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绫，没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和盛怀翊斗到最后谁也没有赢，他不后悔。

落得个最后以这么不堪的方式结束生命，他不后悔。

偏偏，他在对我的事情上，承认自己悔不当初。

他扯了下唇角，笑的苦涩。

“多想此生能握住你的手，明目张胆的炫耀你啊！”

靠山不是一个会表达情感的人，但是他今天说了太多他之前从未对我说过的话。

我心头涩的不行，翻滚难以平复的海浪。

“虽然盛怀翊比我先死的，但是我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靠山自言自语着，“岳绫，我赢了盛怀翊，却输了你！”

在绝对的输赢面前，所有人都会觉得靠山斗败了盛怀翊，因为他会被宣判死刑，是司法权利所致，而非是盛怀翊的缘故。

但在靠山眼里，他却输的彻底。

他本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我，却因为猜忌、怀疑，把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越推越远。

他说面对盛怀翊的挑拨，他应该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我，可是他却怀疑他自己的女人，怀疑他自己亲自挑选的女人，如果不是不信任，我不会坚定的选择盛怀翊而背弃他。

“岳绫，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可是你，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靠山那种言语间难以掩饰的失落，道不尽的寂寥，深深刺痛我的心。

我多想自己有两颗心，一颗心装着盛怀翊，一颗心装着靠山，这样，他们两个人，我谁也不辜负，也谁都不会因为我的摇摆不定而伤心痛苦。

靠山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可能是自虐，但还是选择问出口。

“岳绫，你是爱过我的，对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甚至有些不确定，生怕会从我这里得到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在这段原本不对等的感情博弈里，靠山早就不再是那个身居高位的上位者了，长久以来的情感折磨，因为我的背弃、我的变心，他变得患得患失，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霸气和狷狂，就好像是一个从未被爱过、被心疼过的可怜虫，如履薄冰的守护着这段早已不复存在的感情和变质的关系。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好坏好坏，坏的彻底，坏的不可原谅。

早年原生家庭使然，说到底，靠山不过是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罢了。

我捂紧唇，不住点头，滚烫的泪，打湿整张脸，顺着指缝滑落。

靠山轻笑一声，“这就足够了！”

他伸手，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照片。

他用略显粗粝的指腹，笑着抚摸照片上的小女孩。

“岳绫，或许这辈子，我能拥有的，就只有你的一张照片了！”

我识出那是他第一次去湘庄老家找我时，从我家老旧相框里，拿走的、那张属于我的、小时候的照片。

他抬起头，笑着问我：“我可以带着它，一起离开吗？”

我早已哭到泣不成声，腥咸的泪，如滴血，剜割我的心肠，蚕食我的理智，折碎我的坚强，那种锥心刺骨的痛，痛到我无法呼吸。

“修延，我不想你死……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一个个的都要离开我？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吗？所以这辈子要承受这么多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我双手抱臂，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是不值钱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掉落。

我岳绫只想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为什么就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到底是有多十恶不赦、罪孽滔天，才要经历这么多、这么惨、这么不公平的对待和煎熬啊？

“修延，你把那些不发收入都退还回去，再老老实实认个罪，再不行，你还可以戴罪立功，我不相信法律这么冰冷，这么无情！

我不要你死，不要……”

我哭喊着，无比崩溃。

我知道靠山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我也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这一刻，我却希望法外有情，再给靠山一次机会，哪怕是死刑缓期执行也好，至少，他还可以保住命，还可以让我对这个失望的世界，保留最后一丝希冀。

“修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可以给法官下跪，只要他们能放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失了理智，不管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有多么不切实际，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可以再为靠山争取一丝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修延，只要你答应我，能够平安的活下来，我愿意重新和你在一起。

一直没能告诉你，曾经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你不可以连我重新爱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愿我这辈子我最后一个爱着的男人，也离我而去，整个人嘶喊着、咆哮着，宛若疯子，歇斯底里。

靠山拢眉叹息，五官都皱紧在一起，看我闹得凶，那种连拥抱我、安抚我都做不到的无力感，深深蛰刺着他。

“我多想再给你，也给我自己这个机会啊。

可是岳绫，每个人，都要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惩罚，我做了那些事儿，受到法律的制裁，理所应当。”

靠山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做的那些事儿，就算是枪毙他十回八回，都合该是他承受的。

他比我冷静，知道不管是上诉还是戴罪立功，都是徒劳。

对比我的不理智，我的感性，靠山尽可能让自己头脑清醒。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压制眼眶打璇的清泪。

再开口，用轻松的语气和我说：“岳绫，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根本就笑不出来，双手抱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岳绫，别哭了，我不想我生命仅剩的时间，对着一个爱哭鬼。”

他想要伸手抚摸我的脸，却被防弹玻璃阻隔，只能将手放到玻璃上，感受抚摸在我脸上的触感。

“如果有机会见到我妈和晴晴，替我转达一声，就说，我爱她们。”

我连连点头，用力压制不争气的眼泪。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话吗？”

“没有了。”

他哽咽了下喉咙，又说：“岳绫，我想再好好地看看你。”

我坐正身体，将身体往前探，试图让他能够更近距离的看着我的脸。

我把脸颊的一侧，贴到了玻璃上，他伸手抚摸，即便玻璃横在中间，也没能减少他对我的留念和眷恋。

“就让我带着这张照片一起离开吧！

岳绫，今生没有你陪伴我，黄泉路上，有这张照片陪伴我，也是好的！”

他笑了，浅浅涟漪荡漾，玻璃窗上，映衬出少见的温柔。

“岳绫，有你曾经爱过我，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如果有来生，我们再见，彼时的你我，我希望是最初认识的模样，到那时，我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天荒地老。

只是，唯今生，注定我负你！”

——

5000字，跪送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