妻妹给开通的检举通道,不然以他现在无官无爵的身份,纵然是皇后的亲姐夫,也无法上达天听。
看到她父亲那一脸兴奋,难掩激动的模样,杨宛如就知道对方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也瞬间意识到,在她看来已过期无效的消息,对她爹而言,可能很有用。
“爹……”
没等杨宛如将话说出口,就被她爹给打断。
“如儿,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梦中见到的那几位官员,都长着什么模样,或是穿着什么样式的官袍?”
杨宛如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早已成了东宫良娣,哪里有机会知道前朝那些官员的长相?不过她知道各品官袍的衣服颜色。
“爹,梦中人的长相,女儿怎么可能记得住?说起他们的官袍,女儿倒是有些印象,至少有四个穿紫袍的,穿绯袍和绿袍的更多。”
按照大安朝廷的制度,三品以上的大臣穿紫袍,五品以上穿绯袍,七品以上的是蓝袍,其下是青袍。
也就是说,至少有四个以上的紫袍,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至少有四个三品以上的大臣或勋贵参与。
这个消息让热血上涌,头脑发热的杨弘深冷静下来,又坐回了原位,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就是皇后没有对那些人下手的原因?
现在他也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冒这个险,每一位能穿上紫袍的大人物,若不是其自身有着强大背景来历,连皇上都需拉拢安抚对方,就代表着对方是深受皇上信重的开国功臣。
若只有一两个,他可能毫不犹豫的直接冲了,可是四个以上,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赌赢了,肯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输了,杨家可就完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因自己随便透露出的一点信息,在这或喜或忧,摇摆不定,杨宛如有些自得。
她上辈子当过贵妃,体会可以高高在上的随意掌握他人的喜怒哀乐,乃至决定他人性命前程,也就是大权在握的滋味。
可惜她只享受了短短一段时间,就无比狼狈的由高处路落,沦为生死前程都受他人所控制的阶下囚。
“爹,这都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了,又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您多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也许我又能梦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杨弘深很心动,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就此放弃一个大好机会太过可惜,毕竟未来是不确定的。
“我会的,外面现在都在传的消息中,除了皇上将在近几日抵达京城的消息外,就是旧的苍河大坝不堪一击,新修的大坝却展现出了极强的防洪能力,证明用来修筑大坝的水泥品质极佳。”
所以水泥已经成了特别抢手的东西,连平阳城中有头脸的人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抢购,哪怕宫中掌控的那些水泥作坊,已遍布大安各地,出产水泥的速度也很快,仍然无法满足市场需要。
若非家中接连因儿女的行为不慎而遭受打击和削弱,他们家现在肯定也在抢着采购水泥,用来铺路、铺地,那东西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实在好用。
杨宛如皱眉道,“水泥?那是什么东西?”
发现了大女儿的新价值,而且是重要价值,杨弘深现在对她的耐心也是空前的多,为她解释道。
“水泥是一种新式建筑材料,是你三姨母手下的作坊意外发现的烧制配方,今年能在短时间内修成苍河大坝和凯旋大道,靠的都是这种出产快,使用方便的新材料。”
杨宛如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说水泥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也能理解,从她父亲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看,那水泥是种价格很低廉的东西,以她上辈子的身份地位,没听说过也正常。
可是让她深感费解的是,为何上辈子既没有修建新苍河大坝的事,更没有凯旋大道的出现,她好像也没听说她姨母手下有什么作坊,更别说是发现什么新秘方。
“爹,我觉得三姨母现在变了好多,她以前明明很疼我和妹妹的,可是我们上京后,她对我们漠不关心。”
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后,杨宛如才敢直接说出这些话,试探她爹的某些态度。
想到两家早年的关系,杨弘深只觉懊恼不已,若无必要,很不愿意提及或想起某些人与事。
不过想到大女儿似乎有了能在梦中预知某些未来,或是看到某些重要场景的的能力,他也没有直接黑脸。
“这可能就是你三姨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获得临朝代理朝政大权的原因,只要她连我们这些娘家亲戚都不在意了,皇上才能放心将大权交给她掌管,你想想看,若她还像从前那样听你外祖母的话,皇上如何能对她放心?这天下可是姓徐。”
这是杨弘深暗自思索许久,才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杨宛如却对此半信半疑,若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可能也觉得只有这样解释,可是在她的上辈子,她三姨母明明到死都没改变性格习惯,从而被她外祖母拿捏一辈子,当然,她也没少仗着外祖母的宠爱,从对方手里谋夺各种好处。
等到杨弘深离开后,杨宛如在屋里反复踱步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让她感到悚然一惊的可能。
莫非三姨母也像她这样,拥有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一次的经历?只是对方回来的时间,远比她更早?
若是这样,那些改变就能说得通了。
毕竟上辈子不仅她与外祖母,还有许多人,都没少从三姨母手里谋夺各种好处,却又都让她伤心失望,逼得她最后绝望的自缢而亡。
这个猜想让杨宛如有些无力的跌坐到一旁,想到对方即便比她回来的早,据她从莲儿和妹妹口中打听到的信息看,对方对她不过是持冷漠无视的态度,从没特意针对过,这让她稍感安心。
不要紧,对方死得早,不知道后续的发展,她还有机会,只要她能提前嫁给那个人,她的未来只会比现在的对方更加显赫!
