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看着布雷斯，眉头逐渐紧皱，她问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在教导维迦，她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猎手，继承我的使命。”布雷斯平静道。

“你知道的，我不是指这个。”莉莉的声音有些强硬，她指着布雷斯背后的魔化荆棘翅膀，“你的身体被侵蚀度大大提升，深渊力量的反应也更强了，差不多到了高阶大恶魔的程度，这才不到半年！”

布雷斯笑了笑，苍老的脸庞有些僵硬，“不到半年，你倒是成长了很多，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越来越符合魔女该有的模样了。”

“我还以为那个邪影牧师是在恐吓，但看你现在这状态，你恐怕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莉莉沉声说道。

近距离观测布雷斯的身体，才发现他的被侵蚀程度有多深，他体内的大部分魔力都染上了深渊的气息，但是布雷斯却没有阻止，反而放任这种行为进一步恶化，为此，他的气息已经十分接近深渊造物，甚至开始受到世界规则的排斥。

布雷斯咧嘴，“弱小即是原罪，不能对抗深渊的深渊猎手是没有存在意义的。”

“所以你放任深渊力量的侵蚀，你想达到更高的位阶？”莉莉问道。

“没错。”布雷斯大大方方地承认，他说道，“如果我能用这幅身躯达到恶魔君主的等级，那下一次碰到恶魔君主的时候，我就能参加战斗，而不是站在一旁观望。”

莉莉看着他，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声，“你何苦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这不是牺牲。”布雷斯道，“这是责任，是在完成未竟的承诺，我曾答应过别人一件事，所以我一定会做到。”

莉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眼前老法师的感觉很复杂，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前辈，虽然在某些理念方面他们始终合不拢，但这不能否认他的功绩。

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少，但直接或间接被他拯救的人一定更多。

现在，她看着他逐渐迈向死亡，却不知该如何劝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他解决眼前问题的办法。

莉莉很清楚，当深渊气息让布雷斯无法自控的时候，这个老法师就会选择自我毁灭，这件事连塔兰都清楚，每一个知晓布雷斯事迹的人都会知道他必将作出这个选择。

“你不必感到悲伤或是遗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而我已经实现了我的价值，我对于自己的死亡和毁灭并不在意，世界的历史已经走过千千万万年，就算是神明都会陨落，像我这样的人也不知死去了多少。”布雷斯淡淡道，“少了我，世界依旧会运行，再说了，维迦已经接过我的使命，她会是个出色的猎手。”

“你……”莉莉想了想，拉着歌莉娅的手，对老法师鞠了一躬，她这是在表达她对于守护者的敬意。

“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这些日子成长不少。”布雷斯看着莉莉，“貌似杀了不少人啊。”

他的话语里没有讥讽的意思，但是很直接。

莉莉点了点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了解到一些布雷斯的心态。她依然尊重生命，但是当需要她作出抉择的时候，她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还有就是，她终于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毫无道理的恶意和无法救赎的人，此刻除了杀戮，并无其他解救之法。

不是杀人就能变强，但杀人是强者的必经之路。只有沾染着鲜血前行，才能明白某些更为厚重的东西。

“这是好事。”布雷斯道，“一帆风顺再被一击打垮很容易陷入沉沦，有了挫折的成长更为正确。”

“维迦快要忙完了，你们要见见她吗？”布雷斯又道，他主动引开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歌莉娅点头，“当然，我们还没离开，就是想再看看她。”

“没问题，不过，”老法师道，“我希望你们能尊重她的选择。”

歌莉娅和莉莉都点了点头。

不多时，维迦单手端着玉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此时山腹内的建筑群已经坍塌成废墟，该转移的人已经转移，还留在这里的活人只剩下他们几个。

本来他们站立的地方也会坍塌，被落石覆盖，但布雷斯和莉莉各自出了几分魔力，暂时将岩块撑住了。

维迦的长刀上还沾着鲜血，她逐渐走近，当能看清歌莉娅的面容时，维迦身体一震，手上的玉盒跌落，眼神中带着震惊和狂喜。

莉莉伸出魔力之手接住装着恶魔心脏的玉盒，递到了布雷斯手里，维迦抿了抿嘴唇，长刀在手中消失，她跑了过来，用力扑向歌莉娅，投入歌莉娅的怀抱。

“莉娅……老师……，我好想你。”

黑发少女搂着歌莉娅，眼中带泪，呜呜哭泣。

看来之前在拍卖场里的时候，她果然没有看错。

只有几个月没见，维迦却如此想念她，想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恨不得把她全部吃掉。

歌莉娅伸手在维迦头发上揉了几下，越过维迦的肩膀，她看到嘟着嘴的莉莉，心中顿时涌起笑意。

莉莉这是吃醋了吗？长久以来，她总像是个完美的娃娃，情绪并不多，看到她这吃醋的小模样，歌莉娅还挺高兴的。

然后她就听莉莉说道：“小维迦不想我吗？”

维迦扭头看了一眼莉莉，干巴巴说了一句，“啊，是莉莉姐啊，我也想你。”

说完她又把头扭了回去，接着和歌莉娅“深情相拥”。

如果只看这幅画面，倒还是挺温暖的。老师和学生的久别重逢，激动相拥，两个主人公又都是品质很高的美少女，是绝对的加分项目。

但莉莉可没忘记，维迦曾经试图夜袭歌莉娅，如果不是被她发现就成功了。所以看到两人的拥抱，她心里莫名有点酸，干脆转过头不去看。

布雷斯打开玉盒，将那颗恶魔心脏暴露出来，他伸手握住这颗炙热的恶魔心脏，感受着其中的力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脏旁边放着的卷轴则被他用魔力摧毁，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在恶魔心脏的使用这方面，布雷斯不需要听从别人的意见，他自己就是专家。

做完这些，老法师把心脏放回玉盒，对着抱在一起的歌莉娅和维迦道：“别抱着了，出去吧，这里快要塌了。”

维迦这才松开歌莉娅，面带羞红，拉着歌莉娅大衣的袖子站到了她身后。