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烟熏生锈钉 厌择 15509 字 2个月前
🎁美女直播

在和程殊缠绵后的休憩时刻,她缠着程殊问了一些关于加索尔的过去。

想到这,她敛眸淡淡地喝下第二口酒,出了神。

2015年的8月。

凛冬之气卷席阿根廷,乌斯怀亚成了冰雪之地,大雪覆盖了雄伟的建筑,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纯粹起来。

路上行人寥寥,街道尽头的酒吧却还闪烁着揽客的灯。

程殊坐在具有年代感的丰田车上,嘴里的烟早已被窗户灌进来的冷风吹灭,刀割般,把他的眉眼也吹得凌冽。

他垂眼看了下手表,不疾不徐地推开车门,往酒吧走。厚重的长风衣将他的身形拉得宽大,程殊的靴子把雪地踩得嘎吱响。

半晌,门口候着的服务员殷勤地推开门,鞠躬问:“先生,几楼?”

这家店叫Fantasma,阿根廷遍地都是它的分店,在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鬼魂。上面的一层是正常的动感酒吧,地面下的几层才是程殊要去的地方。

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骨,语气冷淡:“狱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服务员愣了秒,上下打量程殊这高贵的长相,立马反应过来,笑得更恭敬:“这边请。”

向下走过密道,穿过层层隔音效果极强的门,程殊来到了一扇十分沉重的银色不锈钢门。他眯了眯眼,用力地推开了门,走进了鬼魂的秘密花园。

浓烈酒气涌入程殊鼻腔的一瞬间,他听到了里面极其聒噪的欢呼声和起哄声。

各种各样的男女围坐在拳场边上,彼此嬉笑尖叫着,举起酒瓶干杯。

墙壁上挂着的屏幕正在怀旧地播放着《速度与激情3》,无数辣妹与豪车同时出现,画面猛烈刺激着人们的肾上腺素,

“——我问你,你了解在东京的生活吗?(嗯)”

“——看看我,你就知道你得去瞧瞧。”

“——速度与激情来了。”

现场有人开始接吻。

氛围无比热烈,空气混着复杂的味道,变得温暖起来。程殊脱下了外套搭在手上,准备穿过有些拥挤的人群去拳场二楼的玻璃包厢。

他实在显眼。

过道有不少女人心动地凑了过来,左一下右一下地抚摸程殊的身体。

穿着背心和低腰牛仔短裙的金发女笑着往程殊手里塞了一杯啤酒,她贴合他的背部线条,转了个漂亮的舞步。

程殊没心思搭理这群人,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二楼最大的那个包厢。

包厢里,北卡早就等着了。

“挺受我女人们的欢迎啊。”北卡慢悠悠把眼神收回来。

程殊把酒随手放下,看着他戏谑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问:“等了很久?”

北卡皮肤黝黑,胡须浓密,正慵懒地抽着雪茄。看起来跟最近大火的美剧——毒。枭里的角色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他一把推开趴在他身上的性感女郎,似乎有些不满,口音浓重:“塞巴斯蒂安,你可在楼下的那辆破车里坐了不少时间,跟我摆架子?”

程殊神情不变,他自然地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热水冒着白气飘向北卡的方向。

“太冷了,缓了一会。”

北卡愣了秒,大笑出声。烟熏后的嗓子如年久失修的机械,他笑起来声音一卡一卡,还带着偶尔的空腔。

他对着程殊开玩笑:“你们这群墨西哥佬真是没用的热带猴子。”

程殊拿起桌上的白色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就像是没听见北卡的话。

他瞥北卡一眼,对着其他女人说:“出去吧,我不喜欢闻香水味。”

北卡斜眼睨程殊:“塞巴斯蒂安,你真没意思,谈生意怎么能没女人在呢?”

程殊缓缓落座,皮笑肉不笑:“那就少给她们买劣质香水。”

北卡嗓子里又费劲t地响了两声,扭过了头。

阿根廷一直有自己的黑色市场,和墨西哥算是互不打扰。

但魔徒的野心很大。他察觉到了贡萨洛的崛起,决定向巴西和阿根廷进军。

巴西那边的黑帮势力非常强大,而且对魔徒毫无兴趣,是个硬骨头。反观阿根廷,民意已经有了失控的苗头,政局动荡,几年之内现任总统和所属党。派必然失势。于是他决定先和阿根廷的鬼魂集团合作,在阿根廷本土进行武器买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魂是漂泊不定的。

没有人能完全说出鬼魂集团的本土势力范围,即使是魔徒,也惊讶于乌斯怀亚里这小小的一间酒吧就是鬼魂的总部。

“我听说你以前是中国人,今天给你准备了正儿八经的中餐,去华人那边请的厨师。”北卡盯着楼下热闹的场景,又抽了口雪茄,满意地说,“塞巴斯蒂安,你来得是时候,今天有不错的表演。”

程殊看着小弟送上来的一盘左宗棠鸡,沉默两秒才拿起筷子。

“怎么,你不喜欢吗?”北卡面色一凝,觉得有些丢脸,“不喜欢吃的话我派人去把厨师杀了。”

