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看到女子的一瞬间，罗明猛地一愣。

只是顷刻，他身上霸绝寰宇的君王之势蔫了下来，回归了寂静。

揉着自己的眉心，像是要抹平脑海里爆炸的记忆，罗明语气幽幽，“原来如此……我已经……死了么。”

他看向似乎在激动、又在哀伤着的女子。

“你融合进‘格位’的‘神’里了么，所以我没有发现你啊，师姐。”

“小明，你是……哪个时候的你？”

女子望着他，语气激动、悲伤、又带着深深的疲惫。

罗明拿开轻揉眉宇的手，莫名笑了笑，“应该是……师姐最讨厌、最仇恨的时候吧——”

“——毕竟……我骗你杀了我呢。”

女子闻言摇了摇头，似乎在否定，“我又怎么会恨你。”

“……”

罗明稍微查探了下自己此世的些微经历，顿时苦笑的摇了摇头。

“师姐，你变了。”

——变得会说谎了。

“是啊，我变了。但在我心中，你却是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你还在纠结这些早已逝去的东西吗……”罗明叹了口气，似乎在劝慰，“我只不过是一段残破的记忆，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不，只有这个不行。”女子摇了摇头，金色璀璨的瞳里流淌着坚韧，“我在想，我一直在想，没有结果的恋情，究竟有没有意义。消逝了的事物，和从没存在过的事物是否相同。现在我明白了是有意义的。确实有啊，就在这里，我能等到你，即使只是记忆也好，你还能和我说话，还能对我笑，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我已经死了……你醒悟吧。”罗明笑意淡去，语气渐渐冰冷。

“不。你没有！小明，你还记得么，以前在教堂的时候，我们一起听教授武艺的老师说过，说死亡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时肉.体死亡，你躺在病chuang上，心脏逐渐迈入沉寂；第二阶段是下葬的时候，人们在你的墓前悲戚一场，便彻底的告别了你；第三个阶段就是你被忘记的时候，当人们再也记不起你存在的时候，你就真的死掉了，了无痕迹。”

女子的话里透露着一股凄凉，却又有一抹执着的坚定。

“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会回来的，你从来就不曾死去，我没有忘记你，你就永远不算死。”

她嘴角微抬，露出了一个笑容，裙摆和长发因存在的势而飘动，充满着不可言喻的神圣。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着这个女子的笑容，你会觉得她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世界寂灭，似乎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觉有点小小的酸涩。他心想原来被人等待是这样的感受，就好像纵然这个世界你一无路可去，可只要回头还是会有人在原地向你挥手。

因为那个人……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只有那个微笑还在，你就有永劫不灭的回归之地。

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所在聚会角落里的衰小孩，渴望的东西也许都只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

纵然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在某个时候你必须要抓住别人的手，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但是——

“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笑！”罗明突然抬高了声音，“如果你是我师姐，那么就该了解我——”

他柔和的表情淡去，变得冷漠。

“——与死者再会什么的……简直可笑至极！”

“……这就是你一直不让伊文，复活的原因？”

“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罗明看了她一眼，表露了自己决不可动摇的“理”，即便是身为一段残破的记忆也依旧如此，“因爱而疯狂，过分轻视死亡——这种令人反感的事，我既没想过也没期望过。”

就算曾今的他执掌诸天，君临无限的寰宇，让生死规则如儿戏般臣服。

但是——

他并未去复活任何一个死去的人。

他的子民们，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爱人……没有任何一个重新活过来。

让死者复活——他并不喜欢这种想法。倒不如说，厌恶到了极致。

正因为逝者不能复生，人才会重视死亡。

倘若真的能够实现，失而复得的东西必将彻底丧失价值。将生命与垃圾等同视之的堕落思想——

“——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只能是僵尸。父母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绝不会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绝不能……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

“……”女子闭上眼睛，似乎在让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思平息，“罗明可没有……这种想法。”

“罗明？我只是他的过去罢了。我们有同一灵魂，我可以是他，但他……却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你！”女子突然怒吼起来，似乎歇斯底里，“连‘格位’都承认他是你，主动寄宿他，你凭什么说……你不是？”

“我说不是，那就不是。”罗明语气淡漠，“‘格位’只是承认我的魂，不是我的过去。就算将来我的转世重新掌控了‘格位’，恢复了记忆，他也不是我。”

他的语气幽幽，带着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