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贾诩正在进行他的表演。
只见他用力地一拍桌子,怒道:“想我那叔母,自嫁入贾府便劳心劳力,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将偌大荣国府的内务管得井井有条,几十年如一日,我们贾家的晚辈,哪个不尊,哪个不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她老人家是我的长辈,也是诸位的长辈,也是王子兴的长辈,是不是?”
他越说越气,站起身来,脸上杀气腾腾:“我叔母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诸位心里都有数吧!天元大战,英魂战死,她将丈夫送上了战场,然后是儿子,然后是孙子!”
“荣国府一门男丁几乎死绝,唯一的不懂事的孙儿也跑丢了!她的日子有多难?撑了几年,天可怜见,失踪的孙儿有下落了,还出息了,光宗耀祖,是不是很美?可又战死在了大荒山!”
凌厉的眼神扫视着所有的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这样一个老太太,在荣国府风雨飘摇的时候强撑身躯,撑着局面,这两天更是卧病在床,连府中的三姑娘都知道,决计不能将眼下的事情惊动老祖宗,可他王子兴呢!竟敢如此!”
贾诩咬牙切齿道:“亏我这次回去得快,他要是真的闯进了老祖宗的院子,让那些烦心的腌臜事惊动了她老人家,乃至于让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们王家上上下下,都要给她老人家陪葬!”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怼,王家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但这事着实理亏,贾诩的怒火根植于孝道之上,谁都挑不出错来。
谁都不愿说话,谁都不愿出头,做这事的是王子兴又不是我,凭什么我站出来面对贾诩这厮的熊熊怒火?凭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是的,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民主制的优势是少数服从多数,即搞出事儿之后,大家能够迅速进行民主的表决,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投票选出背锅的那个人。
如今这情况,出来背锅的人必须是王子兴,然而……
然而他不在啊。
众人神色古怪,互相使了几个眼色,有一人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来说道:“宁国公切勿动气,此事是王子兴独断专行,他虽然是王家的代理家主,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了事,王家决不包庇!”
贾诩发出了正义的断喝声:“那就让王子兴滚出来给我个说法!”
他的表情是如此之自然,充满了扭曲的愤怒,他的语气是如此得坚定,表达了他与王子兴不共戴天的思想感情。
总之,完全看不出来此人曾在小半个时辰前站在王子兴的尸体旁与另一个戏精讨论着如何给王家和史家下绊儿。
王家诸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声道:“宁国公容禀,代理家主至今未归啊……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贾诩双目圆瞪,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他王子兴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除了藏回家里,还能躲到哪里去?”
那人挑了挑眉,王家自然有王家的傲气,被贾诩上门跳脸一顿怼本来就让他们心生不爽,如今还咄咄逼人,纠缠不休——说不在,就不在,我们骗你干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两边又吵闹了几句,话不投机,火气也渐渐上来了,贾诩冷声道:“好啊,他做了缩头乌龟,而你们王家是打算保王子兴到底了?”
对方也觉得今天已经够孙子了,不能继续怂下去了,于是也针锋相对地顶道:“我们金陵王氏诗剑传家,是守礼君子之门,绝不会欺瞒宁国公,代理家主着实不在,便是说破了天,我们也无计可施,您何苦纠缠!”
贾诩大怒道:“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人挥了挥袖子:“等王子兴回来,族中会召开族老会议,商量解决此事,给贾家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讲的了。
贾诩大怒而去,后面一干王家的人在微微冷笑。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