程殊举杯喝了口红酒,语调平淡:“我只是很久没吃了。不过,这酒还不错。”

北卡骄傲地说:“那当然,这是我自己酒厂酿的酒!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造个酒厂。”

程殊挑眉。

两人说话间,“砰砰”几声响起,楼下的白炽灯一圈圈暗了下来,徒留几盏氛围彩灯照着最中间的拳击台。

“哈哈,来了!塞巴斯蒂安,”北卡神秘一笑,“边吃饭边看畜牲表演,最有意思了。”

巨大的机械声响起,擂台中间的圆环下降又缓缓升起。

一个巨大的铁笼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观众又开始尖叫欢呼。

破损的铁笼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面色沉静地坐着,闭着眼,脸上环绕着浓厚的杀意和死气。

他只穿了条平角短裤,露出的精瘦肌肤上有数不清的旧疤,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程殊握筷子的手在黑暗里悄然紧了紧。

少年这样习惯搏斗和死亡的模样让程殊感到一丝久违的悲哀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太小了,太年轻了。

就和自己当年一样。

“怎么样?有意思吗?”北卡笑问。

程殊忽然喉头有些紧,回北卡:“他是谁?”

“他?”北卡拉长语调,介绍,“野兽021号,加索尔。”

下一秒,坐着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上看到了玻璃厢里的程殊。

程殊迎上视线,看到了那双黑亮的桃花眼。

如光如炬,漂亮至极。

第37章Chapter37·乌斯怀亚(回忆)

Chapter37

狱圈的外围是昏暗的一片,男男女女欢呼着从座位上涌出来。

墙上的电影依旧在放着,赛车的引擎声和台词对白被轻易淹没在人群的尖叫里。

不少人拍打着水泥板外罩着的铁网,酒精上头的瞬间一个个嗜血的观众都失去了表情控制,变得扭曲起来。

那一双双不同颜色的眼睛里,夹杂着毫不遮掩的欲望。

西语混合着各种语言,对着围场中间的加索尔说着不知名的俚语。

刺激、荒诞又可怖。

发着腥臭的笼子里,加索尔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他一绺绺的长发遮蔽了双眼,没人注意到那一瞬间里他和程殊视线的交汇。

包厢里,程殊眯了眯眼,往嘴里塞入一口鸡肉,头也不转地问:“哪来的?”

北卡哈哈一笑,摊了摊手说:“好像是拉斯维加斯还是危地马拉的哪个城市来着,我也不记得了,手下的人从圣刀党那买来的。圣刀党手里很少卖全货的,这头野兽算是里头运气好的。”

程殊颔首,他当然知道。

圣刀党比起其他种类的组织更加神秘,组织脉络衍生得非常复杂强大。远到中东,近到墨西哥,到处都有他们的人进行人口贩卖。

有的地方精致点,比如西亚和东南亚,抓了人后迷晕捆绑,拍了□□照上传暗网,再标上身体信息进行定制交易。狂野点的就像加勒比海那边,数不清的尸体被垒在小货车里拉去未知处,也许是某个人体实验室。

忽然,地下又迸发出了更热烈的欢呼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目光所至之处,两个服务员推着轰隆响的板车缓缓走了出来。

拖车上载着一个比21号笼庞大许多的铁笼,里边坐了个是加索尔两倍体量的大块头黑人。他一只手是畸形的,从手腕那开始被嫁接了把小型金属弯刀,此刻正死死盯着加索尔,腮肉激动地发抖。

北卡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来:“瞧瞧是谁来了,这可是狱圈出了名的剜眼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哪来的。”程殊看着那男人嗜血的表情,皱了一下眉。

“他叫索布扎,从斯威士兰来的。”

斯威士兰,一个毗邻莫桑比克的非洲小国,至今过着封建的君主专制。

程殊哂笑一声,看来这圣刀党的势力范围竟然要比魔徒想得还要大,几乎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

北卡拍了拍手,两人面前的玻璃忽然应声而开。包厢并没有阳台,没了玻璃两人离掉下去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塞巴斯蒂安,玩玩?”北卡眼神意味不明,深深抽了口雪茄。

程殊漠然地低头看着一楼。

下边的人纷纷冲去下赌的地方,生怕自己慢人一步。

他看了眼精瘦的加索尔,淡淡出声:“行啊。”

程殊像是毫不在乎,把钱包里的钱一次性全拿了出来,也没数,随意地捆成一卷,伸手往楼下一扔。

那卷钱精准地砸在了下赌注的地方,发出“哐当”一声,骤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众人巡着声音方向看去,那张属于加索尔的空空如也的铁桌子上,极嚣张地出现了一卷厚到数不清的钱。

赌徒哗然。

他们吃惊地向上看去,看见了姿态慵懒的程殊。

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程殊突然转头对着北卡说:“这人给我怎么样?”

