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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好奇

面对儿子的问题,常明仁愣了一下,才语气严肃的回道。

“我们当臣子的,只需听令行事即可,怎能擅自揣测上意?这可是犯忌讳之举,为父为何能得娘娘重用,正因为父面对上令,从不问为何,遵旨做就对了。”

听到这话,常向和有些无语,他很想说,您不知道就不知道,何必恼羞成怒。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少说多做,绝对不做犯忌讳的事。”

即便知道自家父亲也不知道上意,只因靠着经验,本能的认为这次将是个好机会,才会令他放弃春闱,去参加大招募,常向和也不打算拒绝。

他在读书做文章方面确实还算有天分,可他的志向不是成为一个只擅长谈经论道,一辈子都在与书打交道的文臣,而是心存报国之志。

新朝初开,虽对文人士子多有优待,但是皇上、皇后更需要能干实事的臣子,他必须要尽量弥补自己在这些方面的欠缺才行。

只要有心,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只要有需要,功名什么时候都能再接着考,可是某些机会,却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所以常向和坚定的选择相信他爹的判断,全力为接下来的大招募做准备。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京中许多人家都在做不同的选择和应对,如崔丞相和常明仁这般,直接让自家儿子弃科举者,并不多。

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有天分,有望走科举入仕之途者,他们坚定的认为只有科举才是正道,非进士出身入仕者,皆落了下乘。

承天七年,从开年起,大安朝野上下,都陷入一片忙碌中。

稽查司的正式确立,相当于是给朝野上下的官员周围,增加一双无所不在,却又让人无法察觉的眼睛。

莫说那些官员,甚至连稽查司的负责人,都未必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些官员还是初次遇到,或者说是听说这种操作,压根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用来领赏的功劳,只能尽心尽力的做事。

所以当宫中要在大安境内招募人才的诏令,随着最新一期的邸报被下发到各地后,各地官员也都迅速忙了起来。

因为这又将是桩直接关系到无数百姓利益的大事,他们若敢怠慢,不仅稽查司会往上递消息,那些找到了门路的百姓们,也能有办法给他们找麻烦。

更何况他们若将事情办好了,能从自己辖区内多选出几位大才,也是他们的政绩,能让他们获得奖赏,比辛苦推行教化的效果更好。

大臣和地方官员们忙,给他们安排了一大堆活干的皇上和皇后当然也忙。

尤其是柳明月,所有奏折都会经她的手过一遍,再将其中干系重大的那部分挑出来,交由皇上做最后的裁定,或是她与皇上共商对策。

兵部大案在查到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后,就已进入收尾阶段,因赶上过年,直到年后,才能进行最后的公审处决。

即将到来的新一届春闱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也是一桩颇为重要的大事,不过有了柳明月的提议后,这件事在皇上心中的重要程度,就下降了不少。

当新科进士不再是朝廷的唯一选择后,最新一批进士的座师身份,依旧会很重要,但其价值,却下降了不少。

不过对于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与皇后两人心知肚明,可以预见的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势必又会因这个关键位置,而进行一番撕扯和较量。

拿着已经开始初露端倪的推荐折子,皇上一边回忆那些人的生平信息,一边问道。

“依皇后之见,今科大考,该交由谁负责主持,才合适?”

柳明月头也不抬的回道,“过去几届,他们抨击崔左相仅有秀才功名,学识水平无法胜任主考之职,那么现在的何右相呢,他可是正经的前朝一甲进士出身,也不能服众?”

听到皇后心中的人选,与他的想法一致,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看中何晋英在文人士子中的声望和地位,才会请其出山任右丞相一职,却不知,他与对方在早年还曾有过一段渊源。

只是那时的皇上,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少年,对方则是因对朝廷失望而弃官归隐的青年。

两人因意外而相遇,不拘身份的交谈,助他打开了思想和眼界,也成功在他心中埋下了向学的种子,直接影响到他后来的人生抉择。

“是啊,以何相的出身和学识,肯定能服众,可他竟然没有上这份举荐名单,真是荒谬!”

柳明月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着说道。

“只要不是他们推出的人选,换谁,都能被挑出理由,例如这何相,他入朝刚满一年,在那些人口中,这就是资历不够。”

皇上皱着眉头,“你说得对,那些人确实有可能会以此为由,反对让何相出任这届主考官。”

即便他现在对主考官的位置,已不像之前那么的重视,但他依旧不愿看到这个重要位置,会落入非他看中的人选之手。

毕竟他与皇后虽在谋划着要培养出另一股势力,用以制衡科举出身这些士绅势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打压和弃用后者。

在新科进士中影响力极大的主考官之位,依旧很关键,皇上倒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直接下旨将人选落实,可是那样做,容易留下隐患,非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用这个方汯得好。

因为春闱是件需要牵涉甚广,需要多方配合的大事,稍有疏漏,就很容易出大差错,他是想要提携人家,可不想害人。

“何相之所以会被某些人排斥,主要原因在于他上任后,并未像那些人所期待的那样,选择加入他们,而是选择学崔相,做纯臣,投向了我们,陛下可以考虑一下,看如何从这方面着手。”

皇上闻言,顿时心领神会,那些人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想像上次那样,逼他在他们各方推举的人选面前妥协,他这个皇上,可也不是孤家寡人。

柳明月不知道皇上与何晋英之间的那段旧缘,但她早已察觉到,皇上对这位何相的态度,有些特殊。

当然,这个特殊,不是指另眼相待的照顾。

皇上对何相,与对崔相一样尊重和亲近,此举看上去很正常,也好理解,可也正因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

因为崔相是他的老搭档,有多年的情分在那,对方又是个特别有成算的,坐上丞相之位后,也没因皇上的信任和重视而飘,总能谨慎的把握好各种分寸,皇上当然会继续亲近和重用他。

