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重逢(三合一)(2 / 2)

🎁美女直播

然后,两个人并排走了。

只留他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垂下眼眸,在脑海中翻找出记忆中的她的模样。

流泪的,微笑的,雀跃的,绝望的。

最后定格成她流着泪,唤他兄长时的神情。

他难以形容那个神情,可从那之后,那张脸,就成了缠绕他整夜整夜的梦魇。

这两年,他偶尔会梦到她。

偶尔一两次,并不频繁。

梦里她还是年幼时的模样。

她抹着眼泪,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赶自己,一声一声地喊他兄长。

然后好像摔倒了,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他只是迎着风雪,大步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只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大概是一个很远很远,又很危险的地方。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

那后悔的想法是那么强烈,强烈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所以他回头望去。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有旷野上的风,吹冷了他的身体和心。

他醒了过来。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他摸上眼角,那里缠绕着厚厚的白绫。

隐隐的刺痛传来,提醒着他都失去了什么。

她早已离开,一切都不复从前。

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日,印朝暮来寻他。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将一根带血的长春花簪掷到他面前。

印朝暮说,短箭上淬了剧毒,她不治身亡。瞑目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这一生,不愿再与他白雨渐相见了。

他握着那根簪子,尖端深深刺入掌心,奇怪的是他却不觉得痛。

他知道,这是他的触觉在慢慢消失。

……

玄香“噗通”一声跪在了少女面前。

“贵妃娘娘。方才奴婢冒犯,还请娘娘责罚。”

“起来吧。你做的很好。”

少女笑着,随手将秘戏图塞进她的怀里。

她走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前,树下有一座秋千,两边的系绳是以藤蔓编织,上边爬满了鲜花,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这是当今圣上,为贵妃亲手扎的秋千。

蓁蓁坐了上去,脚尖点地,秋千荡起,杏黄色的披帛在空中飞扬。

兰花色的裙摆高高飘起,又柔柔地落下,盖住那双缀着珍珠的鞋子。

那珍珠产自南海,个头圆润饱满,全后宫只有三颗,而这三分之二就在她的鞋尖。

她荡得很高很高,又飞快地落下来。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感受着风从耳边流逝,少女嗓音响起,“我喜欢这种感觉,飞得高高的,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好像就可以彻底脱离这段尘世,飞到天上去。”

“不过,这尘世这般好。”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水光脉脉:

“玄香,我想到一个有趣的游戏。世人总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不过,我不这样认为呢。你有没有见过神明堕落?没人会永远站在神坛之上,我想看看他摔下来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她笑起来眼里有星光。

玄香喜欢她们家娘娘。

应该说是,喜欢极了。

她总是那么富有活力富有生机,明亮得像是天上的太阳。

她太耀眼太美丽了。

莫说男子,就连女子也为她心折。

玄香说:“愿听娘娘差遣。”

看着玄香怀里的秘戏图,蓁蓁撅起嘴,这本没有什么用啊,他看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将那本书拿过来,举在手里,不堪入目的画面迎风哗啦啦地翻动。

少女咯咯笑着,看着玄香说,

“我想要那种话本子,越是露骨越好。神通广大的玄香姐姐,你能够弄到的吧。”

玄香脸红了。

“娘娘这已经是……珍藏版。”

“可是我想要嘛。”

她撒着娇,别说是皇帝,就连玄香听着骨头都是酥麻的了,只好收起为难的表情。

“那好吧。”

“只是娘娘,千万莫给旁人发现了。”

秽乱宫廷这样的罪名,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玄香也怕自己小命不保。

到时候皇上都要说是她带坏了贵妃娘娘。

说起妖妃,人人的脑海中难免浮现出褒姒妲己之流,那妩媚入骨、撩人腿软的模样。

谁又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她生得太乖巧了,甚至是纯洁无辜的,不带半点风尘味儿。

她长在这座宫廷,就像从欲望中开出的白花。

不由自主地让人想要宠着她,呵护她,不忍她枯萎凋零。

蓁蓁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颊边又浮现了浅浅的梨涡,继续荡起了秋千。

她哼着歌儿,全然不觉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半点不妥。

有时候玄香觉得她懵懂纯真像是一个小孩子。

有时候又冷漠乖张,像是玩弄人心的妖女。

那样复杂,宛如一个漩涡,吸引着人不断下坠……

“万一白大人明儿不来……”

