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叶盛宁眼前一亮。
但方蓉持不同意见，“可是都这么晚了，会不会不安全？”
陆平善解人意，“我相信宁宁会保护好自己的，过新年嘛，怎么开心怎么来，你就让孩子去吧。”
方蓉只是担心叶盛宁的人身安全，毕竟他一个女孩子，很难不让她担心。但琢磨着一想，陆平说得也有理，女儿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况且和朋友在一起，还是比较安全的。
最终方蓉妥协，“那好吧。”
但依旧嘱咐她，“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和朋友一起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
“嗯！”叶盛宁语调轻快，“您就放心吧，我和朋友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着，她雀跃的跟林嫣然回了信息，然后蹦蹦跳跳的上楼换衣，开心的出了门。
临走前也不忘俏皮的跟他们说一句：“新年快乐！”
她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方蓉看着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淡淡笑了，“还真是傻丫头。”
……
晚上冷，叶盛宁穿了件很厚的棉袄出门，脖子上围着围巾，脑袋上顶着一顶软绒棉帽，全副武装的去奔赴那个她拼尽全力也想见到的人。
刺骨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叶盛宁浑然不觉，用手心揉了揉脸，朝着林嫣然发来的目的地前行。
刚脚步匆匆的走出巷口，叶盛宁就在那儿看见了林嫣然和程屿辞他们。
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她目光里有惊喜，连忙小跑着过去。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好了公交车站见？”
林嫣然亲昵的走过去挽住她，笑着说：“想过来接你啊。”
“程屿辞说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接你了。”她将这句话补充完整。
像在她心里放了把火。
她目光迟钝的落向有程屿辞在的地方，他穿了白色的棉服，双手插着兜。短款棉服显得他腿很长，也并未将他衬托得很臃肿。
他好像穿什么都好看。
叶盛宁又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抿直的唇线里藏着浅浅笑意。
她感觉自己快要藏不住那份少女心思。
少年长手长脚的朝她走来，头顶的路灯从他的脸颊轮廓划过，那双漆黑的眸子格外的亮。有灰暗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她抬眼的那瞬间，被他的视线精准捕捉。
“跟家里人说了吗？”
叶盛宁很愣很呆的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走吧。”
他绕过她往前走。
段斯昂快步赶上去勾住他的肩膀，哥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笑。
叶盛宁和林嫣然走在他们后面。
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很少有人会出来闲逛，街道上寂寥空静，只时不时跑过几个嬉戏调皮的小孩儿，他们手里拿着糖葫芦，又或者是漂亮的气球，你追我赶。
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
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林嫣然跟叶盛宁说着他们接下来的安排，“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买点仙女棒吧，这么重要的时刻，就应该多拍点照片记录下来。”
说着，林嫣然从兜里掏出一款很小的拍立得，十分俏皮的对她说：“你看，装备都准备好了。”
叶盛宁噗嗤一笑，欣然答应，“好呀。”
“然后快要到0点的时候，我们就去天鹅湖那边看烟花秀，去年那边也放了烟花，特别好看，我一定要带你去看一次。”林嫣然说得手舞足蹈，眼里满是兴奋的情绪。
叶盛宁也同样期待着，笑着点头。
姐妹俩话说得多，路走的少，一抬眼，前面的两个少年已经走出去很远。
林嫣然一叉腰，朝前面的某个身影大喊：“段斯昂！”
被喊的人回头，朝很远距离之外的人回了一句：“干嘛？”
程屿辞也下意识回头来看，因为隔得太远，穿着厚棉袄又戴着毛绒小帽的叶盛宁显得很小一只，他眯眼想要看清那个人。
雪色背景里，女孩儿的身影被灯光照得朦胧，白肤红唇，是这白茫茫一片里，唯一的一点颜色。
他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
“你们走慢点啦！”隔得老远，林嫣然的声音传过来。
“谁让你们走那么慢的。”
虽然嘴上是嫌弃，但两个男生还是停了下来等她们走近。
一走近，林嫣然就松了叶盛宁的手，朝着段斯昂扑过去，两人打打闹闹，段斯昂一边躲一边伸出手去稳住林嫣然的身子，“姑奶奶，你别乱扑腾了，等会儿摔了没人扶你……”
“段斯昂，你咒我，你居然咒我……”
“哎哎哎……”
两人战况激烈。
叶盛宁和程屿辞跟落单似的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是胆小的那个人先挪开视线。
程屿辞就插兜站在女生旁边，他眼睁睁看着她挪开视线，微妙的轻挑了下眉。
她闭唇不语，白净的肌肤透着一种天然的乖巧感，明亮似小鹿的眼睛在雪天里更澄澈分明，鼻梁挺秀，薄唇红润。
头顶是毛茸茸的小帽子，脖颈间是软糯的围巾。
只露着巴掌大的白净小脸。
怎么看怎么纯净。
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从未有想过的词语。
温香软玉。
她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块温香美玉。
靠。
他闭眼，认输的在心里想。
他上头了。
第27章27
◎“你就是故意的。”◎
除夕夜的街道两边都挂满了红灯笼，夜晚的风很冷，吹得灯笼轻晃。
叶盛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半张小脸都埋进软糯的围巾里，程屿辞就跟在她身旁，脑袋轻轻一偏，视线就抓住了所有。
他无声的浅勾了勾唇。
即便是除夕夜，街上也不算太冷清，千万盏灯火亮如白昼，车水马龙依旧，灯笼里红烛摇晃，铺亮了整片夜色。
天鹅湖的烟火盛会让很多人慕名前往，还不到0点，广场上便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林嫣然拉着叶盛宁穿梭在人群间，身后跟着程屿辞和段斯昂，个高腿长的两个少年懒洋洋跟着，因为气质出众相貌英俊，还获得了不少目光。
叶盛宁下意识回头去看，视线定格在程屿辞的身上。
他今天也穿了棉袄，全黑的极简款式，衬得他越发干净疏落，额前的发丝微遮眉眼，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夜晚的灯光里无比深邃。
手插在兜里，又是闲闲懒懒的状态。
怦然心动的一瞬间就在他捕捉到她的视线，很猝不及防的，叶盛宁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微顿了两秒，她不着痕迹的扭回头去。
广场周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跨年的氛围越来越浓，甚至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一切都是喜气洋洋。
林嫣然搓着手等待。
双手捏拳低于下巴处，她静静的闭上眼，在许愿。
段斯昂就站她旁边，见她幼稚的行为。不由得轻笑一声。
笑她，“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林嫣然扭头，瞪他，“哪里幼稚了，我这是在许愿。”
“你对着黑漆漆的天空许愿？”
“……”
林嫣然懒得理他，又扭回头去，继续闭眼，在心里默念着美好祝愿。
等她再次睁眼，段斯昂又凑上去，跟看热闹似的，“你许了什么愿？”
“要你管。”林嫣然封口，“这是秘密，哪能告诉你。”
“嘁，”段斯昂端起架子，双臂在胸前缠绕着，“我还不想听呢。”
“那你就别问。”
“……”
林嫣然是真没管他，扭头朝叶盛宁看去，让她也许愿。
叶盛宁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见段斯昂拆台的声音传来，“这愿望许了跟没许一样。”