但是以皇上的性格,竟对新来的这么位何相,也持相同态度,在柳明月看来,这里边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不过对于何相既没加入那些推崇他的清流派,也没加入世家派,而是顶着巨大压力,坚持选择做纯臣的决定,柳明月也很欣赏。

所以她不仅仅是为了投皇上所好,才推荐何相,而是她出于本心,也愿意支持由何相出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对何相而言,有了出任春闱主考官的这份份量十足的履历,能极大的弥补他是空降,在朝堂上资历不足,根基不足的短板,这也皇上欲点他做主考官的主要目的。

不过皇上即便有了打算,也没急着出手,而是任由相关事态持续发展,看着与之相关的奏折日益增多,这是一个能让他们趁机看出,或是分析出许多隐讳信息的好机会。

到了早前就已定下的审讯兵部大案主犯、要犯的日子,皇上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焦虑,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真对那些人与事彻底释怀。

“说起来,臣妾在这过去的一年里,也算是批了不少案子,可是臣妾还从没亲自去过刑部大堂呢,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回来给臣妾讲讲,让臣妾知道那种地方,是否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怖?”

皇上顿时停下踱步,笑着点头道。

“既然皇后好奇,为给皇后解疑,朕当然愿意走这一趟。”

苏福闻言,迅速配合的笑着躬身道。

“陛下带上微臣一起去吧,微臣也很好奇呢。”

目送皇上轻车简从的低调离开,柳明月叹了口气,有些事,亲眼见证未必是好事,可若不能亲眼见证,这心里终究放不下,容易留个结,既然如此,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得好。

柳明月的心情也很沉重,可她更清楚,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容放纵,皇上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才会在事到临头时,心中再怎么不忍,也不愿考虑要特赦那些人。

皇上这次离开,一直到夜幕时分才回宫,将他身边的人吓得不轻,可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都苍老了几岁,显然这趟出宫,他受到的打击不小。

次日,看着摊在面前的相关奏折,皇上手中的笔,迟迟不能落下。

柳明月见状,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接过对方的笔,却被对方拒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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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第102章

想法

“朕亲自走一趟,是对的,亲眼看过审判过程,朕才更加确认,他们确实都该死,所以朕没什么不忍,更没什么放不下,就是……”

就是真到将要落笔的这一刻,难免有些迟疑而已,这一笔下去,就是数以百计的人命。

如那平国公,他自家只有五人,可那刘氏的亲族,却有多达数十人。

在过去几年中,跟着刘氏得道升天,在西南那边当人上人,享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参与了平国公的所有事,是其核心力量。

宁威侯府这边,知道宁威侯与平国公勾结,意图行谋逆之举的人并不多。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被牵涉进了这种大罪,不仅其家人,其亲族也都难逃干系。

更别说是其他参与其中的人,如平国公与宁威侯的心腹手下等人,加上他们的家人,总人数极多。

柳明月能理解皇上此刻的心理,不是心软,而是这支笔将要签下的字太过沉重。

“臣妾能够理解陛下的心情,只是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为这大安江山的安稳,数千万大安子民的未来负责,法纵容情,也绝对不容判逆之徒,唯有严惩才能以儆效尤。”

皇上闭了闭眼,执笔的手毫不停滞的直接划向奏折,签下这份极具份量的奏折。

“你是对的,不过这件事只能由朕来做!”

柳明月明白他的意思,这份奏折注定要被存档,被记录在正史当中,由她来批的话,纵然是那些人罪该万死,也将不可避免的会为她带来无数非议,乃至骂名。

柳明月自己当然也清楚这点,所以她在此前没怎么亲自关心及跟进此案,只是她已下定决心,若皇上实在不忍下这个手,纵然要背负千古骂名,她也要下手。

不管别人说她心狠也好,还是心毒也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坚定的认为,所有叛国者不配活在这世上浪费空气,其家人也难辞其咎。

尤其是像平国公、宁威侯这种,他们不是因为不容于皇帝,受到了迫害,为保命才不得不生反心。

他们是在充分享受到大安开国立朝的福利后,为了自己的野心和贪婪,依仗皇上的信任,利用从朝廷骗取的大量资源,行谋逆之举,实在是死不足惜。

为了彰显朝廷在平国公等人谋逆一案的公开公正,在刑部大堂审判的这天,是允许普通百姓围观的,杨弘深、杨宛如父女都有到场围观。

看完这场耗时颇久的审判回家后,杨弘深看着大女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百味杂陈。

“这次要不是你姨母手下留情,最后网开一面,许你和离归家,我们今天也会出现在那刑部大堂上,接受这样的审判,像那些毫不知情,却依旧被牵涉进去的人一样,背上谋逆之名,等着被砍头。”

再次亲身体会到死亡近在咫尺的经历,也让杨宛如后怕不已,有了上辈子记忆以来,一直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也因此而消失殆尽。

“爹,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现在的平国公长子,压根就不是徐承珏这个平国公世子?”

这是杨宛如在终于发现真相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明明平国公还有一个原配长子,为什么大家都默认现在的平国公世子,就是平国公长子,从而导致她一错再错。

“因为你不愿意听劝,你大舅母跟我说过刘氏那个继室谋害原配长子的事,我想告诉你,可你一听我说刘氏不是好人,就心生反感,不耐烦听,我也就没机会说。”

被小女儿扶着走进厅中的柳明瑶边说,边坐到上首,满脸的怨愤。

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女,不顾她的反对,坚持要嫁的人家犯了谋逆重罪,差点牵连到娘家,靠着她那位妹妹开恩,准其新婚没几天就和离,才能侥幸脱身,可这也让他们杨家上下在这京中丢尽了脸面。

事发之后,柳明瑶就被气倒在床,这个年,她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杨家上下也因杨宛如和离归家一事,都没过好这个年。

杨宛如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母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不满的质问道。

“娘,你知道平国公长子的事?你竟然没有跟我说?”

