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护卫行礼之后,打开机关,管事打着火把,贾诩走了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面色不变,淡淡道:“捆紧了?”
管事答道:“老爷放心,我们都知道厉害,他浑身上下以精钢与牛筋缠得结结实实,便是大罗神仙都别想动弹一下,若不是老爷特地嘱咐先不要伤害他,孩儿们还能用些更保险的。”
贾诩只是一笑——除非必要,他通常不会将事情做绝。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大笑:“宁国公有心了啊!被兄弟我欺瞒一番,居然还对兄弟仁义有加,真是令我惭愧无地。”
说话的人正是王子善。
他的笑声很爽朗,似乎成为阶下囚这件事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愤怒,竟然还在浑然自若地谈笑,不是傻大胆,就是有所依仗。
不过贾诩是心细的人,他从这笑声中听出了别的东西:“他的情绪有些亢奋……笑声的尾音有颤抖……恐惧?他在恐惧什么?”
将心底的疑惑压下,贾诩接过火把,大步走上前,黑牢常年没什么客人,缺乏人味,也疏于打扫,所以环境很不好,他一路走到最深处的牢房,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王子善。
他淡淡道:“委屈子善兄了。”
王子善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咧开嘴,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他的头也不能移动,只能说话:“不委屈,不委屈,只是一会儿而已。”
贾诩负手道:“哦?子善兄的意思是,你很快就能重见天日?未免太过自信了吧,这宁国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别的不说,他那大侄子就在隔壁荣国府,你王家便是攀上了天大的大腿,有了再硬的后台,请来了再能打的高手,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今番你们王家强行闯入荣国府、欺那一门老幼,他怎肯善罢甘休?
王子善望着他,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声诡异而阴冷,在这潮湿阴森的黑牢之中,平添数分诡异。
贾诩不动声色,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慢慢握紧,全身真气开始运转,暗自警惕:“子善兄,有话你就直说吧,何故发笑。”
王子善笑了几声,语气变得幽然起来,他说道:“你一定在想,你那边有着非常非常厉害的帮手,我王子善何德何能,能够逃出这天罗地网?”
贾诩心中一凛,并不言语。
“不要不承认,刚刚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之后就被捆了个结实……我的武功虽然不敢称顶尖,但好歹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悄无声息一招将我拿下的,一定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
王子善望着贾诩,脸上的笑容极其古怪。
贾诩讨厌这种笑容,因为那笑容中充满了嘲弄,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傻子,对于一位智者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难受的表情了。
因为这意味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贾诩以退为进,他后退两步,缓缓道:“如果子善兄只是想说这种废话的话,那恕贾某不奉陪了。”
“急什么?好吧,好吧,我只是想再多说几句话而已。”
王子善突然叹息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贾诩说话:“你知道什么叫棋子吗?棋子就是,你平时可以安安静静地待着,做什么都行,一旦有了合适的时机,一旦处于合适的地点,你就要毫不犹豫地发挥自己的作用,譬如飞马别了炮,小卒退了车,这就是它们的任务,他们必须得这么做,哪怕下一回合,它们就会被摧枯拉朽地杀死,然后掉进棋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