“啧……”林嫣然回头又瞪他一眼，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老是拆我台！”
“不能。”段斯昂嬉皮笑脸的假笑。
他俩就快要打起来。
叶盛宁忽然出声制止，“许什么愿啊？”
“你想许什么就许什么呗。”林嫣然想了想，说：“就许……你明年最想做的事情。”
夜风渐起，冰凉刺骨拍在她脸上，让她格外清醒。
她双手握拳，落于下颌之下，然后闭眼。
在心里默念。
[希望明年，能离他更近一点。]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陆陆续续的响起倒计时的声音。
不远处的电子大屏上正显示着倒数数字。
“十、九、八、七……”
“……”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祝福声，一道道细细的银线蹭蹭蹭的往上窜，然后在不同的至高点用力炸开，绽放成一朵朵绚丽斑斓的花，又在顷刻间落下。
反反复复重重叠叠。
枯寂无波的夜色被瞬间照亮。
那些五彩斑斓的光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周围有很多人拿着手机在拍摄，林嫣然也拿出了拍立得，咔擦咔擦一顿拍。
叶盛宁仰头看着夜空里灿烂的光彩，被那瞬间的美丽震慑了心神。
她看得认真。
连身旁的程屿辞什么时候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没发觉。
真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烟火。
她正在用心记录这些瞬间的美好。
以至于程屿辞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耳边时，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那道声音连说祝福都是懒洋洋的，夜风冷得刺骨，却将那道声音浸润了柔和。
灌进她耳朵里时，牵着她的心跳。
“叶盛宁，新年快乐。”
那瞬间，叶盛宁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
年后开学，气温还是没有回升。
叶盛宁早早就来到了学校。时间还太早，学校里还没几个学生，她便背着书包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最后又来到了学校公告栏前张贴的成绩排行榜的名单面前。
第一名还是程屿辞，他的分数被高高的挂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可以将他撼动。
费了点心思，叶盛宁在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排名135。
原来距离他还有这么远。
叶盛宁重重的舒了口气，再次定格在第一名的视线里莫名多了些决心。
高二下期的教学进度很快，各科老师在一个月内就结束了所有课程的学习，剩下的时间就进入高考总复习阶段。
在进入总复习阶段之前，高二年级又进行了一次月考。
叶盛宁发挥超常，头一次考进了班级前十，和程屿辞的距离缩短了一大半。她沉浸在发挥超常的喜悦中，看着他们的距离一点一点的在缩短，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动力满满，她拿出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了下一次考试的目标。
她要进前五。
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撕下，上课铃就打了。
这节课是班会课，韩明珠拿着一沓白色的纸走进来。
全班安静。
那沓白纸被她分给第一排的学生，然后有序的传下来。叶盛宁拿到手，才知道那张白纸是什么。
是出国留学意向申请表。
还没来得及细看，讲台上的韩明珠就拍着手掌吸引了全班学生的注意。
“大家拿到申请表之后先不着急，听我说。”
叶盛宁看过去，集中了注意力。
临川一中是一所综合性高中，是临川市的名牌大学，一直以来都有和国外某些大学签订留学生培养计划，旨在培养高素质人才，融合国内外教育交流。
一班是一中最好的班级，这次分到的名额有三个。选拔方式就是下一次的总复习大考，优选班级前三。
“学校每年都非常重视留学生培养计划，我希望你们也能够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回家后大家都跟自己的家人好好商量，若有意愿报名，就请大家认认真真的对待下一次的考试，学校领导和主任会依据大家的意愿表进行筛选，这对你们来说，是除开传统高考另外的一条可发展道路，也是你们绽放光彩的好时机。”
“给大家一周的时间回去好好跟父母商量，下周一就由班长收起来交给我。”
韩明珠说着，就朝着司瑶的方向看去。
得到指令，司瑶点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后半截班会课，韩明珠被路过的其他班老师叫去开会，她人一走，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开始闹腾起来。
大家都在讨论这次的留学生培养计划。
叶盛宁盯着桌上那张空白申请表，有些心不在焉的出神。
直到后桌的男生喊了一声辞哥，她润净的瞳孔才稍稍缓动。
那个男生在跟他开玩笑。
“打算去哪所大学留啊，跟我说说呗，咱看看还有不有机会当个校友。”
程屿辞就那么闲情逸致的跟他侃起来，不着调的声音语气里有这个年纪独特的闲懒散漫，他就跟故意似的，“野鸡大学。”
“哟，你这眼光就独到了啊，是打算要气死谁啊？”那男生笑得不正经，“你要是做这一手，我看啊，第一个气死的应该就是毛主任。”
程屿辞也低低的笑，他胸脯轻微的震动，浅浅的笑声传过来，落进叶盛宁的耳朵里，有点痒。
她一直在听他们闲聊，连自己嘴角翘起，都无法感受到。
“诶，说真的，你打算出国留学吗？”
叶盛宁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她听见他用一贯闲懒的声音回答：“嗯。”
“你真要出国留学啊？”那男生惊讶，瞬间又自顾自的点头，恍然大悟的说：“看来大家都猜得没错。”
注意到程屿辞不解的眼神，男生解释：“大家很早就在猜了，咱班的留学计划，应该就你们三个人。”
“我们？”
男生笑着，“就你，司瑶，还有周远啊。”
“咱班不就你们三名大将？”
程屿辞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视线往回收，无声的落在了身旁的叶盛宁身上，她穿着一中的春季校服，身板依旧清瘦，挺直了背，她的头发长了些，往内扣的发尖落到了肩膀上。
只短暂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他就挪开。
然后下课铃声响，教室里彻底乱成一团麻。
叶盛宁手里捏着笔在那张空白申请表上停留了很久，直到铃声敲响，她才心情沉重的将那张申请表放进了桌肚里。
在刚刚韩明珠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其实就有小小的心动一下。
出国留学，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词语，现在却真实的融进了她的生活里，甚至有可能会参与到自己的未来。
正如韩明珠所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她来说更是，她应该抓住这次机会。
可当她一想到出国留学将付的代价，她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异国他乡，只能寒暑假才能回家；又或许是国外消费水平太高，不光是学费，还有生活费，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对她来说，都是难以解决的困难。
但当她听到程屿辞出国留学的肯定答案时，她心里的那股冲动又开始叫嚣着。
两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交替，叶盛宁有点乱。
中午一起吃食堂的时候，林嫣然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她给叶盛宁加油打气，“宁宁，要不这次你也去试试呗，你这次进步这么大，我感觉你有机会！”
“而且韩老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要是能出国留学，那你未来发展肯定会更好。”
“我……”
不行的吧。
她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特别是在程屿辞看过来的时候，那一点点的小勇气在他的目光里泯灭。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会露出没有底气的那一面。