柳明瑶没好气的回道,“我倒是想跟你说,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啊,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自己是如何坚持要嫁给那平国公世子的了?”

想起上京以来,为了长女的亲事,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压力,柳明瑶就忍不住想哭,边哭边数落。

“你们父女二人议定好与平国公府的亲事,都不曾知会我一声,可我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为了你,不惜放下脸面,去求得你大舅母的原谅,才从她那打听到平国公府的那些烂事,结果你倒好,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柳明瑶觉得这短短一年时间,她算是丢完了前半辈子挣来的所有脸面,也受尽前半辈子都不曾体验过的苦楚。

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一死了之,可她又放不下正在服苦役的长子,和离归家的长女,亲事还没着落的小女儿,年龄还小的幼子,才不得不苦苦撑着。

杨弘深赶紧劝慰道,“夫人,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和如儿做得不对,现在想想,当时是头脑发昏,有些糊涂,才会莫名其妙的做出那些错事,不过你放心,以后定当下不为例。”

杨宛如有些不甘心,但她也知道,这次的事,主要责任在她自己。

“娘,都是女儿的错,我是被那徐承珏在外的盛名所惑,才会那么死心踏地的想要嫁给他,听不得您的劝阻,差点给家里招来大祸,女儿再也不敢了。”

坐在一旁的杨宛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她姐姐的这番解释,又很合情合理的样子。

柳明瑶对自己的大女儿,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即便在此刻认错,可是将来遇到事情时,依旧能做出将自己这个母亲撇到一边的行为。

“你们知道错就好,我与宫中的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本就没什么情分,结果还被你们这般一再消磨,再有下次,人家可不一定还会高抬贵手,再对杨家开恩一次。”

听到这话,厅中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都知道,柳明瑶的这番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如今再想想,皇后会亲自出劝阻这桩亲事,皇上会让内侍在正式宣读赐婚圣旨前,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悔婚机会,都是出于亲戚情分,不愿看到他们杨家入歧途。

因为从时间上看,那时的宫中已经知道平国公府在西南有异动的事,只是当时尚处正在暗地调查阶段,宫中也不异做什么打草惊蛇之举,才一再隐晦的提醒他们。

可惜他们父女被‘平国公长子当摄政王’的未来遮蔽了心神,压根就不听劝,才会一意孤行的走到如今这一步。

允杨宛如以和离的名义与平国公割离关系,已经是宫中对他们最后的仁慈,因平国公府抄家在前,杨宛如和离在后,其嫁妆全被抄没充公,则是宫中对他们的警告和惩罚。

杨弘深现在也已知道大女儿弄错对象的事,也就是说,在其梦中,扶太子的儿子登基,登上摄政王之位的,应该是那位被刘氏派人追杀,据说已死在海上的平国公原配长子。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就能对上了,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在当年深得皇上的喜爱,因为刘氏派人杀害对方,气得皇上一怒之下,降了本已拟定给平国公的王爵。

甚至连平国公的封号‘平’字,都有可能是皇上有意为之,因为杨弘深是在听完审判后,才知道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其实名叫徐清平,当年曾是个极为罕见的少年英才。

从他女儿做的梦看,那徐清平很有可能还活着,活着从海外回来后,若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会以摄政王的身份,扶持当今的嫡长孙上位,刚好能说得过去。

若是换成与其母亲一起,怂恿其父犯下谋逆大罪的平国公世子,怎么可能会扶持幼帝登基,人家早就将皇位抢过来自己坐了。

他现在也不敢再轻信大女儿的梦,但他发现,根据他大女儿梦中的场景,分析得出的一些信息,还是比较可靠的。

例如平国公长子将来会当上摄政王的事,未必还能变成现实,可是徐清平没有死在海上,还能活着回来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可惜他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无法利用这个谋利,也不便说出去,因为那位是在遭到追杀后,被迫逃到海上,从此生死不知、杳无音讯的。

连人都不知道在哪,无从找起,更别说是想要提前接近对方,争取对方的好感,从而为自己谋取将来的好前程。

想到此事,杨弘深不免感到深为遗憾,若非他大女儿梦中的场景太过模糊,所能透露出的信息有限,导致他们父女弄错了对象,他们现在绝对不会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若能有个深受皇上喜爱,未来前途无量的女婿,何愁他杨家将来不能兴盛发达,成为在这京中的显赫大族。

见她父亲坐在那里一脸若有所思,还难掩遗憾与懊恼的模样,杨宛如不用猜,就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垂目掩去眼中的怨愤。

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已失去最重要的联姻价值,若非她父亲依旧很看重她的‘梦’,估计都不会允许她这个让杨家丢脸的和离女儿坐在这里。

可她现在,已经因为弄错对象的事,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依靠。

想到她那位与上辈子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的皇后姨母,杨宛如不禁生出一些想法。

和离之妇,基本没什么机会能再嫁个好人家,何况以她的眼界,也看不上一般人家。

再加上随着宁威侯府与平国公府的谋逆意图,被提前发现,使得未来走向彻底变得难以预料,她也失去可以依仗上辈子的记忆,抓住先机捡漏的机会。

那冯家姐妹能进宫当女官,她是不是也可以?若她向自己那位皇后姨母透露一些与天灾人祸有关的未来信息,对方是不是愿意重用自己?

