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透体而出的那一刹那,齐宏博脑中一片空白,风声在他耳边呼啸着穿过,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成两瓣,嵌在肉里的冷兵器没有一丝温度。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不明白为什么身后会出现一个袭击者,齐宏博四下张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一个陌生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只有自己和那个莫名冒出来的男人,而他找来的两个道士不知所踪。
齐宏博捂住小腹上的伤口,艰难地转身回望。
却看见。
齐广识手提长剑,剑身上不住地滴着血,满脸惊诧苍白。
“你、好狠!”齐宏博咳出大口的鲜血。
寂静而无人的小院里,齐广识脸色青白地往前踏出一步想要搀扶弟弟,他手上沾了血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眼中的迷雾一下子散去,周围的空间出现小幅度的扭曲,某种古怪的经文唱诵声也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在祭台上卖力表演的老道士看见自己的雇主忽然捂着小腹摔倒下来,在他身旁突然就冒出来一个鬓发散乱的男人,口中不停地叫着齐宏博的名字将人抱住,地上淌出了一滩乌黑的血迹。
唱经的道士收声,站在一旁的童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可怖变化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晕倒过去。
天上的月亮还缺了几寸的光辉才能圆满。
齐广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岑府,他颤着手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高声喊那两个假道士来帮忙给齐宏博止血,一院子各怀心思的人兵荒马乱地暂且留住齐宏博半条性命。
就在齐广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样的脚步声齐广识太熟悉了,他被母亲和弟弟排挤出家门的每一个早上都能听见,那时城防卫兵跑动巡逻时发出的声响。
来人粗暴地踹开了小院的木门。
他们高举着火把,跃动的火光刺得齐广识快要睁不开眼睛。
领头的是一名姓周的守备官,他看见齐广识在这儿的时候也很惊讶:“齐将军为何会在此处?”
齐广识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周守备,请让让,我得快点将宏博送到附近的医馆里去……”
“齐二公子怎么了?”周守备的脸上露出某种古怪的神情,他上前一步说道,“下官接到报案,说是有人在此地行巫蛊魇镇之术——”他的视线扫过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个假道士,两人原本干净的道袍上沾着为齐宏博包扎伤口时染上的血,看上去十分可疑。
周守备又看了眼已经痛得晕倒过去,躺在齐广识怀中的齐宏博,道:“下官来之前带了军中的医官。”他转头向身后挥了挥手,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背着药箱走了上来,周守备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问号。
是谁提醒自己过来这边的时候要记得带个医官的呢?
他的记忆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截掉了。
而他本人浑然无觉,只是疑惑了一瞬,便将注意力放在眼下的状况上。
齐广识见弟弟得了救治,才有心思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岑府喝酒,被善解人意的“岑阁老”开导着慢慢地喝醉了,睡倒过去,那么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岑府里才对呀?
可这院子,跟自己最开始醒过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齐广识没法理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自己脑子里有股诡异莫名的力量不停地拉扯撕揉,怎么也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啊!!”齐宏博的呼痛声叫齐广识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焦急地跑到弟弟身边跪坐下来:“宏博,你……”
“齐广识!”齐宏博恨得双目通红,“你这个残杀手足的败类!!”他挣扎着想抬起身子,却被剧痛弄得不得不躺回去,但齐宏博也看清楚了周围举着火把那圈城防卫的衣服,他咬咬后槽牙大声叫喊,“快!快将这个伤了我的凶手抓起来!”
周守备一头雾水地看着齐家兄弟两个,咳了一声:“齐二公子,本官是接到有人报案,说是齐二公子你勾结野道,在此地行巫蛊魇镇之事,故前来捉拿。”
“我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行你口中那什么事情?!”齐宏博痛得涕泪横流,他怀疑连周守备也是齐广识叫来演戏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杀死在这里,好叫他能一个人独占齐家的家产,“是齐广识污蔑我!是他栽赃陷害我的!你们给我等着!如果今晚不见我回去,我家里人一定会告到陛下跟前,告你们个官官勾结,杀害血亲,谋夺家产之罪!”
齐广识被他眼睛里的憎恨一时间骇住了,他想要为自己辩驳,但自己伤了兄弟是事实,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齐广识现在脑子里变得更加混乱。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岑府里,而且因为是要上门拜访“岑阁老”,所以并未携带任何武器,但是,他的剑呢?
他明明摸到了一把长剑,还用那把剑捅伤了原以为是个贼人的齐宏博!
地面上除了齐宏博的血液以外,没有任何剑的影子。
举着火把的城防卫兵们忽然整齐地打开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