眼底是黯淡的色彩。
“还是算了吧。”
“你别灰心啊，我说真的。”林嫣然还想要劝诫，“我感觉你真的能行。”
“林嫣然说得对，叶盛宁，你就去试试呗。”段斯昂也接话，赞同林嫣然的观点。
林嫣然忙不迭点头。
面对这么多加油鼓劲的朋友，叶盛宁的那颗心又开始摇摇欲坠，她脑子里的思绪够乱，想着要答应，也想着不答应。
张了张唇，她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直到。
坐在她对面的程屿辞也出了声，仿佛是随口一问。
却像一记闷雷，将她那烦琐的心思层层叠叠的炸开。
“叶盛宁，要一起吗？”
他跟林嫣然一样，认为叶盛宁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叶盛宁却犹豫了。
她抬眼看着和她面对面而坐的少年，心跳很快，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程屿辞却以为是她暂时无法做出选择，懒洋洋的勾了下唇角，宽慰她，“没事儿，你可以先回家和你爸妈商量再做决定，韩老师下周一才收东西，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叶盛宁点点头。
这一考虑，就考虑到了周日晚上。
叶盛宁愁眉苦脸的托着腮看书桌上那张还没填写的申请表，有些艰难的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想过，向陆平和方蓉提出自己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意味着什么，他们本来就是重组家庭，陆平和陆家骏愿意甚至能够接受她们母女俩住进陆家，就已经算得上好了。
陆平甚至帮她解决了上学困难。
她又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资助她出国留学。
可她确实又心动，不单单只是想和程屿辞一起出国，她更想的是发展自我的失不可得的机会。
这些犹豫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在睡觉前幻想。
国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未来的她和程屿辞，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不敢去想。
她害怕自己会贪恋这份幻想。
叶盛宁依旧犹豫不定。
直到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眼前来，将她面前的那张申请表拿走。
骨节分明，是男生的手。
叶盛宁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家骏。
他在看那张空白申请表，“留学培优计划申请表——”
叶盛宁顿时反应过来，伸手去抢，“陆家骏，你快还给我。”
陆家骏迅速躲过，“别抢。”
那张薄薄的纸落入他的手中。
他笑着大咧咧的问她，“你要出国留学啊？”
叶盛宁皱着眉，“不用你管。”
她站起来，朝他摊手，“你快还给我。”
陆家骏起了坏心思逗她，将白纸往自己面前一勾，“你先回答我我就还给你。”
“……”
叶盛宁无奈，“我还没想好。”
“这还用想？你想去就去呗。”
“可是……”叶盛宁懒得跟他理论这件事，话题一变，她拧着眉看他，“你怎么都不敲门就进我房间？”
“我敲了啊，敲那么大声。”陆家骏说：“你自己没听见。”
“……”
与他无话可说。
叶盛宁再次朝他摊手，“把东西还给我。”
陆家骏将申请表递还给她，再一次说：“说真的，你要去就去，咱家又不是供不起你。”
正要与他再一次理论，楼下就传来方蓉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这件事只好作罢。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方蓉给叶盛宁夹菜，抬眼看去时见她脸上的心不在焉。
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盛宁垂着眸，神思被瞬间拉了回来，她手捧着饭碗，对方蓉摇摇头。
可没想到的是，陆家骏插了话进来，直接把令她心不在焉的事情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他们年级这学期在开始留学计划申请了，她正烦着呢。”
一句话，让饭桌上的两个大人都扭头看向了她。
叶盛宁招架不住那样的眼神，紧张的颤了颤眼睫。
还是陆平先开的口，“留学计划？宁宁这是有打算？”
叶盛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盯着碗里的米饭没有吭声。
还是陆平的声音，平易近人，温和得像是一缕春风吹散了她心里那些自认为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宁宁有这个打算，我们一家人都会支持你的。”
叶盛宁一顿，她抬眼，灯光将她的眼睛照得明亮。
她有想过陆平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但自己亲耳听见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鼻尖里都涌动着酸涩的气味，她有点忍不住想哽咽。
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陆平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中本来就是一所综合性很强的高中，实力不容小觑，就算不走出国留学这条路，好好努力到高考最后结果也不差，但如果有可以出国留学这样的机会，叔叔还是希望你能把握住，这对你的前途和未来都很好。”
叶盛宁又开始犹豫了，抿唇，她有些踌躇不安。
她所顾虑的，全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陆平几乎一眼就识破。
他笑着，很轻松的跟她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担心你妈妈，你想出国留学那就出国留学，宁宁，这辈子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有叔叔在。”
“还有我还有我。”陆家骏抢嘴。
“你？不给我惹麻烦就算谢天谢地了。”陆平一点也没给他留脸色。
陆家骏撇了撇嘴。
叶盛宁眼眶有朦胧的水雾洇起，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后者也同样泪眼朦胧。
咽了咽哽咽的嗓。
她真挚的跟陆平道谢。
陆平却假意责备，脸上却是笑着的，“哪有你这丫头这么说话的，咱们是一家人，更何况，以后就是咱家里第一个出国留学的女孩子，别人问起来，咱们做家长的脸上多光荣。”
“快别谢了，赶紧吃饭，你妈妈烧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怪可惜的。”
他自顾自招呼着，热情的给他们夹菜。
吃过晚饭后，叶盛宁去卫生间里洗了澡，头发被她擦到半干的状态就回了屋，点亮书桌上的台灯，灯光照亮桌上的那张空白申请表。
有了家人的支持，她确实要更有自信。
她拿着笔，刚写好自己的名字，卧室的门就被人敲了敲。
叶盛宁扭头看去，见到了端着牛奶走过来的方蓉。
见她还坐在书桌边，“还没睡？”
盈盈灯光照得叶盛宁皮肤柔软，她笑着摇摇头，“还没有。”
方蓉将牛奶放到桌边，视线往旁边一挪，就看到她面前正在填写的留学计划申请单。
“真的想好了？”
方蓉是在问她出国留学的事。
叶盛宁肯定的点点头，“想好了。”
“想好了就行，妈妈会永远支持你的决定。”方蓉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可是下一秒，她咳嗽起来，很凶的几声。
“你感冒了吗？”叶盛宁眼睛里有一些担心，“有没有去看医生？”
“放心吧，小感冒而已，不严重的。”
叶盛宁紧皱的眉还是没松缓，“我哪能不担心，妈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知道。”方蓉笑着安慰她，“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喝完牛奶，你该睡觉了。”
温热的牛奶被装进玻璃杯里，她捧进手心里，被烘得暖暖的。
一口饮尽，然后被方蓉收走。
在这之后，叶盛宁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将那张申请表填写好，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书包里。
一直到躺进被窝里，她都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她盖好被子，双眼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呼出一口漫长却浊闷的气。