“他会来的呀?”好像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少女歪了歪脑袋。

他怎么可能不来。

催人心肝的真相就摆在面前。

明日,她的眼线就会将消息送到他府上。

池仙姬活得好好的,如今在广宁侯的庇佑下,混的是风生水起呢。

唯一被辜负的,只有她白蓁蓁。

不对,是从前那个傻傻的白蓁蓁。

蓁蓁闭上眼。

眼前又是他掐着她脖子时,赤红的双眼,以及那把直直指着她心口,闪着寒光的剑。

溺水时,怎么也游不上去的窒息与绝望感。

一切的一切,总是在梦中显现。

每一思及,便是锥心刺骨。

放下?

她又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为什么要放下。

他该尝尝那种滋味。

那种坠入地狱的滋味。

当初,她被毒箭折磨得几乎濒死。

印朝暮气不过,冲去白家要解药,回来时却脸色难看。

他说,白雨渐不肯交出解药。

冷漠得一如既往。

而白家也表示,不愿再听见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放下。

他不是要入朝为官么。

那她便站在更高的位置。

也该感谢他亲授的医术,不然她不会那么快取得俪韦的信任,也不会让皇帝对她另眼相看,获得今日之地位。

她进宫这几年,一直在想。

如果能够重新遇到他,她会怎么做。

秋娘说美貌是女子最大的武器。

她想到池仙姬的那些把戏,忽然得到了灵感。

既然柔弱和无辜,可以打动这个自诩圣人的男人,何不加以利用?

她看着安宁公主围在他身边,就好像当初的自己围着他转一样。

她感到了好笑。

也有点好奇,他到底有哪里好呢?值得从前的她那样疯魔,那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他。

想不出来。

那就不想了。

可是人就是这样啊。

得不到的很想要。

得到了又弃如敝履。或许如同池仙姬所说,他真的像一件珍贵的宝物。

只有真正到手的那一天,才能彻底驱除这个心魔吧。

等到那一天,他也不再有任何价值。

……

夜里,圣上摆驾碧梧宫。

当今天子的后宫,算不得空虚。

贵淑德贤四妃之中,唯有贤妃之位空置。

下面还有几个嫔妾美人,皆是妖娆姿色。

然魏贵妃盛宠之下,竟是一杯羹都分不出去。

蓁蓁点起灯,将一些香料洒进铜香炉中。

这些香是她亲手所制,有安抚人心的效用。

这两年皇帝时常会感到气闷烦躁厌食,是蓁蓁小心为他调理还亲自制作药膳。

皇帝已然很是依赖她。

皇帝姚玉书躺在少女膝上,双目微阖。

他生得清俊,有些角度与白雨渐神似,性子却南辕北辙。

大概是在富贵乡中温养久了,有种靡靡颓废的美感,身上常年熏着龙涎香,不重,蓁蓁却没来由地想起今日男子身上那股松香。

余味苦涩清冽的,与他大不相同。

“你今日去了明渊阁?”

“是。”

姚玉书闭着眼,任由少女柔嫩的手指在太阳穴那里轻按着,“你觉得,白卿如何?”

“臣妾依陛下之言试探,确是可用之才。”

少女一身宫装用的是流光锦,绣着她最喜欢的杏花,在夜色中会散发出银光,好看极了。

姚玉书许久不语,许久才轻声问。

“给朕讲讲宫外的事情吧,朕很好奇。”

蓁蓁笑了笑,她取下朱钗,素发披肩,合衣躺下,躺进他的臂弯。

她说小月洲。说起她的朋友。

皇帝看着帐顶,忽然没头没尾道:

“你身上有杏花的味道。闻起来不错。

他的语气甚是平淡。

身为帝王,他的生母与他憎恶的人留下了一个女儿,该是何等奇耻大辱。

如此丑闻,若是有人知晓。

他脸上划过一丝阴鸷。

那是与人前的懦弱全然不同的神情。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

她睫毛纤长,肤色白净,没有一丝警惕,让人觉得纯洁无瑕至极。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眸。

蓁蓁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第一次,被他翻牌子的时候。

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心中并没有多少紧张与羞怯,袅袅起身:

“臣妾侍奉陛下就寝。”

她在秋娘那里待了整整一年。

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就清清楚楚。

她看着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奇异。

如果她获知的讯息不错,她跟面前的人,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真奇妙啊……

她甚至只比他晚出生一年。

“你的眼神,朕很在意。不像是你这个年纪会有的眼神。你经历了什么?”