可她所知道的相关信息也不多,或不详细,上次的地动,还是因为那场灾难是发生在京中,是她上辈子的亲身经历,她才印象深刻。

通过这次所嫁非人的经历,杨宛如已经隐约有了靠人不如靠己的意识,对自己拿提前预告地动的大功劳,换取这么一桩糟心亲事的举动,深感后悔与懊恼。

【作者有话说】

103

第103章

参与

京城外一片山脚下,穿着打扮都很低调的柳明月,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亲自在这边进行实地考察,大批的将士在周围负责戒严。

这里本是一处因土地贫瘠之地,以此为中心,周围不仅有连绵起伏的大片山头,还有一大片沼泽地,因这些地形条件正符合柳明月的需要,就被宫中给买了下来。

陪同柳明月过来的人员中,不仅有以工部右侍郎宋文斌为首的工部官吏,还有户部、礼部、兵部的官吏。

这些官员都是奉诏一起前来,来前压根都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直到如今到地方后,他们才听说,皇上和皇后打算将此地建成一处类似书院的大庄子,用来统一安置参加春闱后的那场大招募的人。

两个多月的时间,本来不可能修建得出这个庄子,可是有了那个利器,水泥的敞开供应,再加上京城及周边区域充足的劳动力,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京城在年前遭遇地动后,在短短两三个月中,就被迅速重建起来的那些灾民住宅区域,就是最好的实例。

户部陈郎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

“娘娘,为临时安置那些参加大招募的人,就要在这荒僻之地修建庄子,怕是有些太过破费吧?”

再怎么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这周围不是种不出什么作物的荒地沼泽,就是连树都长得不怎么茂盛的一座座山头,想要在大招募结束后,将此地改变皇庄,都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如此一来,在此修建大片的房屋,绝对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柳明月不便向这些人透露自己选定这处地方的真实目的,所以她只是笑着道。

“这点钱物,本宫还是花得起的,这里不仅要用来解决前来参加大招募者的吃住问题,还要方便他们在此学习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本宫与陛下的客人,我们身为东道,肯定要尽量让他们在此期间,住得舒心便捷些。”

而且这些钱物花出去后,将来很有可能会让朝廷照价买单,她当然没什么好不舍的。

听到皇后说得如此阔气,随行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皇后叫上工部的人,明显是让他们过来帮忙做场地勘测和建筑规划的,这点很好理解,可是他们都深感疑惑的是,皇后还叫上他们礼部和户部,尤其是兵部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可是他们现在都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皇后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她会叫来他们这些人,肯定有其用意,只是他们愚钝,才会猜不到对方的目的而已。

柳明月也不在意他们满心的疑惑,在实地考察过这里的环境后,就跟众人说起她的初步想法,工部的官吏都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听着或记着,生怕自己会漏掉个一言半语,无法满足皇后的要求。

尤其是宋文斌,对此事更是不敢含糊,因为他不仅要在皇后面前,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提拔,还要努力向皇上展现自己能担大任的能力。

虽然皇上回朝后,将秦尚书训诫一顿后,便让其恢复职务了,可是谁都知道经此一事,秦尚书在部里的威望和地位已是大不如前。

因为苍河大坝旧坝在经过大修后,时隔仅三年,仍被冲垮在洪水中的事,他作为工部尚书,即便没有直接负责那项工事,也绝对难辞其咎。

皇上虽然念在他本人没有大问题,以及皇后已经罚他在家反省半年*多的份上,没再处罚他,但也不会在重用他。

代理过工部尚书,被皇后提拔起来后,一直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宋文斌,现在也已入了皇上的眼,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地位十分稳固。

所以工部上下都已清楚,等到秦尚书退下去后,工部尚书之位,肯定会被这位收入囊中,而其是由皇后一手提拔的,他们这些人当然不敢对皇后安排的事务,有半分怠慢。

更何况召他们陪皇后出行的上谕,出自皇上,也就是说,此行可不是皇后自己的决定,这同时也是皇上的意思,谁敢对此敷衍和质疑?

柳明月不是什么土木建筑专业的人,但她没少接触与之相关的一些内容,毕竟考古专业,研究的都是地下出来的东西,肯定对某些与土质、方位、建筑等相关的知识,都有所涉猎。

所以她这次亲临实地考察过后,能给出的一些建筑规划设计方面的建议,还真不像从前,给出的是结合上辈子的记忆,照葫芦画瓢的草图构思。

“娘娘的规划很有巧思,只是这些建筑之间,会不会显得有些分散?显得周围的空地太多、太大?”

那些空地,是留着在后期再修建其他建筑,以及用来进行训练的区域,大就对了,柳明月心中这么想着,口中却道。

“不会,先修出这些,能满足当前的需要就行,至于那些空地,先留着,将来有需要时,还能用得上。”

宋文斌当然知道分寸,不会追问将来到底会有什么需要,只是心里已经明白,此地用来安置参加大招募者,不过是在当前对外的一个说法而已,重点是将来有大用。

至于将来到底有什么大用,估计所有来过这里,看到过周围环境的人,都猜不出来。

不过对宋文斌而言,他只要能按照皇后的想法,亲自负责将此地建好,就算是不负重托,至于其它的,与他无关。

不过能像宋文斌这般,只专注份内之事的,到底只是少数人。

随着皇后结束这趟京郊之行后回宫,相关消息也随着那些各自归家的各部官员,被传入所有该知道的人耳中。

众人纷纷开始揣测,皇后要在那片据说十分荒僻的区域建庄子,到底有何目的,没有人相信,皇后仅为明面上的那个说法,就不惜大费周章的建个新庄子。

毕竟通过这一年多的打交道,许多人都已意识到,皇后看似是个手松,花钱不眨眼的大方人,但是已有无数的事实表明,她绝对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所以她做的事,常常会实现一举多得的目标。

甚至连地动后的灾民安置问题,都能被她给玩出个花来,让她与陛下名利双丰收的同时,百姓也都得了大实惠,对皇上、皇后感恩戴德。

“臣妾去看了,那个位置确实很不错,地方大,跑得开,周围有多种地形,方便进行不同地貌的战斗演练,初期建筑方面的事情,也都安排下去了。”

皇上欣慰的笑着点头,“辛苦皇后了!”

