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衔心下了然,如果这个女人见过苏自安,并且知道他和周衡的关系,他们的会面不会太和谐,看苏自安的动作,当时的情况只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因为家庭状况,唐衔没怎么接触过这个阶层,但他从不低估人性的恶意,尤其是没有学识和道德的约束的时候。
这时,这个老人说话了,她的中气不足,声音却不小,像是在嗓子眼顶出来的,沙哑刺耳。
“你怎么教的孩子,连奶奶想见见都不行?”
一旁的李老师一愣,转头看向苏自安,苏先生不就是小意的爸爸吗?那这个老人是苏先生的母亲?怎么不太像?
袖子上的力气更紧了,唐衔了然,大的不行,他们就打上了小的的主意。
唐衔轻蔑的笑一声,眼底一片沉寂,语气不由置喙:“您想看孩子当然行,但现在是上学的时间,苏先生一个月7000的学费不是白交的,还是等孩子放学吧。”
这话一说,不说老太太,连周衡的脸色都变了变,他们没想到苏自安现在这么“有钱”。
但又转念想起唐衔,觉得一切又合理。
苏自安勉强开口,“有什么事,不要在这里说,会吓到小朋友,我们...”
老太太眼色一沉,苏自安一直在她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说过话?她一眼就看出苏自安和那个男人关系的不一般,本来她就觉得两个男人恶心,能生孩子的更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她早就想儿子“回头是岸”,可这大孙子她可舍不得,是一定要要回来的。
再说,别人家的孩子算什么,她自己的大孙子才要紧,老太太断定,这是苏自安的离间自己和亲孙子的“计谋”,她眼珠一转,嘴一咧,瘫倒在地上,双手握成拳头噹噹锤了两下胸口,“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就是不想让我和我亲孙子见面啊,你就是找着新姘头了,腰板子直了是吧。”
她抬起三角眼,眼皮下垂的小眼睛里迸发出恶毒的光,苏自安全身发冷,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听见她说:“你撅屁股的时候他知道你是个能生孩子的怪物吗?”
老人的身体已经被时间蛀空,敲在胸口的声音空洞的砸在苏自安的耳膜,他感觉全世界都在轰响。
天空在旋转,颠倒,他骤然从陆地跌入深海。
窒息,呼吸不到空气的窒息。
他好像被处于残忍刑罚的犯人,头上有一只大手,那只手毫不留情的把他往水里按,然后在他窒息之前捞出来,没等他喘口气,就再按进去。
那点隐秘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晾晒在广天白日下,苏自安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可悲很可笑,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其实都是无谓的挣扎,即使知道自己间歇被施舍的喘息只是无休止的延长自己被折磨的时间。
却不肯抗拒生存的本能。
苏自安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浸在水里,喘不上来气,他在粘稠的空气里汲取不到氧气。日更期衣龄午扒扒午九龄
这恶毒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
周衡也没想到他妈会这么说,他来的时候还叮嘱让他妈卖卖惨,只要让苏自安心软,再拿捏了孩子,苏自安一辈子也不能再逃。
他妈一直以为是苏自安勾引的自己,周衡也从没和她说,其实是他喜欢男人,是他先追求的苏自安。
幼儿园的玻璃窗又大又明亮,几个小脑袋探出来。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问:“小意,那个老奶奶是谁啊?她为什么哭啊?”
小意穿着可爱的小黄鸭围裙,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嫩的皮肤都是透明的,小意朝她笑了一下,像是小天使。
他想起雨天,老人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抓住爸爸的衣服,爸爸跪在地上。
他甜声又自然的说:“我也不认识呀,我看书上说,有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就是这样的。”
身边几个小孩子发出惊呼,“原来疯子就是这样啊。”
“好可怕。”
小意盯着门口,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珠漆黑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