皇帝俯身,轻轻地说。

他苍白的手指抬起少女的下巴,打量着她。

男子举止之间,满是常年上位浸润而出的强势,令人不敢直视。

但少女丝毫不惧。

她盯着他看,甚至冲着他微笑。

容色娇艳,楚楚动人。

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像是一朵带露的昙花,有种难以触及的虚幻。

让人想要捧在手心,精心呵护。

“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她柔声问。

他冷哼一声,“不必与朕虚与委蛇,朕今日来,是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条,那是她派人送来,上面大致的意思是想要与他结盟。

“你是俪韦送进宫的人,朕如何信你。”

她反应很快,“皇上若是不愿信我,今夜也不会来。”

姚玉书眯起眼。

若俪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怎么也不会送进宫来。

能够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俪韦根本不知,她究竟是谁。

姚玉书却是心知肚明。

少女的存在,正印证了俪韦那厮,究竟猖狂放肆到了何等地步。

她,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姚玉书身为皇帝,却大权旁落,能活到如今,都是在生母虞太后的庇佑之下,若没有太后,俪韦怕是早就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他们母子表面不睦,说到底还是同气连枝,是以看到蓁蓁,看到这张与他母后肖似了七八分的脸,他心中是亲近的。

“朕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蓁蓁默了默。

“或许,圣上可以听听我的过去。”

过去可以编造。全在他愿不愿意相信。

他点头,于是蓁蓁向他说起南星洲,说起白雨渐,神色却是极是平静:

“……后来,他恋慕旁人,又听信人言,认为是我害死他心爱之人。他冤我恨我,想要杀我,最后将我驱逐。”

“可怜。”姚玉书垂眸,轻叹。

“所以你进宫来,是为报复于你那兄长?”

“是,也不是。”

她盈盈望着他,唇齿轻启。

“皇上,即便俪韦是我的生父,可他于我,从无半点养育之恩。他作恶多端,戕害无数人的性命,致使民不聊生,四处战乱。在我眼里,他是个罪该万死的恶人。蓁蓁惟愿,辅佐圣上惩奸除恶,还太行皇室一个盛世太平。”

姚玉书满是狐疑:

“可他收你做了义女。”

是的。俪韦成了她的靠山,若非如此,她也无法进得宫来。

蓁蓁望着姚玉书,“可与我而言,圣上才是我此生的倚仗。”

她说这话,表情认真得就像是在袒露情意。

姚玉书一怔,轻咳了两声。

她的眼神太具有欺骗性。

不知是在哪里修炼成这样,不见半分狐媚之色,却偏偏令人错觉她对你情根深种。

“你要什么?”

“我要贵妃之位。”

蓁蓁说。

她目的明确,毫不犹疑。

“好大的口气。”姚玉书哼笑了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同朕说话。”

随即脸色变得阴沉:

“你是俪韦送来的人,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跟朕要皇后之位,你知道的,朕还未亲政,见到俪韦,还要管他叫一声亚父。放眼整个太行,百姓只知俪韦,而不知我姚玉书。”

少女垂眼。

“蓁蓁庶人出身,贵妃之位已是极好。”

“你要如何帮朕?”

蓁蓁沉吟片刻,莞尔道,“臣妾愿为皇上耳目。当年之事,皇上难道不想弄清楚?也许这会是击倒俪韦的筹码。”

一个人不可能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而俪韦与太后的过往,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蓁蓁虽是区区医者,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姚玉书盯着她。慢慢地,脸色由阴转晴。

他亲自弯身,将少女搀起。

“你比那些世家千金,有意思多了。”

应该说,有用多了。

姚玉书叹了口气,有点落寞地说,“不瞒你说,朕没有亲妹妹。安宁是母后从宫外抱养的。朕的血亲极少。这个世上,很少有人是真心实意是为着朕着想的了。”

蓁蓁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甜甜一笑,“皇帝哥哥。”

“为皇帝哥哥分忧,是蓁蓁分内之事。”