“陛下客气了,这一趟下来,除了有活干的工部人,其他各部的人,完全都是一头雾水的去,一头雾水的回,估计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们此行到底有何意义。”

说起这件事,皇上不禁失笑出声。

“哈哈,想不明白就对了,而且是不到咱们公开消息的那天,他们将会一直想不明白,毕竟他们此行的唯一意义,就是重在参与嘛。”

柳明月也笑,打算建军事学院的规划,目前只有她与皇上知道,当前的头等大事是春闱和大招募。

为免节外生枝,军事学院的事,肯定要等到这两件大事都告一段落后,再对外公开,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提前开始筹建军事学院。

能像这般光明正大的筹建,还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尤其是那些势必会反对这件事的人,着实是件能给人带来某种有些特殊的愉悦感的事。

即便知道外界因此而生出诸多揣测,对此众说纷纭,他们也丝毫没在意,关于今科春闱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依旧是朝堂上的争执重点。

至于曾轰动一时的兵部大案,现已彻底落幕,整个兵部的人,可以说是都被彻底整顿了一遍。

即便是部分没有参与其中的官吏,也基本都被免官或是被降职调离,因为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不管他们是为明哲保身才知情不报,还是真就愚钝到毫无察觉。

现在的兵部上下,都是分别从京中与各地驻军中调过来的人,相关人选,则是皇上早就反复思量和斟酌过的。

曾经济繁荣,鼎盛一时的前朝会走向末路,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前朝的中晚期,朝廷完全被文官所把持,武将不被重视不说,他们在前方打仗,那些文官还在后捣乱、拖后腿。

到了最后,前朝遭到异族入侵时,竟然落得个无良将可用的悲惨下场,而那帮掌控了朝堂,却不顶事的文官,无视百姓的苦难,只知道送上大笔的金银财宝割地求和,直接导致了前朝最后走向末路。

正因知道这些历史,皇上才会对那些世家大族与士绅阶层如此反感,且对那些文官也一直心存忌惮。

哪怕军中出身的他,比谁都清楚执掌兵权的武将威胁之大,可他依然愿意尽量善待将士,而不是像历朝历代的皇帝那样,上位后首先盘算着如何操作,才能除掉那些威胁。

即便有了平国公与宁威侯府意图谋反的前车之鉴,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坚持,但他也不是没有防备之心。

所以皇上是打定主意,不给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染指大安兵部的机会,同时,他也意识到,各部其实也是一个小朝廷,绝对不能任由某个势力在其中一家独大。

在这次选人充入兵部时,他可谓是彻底摒弃私人偏好,充分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再加上柳明月提议要建的军事学院,皇上已有十足信心,确保不会再让之前的历史重演。

【作者有话说】

104

第104章

影响

时间进入正月下旬后,本届新科主考官的人选竞争问题,已正式进入白热化。

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基本都是在二月初之前,正式落实所有考官人选,然后进入大考的最后环节,封闭出卷。

何晋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对这次的主考官人选,他与崔丞相一样,一直持旁观态度,有人找到面前,明里暗里怂恿他要表态支持某人,他都用装傻充愣来应付,就是不接话。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的大朝议上,当各方就主考官人选争执不下时,崔丞相突然站出来。

“启奏陛下,老臣举荐何右相出任本次会试主考一职,他曾是前朝一甲进士出身,又潜学数十年,著书数本,书中内容字字珠玑,乃是读书人心中的楷模,绝对有足够的学识和资历担此重任!”

崔丞相因不是正经的科举入仕出身,而遭到抨击,从而在身为百官之首的情况下,无缘担任春闱主考一职,曾让他大受刺激,也被他视为奇耻大辱,这也是他坚持要逼着儿子考科举的主要原因。

如今皇上暗示他站出来举荐何相担任今科主考,他可谓是毫无异议。

以何相在士林中光鲜的履历,早就有人推举过他,只是那些推举他的人,都份量不足,被各方势力毫不客气的否决。

否决的理由正如柳明月所料,主要抨击其学识和身份虽够,但其入朝刚满一年,在大安朝堂上任职的资历不足。

说来可笑,大安本就只是一个诞生不满十年的皇朝,朝堂上的那些自诩有出身、有资历的人,其实所依仗都是前朝的履历,前朝的进士、前朝的政绩等。

可是他们堂而皇之的以此由,抨击所有非其派系的官员,而看出这荒谬之处的人,也常出于种种原因,不愿,或是不便指出这点。

如今听到崔丞相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跳出来支持何右相当主考官,立刻有多方势力集中火力反对此议。

“启奏陛下,会试主考人选,乃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绝对不容的轻忽,何右相刚入朝一年,实在难当此任,崔相纵为百官之首,也不该罔顾事实,推举何相出任此职。”

“是啊,都知道崔相与何相私交甚笃,可是崔相再怎么样,也不该在如此重要的任命上循私啊!”

听到周围的附和声,崔丞相对众人怒目而视,他可不蠢,知道自己的位置敏感,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全力做纯臣。

“江大人,吴大人,本官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与何相有了私交?你们这些人现在都无所顾忌到,开始当面造谣了吗?你且说说看,本官下值之后,何时曾与何相有过来往?你若能拿得出证据来,本官当廷辞官挂印,若拿不出来,休怪本官要当廷告你诬陷上官!”