北卡原本平静的眼神波澜了一下,他松开嘴角的雪茄,指挥手下往索布扎的那堆钞票上再加一笔钱。

他又开始哈哈大笑,语气轻松到像是在交易一个不重要的牲畜:“行啊,塞巴斯蒂安,我就喜欢你这种做生意痛快的人,权当我俩交个朋友,以后多来往。”

那话语外就是,我可以给你做个顺水人情,但在以后魔徒要是敢和鬼魂以外的阿根廷利益集团接触,他立马翻脸杀人。

程殊无声地笑了笑,黑漆的眼睛盯着北卡那张脸,一字一句地说。

“那当然了,好、兄、弟。”

拳击在收完钱后立马开始了,笼子缓缓打开,两人狼狈地爬了出来。

电影早就没人看了,此时此刻角落里有人拿着话筒用浮夸的语调主持场面。

哄闹声中,加索尔定定地看着索布扎,几乎一瞬间就给出了评价。

是个绝对力量远超他的——莽货。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抓住每一种可能性在脑子里制定方案。

加索尔对这条烂命没感觉,但现在必须得活着。

每打赢一场拳,鬼魂为了保持表演的持续性会给胜者一笔钱。

虽然人离不开鬼魂的地盘,但有钱了这些死徒就多些飘渺的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了也许能活下去的妄想。有了妄想,就会更加努力打拳。

加索尔对自己的命没有多大感觉。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痛苦了,他更想有机会沉浸在赴死的快乐里。

但现在不可以,他可以死,但他想让后台的赛波活下去。

赛波是被鬼魂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拐来的小女孩,原本没有名字。

当年,鬼魂的人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把她送去权贵家又被退货了才知道,他妈的,费劲抓了个哑巴。

鬼魂没时间在意一条贱命,随便地把她关在了狱圈的后边打杂。

再后来,年幼的加索尔来了。他被打伤了,她就给他偷药。

那天加索尔高烧不退,蜷缩在破烂的稻草上发抖,恍惚间看见赛波对着窗户磕头。

她跪着祈求上帝垂怜,她愿意以寿命来换。

明明她身上的红衣服已经陈旧破烂,但加索尔在那瞬间却莫名想到了在来狱圈前看到的赛波花。

那是阿根廷的国花木棉,绽放的时候火红夺目,极其灿烂。

他扯了扯嘴角,虚弱地对着她说:“…喂,以后你就叫赛波吧。”

小姑娘半晌才反应过来,爬过来t点了点头。

她打着手语指了指自己,紧接着食指在太阳穴上点了点,右手微曲,在左手伸出的拇指上绕了半圈,指了指他。

加索尔没学过手语,但莫名看懂了。

她说。

赛波、会、保护、加索尔。

加索尔失笑,以同样的姿势先指了自己又指了她:“加索尔,也会保护赛波。”

自那时起,赛波便成了他的至亲之人,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简陋的水泥拳场里,加索尔缓缓收回视线,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决定。

索布扎太强壮了,强壮到如果躲避不及,他也许会被一脚踹死。

但是,他也拥有很大的优势。

他比索布扎要瘦小很多,所以灵活。他速度快,快到能让人反应不过来。

他虽然看起来精瘦,但实际拳力非常大,大到绝对超乎索布扎的想象。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被北卡称为野兽。

如果不是索布扎看起来过于厉害强大,现场知晓加索尔战绩的人也许会继续选他。

索布扎在站上拳场的第三秒,就低吼着向加索尔冲了过去。

每一脚扎实地踩在地上,发出“啪啪”声。

加索尔应声躬腰冲去,两人开始激烈的赤身肉搏。

程殊那边又上了一道菜,他不紧不慢地吃着,朝着北卡问:“你的酒厂开哪了?”

北卡耸耸肩:“意大利。那边黑手党的残留分子好几次想来捞油水都被我吓跑了。”

他喝了口热汤,凑过去:“酒庄地下最适合干什么你知道吗?”

还没等程殊回答,他就比了个枪状,笑着说:“当然是囤军火咯!”

程殊丝毫不意外,只是他突然也有了一些想法。比如说,在墨西哥接手个龙舌兰酒厂。

他看着北卡得意的样子,指了指楼下,突然出声:“你说,野兽会死吗?”

北卡顺着程殊的手看下去,看到了满脸血的加索尔。

就在两人说话间,加索尔被索布扎弄瞎了一只眼睛。

他的左眼被弯刀完全扣了出来,垂在了脸颊,右眼被划了很长一道伤。

北卡反应过来,回程殊:“你说加索尔啊,还真说不定,他命比贱草还要耐造。”

程殊打断他:“我是说索布扎。”

北卡愣了秒,瞅着下面摇摇头,终于舍得放下了雪茄。

“开什么玩笑呢塞巴斯蒂安,索布扎没有败绩的。”

程殊继续反问:“加索尔也没有。”

北卡摆摆手,连声说:“想都不要想,两个人最后死的肯定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底下一阵巨大的尖叫,持续了很久,几乎要淹没北卡的耳朵。

程殊往椅背靠了靠,缓缓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北卡朝下面望去,那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水泥拳台上,生殖器官被割断了塞在他嘴里,脖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