回想这一年半载，她身边有好多鼓励她支持她爱护她的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美好，以至于都快让她忘记以前的那些难以忍受的遭遇。
也让她逐渐开始相信*7。7。z。l，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灰暗的泥土存在的，阳光会照进来，雨水也会冲刷掉一切。
让她开始慢慢相信，她也会有迎接美好未来的一天。
至少，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她身后有好多人都在为她摇旗呐喊的支持她，支持她追上程屿辞的步伐，然后去寻找更优秀的自己。
那晚她睡得香甜，甚至还做了个梦。
叶盛宁梦到了高三结束，她和程屿辞都收到了来自国外的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鼓掌。
他们在掌声里，彼此看向彼此。
虽然只是一个梦，她却希望它能继续存在。
第二天是周一。
趁着早自习的时间，司瑶下位收申请表。
叶盛宁早早就把申请表拿了出来准备好，被身旁的程屿辞不巧看见，两人下一秒对上了视线。
“想好了？”
他看见了她申请表上的同意。
叶盛宁心脏一紧，点点头，稳着声音平静的说：“我觉得你们说的还挺对的，要是有机会，就应该努力把握住，失败了也不亏。”
她的声音比之前坚定。
程屿辞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逗趣她，“变聪明了啊同桌儿。”
少年被灯光笼罩着，眉眼肆意而鲜活。
叶盛宁也轻轻地弯了弯唇，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同样逗趣他：“身边有个学霸，能不变聪明吗？”
这倒是让程屿辞有些意外，他微挑眉。
嘴唇一勾，他轻笑着出声：“你这是……在拍马屁？”
“我可没这么说。”
叶盛宁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唇角的弧度很难压。
她收回视线，又坐正了身子。
明明就是在拍马屁，还不承认。
程屿辞靠她近了点，偏着脑袋看她，视线落在她笑弯的唇角上，“都笑这么开心了，还不承认？”
叶盛宁笑着摇头。
程屿辞又靠她近了点，肩膀与肩膀的距离近得连一个拳头都容不下。
她发丝间飘着轻盈的香，柔柔软软的蹭进他鼻尖。
那一瞬间，他心智轰然尽数崩塌。
她扭过头来，他忘了后退。
少女白皙干净的脸骤然在他眼睛里放大，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心跳得有点快。
是那种异于往常的快。
他感觉到大事不妙，倏然弹开身子，与她拉开距离。
也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小声的嘀咕一句：“你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对不起TVT，三次元有事耽搁了，这章给大家发红包！
第28章28
◎“同桌儿，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嫣然从司瑶那里得到叶盛宁打算申请出国留学的消息，课间的时候，两人去水房打水，林嫣然问她这件事真假。
“宁宁，你真听了我之前说的，报名申请了啊？”
“嗯。”
她声音里是某种坚定。
林嫣然挽着她手臂，不由得多看她两眼，视线像是扫描仪一样将她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然后惊讶的说：“看不出来啊，这没过多久，变这么厉害啦？”
“跟程屿辞做了一学期的同桌就是不一样，”林嫣然满意的自顾自点头，笑她，“连胆子都变大了。”
叶盛宁被她逗笑，她扭头看向她，“那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是我自己决定要报名的，跟他没有关系。”
“逗你的啦，”林嫣然俏皮的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鬼话你也信？”
叶盛宁弯着眼。
明媚的阳光穿过走廊轻盈的落在她纤薄的肩膀上，有风也轻轻吹过，晃动着她的发丝。
水房里有很多同学都在排队打水，林嫣然和叶盛宁排在队伍里最后一名同学后面。
林嫣然抱着水杯，转过身来与她继续聊天。
“诶，说真的，其实我还挺看好你的。”林嫣然说：“我感觉你肯定行。”
“谢谢你。”
林嫣然大方的摆摆手，下一秒，面色又凝重起来，提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过，韩老师说这次是筛选班级前三名，程屿辞、司瑶，周远，他们三个都好强的，看来这段时间你得多努努力了。”
在昨晚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就有想到这件事，前三名，意味着她要打败他们三个其中的一个，这对她来说，就不只是取得飞跃进步的这般困难了。
“我明白的。”
这段时间会好好努力。
“你能明白是一回事儿，能不能进前三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林嫣然老神在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毕竟在这个班上，大家都有目共睹，程屿辞和司瑶的成绩可谓是稳扎稳打，对周远的印象虽然不好，但他也是一名很强劲的对手，时常爱和程屿辞一争高下，两人的分数线咬得挺紧的。
所以，林嫣然给叶盛宁想了个办法，“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你近段时间就多缠缠你同桌。”
这话让叶盛宁反应过大，“缠他干什么？”
心跳有点快，她似乎想到了别样的缠。
脸颊都被水房里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林嫣然没想她那么多，“当然是让他多给你讲讲题呀。”
原来那个“缠”字是这个意思。
叶盛宁破天荒的松了口气。
林嫣然的话又噼里啪啦的涌来，“程屿辞那么厉害，你可不要放过机会啊，而且他押题特别准，讲的东西简单又好懂，他跟你还是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不就相当于白送了个免费老师？”
“可是……”叶盛宁犹豫，“他自己也要学习呀。”
她觉得一直缠着别人也不好。
毕竟，程屿辞也要出国。
但林嫣然却云淡风轻的说：“没事儿呀，这对你同桌来讲都不算什么。”
叶盛宁并没有对林嫣然的这个建议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也只是听听而已，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程屿辞为好。
她应该靠自己的努力。
打完水后，两人回到教室。
一班的教室里学习氛围浓厚，特别是在留学培养计划报名展开后，班级里已经很少有同学相互打闹了，大家都埋着脑袋争分夺秒的看书。
他们班这次报名的还挺多的，前十基本都报名了，这对叶盛宁来说压力其实很大，她不敢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所以一回到教室，她就开始抱着书啃。
程屿辞也在看书，手指捏着书页懒散的翻过一面，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忽然，身旁走过来一个男生，往他桌上放了本练习册，弯腰向他讨教难题。
“辞哥，快给我讲讲这题。”男生用笔头挠着脑袋，揪着眉抱怨，“这题也太难了，算得我快精神分裂了。”
程屿辞没拒绝，视线落过去，到男生说的那道题干上。
他认真读了两遍，就这么看着题干说出关键信息，然后说了解题的大概思路。
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却十分认真。
被叶盛宁的耳朵敏锐捕获。
她静静的扭过头去看。
少年的侧脸俊逸明朗，乌黑的发搭在额前，微遮眉眼。纤长的眼睫浓密，轻微扑闪着，灰薄的阴影落在眼睑下。鼻梁高挺，菲薄的唇瓣一张一合。
心脏又轰鸣般的响起来。
她挪开视线。
却好像再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程屿辞的解题思路让男生恍然大悟，他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靠哥们儿，你简直就是救世主！”
程屿辞低低的笑了两声，懒散的打趣他，“谁让你上课不好好听讲的？”
“听了听了，”男生强调，“我这不是没听懂么。”
程屿辞勾唇：“出息。”
那男生跟他说笑着打趣几声，然后就拿着练习册离开了。
身旁的动静全都落进了叶盛宁的耳朵里，她盯着面前的练习册，脑袋里全是程屿辞的声音。