接下来的时间,不用让崔相再开口,就有其他人相继站出来,表态愿支持何右相出任主考官,与那些反对的声音对峙起来。

不过崔丞相依旧对此感到很气愤,何晋英初入朝时,对朝堂局势不了解,在没搞清楚状况之下,差点闹出些事情来,他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只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人家毕竟是位能被读书人视为标杆,从而誉满天下的人物。

在皇后手上吃了几次暗亏后,人家就自己学乖了,开始主动疏远那些试图攀附上来的人,处处学他,曾一度让让他烦不胜烦。

可是即便如此,两人除了公务方面的交流,甚至不曾在私坐在同一张桌子吃过饭,喝过茶,何来私交之说。

更何况他会推荐何晋英担任主考,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崔丞相丝毫不担心他们的挑唆,会令皇上对他心生芥蒂,只是气那些人的险恶用心。

都听得出崔丞相的底气十足,而满朝官员,也只知道两位丞相合作得还算融洽,尤其是对比从前的林右相在时的情况,这种融洽确实容易让人生出他们二位私交甚好的认知。

但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二位除了在上值期间,常因政务而打交道外,下值后,还真没听说这二位有什么来往。

眼看继崔左相这位最具份量出面推举何右相后,又涌出多位支持何右相出任主考官的官员,还个个都战斗力十足,之前跳得最高的那些人,在他们面前,都逐渐失去招架之力。

而那些人,在此之前,都跟崔丞相一样,一直持旁观态度,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在这即将落实人选的紧要关头,突然跳了出来,还态度如此坚定。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场大朝议再次草草结束,依旧没有确定人选,不过以崔丞相为首的一群人,突然站出来举荐何相出任主考官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出了朝元殿,何晋英颇为感激的朝崔相拱手施礼道谢。

“在下实在没有想到,崔公竟然如此抬举何某,多谢!”

崔相朝旁边拱手致意了一下道,“本官不过是奉令行事而已,当不得何相的谢,咱们还是保持好距离为好,以免落在有心人眼中,又说你我私交甚笃,本官是在循私。”

何相赶紧回道,“总之还是要多谢崔相,至于你我之间,清者自清,任由他们再怎么诬陷,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知道是皇上、皇后有意任命他为主考,才会示意崔相推举他,何晋英心中激动的同时,依旧很感谢崔相愿意出这个头。

就像之前,崔相虽然看出他是在观察他、学他,但他并没想过要误导他什么,而是恍若未觉般的继续我行我素,在有意无意间帮了他大忙,却又从不曾居功。

回到勤务殿中,皇上忍不住吐糟道。

“每次看到他们吵成一团,朕都忍不住感慨,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太没威慑力了,朕就不信,那些人会看不出来,崔立言推举何晋英出任主考官,其实是朕的意思。”

柳明月笑着回道,“看,肯定是看出来了,只是一个个的都装着明白揣糊涂,不接茬而已,不拉扯几个回合,从您这里谋些好处,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

皇上心中当然也清楚,毕竟这些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就是这心中不爽而已。

“朕迟早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大安,可不再是前朝,现在是朕还愿意给他们面子,若再这么不知收敛,哼,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皇上想要发泄一下情绪,柳明月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这一点上,柳明月与皇上不同,她纵有不满,除非是出于现实需要,才会直接表达出来,其他时候,她更喜欢在背地里多做些事,不动声色的悄悄确决掉让她不满的人与事。

当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有着奉公守法的观念,从不屑做什么栽赃陷害之举。

“陛下不必为此感到烦恼,你要知道,这些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现在看着再怎么精神,也注定将蹦跶不了几天,只要咱们多些耐心即可。”

皇上听到这话,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幸有皇后帮朕出谋划策,要不然,朕还真就只能在口头上发泄几句,根本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个朝廷,还真就离不开他们。”

这也是那些人敢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朝廷各部的运转,直接关系到大安的方方面面,若是那些大臣合起伙来消极怠工,或是在某些事情上动手脚,绝对能给朝廷和皇上带来很多麻烦。

这也是皇上会感到身不由己,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妥协的原因所在。

稍作休息,两人又打起精神,开始接见前来奏报或是奏请具体事务的各部官员。

当天下值后,各个派系的人分别聚到一起商量对策,尤其是原本的大热门人选,洪少傅这边的人。

“陛下过去对这件事,都没怎么表态,最后基本都是由我们决定,为何这次,竟然会出手干涉?”

有人试探着回道,“莫非这是皇后的意思?那何晋英真是个很会算计的小人,他当初本打算加清流一派,没想到他在见皇后临朝后,表现强势,就赶紧投了过去,如今看来,可能还真叫他谋划成功了。”

有人却对此持不一样的态度,“依我看,这未必是皇后的意思,那何晋英的右相之位,可是皇上任命的,即便他在去岁靠投向皇后,才得以在朝堂上打开局面,但是皇上回来后,他也未必敢再向着皇后。”

在这位看来,皇上、皇后之间,从来都是二选一的问题,而这两者之间,聪明人当然都知道该怎么选,尤其是在何晋英本就是得皇上的提携之恩,才上位的情况下。

“唉,皇后真是太精明了,她虽临朝,但她总是非必要不开口,这也就让我们无从判断她的意向。”

最可恶的是,他们都能肯定的是,皇后虽然在前朝很少开口,可她并非是因慑于皇上威严,不敢开口作主。

说简单点,就是她即便很少当众开口,也能让人从桩桩件件的事情中,以及被发回的奏折上,看出她无处不在的影子,以及在诸多朝堂事务上的影响力乃至决策力。

这样一来,就让他们很难判断得出,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他们又该如何操作,才能分化这二位。

团结一心的皇上、皇后,无论哪方面前,对他们这些前朝官员而言,都不是一件事好事。

可是任凭他们再怎么努力,现在都没找到出手机会,原本的突破口东宫,也随着太子被罚闭宫思过而与他们断了联系,这么发展下去,对他们而言,绝对会很不利。

洪少傅可以说是心情最为憋屈的那个,这次的主考之位,早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朝中那些有竞争的人物,也早被他分析了个遍。

