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王族式微,诸侯并起,天下又回陷入战乱之中。天下聊聊,生灵涂炭。
陛下为了帝国千秋计,废掉诸侯王治,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帝国之难,太子之危也由此而来。”嬴政仰首苍穹:“朕十八子,没有了诸侯之想,只能争夺帝位,朝中大臣,没有了诸侯之份,也只能千方百计拉帮结派,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更多的老秦氏族,却想着复辟,难道坑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足引以为戒吗?世上良臣,莫如王氏,只可惜天寿有年,朕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时日,帮助将闾巩固天下帝位。”
“陛下,何出此不详之言。”蒙毅有些惶恐。
“太子说过,天下何人不死。即便是神仙,也寿命有期。”嬴政大笑:“朕一心求仙,只为延寿,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为了这个帝国,这个天下。
在给朕十年之间,帝国大政深入民心,天下就会从此平静,以将闾之能谋思求变,这个庞大的帝国,也会因此千秋万代,不至于走上商周老路。”
“陛下之心,天日可鉴。”蒙毅笑道:“所以,上天必定庇佑我大秦皇帝长命百岁。”
嬴政哑然失笑:“你怎么和将闾一样,变得油嘴滑舌了。而且也跑题了。现在需要做的事,怎样才能让王贲熄了归隐之心。”
“削权。”蒙毅斩钉截铁道。
“削权。”嬴政讶然看着他:“王贲并无过错,如何削权。”
蒙毅苦涩道:“臣这几日也是冥思苦想,但太子说只有削权,才能救王贲一命。”
嬴政耸然动容:“王贲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蒙毅难过点头:“频阳县令和夏无且十五日一报,臣都亲自看过,每次都一样,武成候郁郁寡欢,少食寡言,每日必去祭拜老将军,回府之后就昏昏大睡。
臣临行之前,曾经召会了夏无且,问他有没有办法医治武成候的心病。”
“夏无且怎么说。”嬴政急问。
“夏无且没有犹豫,只是摇头。臣追问之下,才道,方士不入军,是因为想要治愈心病,需要和武成候心灵交感,但是武成候,乃是军中铁血战将,心如顽石,心智坚毅到了极点,如何能够说服他。”
嬴政皱眉道:“这样说来,王贲是心死了。”
蒙毅一声叹息:“所以臣才急寻太子,就是想要打开武成候的心结,太子和武成候交情莫逆,在战场上生死与共,对王贲的心思一清二楚,所以才开了这样一副古怪的药剂,但是如何削权,却让臣左右为难。王翦一生谨慎,领军做事都是步步为营,即便是欲加之辞,谁敢,谁忍心放在老将军墓碑之上。即便是陛下,也不肯污了老将军贤名。
……
而武成候同样也是如此,即便翻旧账,也难寻过错。找不到过错,就没有削权之名,强行削权,反而会让军中大将人人自危,有心人落井下石,反而会让王氏一门……”
蒙毅脑门子上都冒出了冷汗,现在他才知道,当一个奸臣陷害一个忠良是多么不容易。
你必须费劲心思,挖掘他的罪证,而最难之处在于,既要削权,还不能损害王氏的英名。这种时候,他反而一叹:“如果赵高在就好了。”
嬴政大笑,眼泪却喷涌而出:“小高子精通帝国律法,最善于鸡蛋里头挑骨头,但是,这件事让他来做,却会被无限制的放大,能做不能收。”
蒙毅只能报以苦笑:“这件事,还不能让左相来做,要不然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想当初,你一心治小高子的罪,恐怕也是费尽心思吧!”嬴政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