就此,盟约初定。

姚玉书嗓音轻柔,“今夜,只会是朕与爱妃共度良宵,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对话。”

面上阴狠褪去,又变成初见时温润的模样。他拿出一件什么东西,为少女戴在腕上。

“这是朕特意令人赶制,送给爱妃的见面礼。”

蓁蓁低头,看见一串细细的宝石手链。

红色的宝石像是石榴籽,颗颗排列,清透耀目。

“真好看,谢谢皇帝哥哥!”她特别上道,笑得极甜,顺势倚进了他的怀里。

姚玉书搂着她的肩膀:“只要爱妃开心,朕做什么都愿意。”他眉眼含情,斯文俊秀,像个宠妃入骨的昏君。

蓁蓁暗叹,看来入戏极快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低声询问:

“不知皇上将来,打算怎么处置俪韦?”

少女眼中似有濛濛水雾,看得姚玉书有些晃神。他忽然风牛马不相及地想,南星洲是有名的鱼米之乡,那里娇养出的女儿家,都似她这般水灵动人吗?

“皇上?”

姚玉书骤然回神,冷笑一声。

“朕想要他死。”

“想要一个人死的办法有很多种。”

蓁蓁笑了,她指尖撩过发尾,明明不带任何狎昵意味,落在旁人眼里,却是风情万种。

“皇上恨过一个人吗?”

姚玉书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去想她的话语。

自古爱与恨,总是放在一起谈论。

他年幼登基,身边不缺世家女,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可他一举一动,都在俪韦的监视与掌控之下。

光是想要自保就用尽了力气,如何尝过情爱的滋味。

若她说的恨,是憎恨,

那俪韦倒确实是个人选。

……

后来,白雨渐被钦点为状元的那一夜,姚玉书来过碧梧宫,“朕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爱妃想要听听么?”

蓁蓁奉上茶盏:“臣妾洗耳恭听。”

姚玉书低声,“你的那个兄长,他是朕的姑母——华清长公主与明徽所出。”

蓁蓁暗暗心惊,没想到皇帝连这个都查到了。

姚玉书看着她的眼睛:

“爱妃,你会帮朕,对吗?”

他声音温柔,“爱妃知道,怎么将他变成朕棋盘上的棋子吗?”

蓁蓁看着他,吐出三个字,“美人计。”

姚玉书失笑,“爱妃这一招恐怕不成。白卿生性刚直,不近女色。你以为朕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这些天朕送去多少美人,都被白卿拒之门外。”

蓁蓁笑了,“只要是人,都有喜恶,也许只是送去的那些女子,不合他的心意呢?”

她多么了解那个人啊,七情六欲全被死死压制,圣人一般维持着他的秩序与底线。

可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呢。

没有欲望,那就引出他的欲望。

姚玉书觉得贵妃说的有理。

于是第二天,按她所说,姚玉书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子送去,容貌性情都与池仙姬极为相似。

对了,说起池仙姬。

蓁蓁让姚玉书帮她查过,果真如她所想,池仙姬并未身死。

而且,她根本不是一个沦落风尘的世家女。她真正的身份,乃是广宁侯的棋子。

当初扶绥池家败落后,她被人从教坊司带走,带走她的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广宁侯姜远道。

此人乃是天子表哥,手握兵权,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临清。

姜远道带走池袅,为她更名仙姬,送她进烟雨楼,为的就是找到明氏后人,拿到连枝佩。

华清长公主留下的那枚连枝佩,可不仅仅是定情信物。

此物藏着惊天绝密。

背后有无尽的财富,以及一支强悍到可以威胁皇权统治的军队。

而其中的机密,唯有长公主与她的后人知晓。

也就是说,这世上尚且存活、且唯一知道连枝佩之秘的,只剩白雨渐一人。

然而池仙姬不知为何,私自改变计划,假死脱身,导致任务失败,并未获得连枝的秘密。

广宁侯大怒,狠狠责罚了她。

之后的事,再无可探。

但池仙姬,肯定还在广宁侯府。

如今看来,皇帝想要连枝。

她想要白雨渐跌落神坛。

他们一拍即合。

可令蓁蓁没想到的是,送去的美人失败了。

皇帝烦躁踱步。

“朕都说了此计行不通。”

蓁蓁亦是不解。

那女子分明与池仙姬很是相似。

白雨渐不肯收下,要么是他对池仙姬情根深种,要么就是他移情别恋了。

依照蓁蓁对他的了解,只有可能是第一种。

他忘不了池仙姬,甚至深情到,不愿意与她相似的人将就。

蓁蓁讽刺地勾起嘴角。

姚玉书稀奇,“很少见到你这般在意一人,莫非旧情未了?”