北卡双眼震颤。

“看来你还是低估了加索尔。”程殊哂笑,懒洋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人我带走了。”

身后的北卡依旧是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加索尔竟然能杀了索布扎。

他来了点火,但又没面子阻止,只能对着手下说:“他妈的,把猪宠带上来,老子没吃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底下的人见了北卡这副表情,连滚带爬地让人把猪宠牵了上来。

那是一个身躯肥胖的男人,被拴了条狗链,跪在地上四肢爬行,大腿的肉已经被削了很多。

他和程殊擦肩而过,淡淡的血腥味让程殊顿了下脚步。

那男人在北卡“嘬嘬嘬”的呼唤下,艰难地爬了过去,仰慕地看着北卡。

程殊定住了脚步,但没回头。

北卡拿着小匕首,比划了一下往男人的肩膀划去:“今天吃小宝贝的肩膀肉好不好?”

那男人连忙点头,诡异地享受北卡片肉的过程,止不住地发出喘气,惹人遐想。

北卡把那片肉伸进壁炉,闻了闻肉香,看着没离开的程殊,盛邀:“塞巴斯蒂安,你要来吃吗?”

程殊闭着眼睛,沉下一口气,没出声,拿着风衣离开了鬼魂。

第38章Chapter38·乌斯怀亚(回忆)

Chapter38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离开Fantasma,冰天雪地重归于视线。

程殊身上的暖意如潮水般迅猛褪去,厚重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沉默地站在闪烁着灯光的牌子下,明明雪早停了,但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躁,这会儿又开始想抽烟。

打火机的外壳泛着凉,他拿在手里摸了摸,凑在嘴边点出来的火都被大风吹灭了。

他擦火的力气越来越大,最后深吸一口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脏话:“操。”

程殊闭上了眼,靠在墙边,任冷风将他的脸吹到没知觉。

半晌,他终于闻到了血腥味。

程殊睁开眼,低头看见被两个人拖来狠狠丢在地上的加索尔,淡淡出声:“加索尔,跟我走吧。”

加索尔的血“啪嗒”砸在雪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他疼到动一下都艰难,但还是费劲地抬起头,对着模糊不清的重影冷声回:“不跟。”

说完,他又伸手扯了扯旁边人的裤腿,祈求:“费尔南多,带我回去,我要留在鬼魂。”

费尔南多闻言立马抽回来裤子,嫌恶地咒骂加索尔:“滚,畜生有什么资格说话!”

加索尔没了力气,被踹得猛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块,抽搐着发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模样看得鬼魂的人哈哈大笑。

程殊板着脸,走上前弯下了腰,声音又沉了点:“这里有你不舍得的人?”

加索尔没说话,把脸撇了过去。

费尔南多见状笑出声,程殊抬眸瞥了他一眼,那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立马就闭了嘴,不敢多说什么。

加索尔就这样不说话地僵着,血一直流,流到唇色乌白。

费尔南多犹豫了片刻,主动对程殊说:“塞巴斯蒂安,我知道是谁。是赛波,一个哑巴。”

“赛波?”程殊轻声念了一遍。

加索尔终于有了点反应,捂着眼睛抬头,声音沙哑:“你们不准动她!”

话毕,他像是知道这些人的作风,崩溃地重复:“不准动她…放过她,求求你们放过她!”

程殊见他越来越激动,皱着眉一把把人按住。

费尔南多见加索尔这番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

程殊眉头越来越紧,他开始思量从北卡手里带第二个人走的可能性。

忽然,另一个鬼魂的手下嘲笑出声:“加索尔,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赛波在昨天晚上就被带走了。”

程殊脸色微变。

下一秒,手下压着的人开始发疯般吼叫,血也从程殊指缝里疯狂往外流。

“赛波呢?”加索尔像头小兽,声音颤抖着,“啊啊啊啊,赛波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程殊定定地看着他,松了手。

加索尔艰难地爬起来,想要冲过去把人撞倒,但力气不够,只能在雪地里爬。

他连手都撑不起来,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挪动,只到带血的手指碰到费尔南多的鞋子。

加索尔的眼睛太疼了,疼到他自己都分不清在没在流泪,只能低嚎着问:“赛波呢,为什么,为什么……”

费尔南多挑起笑,这回顾忌程殊的那个眼神没有踹他,只是冷漠地后退了半步。

“她被送到了桑多斯家族,他们家二公子很喜欢残疾人。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把人还给你,只不过要去乱葬岗捡人咯。”

加索尔没有穿衣服,但现在这会儿才让他真正觉得冷。

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心像是被死死捏住了一般。

“把赛波还给我,把她还给我…”加索尔头埋着,手捶雪地,疯狂发抖,“她才12岁,把我的妹妹还给我…为什么,你们明明什么都有了,我愿意在狱圈打一辈子拳,我愿意给北卡做牛做马,你们为什么要把赛波带走?”