他和每个人说话都是那样松弛的感觉，掺着玩笑，和和气气的。
虽然闹腾，但有趣很多。
班上也有很多同学愿意和他闹腾，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他也总是笑着。
他的人缘真的很好。
也似乎真的跟林嫣然说的那样，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
一班的教学进度真的很快，在别的班级还没完结高三课程的时候，一班已经开始第一轮总复习。
那段时间，叶盛宁每堂课都花了以前两倍的心思认真听讲，连课本上的笔记也逐渐多了起来，跟生怕哪个地方听漏了似的，她连老师的一句废话都没放过。
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的神经总是紧绷。
在某堂自习课上，韩明珠进行了一次随堂测验，叶盛宁发挥失常，考了一个令人很不满意的分数。
连她自己也难以接受。
鲜红的数字刺眼的写在卷面上，难过与失落在心底无限蔓延。
韩明珠把这次的随堂测验简单的排了个名次。
叶盛宁排在第十五。
和第三名的距离越来越远。
因为失误过大，叶盛宁被韩明珠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韩明珠翻看着叶盛宁那张极差的试卷，面露严肃。好一会儿，她才抬眼看向她，视线落在叶盛宁不算太好的脸色上。
“最近压力有些大？”
她轻柔的问候抚平了叶盛宁心里的不安与紧张。
叶盛宁诚实的点点头。
她想比以前做得好，所以就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神认真努力的去查漏补缺，希望一个错误也不要犯。
因为这样，她才有出国留学的机会，她才能够向所有人证明，叶盛宁真的有在好好为自己努力。
但实际情况却是，她努力了，结果却没她想象的那么好。
甚至让她觉得，差的离谱。
韩明珠对她说这种情况很正常，就是神经绷得太紧的原因，还开导她，“要放平心态，这只是一次随堂小测验，及时找到问题是关键。”
叶盛宁明白的点点头。
之后，韩明珠对叶盛宁的试卷进行了一次细致分析，最后总结这张试卷的失分点大多在难度中等的题目上。
韩明珠给她建议，“下去之后要多花点时间琢磨这些题目，要是有不会的，要尽快解决。”
“明白的。”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办公室问老师。”
叶盛宁答应：“好。”
去办公室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叶盛宁拿着自己的试卷回了教室，她眉眼间的情绪很淡，回到座位上坐下时，也始终淡淡的。
看不出来是悲是喜。
程屿辞正翻着一本课外书，余光瞥见她回来，视线延伸过去，落到她脸上。
已经见过太多她这种表情，在她坐下来之后，他忽然出声，像只是一个很常见的同桌间的问候与聊天。
“去办公室了？”
程屿辞的声音响起时，她迟钝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扭过头轻飘飘看他一眼又没胆量的缩回，她小幅度的点点头，声音很轻，“嗯。”
这反应越看越不对劲。
程屿辞下意识眯了眯眼，手里的教科书被他合起来放在桌上，猜测着问她，“挨骂了？”
叶盛宁连忙点头，“没有。”
“那你怎么跟苦瓜脸似的？”他手托着脑袋，偏头看她。
那种大大方方的视线，搅动着叶盛宁心跳强烈。
她微垂下眸，感受到脸颊逐渐蔓延的热意。
直到一只手向她伸过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顺着那只漂亮的手看向它的主人。
少年漆黑的瞳孔深邃幽静，注视着她时，里面有微浅的笑意。
心跳的琴弦像是被那只漂亮的手拨了一下，荡漾起了难以抑制的心动涟漪。
她怔怔的望着他，恍惚的发着呆。
直到那双眉眼间的浅淡笑意猝不及防的绽开。
少年依旧是那样清越的模样。
唇角勾着，几分散漫的笑。
“同桌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几分玩笑似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先问问我？”
第29章29
◎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心跳咚咚似鼓在敲。
他漆黑的视线始终放在她脸上，很光明正大的。
叶盛宁感受到自己的脸颊似火在烧。
她没有话要说，只静静的看着他将桌上的试卷拿过。
然后他看完，把凳子向她这边拉过来一点，他整个人也会朝她靠过来。
两个人的距离隔的好近好近。
近到她能敏感的捕捉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十分耐心的给她讲题。
低着头，视线微垂，落在那些难看的错题上。
一道一道的给她纠正。
教室里偶尔有吵闹声，声音和动静大得有些突兀。
但他声音始终平和，落在她耳朵里，让那些旁白声音成了背景。
那个时刻，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卷子上的错题还没讲完，上课铃声就响了。
程屿辞不得不暂停，但却跟叶盛宁说：“放学后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我给你讲剩下的题。”
因为这一句话，叶盛宁的整颗心都飘忽不定了一节课，有点心不在焉，但好歹还能控制。四十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那节课，叶盛宁却觉得很长很长，她好像在特别期待程屿辞的那句话实现。
那天放学后，叶盛宁跟着程屿辞去了学校的图书馆，一中的图书馆修得很大，里面甚至还设立了自习室。
他们去的时候，自习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没什么空位了。
但程屿辞轻车熟路，带着叶盛宁左转右转，终于在一间角落的自习室里找到两个空位。
为了方便讲题，两人挨着坐下。
这件自习室不大，里面只摆了两三个自习长桌，有几个学生在看书，认真安静，只偶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程屿辞卸下书包坐下后，朝她伸手一摊。
叶盛宁将那张没分析完的试卷递上去。
少年用手指压着，接着上次没讲完的继续，他的声音被压得很小，叶盛宁不得不凑很近才能听见，她认真又专注的看着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完全没有注意，他们此刻的距离已经突破了安全防线。
程屿辞在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没有防备的扭过头来问她，“听懂……”
过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止住声音，眉眼微垂，他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细腻皮肤，吹弹可破的白皙，一丝瑕疵都没有。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
那双呆怔的眼睛澄澈明亮，程屿辞咽喉，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叶盛宁也慌了一瞬，少年浅薄的呼吸轻拍着她的脸，是灼热又痒的感觉。
她一下就弹开，手忙脚乱的去整理桌上的那些书本，即便那些书本已经被她放得很整齐。
“咳——”
程屿辞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些微妙变化，故作淡定的看向窗外。
被橙色铺满的天际，有一排飞鸟飞过，他定定地看着，甚至在心里数着那一排有多少只鸟。
却怎么也数不正确。
心好像全乱了。
“那个……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给我讲题。”身旁的叶盛宁也同样的不淡定，她耳根熟透，面颊浮现的绯红痕迹明显，怕有人会看出来，她始终微垂着脑袋。
……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叶盛宁在之后的学习里更加注意起学习的方式，加上程屿辞偶尔的指导，她开始对那些难题也游刃有余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她做了程屿辞亲手挑选的几道难题，正确率也能保持在一半以上。
这对她来说，进班级前三就有莫大的希望。
林嫣然也为她高兴，给她加油打气。
欢笑闹腾的声音隔了一段距离，还是完好无损的传进了周远的耳朵里，他看着面前画满红叉叉的试卷，心里有些烦躁。
这只是自我模拟的试卷，含金量并不高，但也能被他做得一塌糊涂。
他糟糕透了。
