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霁轻声道:“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姜黎点头道:“自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认他们会把重心放在那一边,但再怎么说那几位老相识还是会过来问上我一招的,说起这个我倒也有件事情要告诫你的,在我离去之后不要将希望寄托于秋山颜身上,她如今强绝天下的境界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若无天大的机缘和造化,假以时日只能是倒塌作为结局,那时候她即便还能维持住境界不坠,一身实力定然也是大不如前了。”
天上的最后一丝余晖在悄然间消散,云雾淡去,漫天星辉沉于湖中,更显破落污秽。
入夜了。
王清霁看着那湖中的星河,平淡道:“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了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样一个道理,假若我是个连先天都不到的废物,纵然素铭再是喜爱我也好,我在王家中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一切身外物皆然源自于本身,我很清楚。”
姜黎微笑道:“不错,也正因此我才会欣赏你,相比之那些受名声所累找不着自己的人来说,你即使自谦的有些过分,可心里终究是有着不少的自知之明,没有过任何的骄纵之意,算是难得可贵的成熟了。”
王清霁摇了摇头,不欲多言下去,开口将话题拉回正轨,“请问姜天主,你指的那件事情是什么呢?”
姜黎沉默片刻,说道:“当年赵渊家破人亡之时,我有另外一件要事缠身,再之后在多方阻扰之下只来得及救下了赵恤一人,而他则是当年离王一脉唯一存活在世的后代,与帝都那赵家的仇怨说得上是不共戴天了,不久之后他将代表离恨天入京城观礼,你既然执意要去闯一趟龙潭虎穴,那不妨与他交流一下,或许能达成一些共识。”
王清霁犹豫了许久,问道:“姜天主,您离去之后,离恨天中将会是谁做主呢?”
姜黎淡然道:“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王清霁默然不语。
姜黎摇头笑道:“现在的你还没到可以关心这种事情的地步,真正需要忧心这些的是站在你后头的王谢二家,前些时日 我曾去南琅琊拜访过你的祖父,与他说了好些事情,在我们这些长辈相继离去之前,你安心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只要不是傻到闯进旁人的陷阱里头都不算事情。”
“阴谋……”王清霁琢磨这两个字眼,低声道:“这种东西说来说去,只要将隐藏在其中的目的给想通透,那就没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了,一切全看自己愿不愿意配合,而我身上值得图谋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两样,来的就更是简单了。”
姜黎没有理会这话,自顾自说道:“天黑了,我也该走了,不过你既然接下了这一战,那想来也是缘分,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你了结这一战才会真正离开。”
言罢,他也没有在倏忽间消失,反而是如寻常人一般缓步而去,不见任何天下第一人的高绝气势,就算是强行附会,那也只能说句返璞归真的稀烂话罢了。
人已远去,王清霁却没有意兴阑珊的感觉,反倒是沿着那偌大的湖畔散步一圈,明光之下秀靥似水生寒,直至云遮冰轮之时,她才是登上了那座倾塌的宝塔顶点,放眼眺望城中繁华热闹景。
半个时辰后,她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随之拔出腰间佩剑接下那源自于天上的明月之辉,浑身气机勃发。
一剑斩落。
湖水飞溅高达数十丈直冲穹苍,王清霁收剑归鞘,脚尖一点飞身而出,以虚无缥缈之水花借力,横跨整座大湖,轻灵身子最终落于王府之外。
落地时,恰好漫天水花倾洒,恍若一场滂沱大雨。
极远之外,身穿长袍的男子刚一入城,就看到了这恣意妄为的一幕,在城门那头愣了半响才是笑了起来,再次迈开步伐朝前走去,嘴中张合不断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
王清霁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耳中都是关于刚才那冲霄而起的大动静的议论声,其中不乏恶魂归来的鬼神之说。
然而当事人恍若不闻,在晃荡了好一阵子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中一家老字号酒楼前。
正值饭时,她便走进了繁闹的酒楼当中,朝那掌柜的要了二楼一个临窗的雅间,这本是东家特意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若无特别事情根本不会接待生客,只是掌柜见她气质不与寻常人同,才是自作主张的做出了决定。
王清霁很是奢侈的点了许多菜肴,看着那精致的吃食如流水一般被仆人递到桌上,足足满上了一桌后,她才似是心满意足挥手让那等候着贵客吩咐的仆人离开雅间,拿起一双筷子品尝着美味,不时更与窗外洒落的月色对酌饮上一杯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