在他看来,何晋英确实是个威胁,可他入朝后,只观望了一段时间,就选择放弃主动依附他的清流一派,而是学那个崔立言做纯臣,相当于是自毁前程。

所以他压根就没将势单力薄的右相放在眼里,哪怕他也知道,这样的何晋英,才是最合皇上心意的右相。

却没料到,这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竟能重要到,能让皇上亲自出面,安排崔相为其造势的地步。

至于皇上为何会在有意让何晋英做主考的情况下,没有直接下旨直接任命,而是采取迂回手段的做法,洪少傅心中当然明白缘由。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更加看清了皇上对何晋英的重视和信任,同时也意识到,何晋英的选择,可能还真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是个错误。

至于皇后的态度,洪少傅还真没那么在意,他是太子之师,通过太子,对皇后的了解较多。

周围众人的议论,他都有听在耳中,只是在他看来,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皇上的授意,或是为迎合皇上而为,在任命春闱主考官的这等大事上,以皇后的性格,肯定不会插手干涉。

可惜太子仍被禁闭在东宫,要不然,他堂堂一位太子少傅,想要当今科主考,只要让太子出面说话,皇上肯定会有所顾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算了,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想,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换取我们想要的利益,例如,兵部那边还有一些空缺,我们也要设法往里放几个人才行。”

经过之前的事,皇上肯定会更加重视兵部,而兵部在短期内,肯定也会谨慎行事,以免再出纰漏,他们可以不做什么,却要确保己方在兵部有耳目,及时掌握某些重大消息。

像之前的兵部官员勾结地方和边境驻军挪用军资一事,他们就有提前掌握消息,甚至还手握部分证据,可惜的是,还没等到他们找到可以用上那些消息和证据的合适机会,兵部大案就爆发了。

如今兵部可以说是从上到下,都被给撤换了个遍,他们的人也没保住,如今当然要设法再往里面安插些新人。

对于洪少傅的这个想法,在场众人当然都很支持,只是与此相比,他们更在意的还是主考官之位,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即将入朝的数百位新人的大事。

虽说纵然是由别人担任主考,他们依旧能在结果出来后设法拉拢那些新人,但是到底不如占据主考之位后,借座师身份出面笼络学生来得方便,因为名份乃是大义。

不过也有人道,“这件事,怕是不好办,经过前事,皇上对兵部更为重视,兵部现在的这批官吏,都是由皇上亲自调任的,估计连皇后都没机会插手,我们若是露出想往里面安排人的意图,恐怕会让皇上不满。”

有人不免感慨道,“若是太子没有受罚就好了,借他之手举荐几个,问题应该不大,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事,他们在此前没少做,在如今这关键时刻,却因太子被罚而做不成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洪少傅叹道,“吴大人的顾虑甚是有理,倒是在下考虑有些不周了,不过东宫那边,我们以后也要小心一些,不管是曲少师和太子被罚,还是东宫的眼线被拔除一事,应该是皇后对我们的警告。”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中的有些人对皇上的忌惮,都不及对皇后的忌惮深,因为皇上做事还多有顾虑,皇后做事,则是让人很难以常理度之,

换句话说,就是皇后很难缠,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曾因此而吃过亏,所以他们很不想被皇后盯上。

“洪大人,依您之见,皇后会不会因为此事,针对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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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平台崩太久,我等到夜里近两点,它也没能恢复,真是让人无语,唉……

105

第105章

熟名

柳明月虽然很厌恶那些东宫属官总想挟太子令她妥协的行径,但她更多还是对太子耳根子软,容易受那些人摆布的性格感到失望。

她不会因此而特意针对某些人,但她绝对不介意在某些时候给这些人一些教训,以他们双方之间的地位,都不用刻意采取什么手段,就有的是机会。

例如这次,发现某些势力早在外边开始造势,说洪少傅是最适合主考今科会试的人选,又有所谓的小道消息传出,信誓旦旦的说洪少傅就是今科会试主考时,柳明月就知道那些人在筹谋什么了。

上一届的主考出身清流一派,按照朝中各派系之间所达成的某些不可言说的默契,即便众大臣在朝堂上争得厉害,但到最后,很有可能确实是洪少傅上位。

因为皇上即便有心想让何右相担任主考,在何右相确实存在短板的情况下,皇上也不会愿意表这个态,强推其上位。

这绝对不是柳明月所愿看到的结果,洪少傅是世家派的中坚力量,那个派系的人,从他们的先祖起,最擅长干的事情都是沽名钓誉,抓住机会架空皇权,把控朝堂。

哪怕他们这一派系在前朝最核心的几家,甚至是洪家、曲家、吴家的嫡系,都在前朝走亡国时,被多方势力给灭掉了。

可是余下的这些,仍能凭借家族深厚的底蕴,在乱世中屹立不倒或是重新崛起,成为割据一方,还在民间很有威望的世家大族。

在徐庆业上位前,先攻入京中称帝的那几位,大半都是都被这一势力给拉下去的。

他们无法上位,是因各家实力都有限,但是上位的若是容不下他们的人,就会被他们合起伙来对付。

所以徐庆业同样很忌惮这一势力,可是为了取信于对方,他还不得不将太子交给他们,才令这些人安分下来,至少也是表面上的安分。

原主不知道这些内情,只觉得皇上愿意给太子安排那些声名显赫的老师,是对太子的看重。

却不知道,正因她们母子看不清形势,认识不到这里边的根本问题,皇上才会在之前表现出更为偏宠五皇子的态度,使得太子地位出现不稳不兆。

可是换成柳明月后,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太子的那些老师,及其所属派系人员的不满与排斥,努力帮太子摆脱那些人的影响,让皇上对此感到满意和放心,这才放弃他在之前的某些打算。

崔丞相虽然是位低调而又加油的权臣,若无必要,轻易不会对涉及到各方利益争执的政务发表意见,但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与其地位从来都是相匹配的。