像是费尔南多还有人性的最后一丝缝隙,他望着加索尔这般模样竟感受到了“凄惨”这个词。

半晌,他带着人转身离开,冷冷留下一句:“你该庆幸她还有利用价值,不然她去的就不是桑多斯家族,而是人体实验室。”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程殊往前又走了两步,蹲下来一把勾住加索尔的手肘:“起来,跟我走。”

加索尔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他咬牙看着程殊,低吼:t“把我杀了,我要跟赛波一起死。”

程殊忍住突如其来的酸涩感,极其认真地对他说:“我叫塞巴斯蒂安,从墨西哥来。”

他一字一句地解释:“人活着,才能复仇。你得活着,才有人记得赛波。”

加索尔猛地一抬头,两只血窟窿就这样盯着程殊那张脸。

程殊垂眸,冷声说:“我父母死的那会,我跟你差不多大。”

“我带你复仇。”

加索尔抖着嘴唇,不敢相信地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程殊拎着加索尔往车那边走,声音淡淡的,“做我的杀手,保护我的人。”

也是这几句话,把死亡边缘的加索尔拉了回来。

程殊知道,这会只有仇恨和缥缈的希望才能把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他三两下把人塞进后座,直奔私人医院。

行驶的路上,乌斯怀亚又下起了小雪。他透过车窗,看见纷飞的雪逐渐开始清洗这座城市,就好像能把罪与恶也带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倏然,天上响起了爆炸声,雪天白日里竟有人放起了烟花。

寥寥行人有些好奇地停住脚步抬头看。

程殊踩下了刹车。

他知道,这个烟花是鬼魂集团放的。是一个庆祝,一个欢送,也是一个警告。

他抬眼望去,宽旷的雪地和天空连成了一片。

程殊默不作声地往后靠了靠,把烟花看了个大半。

窗外寒风呼啸,携卷着大雪遮住了烟花绚丽的尾色,纷纷扬扬落在了引擎盖上。

大道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辆破旧的小轿车。

程殊心里忽然涌出一阵疲惫。

那是极大的荒凉和踽踽独行的渺小。

他们只是一粒灰,却妄想越过那片海。

后座的加索尔原先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但他听到这个烟花声,竟自己醒了过来。

他听着爆炸声没动,半天才出声。

加索尔哑得不行,语调呆滞:“塞巴斯蒂安,我想晚点时间再去墨西哥找你,我想…我想在阿根廷等到赛波花开。”

程殊缓缓收回眼神。

半晌,他“嗯”了声,重新踩下油门,离开这片地方。

第39章Chapter39·洪都拉斯

Chapter39

“洛萨小姐,洛萨小姐?”加索尔伸了伸脑袋,有些疑惑地在她面前上下挥了挥手。

幻想中乌斯怀亚的雪上了倒退的时间发条,一切事物都从洛萨的脑海里迅速消逝。

洛萨猛然抽回思绪,抬眼看向加索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走神了。”

加索尔没发觉什么不对,边喝酒边作评价:“这杯墨西哥日落差点意思,还是老大的酒好喝。”

洛萨记起刚刚程殊随口提了一句接手酒厂的事,压下嗓子的酒,好奇地问:“塞巴斯蒂安的酒?他真的有自己的酒厂?”

加索尔纠结了不到一秒,还是点点头回答:“对,几年前老大盘下来的酒厂,在哈利斯科的特基拉小镇。”

洛萨挑眉,没人不知道特基拉小镇,那是墨西哥举世闻名的龙舌兰发源地,有名到龙舌兰的西语就是特基拉。

洛萨忽然在想,程殊的酒厂肯定不一般。如果她问程殊要一瓶酒,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刚刚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周遭不少人都被吓跑了。

这会儿匆匆跑来几个穿着黑色马甲的工作人员,对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然后满脸歉意地领着远处的纨绔富少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您是说这位男士打了您是吗?”他谄媚地弯了腰。

男人脸上按着冰袋,狠毒地指着加索尔:“对,是他!把他们俩都给我带走!”

还没等工作人员先发作,洛萨皱着眉,心情不愉地往后扯了扯加索尔,对着男人说:“是你先惹事。”

那工作人员愣了秒,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说:“那不是这位男士打人的理由。”

他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早点给上头交差,于是把声音压得极低,凑近了点,试图说服洛萨。

“小姐,道个歉吧,没必要将事情闹僵。况且,”他捂嘴,意味深长地提醒,“被打的这位先生,他的表哥是阿根廷桑多斯家族的继承人…”

他话还没说完,洛萨双眼猛睁,转头向一旁的加索尔看去。

果不其然,加索尔的气势立马变了。

这个姓氏刻在他心里太多年了,就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肉上,怎么剜都剜不走。

仅仅是旁人提起就能够让怒意席卷加索尔的心。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抽着,即使洛萨看不见他墨镜下的眼睛,也能感受出极其锐利的杀意。

那是毫不遮掩的恨,是想要把人千刀万剐的恨。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心里生出巨大的惧意,情不自禁地倒退两步。

他向四周看了看,准备把同伴呼唤过来当替死鬼。

洛萨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事情竟然可以这样荒谬地巧合。

加索尔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越来越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失控的野兽,想要把人咬碎。

洛萨知道他的恨,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能复仇的时候。

“加索尔。”她声音轻颤,想要拉回一点加索尔的理智,“不可以。”

加索尔没听见她的声音。

他的脑袋越来越浑浊,像是回到了八年前的乌斯怀亚,一片嘈杂声中只剩下一个眉眼明媚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对他说:“赛波,会保护,加索尔。”

加索尔眼睛一眨便又是程殊做主去桑托斯家族要回赛波的画面。

她那么小、那么瘦,轻飘飘地像个脱了线的风筝,被程殊高大的身躯抱着,腿上全是血。

——“加索尔…你的眼睛,怎么啦?”