【作者有话说】
70
第70章
底气
柳明月还不知道,原主的外甥女已将其身上发生改变,认定为原主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了。
有了凯旋大道,皇上从西北回京的速度快了许多。
毕竟与去时相比,有大批的随行人员步行,再加上临时用沙土填平的路,走起来依旧不平坦,为免皇上太受颠簸,哪怕是在皇上的示意下,要尽快赶路,总体上的行进速度也不算快。
而回来的时候,不仅道路平坦无比,而且人人都有马骑,还带回一大批备用的马。
因西北大捷,大安顺利占下了大片的草原,加上俘虏的战马,大安可谓是一下多了数万匹马。
多方加成之下,皇上回京的速度,可谓是远超预期。
收到这个消息,朝堂上下都弥漫着有些紧张和凝重,还有些激动的氛围。
柳明月都不用吩咐,就是有官员下令,要求将京城内外都打扫得焕然一新,要用最干净整洁的环境迎接皇上归京还朝。
本来还有人在私下里暗自揣测,皇后掌权这么久,会不会舍不得交还到手的权力。
却没料到,自打接到皇上决定返京的确切日期后,她不仅令朝臣们提前开始做好要向皇上对接工作的准备,她自己同时也在做相应的准备,丝毫没有不想还权,或是找理由拖延还权时间的迹象。
哪怕早从她临朝半年多,从不在私下拉拢任何人的行为上,可以看出她并没有贪恋权势,要趁皇上不在,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的打算。
但是事到临头,仍有不少人都在观望,想看皇后是否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因为皇后精明强势的独裁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有些人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在体会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后,还能甘心退出前朝,回到后宫。
却没料到,皇后竟然表现得比所有人原以为的都要更洒脱,丝毫没有恋权的打算,甚至还亲自以身作则,带领群臣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方便皇上回来后,能够尽快接手朝政。
毕竟其他人都不知道,柳明月代理朝政半年多,已拿出去大几百万两银子,哪怕大半都是以借贷的方式给出去的,可是她的私库也快被花空了。
要不是有海上作战队近期带回的一大笔入帐,她连即将下水的出海船队需要对外采购各种货物的本钱,都有些拿不出来。
她之前能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一力坚持做某些想做的事,绝大部分的底气,都来自她私库里的那些资金。
如今她要将剩下的钱和精力,都放在出海船队货物的筹备上,待到船队顺利出海后,她将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进帐都没之前那么多了。
因为海上作战队要为船队护航,也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剿灭海盗了。
从长远来看,肯定是船队能给她带来的收益更加丰厚,可是少了剿海盗的无本收入补贴,短期内,还是难免有些受制肘的。
而在她看来,要是有任她肆意花用的预算,这高位坐着还算有意思,一旦没了钱,坐起来实在太劳心费力了。
因为百废待兴的大安,在柳明月的眼中,简直是处处都需投入大笔的资金,进行各种的改善与振兴,她投了大几百万进去,也就其中两项大工事能听得到一点水响。
所以柳明月几乎是以迫不及待的态度,惦记着赶紧交权,让皇上自己去过那种常为三瓜俩枣与人反复争执的日子。
收到了宫中递出来的回信、手谕和任命状后,魏长延第一时间就将属于左子兴的那份任命状送了过去。
“这个委任状,你可要保管好了,这是能够证明你在战队中的身份地位的重要凭据,将来肯定能派得上大用场。”
这种很正式的委任状上,签有皇后的私印,等到海上作战队的地位明确时,这些就是他们用来兑换正式权位的最大依据。
深宫皇后签发的委任状,可能还没那么重的份量,但是由一位代理过朝政的皇后亲自签发的委任状,绝对是谁都不敢轻视的。
见魏长延说得那么郑重其事,左子兴虽然不解,但也没有不以为然。
“长延兄的嘱咐,在下一定会牢记在心,多谢你与尚青兄为我美言,在下才能得东家如此重任。”
直接给了他战队二把手的位置,东家的这份魄力之大,也让他深受感动。
同时,他也知道,若非有这二位为他在东家面前说好话,应该是盛赞了他,在招募人手时,那般谨慎的东家,肯定不会像这样,在不曾见过他的情况下,直接给出这么关键的高位。
这就是大家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不需要人提点,就能做到见微知著,人情练达。
“子兴兄客气了,我等不过是如实上报而已,东家向来重视人才,愿意重用人才,相信子兴兄也一定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吴尚青从旁附和道,“是啊,东家用人向来奉行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用其所长的原则,子兴兄此后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都可直接向东家上报。”
说着两人便将与宫中联络的几处渠道如实相告,同时出有说明他们两位东家的真实身份。
得知那份委任状竟然出自皇后之手,被魏长延等战队成员时常挂在嘴边的东家,就是皇后,左子兴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子兴兄,这个消息也不算太过让人意外吧,毕竟在大安,除了他们二位,谁能有此魄力和手笔?”