特别是在听到林嫣然说叶盛宁进前三有希望时，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毕竟叶盛宁在他心目中，还并未有资格与他成为竞争对手。
一想到这儿，他面露狠色，重新从旁边拿出一本练习题，翻开，捏着笔狠狠的刷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绷紧一根弦，多努力刷题听课，他就一定能稳住他班级第三名的位置，留学生名额最后也一定会归属于他。
但他也从未想到，在风暴雪来临之前，雪山崩塌，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
韩明珠再一次在班级里自行组织了一次规模考试，叶盛宁不负众望的挤进了班级前五，而周远则掉到了班级第六，刚好在叶盛宁的后一位。
还有两周就是正式的总复习第一轮考试，这场考试至关重要，是检测他们的学习状况，同样也是获得留学生资格的门票。
他却在至关重要的这些时刻出了岔子。
一瞬间的疲惫与烦躁猛地冲向他这具单薄的身体，周远一个人待在学校的天台上，听着午间广播，烦躁的用手捂住眼睛。
这些天的努力，功亏一篑。
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叮铃铃——”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周远撑着疲惫的精神，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电铃声显示着“爸”。
松懈的神经又在这一刻紧绷起来。
手指微微颤抖，他点了接听。
“爸。”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没有温度的，只是公事公办的问：“考试考了吗？”
周远紧张地唇瓣微抖，“还没。”
“有几成把握？”
“应该……是稳的。”
“应该？”电话里的男人说：“小远，没有应该，只能是稳的。”
周远眸色暗淡，眼睫压下那些难过失落的情绪，“嗯，我知道了。”
“等你拿下留学生资格，爸爸到时候送你去加州C大学管理，以后学成归来管理集团，你爷爷叔叔伯伯，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又补充说：“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周远早已红了眼，手掌紧攥着早已滚烫的手机。
在他听见“妈妈”两个字时，鲜红的眼眶里，有眼珠滚落。
他无声的擦去，咬牙切齿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您放心，我会好好考试，拿到资格的。”
那之后，周远正式成为了刷题机器，没日没夜的刷题让他身体越来越疲惫，可他越是急躁，那些他为自己设立的目标就距离他越来越远。
叶盛宁成了班级里所有人口中的黑马，就连各科老师也都对她夸赞有加。
他们似乎，正在逐渐忘记他。
明明，他才应该是他们口中赞许有加的那个人，明明他才应该是最有资格最有机会得到留学资格的人。
那些笑容刺眼，周远下垂着的手紧捏成了拳头。
相比起周远的紧绷，叶盛宁就比较顺风顺水，这段时间在程屿辞的帮助下，她距离目标成绩只差一点点。
这让林嫣然拍手叫好，为她高兴。
“既然这样，十有八九是稳了！”林嫣然雀跃的挽着叶盛宁的胳膊蹦蹦跳跳，“等考试结果出来，韩老师宣布资格名单，宁宁，你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吃顿大餐啊！”
学校的林荫小道，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
身后的段斯昂接话，“是啊，叶盛宁，咱们到时候一起庆祝一下。”
叶盛宁笑弯了眼睛，朝林嫣然身后看去，段斯昂手插着兜和程屿辞走在她们俩身后。
她又回过头来，用手指点了点林嫣然的额头，说：“考试都还没来呢，你怎么这么急？”
林嫣然：“因为我相信你呀，你一定可以的！”
“超过周远，成为咱班的前三……”
“……”
“他很厉害的。”
“但你这次还是超过他了呀。”他们的声音越渐越远，最后只剩下林嫣然说：“所以我相信你考试的时候肯定能继续超过他！”
这份相信太令人感动，叶盛宁下定决心，“行吧，那既然如此，我就再多努努力！”
“这就对了嘛。”
“……”
备考的日子，所有人都过得争分夺秒，尤其是对于叶盛宁来说，是如白驹过隙那样的飞快。
考试前一天，她还埋头苦练习题，神经绷紧，甚至不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
即使是午间这样的休息时间，她也全部用来复习。
明天就是正式的考试了，总觉得多看书比少看书好，所以她打算把午休时间全都用来看书。
书页静静的翻着，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程屿辞的余光注意到她，挪了点视线放在她身上，见她还精神抖擞的看着书。
微顿着。
视线又落向教室前的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他写了纸条向她递去。
[不睡觉？]
注意力被他推来的纸条打断，叶盛宁顿了下，扭头看他。
少年懒洋洋的朝她挑眉，示意她看纸条。
叶盛宁往纸条上写：
[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就不睡觉了。]
程屿辞又回：[为什么？]
叶盛宁写：[想多看看书，明天考试，有点紧张。]
程屿辞低笑一声，[害怕了？]
叶盛宁：[一点点。]
她怕最后的结果不好，会辜负好多好多支持她信任她的人。
身旁的人在纸条上写字，笔尖摩挲纸页的声音沙沙。
他写字很快，也很潦草，但就是很好看。
纸条上的末尾写着他最后传来的文字。
没有很多，但每个字都写进了她的心里。
[害怕什么，我相信你。]
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那天回到家，陆平也同样问她考试的事情。
她说了跟程屿辞说的一样的话。
“有一点紧张。”
但想到程屿辞写给她的那句话，她信心倍增。
又加了一句：“不过还好。”
“考试的时候要放平心态，尽量不要太紧张，不能让脑子乱掉。”
陆平安慰她说：“没关系。”
叶盛宁点点头，“我知道的，陆叔叔。”
陆平温和的对她笑着，“那叔叔就祝你考取功名，马到成功了。”
“我和你妈妈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好。”叶盛宁笑得眉眼弯弯，坚定的眼睛里，灯光照得澄亮，“我一定可以。”
第一次总复习大考就这么来临，因为关系着留学资格，学校领导格外重视，那阵仗整得跟高考差不多。
学校保安拿着扫描仪一遍一遍的往学生身上扫，队伍攒动着，脚步挪动得很慢。
叶盛宁混在人堆里，排队等待着检查。她手里拿着考试用具，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文具袋里的东西全都带齐全，她才放心的抬起了脑袋。
就跟赶巧似的，她在另一支队伍里看见了周远。
男生个子瘦小，体型单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却遮不住他眼下熬夜的乌青。他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
叶盛宁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并未太过注意。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才结束。
扪心自问还算考得满意，叶盛宁拿着东西回自己的教室，教室里叽叽喳喳正乱作一团，有好些人都围在一团开始讨论这次的考试题目。
叶盛宁并不想这么过早的知道答案，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刚坐下，就听见身后的人在八卦。
“我听隔壁班的同学说，周远考试的时候夹带了小抄，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现在正在教导处呢。”
“啊？不是吧，周远带小抄？”
“千真万确，我朋友亲口告诉我的，韩老师都被叫去教导处了。”
“听说还请家长了，反正这次闹挺大的，留学资格看来是保不住了。”
“……”
“……”
叶盛宁不由得想起在进考场排队的时候看见的周远，身形单薄的男生，没了往日的那股锐气，有的只是颓靡之气。
周远抄袭的这件事很快就在班上大范围传开，大家都非常的惊讶，周远竟然也会干抄袭这种不耻之事。
一直到韩明珠回到班级里，很郑重的公布了这件事。
周远考试抄袭之事属实，学校不仅取消了他的留学资格，甚至还给了他严重的处分。
这件事太令人唏嘘，但却没有多少人可惜。
比如像林嫣然这种，她巴不得周远多吃点教训，“周远就应该被狠狠的教训一顿，谁让他之前老是欺负咱们宁宁的，活该！”
段斯昂在她身旁乐呵的笑，“你这么记仇的啊？”