——“哥哥,不要哭。”

——“哥哥,赛波,很坚强。”

赛波被加索尔接过去,死之前就那样恬静地靠在他身上。

她连打手语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嘴唇微动,把话说给凛冽的冷风听。

还没等加索尔说什么,赛波就彻底没了气息,闭上了眼睛。

女孩儿的温度在冬夜里消逝得非常快,加索尔怎么捂着都没用,就像是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如此渺小,在这个世界里活得本就艰难。

而到最后,连渺小地活下去的机会都被扼杀了。

加索尔突然觉得鼻腔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哭。

但他算是个瞎子,应该是哭不出来的。

“加索尔!”

洛萨的第二次呼唤与一道男声重合,她心一颤,惊喜地回头,看见了迈步走来的程殊。

灯光将程殊的面部线条照得极其分明,眼镜将他眼眸里的情绪遮去。

他拉过洛萨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然后极其自然地压住加索尔的肩膀,语气冷冽:“杰弗森,妮妲?桑多斯和奥斯卡?奥古斯丁的废物独生子。”

“2000年,你杀了市长的狗;2003年,毒死二十个街边的流浪汉;2008年,飙车撞死小国总统的秘书长,那年你才十三岁;2012年,你猥亵…”

“啊!闭嘴!你闭嘴!!”杰弗森猛地嚎叫出声打断程殊的话。

远处的人不明所以地看向这声嚎叫的源头。

“你祖父顾着你母亲,私下里一遍遍给你收拾烂摊子,但我想应该就连你家人也不知道,2018年的你到底干了什么。”程殊身量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杰弗森,威胁的意味十足,就像是看着一团垃圾。

“我想你的堂哥们早就对你生厌了,你要是再来招惹我的女人,魔徒不会再给桑多斯家族任何面子,我会用最残酷的方式杀了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这才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善茬,吓得落荒而逃,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出个塞尔希奥,他手里捧着碟小吃,慢悠悠走了过来。

“妞,饿了吧,吃点东西。”塞尔希奥把小吃放在洛萨手里,然后转身捏了捏加索尔紧绷的肩膀,缓和气氛,“都跟你说了,把我那根权杖带上,有用。”

加索尔低下头,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喑哑:“有个屁用。”

洛萨饿得不行,见加索尔能开玩笑了也开始放下心吃零食。

她嘴里咀嚼着薯条,侧头喝了口程殊默默拿着的冰可乐,出声问:“晚上的拍卖是几点?你们也去吃点东西。”

程殊摇摇头,回她:“没时间。”

洛萨“嗯”了声,有些疑惑地抬眼。

程殊耐心地擦去她嘴角的碎屑:“安立奎把拍卖会安排在了饭点,那些人没敢反对。”

他粗糙的指腹带着点热,擦在洛萨嘴角上,让她有些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几人顺着电梯去了十三楼。t

拍卖在最角落的宴会厅里,洛萨听见楼下有些隐隐的吵闹声,探头想要看看一楼在举办什么活动。

她细长的脖颈刚伸出去,就被程殊精准捏住。

他语气有些沉,反问:“不要命了?”

洛萨拍了拍栏杆,笑说:“没关系,我有数。底下的人在看表演吗?”

程殊“嗯”了声,解释:“多国秀。”

洛萨语气有些可惜地“噢”了声,点了点头。

加索尔没有进去的资格,他半途选了个逃生楼梯进去坐着。

塞尔希奥算是魔徒的医生,但他看了眼情绪不佳的加索尔,最后跟程殊递了个眼神,也跟着闪了进去。

拍卖厅里坐着不少名流政客。

他们大多数互相虚伪地攀谈着,少数人面色高傲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洛萨被人引着落了座,等坐下来了才发现,原来四周不少人她都曾在不死鸟的电视里看到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

程殊的余光注意到了她窘迫的小动作,忽然伸手揽过了她洛萨的腰,将下巴放在了她肩膀上。

男人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惹得她抖了抖。

“洛萨。”程殊的声音响起,带起了她肩胛骨的细微振动。

“第一排第二列的男人,迪亚哥加西亚群岛的美军上校,为了利益参与过一起数百人死亡的空难事故。”

“第三排第十列的女人,参与了中东战区器官挪用的项目。”

“第四排第六列的老人,生物学博士,致力于给千亿富豪换血、研究长寿。”

“第七排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稳,淡淡地叙说着一个个不为人知却足以改变世界的故事。

他就这样说了大概十多件事,然后又停了下来。

洛萨稍稍撇过头,看见了他那张让人心动无数次的脸。

程殊正在低头替她整理裙子,动作很轻。

洛萨感受到了。

她莫名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在等待中开始不争气地心动。

“洛萨,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和我也不一样。”

“你才二十三岁,聪明、善良、漂亮,没有对这些黑暗麻木…”

“你不要自卑。”

程殊顿了顿,勾唇笑问:“好吗?”