左子兴并不是为此震惊,但他也不好解释真实原因,只能笑着点头道。
“确实,能有如此手笔的东家,非他二位莫属,只是在下这次登陆后,满耳都是两位贵人的功绩,听得心中敬仰不已,此刻突然听闻,我们的东家就是他们,在下还手持皇后娘娘亲手签发的委任状,难免有种不真实感。”
他的这番解释,绝对在情理之中,魏长延深有同感的点头。
“是啊,娘娘与陛下的功绩,实在令人敬仰,不过娘娘十分重视我们海上作战队,从最初的招人,到后*来的各种规划,都是由娘娘亲自安排,甚至还曾亲自面试过吾等。”
经过这几个月的共事和相处,左子兴与战队中的不少成员都已混得很熟悉,所以他早知道,在大安战队中,竟有连魏长延和吴尚青在内的数百位举人的事。
如今再想想,若非背后的东家是那两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清高孤傲的举人,愿意放弃临门一脚的科举,加入枯燥而又辛苦的战队,干着打打杀杀的活,还都充满干劲,毫无怨言。
感情人家看似放弃了仕途,实则却是换了一条更容易立功出头的道路而已。
只是他因过往的一些固有印象,想当然的认为这不是那二位的做事风格,就没将东家的身份往他们身上联系而已。
“海外漂泊数年,这次回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有娘娘和陛下在,咱们大安真是越来越兴盛了,咱们战队能够背靠这么两位东家,真是令在下深感荣幸啊。”
这是左子兴的肺腑之言,知道背后东家的真实身份后,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底最后的那丝担忧和顾虑。
毕竟东家是那两位的话,足以护得战队上下无惧大安的任何人与势力。
魏长延和吴尚青都附和着,他们的心中也有很多感慨,虽然这两年多的时间过得很辛苦,但是两人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对他们而言,最初放弃科举时,抱着的还是赌一把,为自己赌个好前程的想法。
负责从无到有的组建起战队,在海上立功无数,还顺带着守护了沿海一带的安宁后,那种巨大的成就和满足感,甚至能让他们忘记初衷,对自己目前所从事的工作乐在其中。
说完东家的事情后,几人又聊起战队接下来的计划。
“娘娘的意思,是商队所需货船现已全部完工,正陆续下水试航中,各种货物的采购也在进行中,让战队成员继续留在这边休整,等到商队那边准备好后,我们再与商队汇合。”
吴尚青点头道,“是的,我也已接到娘娘的指示,三天后,就会带着属于商队的成员离开,前往集庆那边接手那些货船。”
说起这件事,几人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虽然接下来依旧可以在一起共事,但是身份不同了,这个心情也多少有些变化。
左子兴终究是后加入的,与吴尚青的感情还没那么深厚,笑着缓和氛围道。
“这么说来,下次再见是,尚青兄就该是雇佣我们战队的东家了!”
听到他的说法,魏长延也不禁失笑出声,拱手作揖道。
“是啊,商队将是我们战队的最大客户,日后还请吴东家多多关照了!”
吴尚青笑着给他来了一拳,“我可当不起东家这个身份,虽然我们早就期待着商队正式组建完成的这一日,但是这也将意味着我们的责任更重,你们两个可要管紧点,可不能让兄弟们在休整期疏于训练,懈怠了啊。”
魏长延语气肯定的拍着胸口保证道,“这事你放心,我们心中都有数着呢,肯定不能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松懈。”
左子兴也笑着附和,他也是在加入战队后才发现,战队竟然比他更重视成员们的日常训练,训练方式也更讲究。
据说是东家,也就是皇后参考御林卫的日常训练,亲自为他们制定的训练安排和要求。
能让战队成员即便是长时间生活在船上,也能得到全方位的身体锻炼,保持体能状态,不至于在遇到战斗时,出现身体反应不够灵敏,发挥不出应有战斗能力的状况。
这令左子兴很佩服,因为他本人也有意识到即便是在海上,也需让自己与手下时常保持身体状态的重要性。
只是他为手下制定的那些训练,完全赶不上战队的这份,训练效果的差距也很明显。
不过在知道那位东家就是皇后,也就是说,那些训练规划都出自皇手中之手后,敬佩之余,他还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后竟然连这种战斗体能训练都懂。
回到战队分配给自己的住处,左子兴再次拿出那份委任状仔细看了看,尤其是下方的私印。
知道东家是皇后和皇上后,左子兴已然猜到魏长延再三暗示此物重要性的原因,战队的存在一旦公开出去,哪怕是皇上与皇后,也不便再以私人身份掌握这么一支上万规模的战队。
到那时,他们这些原本的战队成员身份,都将得到改变,这份委任状,将会成为直接决定他能拿到什么位置的关键依据,确实很重要,所以他一定会很珍惜。
能有机会以这样的身份回来,成为那两位的手下,受到他们的庇护,实在很幸运,他一定会牢牢抓住这个大好机会,终有一天,他一定能以真正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某些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