“那当然。”林嫣然给他们一个毋庸置疑的答案，然后又指着段斯昂和程屿辞，很是霸道的说：“你俩也是啊，不准欺负我们家宁宁听到没，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种没有狠劲儿的警告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但段斯昂还是顺着她的话，“我哪儿敢啊。”
林嫣然满意，扬了扬下巴，“谅你也不敢。”
说完，她又看向程屿辞。
程屿辞无奈投降，也跟段斯昂说了同样的话，“我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
然后手臂搭上叶盛宁的肩膀，很爷们儿的跟她说道：“宁宁，你记着啊，要是这俩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
“他们不会欺负我。”
林嫣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盛宁笑笑，为止住这话题，她只好乖乖的点点头。
结束了这次考试，叶盛宁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下午放学她收拾书包回家，在校门口遇见陆家骏。
她以为他是在等自己的朋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打算离开。
结果听见他出声喊她。
“喂。”
叶盛宁惊讶的扭头。
少年单手插兜，站得有些懒散，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棍，“都看见我了，不打个招呼？”
“……”
这弟弟……
叶盛宁只好走过去到他面前，跟他大眼对小眼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是在等人吗？”
陆家骏回答的极其随便，“对啊。”
“哦。”叶盛宁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
陆家骏再次叫住她，“等等。”
叶盛宁再次扭过头来，那双透亮的眼睛里装满了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陆家骏问她，“你今天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
“有把握拿到资格吗？”
叶盛宁认真的想了想，不敢打包票，于是选了个折中的说法，“不敢说一定可以，但应该有机会。”
少年翘了翘唇角，“看不出来啊，你现在这么厉害。”
“给我们家长脸。”
“……”
“老陆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肯定开心死了。”
他这意思就是认为她肯定行了，叶盛宁不想这么误导他，以免后面招惹来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说：“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真实情况，还得看考试结果，现在也只是猜测，不作数的。”
“不都一样嘛。”陆家骏没她考虑得这么多，他选择直接相信她，“你肯定可以。”
叶盛宁只是笑笑。
“诶，再跟你打听个事儿。”
“嗯？”
“你们班那谁真作弊……”
“叶盛宁。”
身后有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陆家骏的话。
他下意识皱了下眉，跟着叶盛宁一同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然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叶盛宁却惊喜，声音讷讷，“程屿辞……”
那双眼睛望过去后，就收不回来了。
直到少年走近，到他们俩面前。
叶盛宁才声音柔和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陆家骏可没给程屿辞什么好脸色，因为他微妙的发现，自从程屿辞过来后，他的这位姐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警惕的打量着，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
然而程屿辞压根没往他身上看，完全把陆家骏当空气，只是把手里的一本笔记递给面前的叶盛宁。
“笔记。”
叶盛宁有些愣，视线从他的脸上划过，落在那本笔记上。
“你这是……”
“昨天誊的，因为考试就没给你。”他往前递近了些，“今天给你。”
“谢谢。”叶盛宁接过，按进了怀里，笑着说：“那我明天还给你。”
程屿辞勾了下唇角，很大方，“不着急还，你慢慢看。”
叶盛宁点点头。
他们完全把陆家骏当空气。
陆家骏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动。
直到程屿辞跟叶盛宁说再见，那人才舍得分过来一寸眼神落在他身上。
也跟他说：“弟弟再见。”
“……”
陆家骏还没来得及开骂谁是你弟弟，程屿辞就绝情的给他留了个背影。
“……”
脏话已经在嘴里滚了一圈了，余光却瞥见了身旁的叶盛宁。
她一直在看着那道背影，以一种恋恋不舍的眼神。
他终于明白过来刚刚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什么这么微妙了。
原来。
他双手环在胸前，很随意的开口问她。
“诶，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第30章30
◎“叶盛宁，敢不敢跟我一起报C大。”◎
落向程屿辞身影的视线被这句话突然切断，叶盛宁身子紧绷。
转身。
故作淡定从容的看向他。
唇瓣都在紧张的发抖，“你说什么？”
陆家骏一脸坏笑的勾着唇，看着她，“还装。”
“……”
“我都看出来了。”
“……”
“你俩肯定不对劲。”
“……”
陆家骏说：“不是你喜欢他，就是他喜欢你。”
有种被藏得很深的秘密快要被人挖出来的慌张，叶盛宁满口否定，“你乱说什么……”
然后很努力的给自己找补，“我们是同学，他是我同桌，平时我也很爱找他借借笔记什么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陆家骏就那么老神在在的看着她，听她狡辩。
“噢~”
敷衍的回答让叶盛宁顿时就慌了，她破罐子破摔，也没必要再跟他继续解释下去，“你不相信就算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家骏跟上她，“诶，你就跟我说说呗，你是不是喜欢他？”
叶盛宁加快脚步，无视耳朵边的声音。
陆家骏追她追的紧，他们穿过人群，叶盛宁不胜其烦，“你不是还要等你同学吗？”
“不想等了，随他去吧。”陆家骏跟住她的步伐。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街道两边到处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身影。陆家骏跟小跟班似的，快步跟在叶盛宁身后。
“跟我说说呗，叶盛宁？”
叶盛宁没理。
“姐姐？”
“……”
叶盛宁无视他，自顾自的走着路，抿唇。
“你不会背着我们在学校谈恋爱吧？”
叶盛宁脚步一顿。
陆家骏反应不及，差点撞到她，他也猝不及防的停住脚步，然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淡淡的情绪。
微皱着眉。
“我没有谈恋爱，你不要乱散播谣言。*7。7。z。l”
她的神情很严肃。
陆家骏是第一次见到叶盛宁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玩笑开过火了。
他讪讪的挠了挠头，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开你玩笑。”
叶盛宁没有真的要怪他，也庆幸他只把这件事当成玩笑，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一脸严肃的跟他说：“我没有真的要怪你，你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知道了。”
姐弟俩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几步之后，陆家骏追上去，和她并肩，“那个……你想好之后打算去哪个学校留学了吗？”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逐渐拉长。
声音也愈渐愈远。
“还不知道。”
“那你还不快想想……”陆家骏扭头看她，“刚刚那个程屿辞……”
这场考试结束后，留学去向确实是个难题一直困扰着她，一是还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获得资格，二是她对去哪所学校留学产生了迷茫。