第40章Chapter40·洪都拉斯

Chapter40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顾及洛萨的面子,最后甚至用上了气音。

听起来酥酥麻麻的,有些撩人。

就好似程殊半跪在地上,用温热的水把她内心敏感自卑的角落又细细擦拭了一遍。

这些话突然让洛萨有些委屈,她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洛萨轻呼一口气,左手覆上了他贴在她腰上的手,眉眼弯弯地回答:“好。”

程殊听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后,又把手抽了出来。

他反盖在洛萨的手上,手指顺着她的指缝插了进去,紧紧地扣合在了一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会厅的后排灯光渐暗,最后只剩了个最前边还留有冷冽的白光。

洛萨看着那些不太专业的工作人员和一本正经的宾客们,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荒诞感。

“我怎么觉得,这个拍卖会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纠结了一下措辞,皱着眉问,“就是,好像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拍卖会。”

程殊还贴着洛萨的肩膀,顺着她的话回答:“整艘船的娱乐场都是草台班子,所有人都在配合安立奎玩过家家。”

像是印证了两个人的话,马上就有人推着推车出来发放甜品和零食。

宴会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谢谢”。

忽然,一个穿着女士西装的金发女郎站定在两人身边。她明媚大方地笑了笑,指着推车问:“要几杯冰淇淋?”

洛萨看了眼兴致不高的程殊,礼貌地回:“一个就够了。”

那女人挑眉,从冰桶里拿出一杯薄荷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夸赞:“这个口味很配你。”

她的语气很微妙,带了几分令人难以察觉的危险。

洛萨莫名开始汗毛倒竖,她僵了僵,疏离地说:“谢谢。”

那女人低笑,继续对着没分给她半分视线的程殊打招呼:“塞巴斯蒂安,好久不见。”

程殊懒懒地撩起眼皮,语气冷淡:“嗯。好久不见。”

洛萨错愕地眨了眨眼,两人竟然认识,而且听程殊这不耐烦的语气还像是有过节。

那女人压根不在意程殊的态度,耸耸肩继续往前走了。

洛萨等她走远了点,好奇地问:“她是谁呀?”

程殊闻言终于坐直了身体,他坦诚地回:“安立奎的养女,瑞贝卡。”

洛萨回想她的语气,故意拉长语调:“还挺漂亮,你跟她有不愉快?”

程殊坐得更直了。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回忆道:“这么说来,过节不算少。”

洛萨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程殊想了想,仔细解释:“瑞贝卡比安立奎还狠,别被她这张脸骗了。”

“前几年她刚跟我示好,被拒绝后第二天就在沙漠里把我小腹差点打穿。”

洛萨记得程殊右腹上的疤,快有拳头那么大了。

后来塞尔希奥跟她草草提起过这道伤口,就连他都说当时程殊差点因为这个英年早逝。

程殊继续说:“后来她送了条黑蛇来,说是赔罪礼物,丢回去就给我寄回来,丢回去就寄回来,后来送货的那个小孩浑身伤,求我说留下来,我就直接丢给了加索尔养。”

他说到这儿有些烦躁地“啧”了声。

洛萨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低声问:“那蛇现在在哪?”

程殊捏了捏鼻梁:“在智利的一家动物园。”

洛萨有点疑惑:“怎么扔去智利了?”

他语气有些无奈:“加索尔一个月被那条蛇咬了七次,他发脾气了。”

“……”洛萨默默地打开冰淇淋盖子,挖了一大勺压惊。

“北美南美这一片不少人被瑞贝卡整过,而且她男女不忌。”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战术性地顿住了。

洛萨在脑海里闪过瑞贝卡的眼神,缓缓坐直了身体。

程殊眯了眯眼:“这两年她性情大变,没人知道原因。你要是在船上单独碰见她,就旋动手表左侧的第二个旋钮,我会来找你。”

洛萨抬起手仔细观察了一下手表的旋钮,然后点了点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门外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一批人送冰淇淋。

洛萨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怎么送这么多来。”

程殊往后靠了靠,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来:“清柜。”

洛萨不解地摇头。

他看着她吃得很开心的样子,沉默两秒才继续说:“船上死人了,而且不止一两个。尸体还有用,放冰柜才不会臭。”

“……”洛萨直接大变脸。

她脸色发白,破防地把冰淇淋塞给了程殊:“我不吃了,塞巴斯蒂安你吃吧。”