因为就凭他能在辅佐皇上登基后,始终保持着清醒,一如既往的坚持自身的想法与做法,就足以让其他所有人都高看一眼。

更何况他在因功登上高位、手握实权后,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够深得皇上的信任,这份本事足以让所有人都对其心生忌惮,不敢在明面上与其作对。

所以当他出面推荐何晋英出任主考,又有不少大臣都相继表示支持后,纵有许多人心有不甘,也不敢继续像之前那样强势反对。

何况这次的举荐很有可能是上意,被举荐人是仅次于崔相的何相,而他们还少了从前的那位份量十足的林相当领头人。

所以正月底,总算落实了由何晋英担任本届春闱会试主考官的任命,民间与士林都对此言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

皇上汲取上届科举前的经验,在主考官、副考官、陪考官的人选都落实后,迅速下令让经厂印制新版大考指南。

“还是皇后说得对,这世上不公平的现象,实在太过常见,我们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让这世间尽量变得公平些。”

相比较开国立朝后接连举办的两场大考,皇上对在上一届春闱考中的那批人,最为满意,这让他深刻意识到太子听从皇后的建议,在考前赔本卖出那批大考指南,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

柳明月对此深感欣慰,“是啊,这世上从不缺天资过人之辈,他们所缺少的往往只是一点运气和……嗯,这个常向和的名字,臣妾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常向和?若朕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常贵妃的娘家侄子,大理寺少卿常明仁的儿子,他早年常与五皇子做伴,怎么了?”

柳明月点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妾就想起来了,这孩子与太子同龄,过年期间,臣妾曾听大嫂提起过,说他是京中有名的少年举人,都说他肯定能在今年春闱中,考取进士出身,可他怎么会报名参加大招募?”

可以肯定的是,对于能通过这次大招募的考核被录选的人的后后续安排,目前还只存于她和皇上的脑海中,他们两人都不曾对外透露过。

上一批通过大招募被录选的人,有一部分确实有了前程,可是以那常向和的家世,肯定看不上那种起点极低的前程才对。

在柳明月的印象中,那常明仁绝对是个很有野心和头脑的人,即便早知道他还很有魄力,但她仍没想到,对方竟能做出拿儿子前程当赌注的行为。

皇上接过京畿府递交上来的这份已通过大招募初选名单,心中也觉有些意外。

“朕记得,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稳重,小小年龄就很知进退,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弃春闱而去参加大招募?”

要知道大招募的考核日期与会试挨得进,纵然没有必须要二选一的要求,可是有心想要通过科举入仕者,肯定无暇分神去参加大招募。

毕竟大招募的考核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非天纵其才者想两者兼顾,就要做好两边失败的准备。

刚说完常向和,皇上就看到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崔定山?若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崔立言之子,他竟然也报名参加大招募?崔立言这是总算想开了,不再继续逼他儿子考进士了?”

说起这个,皇上的心情显然极好,柳明月好奇的问道。

“哦,听陛下这意思,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皇上笑着回道,“哈哈,也不算什么隐情,当年有人举荐崔立言出任承天二年那届春闱主考,朕当时也属意由他担任此职,却被人以丞相本人只有秀才功名,没有进士出身为由反对,朕当然不会介意这个,本打算直接下旨任命,结果却被他自己给拒了,不过他在此事过后,一直严格要求他儿子,希望他儿子能为他争口气。”

柳明月能够理解崔丞相的心态,虽然她并不认同,但是谁也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父母心态其实很常见。

“原来是这样,不知这个崔定山的读书天赋如何?他又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选择大招募。”

以崔相在朝中的地位,以及皇上对崔相的信任和重视,只有那对父子有意,皇上肯定不介意赏崔定山一个起点高的好位置。

“据朕所知,这崔定山的品性颇肖其父,在家中读书的同时,还负责管着家中庶务,做事精明能干,就是在科举上,总欠那么两分火候,如今早过弱冠之龄,还是个秀才。”

柳明月是真心觉得,科举制度固然是封建时代能用来甄选人才的最好方式,存在很优点,但是其缺点也很明显,以后世的眼光看,其局限性也太强,由此而错失的人才,绝对是不计其数。

“依臣妾之见,崔相能看开,不再强求儿子一定要考取进士,对这崔定山而言,还真是一件幸事,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蹉跎岁月,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朕也这么认为,早与崔相说过,他那儿子年龄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朕允他亲自给崔定山挑个合适的位置,却被一再拒绝。”

这绝对是能羡煞旁人的优待,满朝文武,估计只有这崔相能有机会获此殊荣,可是崔相却对此无动于衷,坚持要让他的儿子必须要谋个士出身,好为他一雪前耻。

“那崔定山若是在继续在科举上面虚耗时光,朕都在考虑,要不要在暗里帮他们父子一把了,朕实在不忍见他崔家后继无人。”

至于怎么个帮法,皇上没说,不过柳明月能心领神会。

“所以说,只要这种大招募操作得好,就能极大的弥补科举取仕的一些弊端,给无数人与朝廷另一个选择,不过一个还能说是偶然,两个都如此,这让臣妾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猜到了什么。”

为免他们的谋划会胎死腹中,提前遭到反对与打压,两人早已议定,在通过大招募入仕的这批人,还没有被历练出来,或是证明其能力之前,不会对外透露出任何口风。

可是常向和与崔定山的出现,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若说崔定山这边,还能用其实在没有科举天赋,令崔相不得不借大招募的机会,顺势放弃科举来解释。

那么常向和这位在科举一途前途无量的少年举人,会选择参加大招募,实在是怎么想,都让人感到无法理解。

皇上不以为意的翻着手中的名单道,“无妨,就算他们在心里有所猜测,也无法肯定什么,何况他们选择让儿子参加大招募,又何尝不是在以此向咱们投诚,表示支持呢?所以我们只需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在最新一页名单上,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皇上瞬间露出惊讶之色,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