夜晚静谧，叶盛宁使用了电脑进入一中的官网，翻看了前两年的一中留学计划，她把那些高频率出现的大学都记了下来，然后上百度搜索。
每一所大学都各有优点，网页上的概述天花乱坠。
叶盛宁看了很久，似乎有些发愁。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脸，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或许，陆家骏说的没错。
问问程屿辞比较好。
可是，考试分数还没下来，她提前去问，会不会显得她太过自信，万一到时候并没有考上，在程屿辞面前，岂不是很丢脸。
她犹豫太久，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个新建的群聊横亘在手机屏幕上。
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时她才发现，程屿辞给她来了信息，是在半个小时前。
她同样也发现了那个陌生群聊，里面有十几号人，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经过程屿辞的解释，叶盛宁才知道，那个群聊是专门为了留学计划创建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群聊里的人，留学资格基本稳了。
多巴胺的分泌快要冲昏了头脑，叶盛宁一颗心脏强烈的跳动着。
她激动地手指都在发抖，想再向程屿辞确认一遍。
[叶盛宁：你是说真的吗？]
那边的人很快就发来信息。
[程屿辞：同桌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叶盛宁：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实的。]
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手心里的手机在震动，还没缓过来，那边的人直接就给她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看着上面显示着的“程屿辞来电”，她的心跳声似乎又更快更清晰了一点，指腹轻点，电话接通，她放在耳朵边。
少年懒洋洋的笑声顺着电流落进了她的耳朵里，在夜晚的静谧里格外的低沉。
心脏酥酥麻麻的。
他在电话那头说：“同桌儿，我来亲自跟你确认一下，这是真的。”
声音里有笑意，是真心的祝福，“恭喜你。”
那一瞬间，叶盛宁的心里在开花。
她在电话这头笑弯了眼，夜色里，她温温柔柔的，同样也对他说：“也恭喜你。”
“明天中午十二四十要去会议室开会，别忘了。”
他把刚刚群里在讨论的事情又重新跟她说了一遍。
叶盛宁乖乖应着，甚至还可爱的点点头，“好。”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互道了晚安，叶盛宁挂断了电话。
然后无声激动着掀开被子躺进去，笑着闭眼，甜蜜的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中午，叶盛宁和程屿辞去会议室开会。
针对这次的留学计划，学校专门为获得资格的学生们开设了一场座谈会，目的是为了让这批学生明白留学的意义以及留学事项的重视、未来道路的规划、学校的选择等等。
叶盛宁听得很认真，还带了笔记本。
程屿辞就坐在她旁边，见她拿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微妙的挑了挑眉，“这么正经？”
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叶盛宁听见。
她茫然的扭过头看向他，“什么？”
程屿辞勾唇，视线从她的笔记本移到她脸上，不打算多跟她说，只是眉目舒展的应着，“没什么。”
问不出结果，叶盛宁也就没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拉扯回神思，继续去听讲。
这场座谈会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散会，会议室里的学生一窝蜂的往外边涌，人群攒动，叶盛宁混在他们之间。
乌压压的人群让人看不见脚下的路。
叶盛宁一个趔趄，踩滑了一步阶梯，身子猝不及防的向旁边倒去。突然，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回一扯，然后撞到了那个人的胸膛。
鼻子被撞得生疼。
皱着眉，她轻颤眼睫，视线里，放大的是少年清越的眉眼。
他漆黑的眼睛里蕴藏着柔软的关心。
只注视着她。
“没事吧？”
热意蔓延到了耳根，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
那种震颤，令她心软。
叶盛宁摇摇头，稳住快要在他眼睛里塌陷的声音，“……没事。”
“谢谢。”
等她站稳后，程屿辞才松开她的手。
两人一起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肩并肩走着。
午间的走廊很安静，各班学生都在教室里安静的做着作业，没有人打闹。阳光晒得人慵懒起了困意，叶盛宁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从侧面照过来的光线暗了一瞬，程屿辞帮她挡住了午间灿烂却让人慵懒的光。
“困了？”
叶盛宁抬手揉揉眼睛，“有点。”
“刚刚看你听的很认真，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还没。”
在刚刚的会议上，指导老师给他们推荐了一些国外的大学，叶盛宁都记录了下来，打算回家再具体了解了解，然后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她暂时还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只是初步计划，距离高考还有将近一年整，这期间需要筹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想好了吗？”叶盛宁问程屿辞。
“C大。”
C大在美国加尼福尼亚。
这所学校，刚刚指导老师也推荐过，含金量很高。
但叶盛宁并没有在笔记本上记录这所学校。
是因为这所学校在所有的推荐院校里最为特殊，留学资格推荐只是其中一项要求，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各种事项。
叶盛宁望而却步。
现在听见他说要去这所学校，她居然也会开始隐隐泛起一丝心动。
“你要去C大啊……”
“嗯。”程屿辞很坚定的回答她，“C大有我很喜欢的专业，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原来是有确定的目标。
叶盛宁为他点头，“那挺好的。”
不像她，什么都不知道，连未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想好。
她叹气。
程屿辞注意到她的情绪，轻笑着，“好好的，叹什么气？”
叶盛宁发自内心的说着，“就是觉得，我好像跟你们还是隔得好远好远，你们已经想好了下一个计划与目标，甚至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包括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好像只有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眉眼暗淡的垂着，在程屿辞笼罩的阴影里，更显得落寞。
“甚至连考什么大学都不知道。”
这似乎会让人觉得荒唐。
身旁的人因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程屿辞侧头看向她，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被乌黑的发遮了一半，只依稀可见脸颊轻柔的轮廓。
他似乎有些瞧不惯她这样。
她应该明亮，应该发光。
下垂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程屿辞嗫嚅着唇，忽然对她说：“要不你也试一下。”
叶盛宁抬起眼朝他看来，不明白他嘴里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试什么？”
阳光的灿烂不曾消减，笼罩着少年挺拔的身姿。
他站在这份光芒里，就跟当初在这个学校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熠熠生辉。
“叶盛宁，敢不敢跟我一起报C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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