程殊倒是不介意,他抬眼盯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笑着往嘴里递了一勺。

等宴会厅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台上上来了个穿着极其优雅的拍卖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先是亲切地和台下的人打了招呼,然后开始按流程简述规则。

洛萨在落座后看了程殊递来的介绍单,里头除了翡翠蝶簪没有什么她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但程殊有。他看到了前段时间瑞士和英国博物馆被偷的唐三彩,打算拍下来让人捐回中国。

第一件送上来的是块上世纪初的铂金钻石表,底下大多数是欧洲人在竞价,但最后被一个加拿大的富豪以远超它价值的价格拍走了。

他笑着跟身边人示意:“不好意思,太太喜欢。”

程殊闻言嗤笑一声,对洛萨说:“他光在魁北克的情妇就有三个,宝贝,你猜他会给谁?”

洛萨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讽刺,也笑起来。

程殊半晌才收起笑,他眼神闪过一丝凝重,认真解释:“超高价买下第一件拍卖品,他这是投诚,他想在多伦多推行海。洛。因合法化。”

洛萨听出了他嗓音里的无奈和疲惫,抿抿嘴,握紧了他的手。

第二件是克什米尔蓝宝石和钻石胸针、第三件是哥伦比亚无油祖母绿钻戒,后边接连几个拍卖品送上来的全是珠宝首饰。

等到翡翠蝶簪上来之后,洛萨直接断层出价。

周围的人有些好奇地看来,看见她旁边那男人不好惹的样子后纷纷作罢。

这里的人都是人精,竞价的时候不会一直比,有时候让一让也权当让个人情。

直到唐三彩上来的时候t,底下迸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其他地方的拍卖会多半只会展示图片,而在这游轮上,他们看到了实物。

所有人都觉得美,美得让人震撼。

即使隔着层玻璃罩,也能在淡淡的光照下看出其精美程度。

台下瑞士和英国的名流表情都很怪异,他们知道这个就是失窃的馆藏,但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程殊,他脸色更臭了。

这个保存程度就算放在世界现存古董里去比较,也是名列前茅了。结果不仅被偷渡流落到欧洲,现在还直接被偷来南美洲了。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举牌叫出了全场最高价。

拍卖师的锤子刚准备砸下,又绽放出了更大的笑容,然后全场播报。

众人哗然。

那边的王室成员原本打算吃个哑巴亏,把它重新买回去。其他知道内情的,也打算让一让。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殊,最有意思的是,他是华人面孔。

唐三彩的原产地,可不在欧洲。

两人直接杠上了。

程殊完全不给面子,他根本不管那个椅子上坐的人流淌着什么血脉。

所有人都开始看戏,拍卖师更是开心得不行,价格已经飙到了六千多万美金。

直到最后价格停在了程殊叫出的两亿两千六百万美金,那边终于消停了。

这个价格甚至是早年澳门中信拍出去的元代顶级青花瓷的双倍,谁来都得掂量,但程殊偏偏又是个不在乎钱的主。

洛萨在不死鸟的时候就很震撼于程殊的家底了,现在更是刷新了震撼的程度。

她在亲眼看到程殊扔钱的气势之后,觉得自己刚刚只打算问程殊要瓶酒的想法很傻,至少要今年收成一半的酒才行。

她一番换算之后,凑近了点说:“塞巴斯蒂安,我记得你在哈利斯科有个酒厂,分我一半怎么样?”

程殊低眸看向洛萨亮晶晶的眼睛,半晌失笑:“好啊。”

这个算是拍卖会的小插曲,最终被拍卖师的圆场给略了过去。

后面拍卖的东西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也没有被收录在介绍单里。

比如说,坦桑尼亚抓来的小狮子;比如说,哪个名人的眼珠标本;再比如说,某个活着的实验体。

“这只实验体之前所在的实验室是研究感染学的,但是该实验室因为造成了大规模的病毒泄漏,在去年被迫关闭了。其他实验体都被就地焚烧了,但她运气好逃了出来,现在世界上仅存这一只了。”

“这只实验体身体状况不算好,但还有很大的研究价值,感兴趣的可以拍回去重启相关研究项目。”

小姑娘看起来才三岁,蜷缩在玻璃箱里,听着拍卖师冷冰冰的介绍浑身发抖。她怕得不行,但是不敢哭出声。

白糯的脸上两条泪痕未干,她金棕色的眼睛眨呀眨,像只被欺负的小猫。

洛萨的心几乎是一瞬间就揪了起来,她看着小孩可怜的模样,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一旁的程殊倏然沉了脸,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咬着后槽牙,深深闭上了眼。

又来了。

“底价五百万美金,开始竞拍。”拍卖师温婉一笑。

不少人都感兴趣,尤其是那个生物学博士,几乎是病态执拗地在竞拍,惹得旁边不少人有些不满。

洛萨有些着急,回头和程殊对上了眼神。仅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意思。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牌子,脱口而出:“四千万。”

这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原先的竞拍者都愣了秒。

那博士十分急躁,不耐烦地喃喃:“怎么又来?你他妈的怎么什么都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