蓁蓁摇头,“哪里来的旧情,皇上说笑了。”

她走向那跪在地上,啜泣不已的美人,“且将你这些天在白府观察到的,细细说来。”

美人抹着眼泪,甚是委屈,“回禀娘娘,他一眼都不肯看奴家,还不愿让奴婢触碰。奴婢无能,未能完成圣上的嘱托,还请皇上和娘娘,赐奴婢一死吧……”

蓁蓁有些尴尬,这到底是遭遇了多大的耻辱,竟然都活不下去了。

不过这美人抽抽嗒嗒的神采,确实很有池仙姬的韵味。

蓁蓁温声道,“你别急着请罪,先回答本宫的问题。或许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免你一死。”

那美人儿得了安慰,感动得两眼汪汪,开始嘤嘤诉苦,“白大人真是个怪人,”

“他的书房不准旁人靠近,一步也不成,不,半步也不成。奴婢找了好久的机会,趁着半夜偷偷溜进,那书房里面,倒也无甚特别,唯独在角落里,放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奴婢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满满一箱子,都是一些女儿家的物件,且无一例外,都雕刻了长春花!”

“奴婢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而且啊,奴婢还在书房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神神秘秘地取出什么,“明明都已经碎了……却被一片一片黏好,放在盒子里好生保存着。”

“奴婢趁他不注意,将之偷取了出来。”

“娘娘,圣上请看。”

蓁蓁瞳孔微缩。

此物不是别的,竟是一块,嵌水晶金圈!

上面遍布着蛛丝一般的裂痕,虽然被人小心地粘合起来。

却仍看得出,当初此物,碎得有多彻底。

薄薄水晶折射出刺目的光。

蓁蓁蓦地攥紧了手。

她想起此物被人践踏的场景。

这块嵌水晶金圈,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最好见证。

姚玉书拈起水晶,看到少女的脸色,眉宇间掠过一丝惊讶:

“你认得?”

蓁蓁平息心绪,莞尔一笑:

“一件旧物罢了。”

听她说完关于此物的前因后果,姚玉书感慨,“想不到,白卿还是这般念旧之人。”

“念旧?”蓁蓁的眼眸轻轻眯起。

姚玉书的话点醒了她,那人并不是无懈可击。

姚玉书挥手,令那哭哭啼啼的女子退下:

“这最后一个美人儿也失败了。爱妃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呢?”

蓁蓁沉吟,扬起小脸,“臣妾还有一计。”

望着她鲜妍的模样,姚玉书轻轻皱眉。

“莫非你……?”

蓁蓁微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姚玉书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良久,笑道。

“如此,朕便答应贵妃。”

“只是,切莫假戏真做了。朕是天子,可万万容不得这般的事。”

他抬手,冰凉的手指擦过少女唇边。

蓁蓁眨了眨眼,分明看清他眼底的阴沉。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

蓁蓁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她缓缓服身,“臣妾分得清楚。定不辱使命。”

“朕这便拟旨。”

皇帝眼底宠溺。

他靠近她耳边,喃喃低语,“谁让爱妃,是朕唯一的妹妹呢?”

……

清早,玄香小心翼翼地打起帘子。

“娘娘,今日去明渊阁么?”

这小半个月来,蓁蓁过得甚是滋润快活。

若非玄香提醒,她都快要忘记有白雨渐这号人物了。

她顺口问了一句,“那人如何?”

“回娘娘,小顺子昨儿回禀说,这十多天里,白大人不论晴雨,日日必至明渊阁。鸡鸣时分便到,夜里三更才离开。”

蓁蓁并不意外。

按照白雨渐的秉性,若得知当初真是他冤了她,定是百蚁噬心、愧疚难安。

也难怪日日在那蹲点了。

她唔了一声,望了望殿外,素白的指轻轻捞起一件外衣:

“今日天气甚佳,本宫便去会会我们的状元郎吧。”

她笑得极甜,颊边梨涡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